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少女的頭顱壓在他的肘彎,身子之間沒有任何空隙,魏泊鈞因為手被壓制無法任意翻身,五官因此不舒服的皺起,卻沒有醒來。

哪來的賊蹄子竟然直接爬上少爺的床?

平兒心中冷哼。

這女孩必定事先未探聽清楚,以為只要是魏家少爺,就代表了榮華富貴、吃香喝辣的未來,卻不知這五少爺不過是個空殼,在魏家地位比奴僕還不如,空長了一張漂亮的臉皮,騙騙不解世事的少女。

今年已經十八的平兒未曾將魏泊鈞這個主子放在眼裡,平日洒掃啥的也漫不經心,傢具常是布著灰塵,主子衣服破了也是想到才補,魏泊鈞就算再有不滿,也不敢跟總管嬤嬤抱怨什麼,完全被她吃得死死的,暗中偷揠了他不少月銀,他也不曉得,還以為賬房那就撥給了他這麼點,吃穿用度十分拮据,過年過節還會難為情無法給予僕人禮金,讓她在背後不知嘲笑過他多少次。

平兒伸出手來,直接揪住喵喵的后領,將人拎了起來。

喵喵覺得,依偎在人的身上睡覺,還真是挺舒適的。

暖暖的、軟軟的,穩定的心跳聲有催眠的效果,「枕頭」的長寬高度更是剛好,還可隨心所欲讓她調整角度,舒適無比。

她睡得舒服,不住打著呼嚕,忽然,她的喉頭被啥勒住了,她倏地張眸,發現有個女人扯著她的衣領,硬是逼迫她離開舒適的「人體枕頭」,還很不客氣地想將她拖到地上去。

搞啥?

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嗎?

指甲陡地變長,凌厲朝平兒手臂上抓去,不過一個眨眼的時間,平兒袖子裂了四個口子,鮮血冒出。

喵喵的動作太快,平兒是過了一會兒才感覺到疼。

「啊!」她抓著手,驚聲尖叫。

后領的手勁鬆了,喵喵又趴回魏泊鈞身上睡,這回她改以他的胸膛為枕,一樣的舒適好睡,但魏泊鈞卻被平兒的尖叫聲吵醒了。

「怎了?」魏泊鈞張開睡迷糊的眸,想起身,但動不了。

他定睛一看,赫見喵喵不知何故竟趴在他身上,頭枕在他胸口,兩手貼放在他身側,彎起的肘幾乎要碰著他晨起時的勃揚……

他面紅耳赤,慌亂的將喵喵推到一邊去,迅速起身跳下床,好像床上充滿了跳蚤。

「搞啥?」睡眠再次被打擾的喵喵生氣的坐起身。

「少爺!」平兒尖吼,「這女人哪兒來的?她竟敢傷了我!」

「什麼?」魏泊鈞回頭看見平兒滿手血,嚇傻了。

「她吵醒咱,」瞄喵理了理亂掉的頭髮,「給她一點警告。」

「你不是說你不會殺人的?」那平兒滿手都是血是怎回事?

「她小命還在啊。」喵喵一臉無辜。

「平兒,你快去找葯擦。」魏泊鈞完全不敢看平兒一手的血。

她的袖子都紅了,看起來似乎很嚴重。

「少爺,」平兒邊哭邊怒道,「你隨意帶了來路不明的丫頭暖床,我要去稟告夫人。」而且還傷了她,她一定要讓這女人好看。

「什、什麼暖床?」平兒在說啥?

「你淫穢淫亂,一定要稟報夫人家法伺候的。」

「平兒,你別亂說,我跟這姑娘……」

平兒才不理他的解釋,哭著跑出去了。

「平兒……」魏泊鈞忙追了上去。

不曉得現下是啥情況的喵喵,理好頭髮又倒床繼續睡。

沒有魏泊鈞當床墊,這硬邦邦的床睡起來真不舒服啊。

魏泊鈞一路拜託一路解釋,但平兒完全不理會,儼然她是主子,魏泊鈞才是奴才了。

她一路哭到了總管嬤嬤那兒,總管嬤嬤先叫人帶她去療傷,然後一狀告上魏夫人那,指責魏泊鈞偏院淫亂,胡亂帶了來路不明的女子回府,還因為惱羞成怒傷了府中丫鬟,顯見五少爺人品個性均有疑慮,應從嚴教導。

魏泊鈞被參了個百口莫辯。

平兒受了傷是事實,他房中有個女人也是事實,不管他怎麼辯解,從昨日事細細說起,卻更多了個誣陷哥哥的罪名,被責罰得更嚴重。

最後,魏泊鈞是被個粗壯的奴僕背回去的。

他被打得渾身是傷,卻死死咬緊牙不肯哭出聲或是嚎痛。

這時的喵喵正坐在柿樹上,啃著甜甜的柿子,看到魏泊鈞被人背了回來,心頭滿是困惑,故下了樹跟進屋裡。

放下魏泊鈞的奴僕轉身一瞧見她,猿臂伸出,就想將人抓回去交代。

喵喵輕盈跳起閃過,躍上屋樑。

她朝底下那東張西望,想找東西攀上屋樑的奴僕做鬼臉。

「別……別被抓著了……」倒在床上的魏泊鈞雖然渾身痛得快死掉,還是擔心喵喵被奴僕給抓了。「大娘……大娘他們不會放過你的……會把你……浸豬籠……」

不管總管嬤嬤怎麼扭曲他的意思,他都堅持喵喵是他的救命恩人,沒有跟他有任何苟且。

但魏夫人不信,差了奴僕將他扛回來,順便把他窩藏的女人帶回去。

魏泊鈞很清楚,喵喵若是落入大娘的手裡,一定沒有好下場的。

他曾聽過女子因為跟男人有不正常關係,被浸豬籠,他不能害了她。

「啥?浸豬籠?」蹲在屋樑上的喵喵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她好像也看過女子被浸豬籠,活生生的人直接沉入水底淹死,整個慘無人道。

這人啊,發起狠來,比禽獸還要禽獸。

禽獸是為了飽食而殺戮,人啊,殺人的理由千奇百怪,但都不是為了肚皮,幾乎都是為了慾望。

無法爬高的奴僕拿她沒辦法,只好出去找救兵,沒想到他才跨出寢房,喵喵先他一步擋在他面前。

奴僕見狀,便要抓住這看起來個子十分嬌小瘦弱的姑娘,喵喵不慌不忙抬手,食指抵上他的額心,他竟是無法動作了。

喵喵移開食指,離他雙眼約莫三寸處,徐徐畫圈,嘴中喃喃,「你沒看見我你沒看見我你沒看見我你沒看見我你沒看見我……」

奴僕跟著她的喃喃自語搖頭晃腦,眼皮越來越沉,越來越沉,喵喵彈了一個響指,奴僕莫地瞪大眼,對喵喵視若無睹的走了出去。

「搞定!」喵喵拍拍兩手,走回內寢。

她輕盈躍上床,想叫魏泊鈞弄飯給她吃,卻見他要死不活的,還滿身是傷,衣服染著血。

「你是去哪摔了一跤嗎?」這是從山坡上滾到山坡下了嗎?

魏泊鈞沒回應。

傷處越來越疼,早已超過忍受值,這要開了口,鐵掉淚的。

「嘖。」看他這模樣,恐是連床都下不了了,連回房都要人背呢,是要怎麼幫她煮飯啊?「咱瞧瞧。」

她將他翻過身,不慎碰到傷處,他痛得眉頭皺緊,還是唉也沒唉一聲。

看起來不像是摔傷的。

喵喵檢視傷處,心頭起疑。

「誰打了你了?」

魏泊鈞那雙朱潤的薄唇早咬得沒了血色。

「是疼得說不出話來啦?可憐呀。」

魏泊鈞真想叫她走開,別看他笑話。

他極力辯解,卻無人信他。

大娘信平兒的話,信總管嬤嬤的話,信兄長的話,就是不信他。

他早知道的,卻還辯解個啥呢?

越辯解,落下的棍子力道越重,但他就是不甘心,就想訴清自己的冤屈,但行家法的嬤嬤不聽,一旁面無表情喝茶的大娘不聽,兄長們還幸災樂禍嗤嗤笑著……

他就是個比螻蟻還不如的存在,他到底還企盼什麼呢……

忽然,他覺得有什麼暖暖的、軟軟的在他身上游移。

奇異的,那股暖意行過之處,疼痛竟然消解了。

他詫異抬首,訝見喵喵竟然伸出紅紅的舌頭,一口一口輕舔著他傷口上的血。

「你別碰,臟!」他沒想太多,只覺得傷口都是血很臟。

這貓妖該不會嘴饞得連血都吃吧?

喵喵斜睞他一眼,沾了血的舌尖紅得讓人心驚。

她抓起魏泊鈞那俊美得叫哥哥們厭惡的臉蛋,輕舔他額上的傷。

舌尖滑過,舐去了血,傷口像封了一層薄膜,血不再流,甚至不疼了。

魏泊鈞傻傻看著她抱著他,為他舔傷,他覺得難為情,覺得不好意思,卻又有股暖意冒上心頭。

他覺得眼眶又酸又澀,又好熱好熱,竟然止不住淚跌落了。

從來……從來不曾有人如此溫柔待他。

喵瞄沒有多語,舔掉他頰上的淚,再將他背上、手上的傷都舔過一遍。

「行了!」她坐起身,「這會兒不痛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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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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