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亂蝶欲狂(中)

花亂蝶欲狂(中)

寇懷已經年過花甲,在江南任職也由將近三十年了,從兄長突然被封侯開始,寇家便從一個小藥商一躍成為江南的新寵。-www.-也曾為那些世家大族所不齒過,但自己終究是一步一個腳印獲得了那些人的尊重與信賴。

如果太后當年的行動沒有那麼果決的話,自己可以確信,舒雨早就已經是這天下之主了。奈何陰差陽錯,舒雨只能做個偏居雲南的親王。

這些年自己從未放棄過擁立舒雨的計劃,從侄女貞宜委身與郭舒炎開始他就在暗中謀划,只等一朝郭舒炎身子垮掉,舒雨也該長大了,自己便可以號召江南世族一舉將舒雨擁立上去。

這一切本來都進行的十分順利,誰知蔣曦薇的出現給這件事帶來了前所未有的挑戰。郭舒炎因為對她的在意,竟然刻意疏遠了貞宜。雖然自己指使貞宜出現在皇後面前,可皇后卻並沒有被打垮,反而後來居上,居然將貞宜給趕了出去!

不過自己當然有辦法再次找到貞宜,並建立了一條新的聯絡線路,可是貞宜在宮外,就再也沒有以前的作用了。於是自己痛定思痛,狠下心不再跟貞宜聯繫,只安心幫著舒雨在西南打下一片屬於自己的天下。

這次進京被皇上留下是意料之中,自己也是有目的的,一來可以試探試探皇上近來對江南的態度,另一方面,自己想看一眼太子,確認一下他到底是不是貞宜的孩子。那蠍毒下的極其猛烈,自己絕不相信太子會是皇后親生的!

寇懷是地方大吏,郭舒炎自然不能對他忽視不理,自然會在建章宮設宴款待寇懷。不僅如此,為顯對寇懷的重視,太子和皇后也同時列席。

皇後身為後宮之主不宜與外人相見,於是在席前設了道帘子,寇懷也不過是在簾外叩拜就是。寇懷無法看清皇后的面容,只能從聲音中判斷蔣曦薇的性格,這位皇后在宮中所作所為他時有耳聞,的確是個有手段有謀略的女子。不得不說,貞宜若有她一般心智,恐怕也不會被她趕出去了。

與寇懷的讚賞不同的是,蔣曦薇見到寇懷卻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如果不是他給自己下了蠍毒,那個孩子本不必死的!雖然弘兒跟自己親生已經沒什麼區別,可是午夜夢回想起這件事蔣曦薇仍舊是無法釋懷。

佑弘跟蔣曦薇一道呆在簾后,蔣曦薇並不希望寇懷看到佑弘的面容,畢竟佑弘和寇貞宜總還有那麼幾分相似,寇懷是寇貞宜的叔父,自然一眼就能看出來。

可是堂堂一國太子總不能跟著女眷呆在帘子後面,寇懷見到佑弘是遲早的事情。蔣曦薇心裡想著就算寇懷知道也不敢多說什麼,這才示意佑弘從帘子後走了出去。

「臣寇懷叩見太子殿下,殿下金安!」寇懷只看到一個明黃色的身影,當即就跪拜了下去。佑弘溫和的將他給請了起來,之後便進了自己的席位。

「寇卿進京一次不易,況且又跋涉千里替朕接回佑允,朕備薄酒敬寇卿一杯。」見郭舒炎如此客氣,寇懷連忙將酒杯舉了起來。

「為臣子者,能為君王做事乃是畢生大幸,臣不敢居功,且滿飲此杯,方不負皇上厚愛。」寇懷將被子高高舉起,毫不猶豫的喝下了杯中酒。

他忽然看見了郭舒炎有些意味深長的笑容,猛然想起郭舒炎的酒杯仍舊放在桌上,郭舒炎壓根就沒有要喝的意思!可是此時他已經無法停下,只能將杯中酒喝乾凈。

不過並沒有想象中的任何感覺,嘴裡全是酒的醇香。郭舒炎的確備了好酒,是多年的陳釀,寇懷臉上不由現出了有些懷疑的神色。

郭舒炎的神色中儘是說不清的意味,「這酒是那次皇后兄長打破百濟,從百濟王室的庫房中尋得的好酒,聽聞已經有數十個年頭了。朕記得寇卿的腿以前受過傷,這酒也算是藥酒,剩下的就盡數送予寇卿,寇卿覺得如何?」

寇懷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連忙對郭舒炎笑言,「皇上給臣備了這樣好的酒,臣感激不盡!皇上如此顧念老臣,老臣唯有一死才能報得君恩。」

蔣曦薇在簾內露出一絲冷笑,寇懷這人可真會說話,那些不了解他私下動作的人恐怕要被他這樣的話弄得感動不已,實際上寇懷私底下的小動作實在太多了,郭舒炎一點不相信他說的話。

趁著這個當口,寇懷往佑弘那邊看去,這一看不要緊,他整個心都慢跳了一拍。太子和貞宜長得簡直是太像了。自己可以確信,眼前這個孩子必定是貞宜的孩子!

見寇懷盯著佑弘的時間有點長,郭舒炎有些不悅的咳了一聲,待寇懷反應過來,郭舒炎臉上又掛上了一貫的笑容。

「這兩年邊境戰事不斷,糧草軍資江南都出了不少,可見江南富庶程度,這也是寇卿的功勞。若沒有你在那邊辛苦調度,哪來的如今的魚米之鄉。」

寇懷連忙謙遜道,「皇上謬讚,臣不敢居功,江南人傑地靈,各方官員都能夠勵精圖治,所以才能為前線提供糧草裝備,並非臣一人之功。」

郭舒炎就等著他說這句話,順著話頭就說到,「朕聽說淮安府知府是個有能耐的人?可有這回事?」

郭舒炎乍然詢問一個地方官員,寇懷覺得有些不對勁,但卻只能按著郭舒炎的話回答道說那個淮安府知府的確很有本事,原本淮安府一直不富裕,但他在任數年已經讓淮安府從窮鄉僻壤變成了富庶之鄉,而且這位知府大人為官清廉,將淮安府治理的井井有條。

聽了這話,郭舒炎略一沉吟,話頭卻再次被挑開了,「朕記得寇卿今年也過了花甲之年了吧?朕記得你有三個兒子,不知可堪大用嗎?」

「犬子愚鈍,恐怕不堪大用。」寇懷隨口謙遜道。誰知郭舒炎下一句話就讓他大跌眼鏡,「寇卿剛才也說那淮安府知府才能出眾又清廉愛民,朕決定將他調到你哪裡做寇卿的副手。畢竟寇卿年紀大了,平日也該偷閑休息休息。事情都交給下面的人來做吧。」

話說到這兒,寇懷才總算明白了郭舒炎的意思。合著郭舒炎就在這裡等著給自己下套呢!既然自己歲數已經打了,兒子又是自己親口說不堪大用,那麼郭舒炎為了「體貼」自己,定然會安排另外的人去,而且還必然會是和自己不對付的人。不過現下自己什麼都不能說,只能叩謝皇恩就是了。

蔣曦薇在簾內悄悄打量寇懷,可以看出寇懷是典型的江南人士,雖然年歲已大,但是舉手投足間的儒雅之態憑白讓他多了幾分風采。

之後郭舒炎連連給寇懷灌了好幾杯酒,寇懷不要拒絕,只好全部都灌進了自己的肚子里。蔣曦薇知道郭舒炎這是在變相的警告寇懷,便也安心等在簾后。

過了片刻三寶躬身從外面走了進來,在蔣曦薇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蔣曦薇的眉頭不禁皺到了一塊,便向郭舒炎示意了一下,之後就起身從殿里退了出去。

一出殿門,蔣曦薇的腳步就不由加快了。一邊走還一邊對三寶說道,「好端端的溫德儀來做什麼?」

三寶苦著一張臉道,「奴才也不知道呀,溫德儀和左貴人兩個帶了不少東西,說什麼都要進來,奴才好容易才讓侍衛給擋住了。」

蔣曦薇有些不耐煩,「好端端的來鬧什麼!真當本宮管不了她嗎!」正說著,蔣曦薇已經走到了宮門口。老遠就看見一藍一粉兩個女子站在那裡和侍衛喊著什麼。

「鬧什麼?!」瑜楚見狀一個箭步走了上去,對立在門口的幾個人叱道,「皇後娘娘來了,還這麼不消停!」

後宮里尚宮只有兩位,地位一向高於旁人,等閑低位嬪妃見了她們都要客客氣氣的。不過這溫德儀和左貴人並不是等閑嬪妃,也沒有給瑜楚什麼好臉色。只是看見瑜楚身後是滿面怒容的蔣曦薇,二人這才消停了幾分。

「皇上並沒有召見你二人?而且此時尚在前面召見地方官員,你們好端端的跑來做什麼?」蔣曦薇走上前去冷冷道。

溫德儀福了一福,「臣妾正是為此事而來。皇上召見外臣,皇後娘娘是后妃。后妃不得干政乃是祖宗規矩,娘娘卻公然陪著皇上,豈非不明事理?臣妾是為了來勸誡皇後娘娘才要闖建章宮的!」

左貴人聽了溫德儀這一番話,嚇得魂都要沒了,蔣曦薇的手段她們都是知道的,連姐姐那麼厲害的人都被壓得服服帖帖的,這溫德儀難不成是不想活了?!自己不過是聽說她要去建章宮,自己尋思著跟去沒準也能見到皇上,誰知道溫德儀會跑來說這麼一堆沒輕沒重的話?!

蔣曦薇冷笑一聲,「溫德儀不愧是才女,這話說的這麼有道理,本宮竟無可辯駁?」見溫德儀面露得色,蔣曦薇繼續說道,「敏孝皇后堪稱一代賢后,生前偶爾也會陪太祖皇帝接見朝臣。當年百濟意欲羞辱卻被敏孝皇后給頂了回去,一時間傳為佳話。溫德儀飽讀詩書,不可能不知道此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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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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