第五章

入夜時分，一輛黑色的轎車在霍府門口停頓下來，立馬從車子兩邊走下來四個穿黑色中山裝的男人，工正的立於後門兩邊，隨後從車內走出一位五十來歲，體健神朗,精明幹練的男人，正是霍府大宅的正主——霍雲霆。

「到家了，你們都退下吧，別嚇壞了家眷。」霍雲霆吩咐道，聲音不輕不重卻鏗鏘有力。

「是。」異口同聲地回答，四顆腦袋同時低垂，轉瞬即消失在眼前。

霍雲霆悠然地踏進正廳，大廳里早已等滿了迎接他的人，見他進來，一張張如花的笑臉迎了上去，關切之聲此起彼伏。

「老爺，這次怎麼出去這麼久？是不是遇上什麼麻煩事了？」大太太細聲地問道。

「是有一點小麻煩，不過不用擔心。」霍雲霆輕描淡寫地回答。

「棘手嗎？需不需要我去打點一下？」二太太緊接着問道，多年來肩負着霍家的門面擔單，與外界的應酬交際是她的職責，而這些交際手腕並不是人人都會的，除了有讓人信服的魄力，過人的膽識與智慧也是必不可少的，否則與黑白兩道上的頭目打交道，一個不小心就會腦袋不保。這也是三姨太一直不敢去觸及的領地，因為她很清楚自己有幾斤幾兩。

「暫時不用，難得回家，讓我清靜清靜，不要再提這些個煩心事。」霍雲霆舉手制止了大太太和二太太欲往下問的話語。

眼尖的祺芬趕緊圓場道：「爹，托您鴻福，大哥馬上要成親了，也許明年的今天您就能抱上大胖孫子了呢。」

祺芬的話立即讓霍雲霆心情大好，愁眉舒展開來，爽朗地笑道：「呵呵……是呀，我就是聽到這件大喜事才趕回來的，這可是我們霍府有史以來最值得慶幸的事情，雅茹，你這件事辦得太好了，怎麼沒早點想到呢？這麼多年我們只是一味的幫他尋醫問葯，卻忘了他也是個男人，並且早已到了結婚生子的年齡，自古英雄愛美人，他又怎麼可能沒有這些念想呢，家人、丫環再貼心哪及枕邊人身心上的照顧來得暖心哪。」

「老爺，只要您不怪我自作主張就好，這事辦得有些倉促，還得借您大壽之日一起把這喜宴給辦了，實在是事情緊急沒有時間再去安排了，分去了您這個壽星的光彩，還望您別見怪才好。」大太太小心謹慎地回答。

「哪裏話，自家兒子計較這些做什麼，我辛苦創立的這一切將來都是他們的，我還會在乎這點風光嗎，倒是你操持這麼大個家，每天這麼多零零碎碎的事情，家裏那麼多人大大小小的生辰你還記得這麼清楚，真是辛苦你了。」霍雲霆再三的讚許再次強調了她在這個家中不可動搖的地位。

一旁的三姨太看在眼裏，心裏那個羨慕嫉妒恨，實在憋不住，嘲諷道：「哼，有權勢的人辦起事來就是大方，下個聘禮就去掉兩間鋪子，老爺要是多生幾個兒子，少爺們再多娶幾房妻妾，我們霍家的產業恐怕都要贈送他人嘍。」

「怎麼說話這麼酸溜溜的？我剛剛還想誇你今天表現得很懂禮儀、識大體，知道將光芒收斂在兩位姐姐之後，這麼快就忍不住聒噪起來了？」霍雲霆佯裝着怒目圓睜的樣子，立即讓在場的人噤若寒蟬。三姨太嘟囔著嘴，不甘心的嘲無辜的大太太瞪了一眼。

「好了，雙喜臨門的大日子，大家都開心點，鑲玉，你也別再板著一張苦瓜臉，說些讓大家掃興的話，你畢竟是康兒的三媽，在他的終身大事上理應幫襯點，別說是兩間鋪面，就算是要我割去十分之一的產業我都願意，這個家只有讓他真正幸福了才算圓滿，你放心咱們霍家根深蒂固的基業沒那麼容易敗完，就算你再給我生十個兒子，這點聘禮對我霍雲霆也不過是九牛一毛，等咱們祺軒有看中的姑娘了，我把花城最紅火的酒樓送給他當聘禮。」人逢喜事精神爽，霍雲霆的心情真的很不錯，居然當眾開起玩笑來。

眾人緊繃的心弦一下子又鬆開來，三姨太走上前，挽著霍雲霆嬌嗔道：「老爺，你說話可要算數啊，今天當着兩位姐姐和眾多家僕的面，大家給我做個見證，來日老爺要是反悔，可別怪我得理不饒人。」說完又朝大太太和二太太這邊瞟了一眼，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臉，眼裏滿是炫耀。

「老爺要討美人歡心，我沒意見，但富豪城可是我們方家的根基，雖說是在你的經營帶領下，才有了今天這業界翹楚的規模，但它終究是我爹送給我的嫁妝，這幾年也一直是我在替你打理照料著，所以，除了祺芬與祺瑞誰要我也不會給。」強悍的二太太最見不得三姨太恃寵而驕的嘴臉，這會也顧不得老爺聽了會不會生氣，只想挫挫她的銳氣。

「喂，你別搞錯了，當年是你爹到處欠下賭債，是老爺替他還清了債務，他才把酒店抵給老爺還債的，再說當年只是一間三教九流聚在一起吃喝玩樂的三流之地，現在卻成了社會名流揮霍銀兩的地方，整個霍府三份之一的經濟來源都靠它，你把霍家最賺錢的生意攘入自己名下，居心何在？」三姨太一直虎視眈眈盯着這塊大肥肉，眼看就要到嘴了，又被人硬生生搶了去，怎能叫她不着急，霍家生意雖多卻沒有適合她的，只有富豪城對她算是熟門熟路，想她十五歲就在裏面陪酒賣笑，後來經理見她容貌艷麗，身段撩人，並重點培訓她成為了當時富豪城名噪一時的舞女。

「不管怎麼說，富豪城能有今天，有我一半的功勞，我當年跟着老爺打拚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呢……」

「夠了，我還沒死呢，你們就急着分家產哪，一點好心情全被你們破壞掉了，給你們三分顏色，都想開染房了，趙管家，叫廚子上菜，等我吃飽了，再來收拾你們，祺瑞和祺軒呢？他老子回來了，也不出來接見一下，擺的譜比他老子還要大，看你們兩個教出來的好兒子，虧你們還有臉在這裏為他們爭家產。」霍雲霆這次是真動怒了，橫眉怒目地瞪着眼前這兩個不知死活的姨太太。

「喔，我讓瑞兒替康兒接親去了。」大太太仍然是那小心翼翼的聲音回答。

「嗯」霍雲霆臉色緩和的望了她一眼，心裏有些愧疚，二十多年的夫妻生活一直相敬如賓，她始終視他如天。

再轉身望向三姨太，希望能有個合理的解釋。

「嗯……那個……剛剛軒兒也一直在這裏等候着，後來，一直吵著說肚子餓，我就讓秋月帶他到廚房先找點東西填下肚子。」三姨太囁嚅道。

「哼，慈母多敗兒，多等一刻能餓死他嗎。」霍雲霆氣呼呼地朝飯廳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