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失控
「八百流沙界，三千弱水深，鵝毛飄不起，蘆花定底沉。」這是西遊記之中對流沙河險要的描寫，不只是流沙河，中國古代神話的天河弱水也有類似的描述，天河弱水，紅毛不浮，飛鳥難過。因此當水真正失去浮力的時候，大家都理所當然地認為是水發生了變化。
水不只失去了浮力，同時失去了蒸發的能力。這就是說水吸收熱量只能使水分子之間間隙增大，卻不能使水分子轉化為氣體形態，那麼水分子間的引力會增大，水的密度理應會減小才對，但是外面的這些水已經完全突破了這些理論常規，它們在地球上湧來涌去，似乎在嘲笑不足以解釋這一切的人類的認知。
戰曉深吸了一口氣，他要驗證一下自己的猜想。他在大廳中對避難者們說道：「有沒有人學過生物？有沒有人在生物實驗室里待過？」
他喊了三遍，人群中一位中年人站了起來，這位中年人兩鬢有些花白，鼻樑上架著圓鏡片的眼睛，一副學究氣質。他對戰曉說：「你要做什麼？或許我可以幫上忙……」
戰曉跟他握手，說道：「現在確實需要你的幫忙，請跟我來。」
他將中年人帶到了醫院的實驗室。在路上他了解到，中年人名叫丁永年，是一名大學生物教授，帶着妻子和孩子來到醫院避難。戰曉沒想到人群中還有這樣一個資深學者，他本來以為能有一兩個生物系的大學生就已經很不錯，這讓他非常驚喜。
戰曉所在的醫院是三級甲等醫院，這樣的醫院都會有自己的實驗室，而且實驗室的檔次絕對不低。現在還留在實驗室里的人只有一名，那是名助手，跟戰曉有過一面之緣。
說明來意之後，戰曉帶着丁永年進入了實驗室。他接了瓶自來水，遞了過去，說道：「丁教授，我想確認一下這個是不是水，我覺得這可能……」
「這看起來就是水。」丁永年說道，他馬上反應過來戰曉希望他做什麼，「你想讓我確定……」
「是的。」
「我試試看，但是並不能保證。」
「沒關係丁教授，儘力就好。」
「如果真是你想的那樣，那就太可怕了……」
丁永年將水放到電子顯微鏡下，普通的光學顯微鏡是無法看到分子級別的運動的，至少需要電子顯微鏡才可以。他的操作很嫻熟，不多時屏幕上就出現了顯微鏡下的圖像。
戰曉看着屏幕上的水分子，它們正在以相當快的速度分裂。他問丁永年說：「怎麼樣，有什麼發現嗎？」
丁永年盯着屏幕，神情非常專註：「這些看起來就是水，你看這些水分子和旁邊的比對圖沒什麼不一樣的……」
「這些水還具有傳染性。」戰曉對丁永年說道，「剛才我做過一個實驗，原本正常的瓶裝水摻入自來水之後，也變得和那些自來水一樣了，能不能從這裏下手？我們追蹤一下原本正常的水分子發生了什麼變化怎麼樣？」
丁永年思索了一下，說道：「可以，不過這要用到示蹤原子。」
戰曉摸摸頭，問道：「我記得不是有什麼同位素標記法，那個應該更簡單一些不是嗎？」
「小夥子，同位素標記法可不是用在這裏的。」教授微笑道，「像這種分子原子層面的東西，是化學的範疇，要不是平常沒事的時候跟那幫老傢伙研究過，我也沒有辦法。」
戰曉決定不再質疑眼前的教授，畢竟人家才是專業的，他看着丁永年不斷更換各種儀器，頓時覺得物理化學生物變得高大上起來。
實驗過程很繁瑣，這種實驗一般都是三四個教授加上助手去做的，丁永年一個人去完成自然多花了不少時間。戰曉昨晚並沒有睡好，今天又經歷了太多事情，靠在電子顯微鏡上有些打瞌睡。
「這些是什麼東西？」丁永年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
丁永年十分驚恐，他看着屏幕上正在發生的一切，眼睛裏滿是不可置信！
戰曉打了個激靈，清醒過來，他也看向屏幕。屏幕上有一些水分子很明顯和旁邊的水分子不一樣，它們有些發亮，應該是被標記過的。而這些水分子竟然正在被旁邊的分子吞噬，不久之後標記出現在了旁邊的水分子裏面，這些標記過的水分子被完全吃了下去！
「我標記了瓶裝水的部分水，並且把它們投入自來水之中，這就是結果……」教授的聲音有些顫抖。
「這些東西絕對不是水！它們只是偽裝成水的生物！」
出問題的並不是水！現在一切都說得通了。為什麼水會失去浮力，為什麼水不再蒸發，為什麼水具有了傳染性，為什麼瓶裝水沒有發生變化，現在一切都合理了。問題並不出在水身上，而是出在外面淅淅瀝瀝的小雨上面！
天上下的雨，根本就不是水！
它們和水外觀一致味道也一致，甚至分子都和水長得一模一樣，但是那並不是水！
就在兩人得出結論的一刻，劉瑜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對戰曉說道：「戰醫生，不好了，大廳出事了！」
戰曉扶住她，看到劉瑜氣喘吁吁滿頭大汗，他忙說道：「劉護士怎麼了？不要着急，慢慢說。」
劉瑜上氣不接下氣，說道：「戰醫生，你趕緊去看看吧……那些避難者在鬧事！」
大廳之中，避難者們面色不善，和面前的醫生們對峙著。為首的醫生傲氣凌人，正是李明陽，他此時看着避難者們，話語中優越感十足：「我們給你們一個安全的地方，你們還不知足？現在又要水要食物，我們可不是你們的父母，這些事我們管不著，也不想管！」
「你們怎麼能這樣呢？大家都是人，你們就連一點同情心都沒有嗎？這裏可是醫院，你們就眼睜睜地看着我們死在這裏？」領頭的避難者質問他。
人群越來越騷動，並且開始慢慢向前移動。張恆把戰曦護在身後，對她說：「不要怕，恆哥會保護你的。」
戰曦的身子有些發抖，她確實害怕雙方真正衝突起來，畢竟他們只有二三十個人，而對面足足有三四百人。
「這可是……男人的承諾啊。」張恆說道。
衝突一觸即發，這時候戰曉剛好趕到大廳，眼見形勢不妙，他大聲說道：「發生什麼了？這麼劍拔弩張的要做什麼？有什麼事情不能好好談？」
見到戰曉出現，那些避難者臉上露出喜色，他們對戰曉的印象還是蠻不錯的，領頭的人對他說：「醫生，我們已經一天沒有吃飯了，我們只是想要一些食物。」
「食物？」戰曉立刻明白了矛盾所在，說道，「你們挑幾個人跟我去取食物吧……」
李明陽一聽這話臉上立刻掛不住了，沖戰曉吼道：「你算哪根蔥？在這裏指手畫腳的？你知不知道咱們的食物不多，這麼多人吃只能吃一個星期？你能保證這一個星期水能退下去嗎？」
戰曉看着他，就像看着一個白痴：「大家都是人類，為什麼我們能活下去就要用別人的死亡來交換？這是末日沒有錯，但是我們也是人類。」
說完，他不顧李明陽的反對，帶着避難者就去找食物了。
在他看來李明陽的做法完全是不可理喻的，不說道德上如何如何，如果不給這些避難者食物的話，下一刻他們就能被這些飢餓的避難者們活撕了。就算是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着想，也必須把食物分給他們。
李明陽臉色鐵青地看着戰曉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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