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隔輩親情

這個話題有些沉重，剛才歡快的氣氛一下子壓抑了下來，本來我已經吃完飯，這樣的氣氛我也不好走了。

母親嘆了口氣：「是呀，那時什麼都吃不上，就是吃草呀、樹皮呀、棉花殼桃（音，就是包裹棉花的外殼，不知道應該是哪兩個字），去山藥地里找那些丟下的小山藥、山藥柺子（緊鄰山藥部分的莖），把這些用碾子碾成面，蒸乾糧吃，這些還是比較好吃的呢。」

父親又接過話來：「是呀，當時餓的人們都全身浮腫，走路都搖搖晃晃的，學生在學校里都靠著牆根坐著，根本就沒有心思學習。當時讓去油坊幹活，都搶著去，就算是吃不到花生，吃塊麻申（用花生榨油后剩下的殘渣）也不錯呀。現在和那時比起來真是天壤之別，畢竟能吃飽呀。還能讓人活下去。你還別說，那是的人們品格都非常高尚，雖然都餓成那樣了，卻誰都不去地里偷吃的，就是那些在地里看著的也沒人去偷吃。」父親嘆了口氣說道，「唉，算了，這些舊光景咱們就別再提了，都過去這麼多年了，想起那時來，我們都不知道怎麼挺過來的。噢，對了，小凡，你現在晚上都跑哪去了，怎麼晚上回來的那麼晚？以前也顧不到管你，還以為你找別人玩呢，後來問了幾個人，都沒和你在一起。」

這是父母第一次問我晚上的去向，我知道早晚會有這麼一天，雖然現在家長對孩子們管的很松，但像我這樣吃完飯就沒影了回家又比較晚的畢竟不太多，時間長了家長還是要問的。

對於這些，我早想好了說詞：「我覺得自己太弱，怕在學校打架受氣，就天天出去跑步了，這樣打架我就不怕了。」

「哦,鍛煉身體這個想法不錯,不過你能堅持下去嗎？你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從開學時就開始了。」我知道已經瞞不下了，只能告訴他們一些能夠接受的內容，因為我還有以後的計劃，得讓他們逐漸接受我的變化，免得以後接受不了。我的話引起了父母和姐姐的興趣，他們用一種奇怪的目光盯著我。

「哦，每天都在練嗎？」

「也不算是了，有時和同學們玩，但多數時間是自己去鍛煉。」

「那你都怎麼練的，有效果嗎？」父親接著問道。

我撓了撓頭，這可不能說實話，我的一些訓練的方法現在的小學體育老師也不一定會呢。「我什麼也不會，只是跑步、瞎蹦會兒，都是瞎練的。效果嘛，還是有的，我感覺現在比以前跑的快多了，力氣也變大了。」

「有效果就好，力氣大了好呀，等不考上學了就能多掙工分了。」

我心中暗笑，「還想讓我掙工分呢，再過兩年就實行聯產承包責任制，不用掙工分了。」

父親接著說：「你常鍛煉，力氣應該比你們班裡的孩子們大，別真的和他們打架。在學校安生些，要把心思都用在學習上。」

我點點頭說：「這我知道。」

姐姐接過來說：「你們別聽小凡那麼說，其實他的人緣非常好的，他不止不會打架，我們班只要小凡在，就是有架也打不起來。你都不知道阻止了多少起架了，有一次兩個男生都打在一起了，結果小凡被小凡看見，你們都不知道小凡的力氣有多大，一把就把那兩個男生拉開了。現在小凡快成我們班的老大了，他說的話，沒有一個不聽的，我們班的紀律在學校是最好的，就是小凡說了句『上課時間不許說閑話』，有時他的話比老師還頂用。」父親笑了笑說：「你說的也有點太誇張了吧？」「真的，不騙你們，而且他還喜歡幫助別人，人緣特別好。我們老師清閑多了，都說小凡現在能代替她了，如果升一年級后還是她教的話，一定讓小凡當班長。」

「哈哈哈哈，是嗎？小凡這是真的嗎？這可是好事，你們怎麼從來沒說過呢？」

「這有什麼可說的，不就是想讓我當班長嗎，我還不一定干呢，那多麻煩。」我不滿的說。

「好了，說你胖你還喘上了，當不當班長那是以後的事，不過學習上可不能放鬆，說了半天還沒問你的學習呢。」

「爹，你就放心吧，別看小凡好像每天不學習一樣，他的學習很好，老師講過一遍他就會了，而且還幫著我和周圍的同學呢，真不知道，他怎麼就這麼聰明，嫉妒死我了。」姐姐嬌嗔的發著牢騷。

「呵呵，這樣太好了，但願你現在成績能保持下去。這樣的話你爺爺的願望能夠實現了，畢竟你是長孫呀！」

爺爺小的時候讀過私塾，在村裡也算是一個文化人，他的願望是詩書傳家，只想家裡能出一個大學生，好光宗耀祖。父親趕上了「文化大革命」那動亂的年代，只讀完高小就到隊上做工了。爺爺的希望只好落在叔叔身上，叔叔比父親小九歲，恢復高考後，爺爺就讓叔叔複習，參加高考。可是叔叔接連考了三年，也沒考上，而且距分數線一年比一年遠，令爺爺非常失望。

對於這些我當然明白，心裡想：「別說我是帶著記憶重生的，就是上世我也上過大學的，雖然學校不算太好，可也是大學呀！」

這些當然不能說的只能安慰父親：「學習上我肯定沒事的，這些你就放心吧。」

父親說了句：「真要這樣就太好了。」

我知道父親的心結：由於父親的脾氣非常直率，雖然對爺爺奶奶非常孝順，但就是因為不會說話，所以直不討他們的喜歡。父親這樣說也是想討爺爺的歡心，希望他們能轉變態度。

父親接著說：「好了，時間不早了，睡覺吧。小凡今晚你還出去嗎？」

今晚把事情都說通了，再不用擔心父母懷疑，當然得去痛快痛快了。我回答道：「當然去了，你們先睡吧，我去跑一圈。」說完就跑出家門。

在路上，我在跑動中腦中依然在思索今晚的談話：一方面為減輕了父母懷疑而興奮；也感覺到責任的重大，得儘快想辦法讓爺爺改變對父母的態度。父親的脾氣是不好改的，上世時父親的脾氣一直沒有改變，得自己另想辦法。對了，爺爺不是希望我們有人能考上大學嗎？雖然我現在還小，不可能考大學，但是用優秀的成績也能討他高興吧？再過幾天就要考試了就拿個雙百讓他看看吧，這個時候可不是隱忍的時候。再說了，老師都知道自己學習好，在這方面隱忍的話就不正常了。當然還得把姐姐的成績也加強一下，爭取她也能取得好成績。還有一個，就是以後我和姐姐要經常去爺爺那裡，多去看看他們，聯絡聯絡感情，這樣可能也要好些。上世時，我也和父親一樣根本不會不知道怎麼和爺爺他們搞好關係，所以後來去他們那的次數就少多了，結果這樣卻讓爺爺他們認為是父親和母親不讓我們過去的，更不喜歡他們了。我有上世的記憶，是幼兒的身體，對他們說一些比較親密的話，應該沒事吧？

打定主意后，我就開始了今天的鍛煉。經過這將近半年的鍛煉，我現在的身體比起剛開始來，可以說是天差地別了，強壯了不少。以前的訓練量現在已經能夠輕鬆的完成了，但是我並沒有再加量，而是加快完成的速度，也就是增加訓練強度，所以現在這些訓練下來時間比以前用的少多了，但我一直沒有回去過，因為馬步蹲的時間變長了，現在基本上能蹲半小時左右了。

雖然我沒有專門的鍛煉耐力，但是我每天都繞著村子跑一圈，現在耐力進步也不小。開始時這一圈跑下來得20多分鐘，而且是已經氣喘吁吁，得休息10多分鐘才能恢復過來，進行其他的鍛煉；現在跑這麼一圈，已經用不了20分鐘了，而且已經不那麼費力了，並且現在我還採取了變速跑的跑法：100米全速跑，然後是慢跑400米，再100米全速跑，這樣反覆循環，以後再逐漸增加全速跑的距離。其實這也是在進行耐力的鍛煉。我最終的計劃是用100米的速度跑完這一圈，成功后再繼續加圈。

自從那晚我和父親談話后，每天下午放學后，我都帶著姐姐去爺爺那逗留會兒，或者幫他干點活，或者給他們講學校發生的事情，或者纏著爺爺給我們講故事，雖然有一些故事我講的比他講的還好，但我仍然津津有味的聽著。我知道爺爺愛看書，而且他那裡還有不少的書，主要是《岳飛傳》、《隋唐演義》、《興唐傳》、《楊家將》等一些篇幅比較長的書，我都感覺奇怪，父親和叔叔都不怎麼看這類書，他們只喜歡一些雜誌類的故事書。上世時我就在爺爺那偷看的不少，當然現在不能看的，因為畢竟上學時間短，學的字還少，如果我現在就拿起一本書去看，恐怕爺爺得把我當外星人了。如果爺爺沒有故事講了，我們就纏著爺爺讓他給我們讀。而且，我還要爺爺答應我，等我認識字了，這些書要讓我看。總之，開始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哄他們高興。其實，我還是比較怕這麼纏著爺爺，他厭煩了、生氣了怎麼辦，所以經常查看爺爺他們的臉色，如果不高興了的話，就準備離開。你說也怪，我們就這麼纏著他們，他們不但不煩，而且還總是笑嘻嘻的，看著好像很高興的樣子，都把我弄糊塗了。有一天，我忽然想起了上世父親對女兒的態度：父親雖然脾氣急躁，但從沒有對女兒發過火，儘管有時女兒行為非常令我們生氣。我批評女兒，他就嫌我對女兒發脾氣了，說教育是應該的，但是不能發脾氣。我猛然想起一個詞：隔輩親！難道這就是隔輩親？沒想到隔輩親在這個時候就有，我們也終於享受了一次這種親情！看來上世自己丟掉的東西不少呀，真不枉我這次重生了，我都懷疑是不是老天爺見到我丟掉的東西太多，有意讓我重生，讓我再經歷一次，讓我把這些丟失的東西撿回來。以前是為了討爺爺奶奶歡心才往這走的，以後就成了真的喜歡去，再沒有那種任務的感覺，心裡也放鬆了，有時還在爺爺懷裡撒撒嬌，這種感覺真好！當然姐姐慢慢的也接受了這種親情，看樣子，她比我還喜歡享受這種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