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玻璃珠

河裏是水，湖裏是水，海里是水，這很正常。但有一天，地上是水，山上是水，城市裏是水，門前也是水，觸目所及全都是歡愉奔騰的小溪，你還覺得正常嗎？

現在的人類就是這樣，視線之中全都是水水水，耳朵聽到的也都是水水水，聞到的感覺到的都是水水水，在不斷上漲的水位的壓迫下，再加上官方無法給予他們一個合理的答覆，人們終於瘋狂了。

開始出現了遊行，無數人打着「世界末日」的旗幟，高喊著「這是自然的報復」「我們死定了」之類的話，在水中前進著。他們遇店即搶，遇車即砸，他們在雨中進行着狂歡，把犯罪都埋在水下。

水位已經上漲到半米，這個高度除了一些極個別的高底盤的越野車，幾乎所有的民用車都已經不能夠使用。水位沒過輪胎中線，行車時就會發生危險，因此交通已經完全堵塞，連警車都沒有辦法趕到現場。而零星的警察根本阻止不了如此大規模的集體犯罪，人群前進著前進著前進著，拿走一切自己想拿走的，毀掉一切自己想毀掉的。

戰曉已經看到不止一位警察脫下警服，加入了這場水中大狂歡行動之中，人類社會的秩序，終於開始崩潰了。

他趟著水向前走，仔細觀察手裏的東西。丁叢交給他的是一顆玻璃珠，類似彈珠但要大上一圈的東西。玻璃珠和彈珠一樣，外面透明，中心處裹着內核，戰曉仔細看去，發現內核是一個數字「1」。

他將玻璃珠放在上衣胸口的口袋裏，現在水位已經到了他的腰間，將玻璃珠放在褲兜里並不安全。他沒時間去猜測玻璃珠的用途，拿出手機撥出了戰曦的電話號碼。

焦急的等待過後，戰曦接起了電話，他鬆了口氣，問道：「你現在在哪？」

戰曦的聲音壓的很低：「我在車站，車子半路就拋錨了，現在剛走到車站。這裏似乎有很多人在遊行，我躲在一個房間里了。」

「好。」戰曉掉頭向車站走去，說道：「你在裏面獃著好好的，千萬不要出聲，除了我誰敲門也不要開，聽到了嗎？」

戰曦天生一副漂亮的臉蛋，冒然出現在瘋狂的人群面前，戰曉怕她會出事。

得到戰曦的答覆后他掛掉電話，從現在的方向到達車站原本只需要十分鐘，但是過腰的水位給他的前進帶來了相當大的困難，他努力移動，用最快的速度向車站行進。

水位仍然在持續上漲，而且速度還有上升的趨勢。大約二十分鐘后，戰曉已經可以看到車站，他拿出手機又撥通了妹妹的電話。

「現在怎麼樣了？」他問道。

戰曦的聲音十分驚恐，帶着哭腔，這讓他的心一下子揪了起來：「哥，有兩個人發現我了，他們正在試圖把門打開，哥你快點過來……」

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戰曉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你現在在哪個房間？看看周圍有什麼東西可以把門堵上，我馬上就到！」

「我在二樓東面的一個房間里……」

戰曉心中急切，腳下不由得又快三分，火急火燎地朝車站趕去。在這個距離，他可以看到遊行的人群，這些人足有數千，將車站門前堵的滿滿當當。

他努力擠開人群，試圖到車站裏面去，但是人實在太多，就算救出戰曦來到這裏也非常危險。他急中生智，在人群中大吼道：「政府來救我們了！直升機已經到達市政府門口！大家趕緊去啊！」

絕望的人群彷彿抓到一棵救命稻草，他們顧不得考慮這些話的真實性，一窩蜂地朝市政府的方向涌過去，他們推推搡搡，有不少人都摔倒在了水裏。

戰曉終於得以進入車站，他快步朝二樓走去。現在水位還遠沒有上漲到二樓，他行動方便了一些，走上樓梯，他一眼就看到有兩個年輕人正在砸門，那門已經搖搖欲墜，眼看就要撐不住了。

他是一名心理醫生，除了頭腦比較好以外，身手實在不怎麼樣。一直都是標準好學生的他，就算是在學生時代也沒打過架。他四下看看，將一根鋼管塞在了自己的后腰。

「嘿，兩位，你們在做什麼？」他問道。

兩個年輕人一個體型肥碩，一個看上去略顯瘦弱，看到他走過來，胖子嘿嘿一笑，說道：「夥計，這裏面有個挺漂亮的女學生，要不要跟我們一起爽爽？」

他心頭火起，但佯裝出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樣：「真的？那怎麼能少了我一份？」

瘦子猥瑣地笑笑，那副模樣實在令人作嘔：「可不要聲張出去啊，咱哥仨爽完再說，哈哈……」

他不動聲色地來到兩人身後，也開始砸門。他瞅准機會，從背後抽出鋼管，對着胖子的後腦勺狠狠地敲了一記！

因為救人心切，他這一下根本沒有留手，胖子當場鮮血四濺，躺在地上人事不知。

瘦子看到胖子倒地，當即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戰曉抬起鋼管，用盡全力朝瘦子的臉上砸下去，但是瘦子動作十分敏捷，他伸出手臂硬扛了一下，接着另一隻手把住鋼管，用力一擰就將鋼管卸在了地上。

戰曉叫苦不迭，他以為把胖子放倒，瘦子會稍微容易對付一些，不曾想瘦子竟然是個練家子，幾下子就把他的武器卸去了。

他睜大眼睛，全身都緊繃着，但是瘦子的動作非常快，瘦子伸出手來將戰曉向前一拉，腳下一錯就將他摔在了地上。

瘦子順勢騎坐在戰曉身上，雙手死死地掐住他的脖子，脖子上青筋暴起已經是用了全力。戰曉臉色青紫，雙手摳住瘦子的手拚命掙扎，但是他力量不夠，根本沒有辦法掙脫！

瘦子的眼睛瞪得圓鼓鼓的，咬緊牙關掐著戰曉的脖子。戰曉無法呼吸，他的意識越來越模糊，眼看就要不行了。

就在覺得自己馬上就要死去的時候，他突然感覺到脖子上的手鬆開了，一口新鮮的空氣從他的喉嚨直衝到肺部，他從未感覺呼吸是這麼一件令人享受的事情，劇烈地咳嗽起來。

過了幾秒，他緩了過來，睜眼看處，瘦子已經倒在了地上，而戰曦正拿着鋼管站在瘦子身後，一臉驚恐地愣在那裏。

戰曉立刻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應該是戰曦在房間里聽到打鬥的聲音出來查看，關鍵時刻在瘦子身後給了他一悶棍，戰曉才得以存活下來。

戰曦手裏的鋼管「噹啷」一聲掉在地上，她全身顫抖，留着眼淚喃喃道：「我殺人了，我殺人了……」

戰曉忙站起身來將她抱在懷裏，安慰道：「沒事的，沒事的，像這種惡人死了也沒什麼的，沒事的……」

他是心理醫生，說的話句句都在重點上，戰曦很快調整過來，擦乾淚水說道：「哥，現在咱們怎麼辦？」

他看了看戰曦，戰曦的短髮很乾練，今天穿着t恤短褲，她的小腿很長很直，相當抓人眼球。這在現在可不是件好事，外面的人群都像餓狼一般，這麼打扮很容易出事。

他將瘦子的長褲扒了下來，示意戰曦穿上，他又抓了幾把灰抹在她的臉上，並把短髮抓亂。這樣戰曦灰頭土臉，原來的俊俏模樣完全看不出來。

戰曉滿意地點點頭，似乎對自己的」手藝」很是滿意，他說對戰曦說：「現在咱們可以走了。」

戰曦問道：「咱們去哪兒？」

他想起丁叢告訴他的話，往高的地方去，越高越好。在現在這樣交通完全癱瘓的情況下，再去尋找山峰什麼的已經太晚了，他們只能去附近的比較高的建築物暫時躲避。

「我們去醫院。」戰曉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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