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金精

第五章 金精

項飛站在路口等了一個多時辰,終於有一輛拉着糧食的大車同意帶他一程。

大車由兩匹紅色的騾子拉着,車上裝滿了成袋的高粱是去縣城的造酒廠的。

車把式是一名五十歲左右的中年人,他愛惜牲口絲毫不遜於自己的兒女,生怕累到了牲口,讓項飛坐上之後就不再拉別的客人。

車把式姓陳,很健談,邊走邊跟項飛聊著天,有人陪着他他也挺高興,因為這一路上並不太平,經常有土匪出沒,土匪對單獨的貨車更感興趣,常有車把式不但連車再貨被搶走,還丟了小命。

項飛坐在老陳旁邊跟他東拉西扯的閑聊,馬車走得並不快,現在正是暮春時節,天氣不冷不熱的。

好像被關在籠子裏的鳥重新飛上了天空,項飛心情很不錯,略顯不足的是,拉車的馬匹偶爾會搖動一下尾巴,尾毛掃在他的臉上有着一種馬身上的騷臭味,他的身後就是裝着糧食的麻袋,簡直就是避無可避。

到了黃昏時分,距離縣城已經不遠了,老陳甩著兩米多長的鞭子,在前面那匹馬的背上輕輕的抽了一下,那匹馬又加快了速度。

老陳臉上的笑容更濃了些,平安的到達縣城,又可以掙到幾吊錢了。

不知道為什麼,自從離開黑泥坎村之後,項飛的頭腦變得格外的清醒。

這條泥土大道的兩邊是一米多深的深溝,大概是當初修路時挖土留下的。

「這裏的風水很不錯。」望着田地中央一大塊隆起的土地,項飛尋思著。

生氣旺盛的地方土地就會高高隆起,陡然間一陣風吹過,路邊的荒草劇烈的搖擺起來。

馬匹忽的停了下來,驚嘶著不肯前進,「駕!」老陳的鞭子抽在馬背上,那匹馬忽的人立而起,如果不是有後面的馬匹壓着,可能就要翻車了。

「畜生!」老陳怒罵着,跳下車在前面拉着馬韁繩。

就像面前有一道懸崖似的,無論老陳怎麼拉韁繩呵斥,那匹馬都不肯前進一步。

項飛也從馬車上下來,狐疑的望着四周,天還沒黑下來,不會有什麼不幹凈的東西的,可是馬匹不肯前進一定是看到了什麼。

「陳雷!」一個有些稚嫩的聲音異常清晰的傳了過來。

老陳正急得滿腦袋大汗,頭也不抬的應道:「嗯,誰啊?」

他的話音剛落,周圍忽然變得安靜下來,風也停了,馬匹又若無其事的開始前行,天空中,幾隻大鳥正揮動着翅膀緩緩飛去。

「媽的,真邪門了!」老陳撓了撓後腦勺,罵道。

他的眼睛忽然直直的盯着路邊的深溝,聲音顫抖著問道:「快看,那是什麼?」

順着他說的方向望過去,項飛也是微微一愣。

在溝沿上正蹲著一隻灰兔子,那隻兔子比普通的兔子大了將近一個頭,眼睛半閉着,迷迷糊糊的好像被催眠了似的。

兔子的背上正騎着一個一尺多高的金黃色的小人,眨巴著小眼睛面色詭異的望着老陳。

那個小人鼻子和眼睛都很小巧,跟普通的小孩子沒有什麼區別,只是縮小了數倍,一雙小手緊緊的抓着灰兔子脖子上的長毛。

老陳和那個小人對視了足足有十幾秒,然後好像被踩到了尾巴似的一聲驚叫,手裏的大鞭子向著那個小人抽了過去。

小人也是非常的機警,一抓兔子毛,灰兔子「嗖」的一聲竄了出去,很快的消失在蒿草之中。

鞭子在兔子蹲過的地方抽出了一道溝痕,沙土和草葉隨着鞭子飛舞起來。

「兄弟,你看到了嗎?那到底是什麼鬼東西?它是怎麼知道我的名字的?」老陳面色蒼白,看來剛才被嚇得不淺,有些驚慌失措的問。

「不過是一隻大兔子,可惜你那鞭子沒有抽到它,否則我們到縣裏有烤兔肉吃了,剛才風大,你可能聽差了吧。」項飛故作輕鬆的說道。

「你沒看到兔子背上的那個東西?」老陳愣眉愣眼的問。

「什麼也沒有哦,」項飛重新坐在車上,催促着,「快走吧,天要黑了。」

「哦。」老陳半信半疑的趕着馬車。

項飛的臉上卻有了一絲不安,那個東西能夠大白天的出來,應該不是陰靈而是陽靈,它的身體是金黃色的,可能是埋藏在地下多年的珠寶金銀,有了靈氣這才幻化出人形.

剛才他沒敢跟老陳說,怕嚇壞了他,人是萬物之靈,那個小人喊了老陳的名字,老陳也答應了,恐怕它很快就要來吸老陳的生氣了,人沒了生氣輕者會大病一場,重者會立刻死亡。

項飛低着頭思索著,他現在雖然能夠想起一些東西,可還是遠遠不夠,看來還得多研究研究那本《靈經》了。

老陳心事重重的趕着車,兩個人不再說話.

縣城終於出現在視野之中,其實所謂的縣城與鎮子最大的區別不過就是住戶多了一些.主街的兩邊多了幾家大車店和商鋪.

到了縣城,項飛交了車錢剛想離去,老陳哭喪著臉說道:「兄弟,經過那件事之後我的心裏很不踏實,天都黑了,反正你也要在這裏住一宿,不如我們就一起住店吧,有什麼事也可以互相照應一下,大不了車錢我不要了。」說罷把手裏的一弔錢還給項飛。

第一次來縣城,項飛也不知道住在哪裏才好,聽到老陳這麼說,剛好來個順水推舟,答應跟他一起住店,至於車錢他仍舊還給了老陳。

老陳的臉明顯舒展開許多,一聲吆喝,把車趕進一個大院裏。

送完了貨,老陳又輕鬆許多,笑着說:「兄弟,你頭一次來縣城吧?」

「嗯。」項飛點頭應承著,以前來沒來過不知道,不過在他的記憶里還是頭一次來。

「我們去大車店,那裏的東西很實惠,還有不錯的燒酒,咱們多喝點然後舒舒服服的睡一覺,明天早上起來就各趕各的路!」

老陳邊說着邊把車趕到一個大院門口停下來,立刻有一名夥計笑着迎了出來,「哎呦,陳老闆,您來了!」

老陳微微一笑,把馬鞭子遞給小夥計,讓他把車趕進院子。

老陳像到家了似的,臉上滿是笑,好像已經忘記了路上發生的那一幕。

「兄弟,我們走!」他用粗糙的大手拉了項飛一下。

大院的匾額上寫着「和記大車店」五個灰色的大字,在門蓬的兩邊各掛着一個大紅燈籠。

項飛聽老爹說過,趕車的老闆一般都會住在大車店,一方面價格便宜,另一方面車馬放在裏面也安全。

項飛跟着老陳往裏走,老陳跟裏面的夥計們好像很熟,邊走邊跟他們打着招呼。

在過道的左手邊是一排木棚,裏面擺放着一溜馬槽子,最裏面有幾匹馬正在吃草。

夥計正把老陳的馬牽進棚子,並拴在柱子上,老陳笑着吩咐道:「夥計,把馬喂好,明早還要趕路的。」

「好嘞,您儘管放心!」夥計很爽快的答應着。

在右手邊也是一趟木棚,棚子裏停著一溜大車,包括老陳的那輛。

迎面是一棟兩層的小樓,屋子裏正在向外面冒着白氣,還有煮肉的香氣。

老陳吩咐夥計給留兩個睡覺的位置,然後和項飛坐在一張桌子旁,吩咐著,「夥計,來一盆豬肉燉酸菜,一斤十里香!」

夥計邊答應着邊進廚房去準備。

屋子裏非常寬敞,過道兩邊擺着兩趟足有二十幾張桌子,只有兩三桌客人在吃飯。

老陳說道:「這裏的菜做得地道,酒也很好,這頓算老哥哥我的,你儘管放開造!」

「那哪成,」項飛笑着說,「你掙點錢也不容易。」

「別跟我客氣,」老陳瞪着眼睛,「要不然就是不認我這個老哥哥。」

見他這麼說,項飛也不好說什麼,尋思著:「這樣也行,頂多一會我交宿費就是了。」便不再推辭。

不一會,夥計端上一大白鐵盆的菜來,還有一大壺酒,笑着說:「二位請用!」然後轉身離去。

老陳往項飛的碗裏盛了一大碗菜,又在酒杯里倒滿了酒,自己先仰脖喝了一口酒,臉立刻像紅紙似的紅到了脖子根。

這種酒確實很有力道,喝下去的時候好像有一條火線沿着食道流進了胃裏,很快的嘴裏泛起一股醇香。

兩個人邊吃邊聊,不一會,壺裏的酒就已經見底了,老陳喊夥計過來添酒。

夥計滿臉為難的說:「真不好意思,酒已經賣光了,新進的酒要過一個時辰才能到。」

「不會吧!」老陳難以置信的問,「你們庫里不是存着好多酒么?怎麼會賣完?」

「唉,別提了,原來庫里還有兩三桶,足夠用兩天的,誰知道昨晚不知道怎麼了被糟蹋得精光,有的被喝掉了,有的灑在了地上,早上的時候老闆大發雷霆,怨我們沒有看管好,可是一個晚上院子裏都有人,卻從來沒人看到酒庫進去過人,」夥計苦着臉說,「到現在也沒弄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沒有就算了,」項飛笑着打圓場,「反正也喝得差不多了,不如我們現在就上去睡覺吧,明天早上還得趕路。」

「好吧。」老陳有些不盡興的舔舔嘴巴,但是人家真的沒有了酒發火也沒有用,結了賬就跟着項飛到二樓去休息。

二樓一進門在過道的兩邊各有一大趟的大炕,足夠睡個百八十人的,當時來這裏住宿的人並不多,夥計指著兩個空位讓他們住下。

炕上鋪着蘆葦編成的炕席,看來時間有些久了,炕席被磨得發亮,每個位置都放着一床被子,一打開便有一種奇怪的味道撲面而來,不過出門在外的也計較不了這麼多了。

項飛也不脫衣服,拉過被子蓋在身上。

老陳喝了些酒,一倒在炕上就打起鼾來。

項飛苦笑着搖搖頭,翻過身臉朝着另一個方向。

忽然發現在不遠處也睡着一個人,那人的頭蒙在被子裏,只剩下一縷花白的頭髮露在外面。

頭髮很長,好像是一個女人的,那人佝僂著身子,看不清楚長相。

五花八門的人都喜歡在大車店留宿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相靈師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科幻靈異 相靈師
上一章下一章

第五章 金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