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無神山界

夕陽，漫天紅光。

陸玄停了下來，認真看著大地景緻。三百年了，已經有三百年的歲月，他未曾踏足大地一步，奈何塵事紛擾，三百年後，他又再次行走人間。

只是大地景緻，猶如殘花凋零，生氣喪失。

一切都是因為盤古之心！

陸玄搖搖頭，攤開左手手掌，悲憫的看了一眼掌中之物，嘆息道，「神魔亂舞，萬靈又怎可和諧大地之上呢！」

天極站在陸玄身旁，一路上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靜靜的觀察這個凡人使者，他完全超出了天極對人的理解程度，在天極心裡，凡人永遠都是最懦弱的，需要神仙的庇護才能免遭邪魔妖怪的侵害，而且凡人善變之心尤為可怕，一會可以把你當做朋友，一會卻視你如敵人，如天上風雲，變化多端，所以天極才不辭萬苦拜在無極門下，脫離凡道，但眼前的這個凡人卻是特別的，他擁有就連天神也無法掌控的天譴要術，這是天上地下萬千生靈都夢寐以求的上古神術，傳說只有經歷五極之苦的靈者才可以掌控，而且掌控者一定是正氣凜然，否則反會遭反噬之苦，而這神奇的一切，都集中在這個凡人身上。

若陸玄不是凡人，天極早已心生敬仰。

「他是個例外！」

天極一笑，喃喃說道。他還是憎惡凡人，從骨子裡透出，從未改變。

前面有一座大山，山下立了一塊石碑，石碑高一丈二，碑緣雕龍刻鳳，日月爭輝，而石碑上清楚醒目的刻著幾個大字：無神山界！

陸玄還知道，山中有一女仙修行，所以抬眼看去，無不仙氣籠罩，百木茂盛，鳥語花香，自是三百年來受仙氣熏陶，得造化結果。

而山後，卻是一獨偶小城，名為信陽城，方圓百里，信陽酒香！

陸玄有感而笑，「歲月匆匆，終剝落人生之苦，唯獨記憶憑牢，相伴恆久。」

天極心生困惑，自遇見陸玄而來，從未見過他如此開朗而笑，但也罷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感情，事不關己，天極也無需知道，倒是崑崙之行，前途渺茫，經歷桃花山一戰，天極心知，天大地大，強人無窮，自己又該如何憑藉一己之力護送盤古之心前往崑崙呢！雖然陸玄懂得五極神術，但畢竟凡人一個，怎可擔當大任，而且五極神術陸玄只使用了一種，還是神力最弱的一種，其餘四種強術他又是否都會呢！還有雖然自己名拜無極劍仙門下，也學盡所有本事，但臨行前師傅就有囑咐，徒兒須當留心，嘗遍人間百味，方可發揮無極之力。而師傅說的無極之力又是什麼呢？這一切的煩惱和疑問，天極都無所追尋，只得仰問蒼天，盼神靈指引。

卻在這時，隱隱妖氣傳來。

天極天生嗅覺敏捷，已知妖精正從千米之外急速而來。

雖妖氣不重，但畢竟有千米之隔，在未得知對方來意如何之前，天極警告自己，萬不可與之糾纏上，比起殺妖，天極心知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陸玄倒神情自得，似乎全然不知危險臨近。

天極搖搖頭，畢竟他只是凡人一個。

果然來了！

是三隻犀牛妖，鼻孔不停噴出憤憤之氣，怒撞襲來。

天極忙一把推開毫無戒備的陸玄，自己則機靈的閃到一邊。

犀牛精沒有撞到天極，竟然突然停下來，圍著天極仔細打量起來。

「何方妖怪，竟敢造次！」

天極怒道，左右斜眼盯著三隻凶氣騰騰的犀牛精。

這時，有一隻犀牛精說道，「他也是個仙。」

接著另一隻犀牛精補充說，「仙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他們抓了您的孩子，把他關起來受盡煎熬。」

第三隻犀牛精越聽越怒，瘋狂的向天極奔來，想要把他撞得四分五裂似的。

天極鬆口氣，像這樣的小妖精根本不是他的對手，他自信可以在三個回合之內解決他們，於是天極嘴角一笑，唇微動著，「來吧！來吧！讓我解決你們。」

而右手，早已緊握無極劍。

正在寒光閃過之時，原本天極劍鋒已指犀牛精，卻突然停下來。

犀牛精也停下來。

有個聲音響起，「無神山界，妄動殺戮。」

誰的聲音？

天極困惑，此聲音內藏仙家正氣，雖音在耳，但此仙還在千米之外。

犀牛精則是怒氣騰騰，雙眼生出無限仇恨之光。

倒是陸玄，淡然一笑，好像已經知道是誰似的。

緊接著，一團紫光自山上飄來，落地瞬間，兩影站立，一高一矮，一女一男，一仙一妖。

「孩子！」第三隻犀牛精突然失聲喊道，眼睛更加仇視站在小妖精身旁的女仙，「還我孩子。」

天極則奇怪，仙人怎會和妖精同在一起，雖然只是一隻小妖精，但妖就是妖，沒有大小之分，仙人見者，必當手刃當誅。

「你既是仙人，為何與妖同在！這有違神仙之本。」天極直視女仙背影，女仙有一頭長長的頭髮，垂落披肩。

「難道像你滿是殺戮不成？」女仙用手撫摸著小妖的頭，又說，「其實妖精和大地萬靈同等，我們為什麼不能給他們一個平等的機會呢！也許他們會做的更好。」

「妖精就是妖精，就像石頭永遠都不會是金子。你既與妖同流，那麼……」天極已露殺氣，無極劍寒光又閃。

「那麼殺了我？」女仙笑道，「你既已誅妖誅仙，那麼又與妖精所謂的本性有何區別？」

「休得狡辯。」天極已知女仙仙妖不分，再多說不過浪費唇舌，倒不如一併誅滅，還大地清明朗朗。

女仙怔了一下，一股窮凶極惡的奔騰殺氣正從後背襲來，正有誅妖誅仙之勢。

天地間，那個神仙又有如此執著的殺念呢？

想罷，女仙轉過身來，倒是要瞧一瞧是何處仙家。

又是驚訝！倒不是見到天極，而是看見天極手握的正是無極劍。

天極倒是正氣凜然，「妖女，你既已墮落妖道，看我今天收拾你。」

卻突然，戛然止步！

美！眼前的女仙，是天極見過最美的女仙，腦子突然閃過一道光景，二十年前，當自己還是孩子的時候，有一天，被一群兇惡的孩子欺負，他們拿著石子朝小天極扔來，嘴裡喊著，「小妖怪，打死小妖怪！」小天極被石子砸得頭破血流，險些喪命，卻在這時，一個美女姐姐出現了，只見她揮揮衣袖，頓時風沙四起，趕跑了那群孩子，而小天極在昏倒之前，看見了那位姐姐的模樣，正是這個樣貌，二十年光影飛逝，她的容貌卻沒有一點點改變，難道……

如果眼前的這位女仙正是二十年前的救命恩人，那麼……天極險些放下了無極劍，他突然變得猶豫了，從未猶豫的他突然猶豫了。

頓時，天極腦子一片空白，他緩緩垂落頭去，不知道該怎麼做？

女仙也突然困惑，這個手握無極的無極劍男子到底怎麼了。

而小犀牛精則向三隻犀牛精跑去，嘴裡高興的喊著，「爸爸，大叔叔，二叔叔。」

三隻犀牛精頓時化作人形，向一個凡人的長輩那樣張開雙臂去抱住小犀牛精。

「孩子，爸爸對不起你，讓你被這個神仙抓去受苦，放心，爸爸一定會幫你報仇的。」

三隻犀牛精疼愛的撫摸著小犀牛精的頭，又抬起頭來，眼神全是仇恨目光。

「不是，不是，」小犀牛精拉住第三隻犀牛精的手搖著，「爸爸，神仙姐姐對我很好，她只是帶我去看被我打的那幾個凡人小孩的爸爸媽媽是怎麼為他們的孩子痛哭流涕的，神仙姐姐說得對，不管我們是不是妖精，首先我們要有一顆關愛之心，我聽了后，才知道以前我的任性無禮是錯誤的，我不是壞孩子，我要做個好孩子，就算是妖精，我也要做一個好妖精。」

「可是……她把你抓了去，三天我們都見不到你。」

「不是呀，神仙姐姐只是帶我去無神山界，山界里有很多很多的小朋友，他們像我一樣，他們陪我玩，我很開心，我才知道，以前我根本沒有朋友，我也不知道開心是很好的東西。」

「那……」

「大哥，我看算了，既然小犀牛沒事，我們就暫且放過她。」

「也是啊，大哥，重要的是小犀牛沒事就好。」

「也罷！」

說完，三妖欲帶著小犀牛遠去。

可是小犀牛機靈的撒開手，「不！我要和神仙姐姐在一起。」

說完，小犀牛精轉頭看看女仙。

女仙平靜微笑，緩緩才說道，「小犀牛，你的父母已經三天沒有見你了，你就跟著他們回去吧！如果以後覺得悶了，再來無神山界遊玩。」

聽見女仙如此說，小犀牛隻好悻悻點頭，「那我回去了，姐姐再見！」

看著小犀牛精揮著手遠去，女仙也揮揮手，「再見！」

天極還是一直僵站著，手握的無極劍微微發抖，他不知道該怎麼做，而此時，犀牛一家已經遠去，夕陽照得大地一片血紅。

「動手吧！既然你執著仙人本道，就來殺我。」女仙轉頭目視天極，淡靜的說道。

腦子又是那一畫面！天極緩緩抬起頭來，卻已眼眸盡濕。

「你走吧！」天極用微弱的聲音說道。

「我走？難道你肯放過一個與妖精同流的女妖仙。」

「我叫你走啊！」突然，天極情緒失控的吼道。

女仙困惑，但一想也罷，轉身離開。

卻在這時，女仙身前突然站著一個白衣男子。

女仙頓時呆住了，又緊接著，向那男子跑去，投進了他的懷中，嘴裡不停地親昵喃喃：

「你來了。」

「我終於等到你來了。」

「三百年未見，你還是一點都沒有改變。」

只見那男子微笑著說，「你也沒有改變。」

那聲音，分明是陸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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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劇情：陸玄與女仙笑談往事，天極內心陷入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