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六十九章 金銀之罪

第兩百六十九章 金銀之罪

滿殿朝臣就這樣目送他出了金碧輝煌的大殿,個個欲言又止。最新章節全文閱讀strong>

不是他們不想留人,而是,他那番姿態,叫人不敢輕易冒犯。

大殿一時靜了,朝臣們臉色難堪了起來。

便是殘忍狠辣的先皇,也沒如此無視他們過,確切的說,先皇是依仗他們的,他們是他的武器。

但新皇,已經有了最鋒利的武器。

朝代,果然不同了。

朝臣們臉色換來換去,這個突然的覺悟,讓他們一時無法找對自己的位置。

丞相這時優哉哉的步出列來,他愜然笑道:「婚嫁本是喜事,怎弄得僵硬至此?王爺不過是想娶個心儀之人罷了,你們何至於跟他犟?現在大局已定,他有的是時間跟你們耗,但你們確定你們耗得起嗎?」

「且不說『國不可一日無君』這句爛俗之語,便說剛打下來的東楚,除了他,還有誰能鎮得住?再說了,昌國國內各種事情,也是亟待處理。還有那空洞洞的國庫,你們要是有招,本相也就不多說什麼了。」

「王爺還未登基,你們就跟他杠上了,站在他的位置,又焉能退得開去?」見同僚們漸漸恍然,崔希衍搖頭輕笑道:「再說了,依本相看來,田姑娘也沒什麼不好,你們唯一端著的,無非是『商賈』兩字,但其實,身份遠沒有實際利益重要不是?」

「你們也知道,她不止御財有道,還對商政之事有諸多見解。」

「王爺剛才也說了,東楚之事多虧她出手相助,而你們又怎麼知道,這日後,一定不會有求於人?」他別有深意的笑道:「肥水不流外人田,這可是民間家喻戶曉的道理。」

說罷,他也不去看陷入沉思中的大臣們,就如同什麼都沒說過一般。步履翩躚的走了。

傍晚,田家,田蜜眨巴着眼睛看着田川,愕然道:「大臣們就這麼被解決了?」

「現在除了以翰林院大學士為首的一幫清流還在堅持。其他人都偃旗息鼓了。」田川淡淡說着,俊秀的眉輕凝著,說道:「宣大哥大權在握,自是有資本任性,反正最後。一定會是他贏。只是,他便是贏了,也總會讓一些大臣心生不適,這日後,怕也不太好。」

田蜜靜靜聽着,她澄透的目光有些渺遠,抿嘴道:「但是,他若退了,未免不會給人一種可欺之感,這樣。恐怕更不好。」

田川一笑,點了點頭。他輕敲了敲桌面,又不甚在意的道:「姐,這事兒你別管了,我雖這麼說,但對宣大哥來講,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田蜜先是點頭,后又緩緩搖頭,她目光微凝了凝,火紅的燭光在她眼中凝成一束。她道:「不,不對。」

田川微微挑眉,疑惑的看向田蜜。

田蜜道:「日後,他雖能夠消解。但其實並沒有多大的用處。」

眼中光芒閃動了一下,眸光澄亮而凌然,她開口道:「說白了,他們欺他,無非是欺我,他固然能幫我擋這一時。但這並不會改變他們認為我可欺的事實。」

「他們一旦認為我可欺,就會一直欺。若從一開始就認定了商賈之女低賤,日後便只會更加輕賤。」她抬眼看向田川,說道:「小川,你去告訴宣衡,此事,讓他全權交給我來處理。」

田川雖然覺得她說得有道理,但還是下意識地警惕問道:「你要怎麼處理?」

田蜜故意賣了個關子,眉眼一下子彎了下來,笑眯眯的道:「殺雞焉用牛刀?區區一兩個清流,不在話下。」

田川汗顏,不得不提醒道:「就是那『一兩個』清流,堵得宣大哥都無言以對。宣大哥作為當朝王爺、未來君王,他們都能這麼冥頑不靈,更別說你……不是我打擊你,他們那幫清流,最瞧不起商啊錢啊什麼的了,你送上門去,不是自找嗎?」

「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田蜜輕笑着說了一句,起身道:「你就別廢話了,就按我說的轉達就是,是自找還是找茬,明日就知道了。」

說起來,她與公孫宛,還有一個賭約在呢。

誰勝誰負,明日便見分曉。

翌日早朝倒是平靜,但是太平靜了,反而讓人不安了,翰林院大學士明顯感覺到了同僚暗暗責備的眼神,但他仍舊板着臉,以一種無愧於天地的姿勢大步走出大殿。

出了大殿,各路朝官正准各自散去,卻見一個太監匆匆行來,行至大學士面前,他行了一禮,聲音凝重的道:「稟大人,您的家眷一早便遞了消息進來,說是家中出了大事,要您趕快回去處理。」

家中出了大事?耳朵一動,官員們的動作一頓,雙眼微閃,齊齊看向翰林院大學士。

這個時候家中出事,這麼巧?

不會吧?宣王的動作這麼快?這就已經開始了?

氣氛有些微妙,群臣各自交換了個眼神,心中主意頓定。

宣王若真拿大學士開刀,那寓意可就與昨日早朝大不一樣,可以說,他的動作,將會傳達出很多訊息,而這些訊息,又攸關他們每一個人前程或性命。

大學士顯然也想到了這個可能,他臉色一沉,更顯刻板了,他腳步一提,也不理身後跟來的尾巴,快步往家中趕。

途中,他已決定,宣王要真是如此倒行逆施,那他便是撞死人前,也要讓他惹一身腥!

一行人趕到府宅時,往日清凈的宅院門前,已被人群圍得水泄不通。

聽到馬蹄聲,看到奔來的人,正熱烈討論着什麼的人群自動分出道來。

從馬車裏出來的翰林院大學士,透過分開的人群,一眼便看到,他家門前,整齊的擺放着數十個鐵皮箱子,箱子毫不客氣的大打開來,露出最耀眼,也最刺眼的光芒來。

身後的官員們,不約而同的半張開嘴,滿是愕然。

這是什麼意思?不能曉之以理。便要賄之以金銀嗎?而且,還是這麼堂而皇之的賄賂,腦袋沒被驢踢吧?

他們看向站在一堆俗物中的少女,眼裏滿是難解之色。

之前。他們一直覺得這姑娘十分聰慧,但今日,卻是跌碎了他們的眼鏡。

再蠢笨的人,也干不出這麼無腦的事吧?

還是說,她真的那麼迫不及待?

昨日。宣王欲娶她的消息,一夕之間傳遍了大街小巷,驚呆了一群人,但驚訝過後,老百姓卻是興奮的。

似乎,比起門當戶對的家族姻親,身份懸殊的兩人,更能引起他們八卦的激情。

一個是授命南下的欽差,一個是支撐家庭的少女,一個是統領三軍的將軍。一個是鼎力相助的大商,從青州到京都,從戰場到朝堂,跨越距離與生死,終於走到一起——不過一日而已,坊間添油加醋,竟把簡簡單單的一句消息,潤色成了生死契闊的愛情傳奇,群眾的力量真是龐大無比。

但遺憾的是,結局並非如此。現實總歸是現實。

她也看清現實了,所以,急了吧?

急到,竟然連這種辦法都想得出來。這是多想把自己嫁出去啊?

果然,本質上,這姑娘並沒有什麼不同,商賈之人,總以為金銀可以擺平一切,一身銅嗅。臭不可聞。

眼裏的譏誚,不可抑制的透了出來。

翰林院大學士視若無睹的走過滿地金銀,在田蜜面前三尺站定。與她保持了足夠的距離后,他寒著臉開口道:「田姑娘,你這是何意?」

這語氣,很是不友好。

田蜜卻像是沒感覺到一般,她笑看着翰林院大學士,微笑道:「大學士不是已經看到了嗎?」

大學士的眉頭頓時死皺,他看着面前笑容不變的少女,不知為何,腦中竟浮現出另一張臉來。

那張臉的主人也是說話帶笑,看起來輕淺溫和,但不變的笑容下,那細微的表情變動,卻像是水面下的暗礁,輕輕一觸,便是暗流洶湧。

難道,這姑娘也是如此?

有那麼一瞬間,翰林院大學士被自己的想法驚了一下,但旋即,他看着滿地鋪張的金銀,看着面前嬌小無害的少女,又搖了搖頭。

他也不看那些黃白之物,袖一拂,手一指,不近人情的道:「這些東西,還請姑娘收回,本官身為朝廷命官,絕不會貪不當之財,姑娘便是抬本官門前也無濟於事,不止不能讓本官改變主意,相反,更讓本官堅定了立場。」

「商籍女子,果然言行有失,品性不良,根本不成體統!」

翰林院大學士一席話,直接判了田蜜死刑,把她架到了火架子上烤。

清流之首,天下學士的典範,他對一個人的評價,幾乎,便能決定天下學子對一個人的看法,進而,影響天下人的定論。

一個女子被說品性不良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從在場之人不屑的表情中,便可見一斑。

田蜜的笑容僵在臉上,大而透亮的眸子微凝了凝。

「眾目睽睽之下,言辭狠辣的去責辱一個弱女子,大學士又讓本王開了眼界。」一聲帶笑的輕嘲分開人流,身着淡金色蟒袍的年輕男子緩步行來,所過之處,看清他面貌的人紛紛行禮。

大臣們面上掠過驚訝之色,隨即執禮道:「見過王爺。」

垂下的眼鏡里,說不清是不贊同還是太興奮,總之糾結的很。

宣衡擺了擺手,眾人緩緩起身,他直行到田蜜身旁,煞有介事的向她斂了斂身,歉然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讓姑娘因本王的仰慕受責,是本王的不是。」

什麼嘛。

田蜜有些無奈的看着他,不是說好的,全權交給她處理的嗎?

宣衡淺然一笑,不著痕迹的退後一點點。

兩人這番交流不過是眨眼之間,其他人並沒注意到。

翰林院大學士當真是不為強權折腰,面對宣衡,他剛正不屈的道:「王爺所言,臣無可辯駁。但王爺所為,臣卻也不敢苟同。」

他這話說得狠了,全場都靜了。

都有朝臣想去拉他了,但憚於君王之威,仍只能幹看着他。

大學士卻不管不顧,他硬著脖子,直視着兩人,擲地有聲的道:「賄賂朝廷命官,乃是大罪,王爺不治她罪也就罷了,竟還當眾偏袒於她,王爺所做,絕非明君所為!」

他竟然直罵即將上任新皇並非明君,聞者無不瞠目。

但他所言,也並沒有錯。

君王若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包庇罪行,那日後,君權何在?王法何在?

大學士更進一步的道:「律法不可兒戲,還請王爺明辨。」

這是要他明辨是非,將她治罪的意思嗎?

倘若他今天不降罪於她,他的公信力與民心,都會盡失嗎?

這是在威脅他啊……淡紅的唇角略往上提了提,口剛欲張開,眼前寬闊的視線便被一擋,身旁的人,站到了他身前。(未完待續。)

ps:明天或後天完結,呼呼,鬆了口氣,然後又空空茫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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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閨玉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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