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夜話
秋夜的山風，已然微微地帶上了一絲涼意。
寨后的高山頂峰上，一堆篝火，還在熊熊燃燒著。這堆火，日間就燒起了，投進半干不濕的柴禾和野獸糞便，便能燃起衝天的濃煙。
這濃煙，名為警煙，只有危急時刻，才可燃起，凡方家寨村民，看見警煙后，無論在辦理任何重要的事情，都必須放下，以最快的速度，於第一時間趕回寨中，聽候族中派遣。
進山狩獵的村民，大部分都已回寨，也還有少數人，因為深入連雲山脈，或沒有望見警煙，或是路程太遠，無法及時趕回。
方石柱就是沒有回寨的村民的其中之一，方大山倒正好在寨中，他與前者情同手足，便將其妻兒一併接到了自己家中，讓方何氏陪伴他們。
時辰已經不早，以往這個時候，方家寨的村民早已入睡，但今晚，註定了有很多人無法入眠。整個寨子，籠罩在緊張的氣氛當中。
全寨所有的青壯，都被集中起來，除了巡夜的人手外，其餘的人則分別安排在幾處地方休息，若發生突髮狀況，或警訊傳出，喚醒后，便能以最短的時間奔上寨牆，迎擊來犯的敵人。
月光，從窗外映入，地面上，如灑上了一層清冷的水銀，顯得很安靜，卻也很壓抑。
方林閉著雙眼，靜靜地躺在床上，耳邊，是小虎輕微但不規律的呼吸聲。顯然，這個小男孩沒有睡著。
小虎很懂事，就一直這樣躺著，偶爾動一下，也是非常的小心翼翼，唯恐驚擾到方林。
方林嘆了一口氣，睜開眼道：「小虎，我睡不著，你陪我說說話吧。」
小虎一骨碌爬起，喜道：「好啊，阿林哥，你想說什麼？」
「嗯。」方林想了一想，問道：「你今天殺了人，心裡怕不怕？有沒有後悔過？」
「我不怕，也不後悔。」小虎握緊了拳頭，恨恨地說道：「那個惡賊欺負我姐姐，再來一次，我還是要殺他……對了，阿林哥，我還沒謝謝你，要不是你幫我做了那把機弩，我也殺不了那個惡賊，姐姐就會真被欺負了。金龍幫的人，全是壞人，惡棍，如果他們還敢來，我一定要用這把機弩多殺幾個。」
方林笑道：「好，你很勇敢，等長大了，要成為寨子里最出色的獵手，最強壯的勇士，你有這個信心嗎？」
「有。」小虎挺起胸膛回答，卻突然又搖了搖頭，說道：「沒有。」
「為什麼？」方林不由一愕。
「因為有你啊。」小虎理所當然地道：「阿林哥，你是寨子里最好最強的，我比不上你。不過，除了你之外，我有信心練好武功，比其他所有人都強。」
沒想到這小傢伙還把自己當成了偶像，方林微是失笑，搖頭道：「你難道不知道，我現在練不了功夫，你怎麼會比不上我？」
「這只是暫時的。」小虎像個小大人一樣，認真地說道：「阿林哥，我有預感的，你的傷肯定會好，到時就可以繼續練功了，誰也沒辦法強過你，所以，我只能當第二名了。」
預感？方林頗覺有趣。
小虎忽然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地說道：「阿林哥，我告訴你一個秘密，我姐喜歡你。」
方林摸了摸鼻子，道：「你怎麼知道？」
「我當然知道。」小虎得意地笑道：「我姐每次見到你，都會臉紅，看你的時候，又總是偷偷摸摸的，生怕別人瞧見，這難道還不是喜歡你嗎？」
這小傢伙，當真是人小鬼大，方林微是苦笑。
「阿林哥。」小虎湊過來，明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瞅著他，滿懷希冀地問道：「你會娶我姐姐做媳婦，當我姐夫嗎？」
方林一愣：「你問這個幹什麼？」
見他不正面回答，小虎老氣橫秋地嘆了一口氣，失望道：「我就知道，你不喜歡我姐。」
「你說錯了，我不是不喜歡你姐姐。」方林拍拍這小傢伙的腦袋，搖頭道：「只不過，喜歡也分很多種，我只是把阿秀當成妹妹一樣喜歡，所以，就沒想過要娶她。等你長大了，你就會明白了。」
說到這裡，方林忽然有些莫名的感慨，其實，他也不明白，愛情到底是一種怎樣的情感。這個靈魂的另一半人生，年輕英俊，富甲全球，雖然絕大部分時間都潛心於科學研究，但並不古板，閑暇時光，身邊從來就沒缺少過女人。那些女人，無論容貌身材，抑或氣質內在，均是全球各大媒體閃光燈所追逐的寵兒，每一個，都稱得上是出類拔萃萬中挑一的絕代佳人，然而，他卻始終找不到心動的感覺，自然也就無從品嘗到愛情的滋味。
小虎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想了一下，又說道：「阿林哥，我明白的，雖然我姐也很好，很漂亮，不過，她還是配不上你，是不是這樣？」
方林只能再次苦笑，避而不答道：「小虎，你開始練崩山功了嗎？」練內家功夫，並非越早越好，須得根據每個人的具體情況，等身體發育成長到適合的程度，才能開始修習，否則有害無益。
小孩子的心性，對於這方面最為熱衷，小虎被成功地引開思路，不再糾纏他姐姐的話題，頗是沮喪道：「還沒有，我爹說，要再等兩個月才傳功法給我。」
「讓我來幫你看看。」
方林伸手搭上小虎的膻中穴，輸入一道真氣，仔細探查了他的身體狀態，笑道：「你爹太小心了，其實你現在就可以練了。」
「真的？」小虎十分驚喜，迫不及待地興奮道：「阿林哥，你教我功法吧，馬上就教，早一天開始練功，我就能早一天殺惡賊保衛寨子了。」
「好。」方林當然不能打擊這個小傢伙的積極性，當下傳了一段改良過的崩山功基礎心法口訣給他。
小虎極是聰明，聽過幾遍，便大致記住了，方林讓他反覆背誦幾遍，直到一字不差，滿意地點點頭，思忖了一下道：「你現在練功吧。」
（數據，很讓人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