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征途

桃花山地，幽靜斜陽。

紅光遍灑，桃花香來。

天極心情略微沮喪，痴憐般拾起地上的無極劍，抱在懷裡。

早在下山之前，師父曾有囑咐，天地為尊，人仙飄渺，神魔不問，自有心來，意思是說，只有天地才是值得尊敬的，人和仙與天地之比顯得多麼渺小，即使神魔也不例外，你在人世行走，切不可聽信神魔之言，若心如止水，便能相信心靈所感受到的，那才是最真實的，若你能領悟，必能發揮無極劍潛能，如果不能，你永遠只是一個劍仙而已，而無極劍也只是一把普通的劍罷了。

「是我沒用，不能發揮出無極劍的力量來。」天極一人低聲喃喃，又仰頭問天，「可是我要怎樣才能做到呢？」

桃花山頂，陸玄沿著山間石階而上，就連守護者也離去了，陸玄的身影更顯得孤單。

三百年了，陸玄都是孤獨冷靜的活在世上，守護著桃花山境內的生靈，唯一可以和他說話也只有三百年結實的巨人朋友，可是現在就連他也離開了。

想著想著，陸玄眼眸一濕。畢竟他只是凡人一個，總是陷在**之中。

而漫山桃紅，輕輕飄落，似人幽憐。

陸玄終於走上桃花山頂。這是一片平坦的土地，三百年前，陸玄請匠人在這裡建造了一間木屋，全是用桃木構建，本來以為這將是與心愛人的歸宿，奈何天意不遂，終是陰陽兩隔。

木屋前，有一潭水，深三丈三，潭水由山澗溪流匯聚，清澈無比，潭底清晰可見，七色彩石鋪底，一粉妝少女平靜祥和躺著，眼眸輕閉，像是在睡覺一般。

只有陸玄痴憐，隻影坐在潭邊，手撫水面，忘我獨自喃喃：

桃花山前遇桃仙，

夕陽殘破誰流年。

不問蒼天何時老，

執手伊人半捲簾。

像是在念給某個人聽的。陸玄多情的看著潭底，此時夕陽更紅，像是在水面灑了一把金子。

桃樹又落下桃花瓣，隱隱有聲音一陣哀嘆，從冥冥之處傳來。

陸玄心情頓時低落了許多，眼眸儘是流露悲傷之神。

「三百年了，你我陰陽兩界，如千刀傷神。」

「相思苦，熬盡三百年。」

「終是歲月匆匆，卻無人，能懂寂寞。」

花葉有聲，風風和語。

陸玄臉色突變，喜上眉梢，「好在一切都將要結束，金陽草成熟之際，我定採摘而來，到時聚魄而生，我再以盤古精氣為你療養，終會重見天日。你要等著！等著！一切美好的都會回來的，再也不會改變！再也，不會！」

此時，天極飛上山來，見陸玄閑坐潭邊，原本沮喪的心情生出一份怒意，「你還有閑心坐在這裡，我差點被魔頭所害，完全只是奉了師命來護送盤古之心去往崑崙。既然婢女已死，你就做盤古之心的護送者，跟我走吧！」

陸玄扭頭看看天極，手尖依舊不急不慢的輕撫水面，淡淡的說道，「三個月後，你再來桃花山，到時我自會跟隨你去，現在，不行，我還有自己的事要做。」

「什麼事還比天下蒼生重要？」天極本來心情就不好，一聽見陸玄的話，忍不住帶著微怒狠狠斥責，「你要知道，你只是一個凡人而已，若不是大地之脈在你手心，你根本不配和我說話。」

陸玄一笑，「那你盡可以離去，從沒有人說過要留下你，我也沒有說一定要與你一同上路，崑崙雖路途遙遙，但我一人亦可安全抵達，不費你操心，你連一個魔族的護法都未能傷其分毫，又何談護送盤古之心呢？」

天極這下真的怒了。他本來就瞧不起凡人，認為凡人總是需要神仙庇護，是最懦弱的群體，所以從他懂事開始，邊天地四方尋找有道神仙，最終拜在無極門下，但神仙畢竟有別，天極最大的願望就是脫仙之骨，幻化成神。

「不去也罷，交出盤古之心。」天極冷漠的斜眼蔑視著陸玄，在他眼裡，這個凡人根本不具備護送盤古之心前往崑崙的資格，唯有自己，未來的天神才足夠有資格護送。

但陸玄只是淡淡的搖頭，「盤古之心乃系大地脈象，我既已答應婢女，自然親手護送。」

「那就現在啟程。」天極真的怒了，強硬的吼道，右手所握無極劍寒光一閃，天極目光閃過一絲殺機，幸好怒火心頭突然想起師傅教誨，凡人雖懦弱，但乃大地悠悠生靈掌者，乃天地造化而得，可輕而不可忽。

天極長緩口氣，放下殺機，無極劍垂落，但眼神還是冷冷的斜視陸玄。

夕陽終落，紅光盡失。

新月天穹，星沙寥寥。

陸玄依舊呆木的撩撥水面，眼神極致溫柔。

月光如銀，灑進潭水，只為照見潭底女孩，沉魚落雁，傾城之美。

天極此刻卻沒有如此閑情，心靈焦躁煩悶，他所想的是，如何讓一旁凡人踏上護送盤古之心的遠征，了卻師傅交給自己的使命，而且天極心知，崑崙乃神仙凈地，若要幻化成神，可前去崑崙，求見神使，以求成神之夢。

但身旁陸玄固執無比，如頑石倔強，又怎可順從自己心意，前往崑崙呢？

倦意上來，天極四下尋得一棵桃樹，依靠合眼，游夢養神。

桃香幽幽彌散，如美酒如醉。

桃花山上，仙人已夢，奈何凡人難眠，沉落相思。

次日，隱隱熙攘。

天極張目，所見苦難凡眾從遠方奔走，路過桃花山。

陸玄已然身在山腳，詢問何事。

有一人驚恐答道，「今天村裡突變，樹木皆枯萎，蟲魚皆亡，大地奇怪的變成一片黑色，還散出燒焦之味，有個村民取河流的水喝過之後，突然臉色大變，像被瘴氣纏身一樣，片刻就死了……所以我們不得不重尋土地，另建家園。」

「你們村子在哪裡？」陸玄隱隱擔心什麼，不時攤開手掌，看看掌中之物。

「往東走三個時辰就能看見。不過，勸你還是不要去那裡，我們離開時土地的黑色開始蔓延，然後奪去土地上的一切。」

說罷，那人搖搖頭，跟著眾人向西而去。

「妖孽作祟，當斬不赦！」

此刻，天極已來到山腳，聽村民說后，怒目揚劍，飛身而去。

陸玄卻神情凝重，再次攤開手掌。

盤古之心，如花凋零。

唉！陸玄嘆氣一聲，也快速向村子跑去。

東行百里，天極終見村民所說黑土，正向周圍擴張，見花花萎，遇蟲蟲亡。

天極再聚目而看，原是生靈精氣被吸，就連自己所發仙氣，也聚向黑土。

但黑土的擴張卻停下來，就像眼睛看著天極一樣，隱隱傳來幾聲怒吼。

已成仙的天極還是聽見了：

「該死的仙氣，攪得我的心好痛。」

「啊，好難受，好難受……」

天極才如夢初醒，原來這隻妖專門吸大地靈氣，可自己身上的是正道仙氣，與妖精體內妖氣相衝，所以她才會痛苦吟叫。

「何方妖怪，竟敢吞噬大地精氣！」

天極怒言，飛身而去，落在黑土中心。

頓時大地微顫，黑色迅速聚攏。

「我乃地妖，三山之主，你又何許人物？」

天極眼前，一團黑色由大地聚生，漸漸成型，是一個女妖。

地妖面目扭曲，體內有東西蠕動，待移動到咽喉，地妖張口一吐，一團金色之氣噴出。

待金色之氣吐出之後，地妖才舒暢緩氣。

隨即又目露凶光，怒視天極。

「我乃無極劍仙閉門弟子天極，今日看見妖孽作祟人間，我身為仙人，豈有坐視不管之理。」

地妖一聽無極劍仙，突然臉色驚變，欲欲逃走。

但天極豈可放過此妖！追身殺去。

地妖回頭一望，見天極已追身殺來，想逃都逃不掉了，所以乾脆轉身面對。

天極到不手軟，出劍便是殺招。

地妖吃力對抗，勉強撐過，卻已是氣喘不停。

天極再殺來，力道更加可怕。

見此情形，地妖后跳一步，長臂一揮，頓時萬千凡人魂魄緊裹地妖周圍。

「有本事就先殺了他們，哈哈。」地妖得意一笑，以為天極會顧忌凡人魂魄而停下殺手，畢竟他是仙人。

但完全出乎了地妖所料。

天極冷哼一聲，毫不猶豫向凡人魂魄斬去。

無極劍一橫，幾百魂魄如煙消散。

無極劍一劈，又幾百魂魄消失。

地妖見狀，緊忙又揮臂幾下，無數的魂魄又顯現出來。

天極一怒，然後將無極劍放下，口中念念有詞，待大吼一聲，「無極萬劍！」

瞬間，漫天空間，全是無極劍劍影，直指地妖。

卻在這時，天極身後響起，「五極雷。」

隨後晴空巨響，一道紫金閃電划空而襲，劈向天極。

天地機警閃過，回頭一視，卻見陸玄緩緩走來。

「你要做什麼？」天極原本就不喜歡陸玄，這下更惹怒了天極。

「魂魄乃人之根本，你這樣無視魂魄和殺人有什麼不同呢！」陸玄表情淡淡，冷冷的看著天極，顯然，他也不喜歡這個無視魂魄的劍仙。

「我想要做什麼，你區區一個凡人能阻止我嗎？」天極已凶光初露，直對陸玄。

「為了萬千魂魄，我願一戰。」相比之下，陸玄可平靜很多，淡定的目光像一個老者的思考的眼神。

「好吧！來啊。」天極接近瘋狂的吼道，而手握無極劍，寒光一閃。

天極奔襲而來。

先是縱身一躍，無極劍凌空劈斬下來。

陸玄不慌不忙，跳身躲過。

但天極怎可輕易罷手，腳尖剛碰到地面，就是一個側身，無極劍橫掃而去。

陸玄一笑，縱身跳起，又輕易的躲過去了。

天極更加憤怒，將無極劍拋向高空，頓時又是漫天劍影，直對陸玄。

陸玄卻還是淡定自若，左右斜視萬千劍影。

待天極長吼一聲，「幻影無極！」

陸玄面臨萬劍劍影飛來，突然身體轉向左側，右手抬起，一聲「五極雷」過後，晴空再次巨響，一道紫金閃電迅猛直劈下來，擊落其中一道劍影，瞬間萬劍消失。

天極驚詫，眼前這個凡人怎麼可能知道劍影真身？

但戰鬥未曾結束。

陸玄又抬起手來，緊接著一道閃電劈向天極。

天極回神，卻為時已晚，閃電劈在天極左肩上。

頓時，天極倒下了，全身不停地抽搐。

勝負已分！

地妖驚喜，詫異一個凡人竟然有如此能力，正好幫助自己解決了性命之憂。驚喜之外，地妖暗暗埋下心思：如此凡人，當世少有，其精氣恐怕也獨一無二，若是被自己吸來，定能助長修為。

然後，地妖眼睛一道冷光閃過，向陸玄嬉笑而來。

「公子何許人，竟如此厲害，連無極劍仙都敗在你手上，想必一定有超凡之處吧！」地妖用盡風騷，靠近陸玄身邊，而一條無形的氣流正在從陸玄身體流向地妖。

「普通人。」陸玄回笑道，「只是早年學得一身法術，以防身之用。」

而天極則躺在遠處，雖然已經停止了抽搐，但全身渾然動彈不得。只得喊道，「不要站在她身邊，不然你會沒命的。」天極心裡清楚，如果地妖吸盡陸玄精氣，必然修為陡增，最後甚至可能達到吞噬仙氣之能。

「別聽他胡說，我一個弱女子，怎麼可能傷害你呢！」地妖冷冷鄙視天極一眼，害怕陸玄突然醒悟，一陣慌張，忙安慰道。

「我知道。」陸玄一笑，右手輕托地妖下巴，如痴如憐。

天極見陸玄已被地妖迷惑，忙運足仙家真氣，試圖打通被閃電擊中后脈絡。

而地妖一陣得意，她知道馬上就要得手了，而自己的身體變得很有力量，那是她以前從未體驗甚至想象過的。

「對了，剛才你用的是什麼法術？這麼厲害！」

「五極術。」

「什麼五極術？沒有聽說過，不過真的很厲害。」

「就是人們平時喜歡說的天譴要術。」

「天譴要術？」地妖一驚，冷汗直流，想要抽身出來，她吸得已經夠多了，而且天譴要術可非一般神仙法術，能修得此術的人必然正氣稟然，一個小小的地妖又豈能迷惑呢？

但很快地妖發現那只是妄想，身體被什麼力量給控制住了，而且源源不斷有宏厚精氣流向身體。

陸玄一笑，眼神閃過寒光。

地妖恍然明白，但為時已晚，就像身體里突然裝下了整個大地精氣似的，隨後精氣開始在地妖身體里無邊無際膨脹。

突然，「砰」的一身。

陸玄身體血肉模糊，地妖消失了，而蒼涼大地之上，多了萬千沒有歸宿的魂魄。

「塵歸塵，土歸土，安息吧！」

陸玄輕喝一聲，揮袖一下，隨後萬千魂魄化為風沙而去。

「你能動的時候就來桃花山找我，我願意啟程護送盤古之心去崑崙。」

看見萬千魂魄安息，陸玄不覺嘆息一下，淡漠走到天極面前說道，「在我未改變主意之前來，否則你就再等三個月吧！」

說完，隻影轉身遠去。

桃花山，胭脂淡紅。

陸玄斜視一下來人，嘴角輕喃，「素，我要走了。」

頓時，桃花盡落，灑遍漫山塵土。

遠遠夕陽，兩影踽踽而行，終是奔向崑崙而去。

卻不知，此去崑崙，路途遙遙，誰又能保證能安全達到呢！

————————————

下章劇情預告：陸玄無神山界遇故人，天極殺妖反陷情網，崑崙護寶隊添新成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