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問計
方林的預感沒有錯，歸三郎與祁鐵漢分明就是帶著他們這一行人在偷渡，只是不知躲避的究竟是什麼。
又鬼鬼祟祟地行了三四天，方林默算行程，一路已然超出了兩萬里有餘。日間潛行久了，雙桅大船偶爾上浮，讓眾人透透氣，極目而望，上下四方仍是茫茫無涯的碧海藍天，天海之間，彷彿只有這艘大船孤零零地存在，莫說望見地平線，便連一星半點的島嶼影子也不曾瞧見過。
這北海之浩渺，就算方林，也為之頗覺驚異，有時暗想，這顆未知星球上，單單的一片海洋，就有這般廣闊，不知道整個的星球，又該是如何的浩瀚龐大。
再行得兩日，雙桅大船航向改變得更加頻繁，速度也減慢了許多，方林能感覺到，歸三郎和祁鐵漢應該在絞盡腦汁地計算大船的線路方位。至於到底在躲避什麼，方林暫時還無法知悉，如果知道了，恐怕這趟前往仙境的旅行亦就到此結束了。從歸三郎與祁鐵漢不經意時流露出來的緊張神態來判斷，方林有一點可以肯定，這趟行程若是曝露，儘管自己等人會面臨何種際遇尚屬未知數，不過，這兩個修行者的處境絕對不容樂觀。
這天，雙桅大船突然停了下來，這一停，就是好幾天，且絕大部分時間都藏在海面下。眾人儘管不明白為什麼要無緣無故在大海中停留，但懾於兩位仙師的威嚴，誰都不敢去問，只能耐心等候。反而是歸三郎與祁鐵漢兩人，神情漸漸有些焦躁起來，不時浮上水面，小心飛到空中，觀望高空天色及遠方的海域。
再這麼等得兩三天，歸三郎和祁鐵漢越發煩躁起來，面對眾人時，雖然已經盡量剋制情緒，沒有動輒喝罵的舉止，但臉色黑得讓大家都是心中惴然，連出氣都不敢大了，生恐觸到楣頭招來飛來之災。
方林默默地觀察他們，發現這兩人雖然擁有著讓世俗界中人羨慕敬畏的莫大神通，但很顯然，無論是言談舉止，抑或是行事作風，都明顯地不太穩重，遇事沉不住氣，倒像是兩個涉世未深經驗相當欠缺的愣頭青。
這日清晨，歸三郎又早早潛出海面，照例向天空和遠海張望了好一刻，神色陰沉地回到雙桅大船上，緊皺著眉，對祁鐵漢道：「鐵漢，這次不該叫你來，恐怕會連累了你……早知道這趟這麼不順利，我倒是寧可讓歸銘那老東西得逞所願，反正我歸氏家族，也就是一個表面還光鮮的爛殼子罷了，這正支之名，落到我頭上又能有多大狗屁用？」
祁鐵漢摩挲著光頭道：「我是拿了酬勞，才來幫你辦這樁事，有什麼連累不連累的？」
「我給你的那點東西，就算翻上兩番，也不值得你冒這麼大的風險。」祁鐵漢越是顯得若無其事，歸三郎就越愧疚，嘆氣道：「如果不是從小到大的交情，你又怎麼會走上這一趟？」
「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多說也無益。」祁鐵漢比憂心忡忡的歸三郎明顯看得開多了，昂然道：「咱們兄弟真要被逮住了，大不了也是一起去西荒做一對難兄難弟，怕他娘的個卵？」
歸三郎略略振作精神，點頭道：「不錯，事已至此，焦急也無濟於事，眼下只能暫且耐心等待……只不過，咱們的靈能石不多了，維持不了太久，最多還等上三天，若是再無機會，就放棄這些人硬闖結界罷。雖然擅入靈禁之地的罪名免不了，但是比起私攜原民過界被人贓俱獲的罪責來，終歸要輕得多，還可以接受。」
祁鐵漢回頭瞧瞧從燕國帶來的那一群人，搖搖頭，又點點頭，亦嘆了口氣道：「這樣讓他們葬身海底，雖然我老祁有點過意不去，不過，咱們哥倆也只能先顧著自己了。」
「方少俠。」趙副舵主對方林嘀嘀咕咕道：「我怎麼覺得，心又開始發慌了……那兩位仙師瞧著咱們的眼神，可有點不大對勁啊，怎麼看，都像是貓兒哭老鼠，透著一股假慈悲。」
「你的比喻，很形像。」方林破天荒地誇了趙副舵主一句。
趙副舵主先是頗有些受寵若驚，但旋即臉色變得有如土色，驚恐萬狀地瞪大了眼，顫聲道：「方少俠，難道你也真這麼覺得？糟了，糟了，我就知道，天底下哪有這麼多的餡餅掉？咱們這次，是真上了仙人的賊船了……方少俠，我正當如花似玉的英年，可不想早逝啊，要不，咱們想辦法逃吧。」
「你要是想逃到魚肚裡去，我不反對。」方林淡淡地道：「不過，別拉上我。」
省起眼下是在茫茫的大海之中，根本就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趙副舵主一張臉苦得像被人搶了八個老婆，哭喪著臉道：「那怎麼辦？難道咱們就在這裡等死？」
「事情應該不是你想的那樣。」方林微微搖頭，或許歸三郎引領他們前去修行，很可能並非出自好意，但頗費心思精力將他們帶到此處，什麼目的也未達到，又怎麼會在此時對他們不利？
沉思了一刻，忽然起身，向歸三郎和祁鐵漢走了過去，對前者道：「你遇到了麻煩？」
歸三郎呆了一呆，想起帶上方林的原因，心中微是一動，但轉念又想，其它事還罷了，現在所面臨的困境，卻絕非他所能解決，搖頭道：「這件事，你幫不上忙，跟你說也無用。」
方林淡然道：「你說了，也許我確實無能為力，但是不說，你碰到的困難，仍然存在，不會有任何的變化。」
「我發現，你好象總是能夠輕易說服我改變心意。嗯，的確，說一說也無妨。」歸三郎瞪了方林一會兒，思忖了片刻，皺著眉道：「我現在需要一場大風暴，很大的風暴，你能幫我引來嗎？」
方林很乾脆地搖頭：「不能。」
祁鐵漢在旁邊瞪起了眼：「你辦不到，那還問個卵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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