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雖然那樣可以洩了她心頭之恨和幫小豹子報仇,可對那男人而言卻極不公平且殘忍;若真要處罰他,好歹也給根棍棒。

所以她折返了,遠遠拿着弓箭就往他身上的繩索射去,銳利的箭頭準準劃過繩索卻不傷及他身,繩索雖未馬上斷裂,猶留一半,但只要他用點力氣就可以掙斷。

而那手銬事實上她已開啟,是以只要掙斷繩,就等於自由了。

所以他可以逃脫,她並不覺有異;她驚訝的是,在他可以自由行動之前,她老早已經離開林間,且走得遠了。

那麼他是如何知道她的去向,還直直來到她家大門口的?

「你告訴我的,你忘了?還有,我以為你不會說話呢。」在樹林裏時,他沒聽她吭過一聲,還以為她是個啞子。男人放下杯子,朝她咧開一口白牙。

「我什麼時候告訴過你了?」見鬼了,且鬼還跟上門了。鄂多海瞪住那被擱置在地上的鹿。那鹿並非她射中的那一隻,眼下這一隻大多了,且頸上無箭傷;先前她並沒瞧見他帶有任何獵捕工具,莫非他徒手擒鹿?不過,不管他是怎麼辦到的都不是重點。「帶着你的鹿,快滾!」

害小豹子丟了命的傢伙,她這輩子都不願再見到!

「原來你和薩遙青公子真的認識。來者是客,怎麼才進門就趕人?而且他為了還你東西、幫你送鹿,還弄得一身臟。那鹿可重的呢,人家還大老遠扛了來。」一刻鐘前才招呼男人進屋的鄂嬤嬤,不曉得又到屋后做了什麼,回過頭來時剛好聽到鄂多海在對男人咆哮。

多海縱使性子烈,可這齜牙咧嘴的模樣卻極少看到,以往都只是冷眼相對,所以要不就是這男子嚴重招惹了她,要不就是他犯了什麼不可饒恕的錯。

「嬤嬤說得對啊,來者是客,而且外頭天色也暗了,嬤嬤怕我迷路掉進河裏,還說了要留我過夜,我睡柴房無所謂的。」薩遙青忙搭話。

「留你過夜?」一聽,鄂多海瞪大了眼珠。

天哪!怎麼才洗個身出來,就多了這麼一個大麻煩?雖說她們住在個偏僻的無毛之地,少見人影,可也不會這麼沒防人之心啊。

而且還什麼薩遙青公子!這男人根本就是個野人、粗人,可惡至極的人!

「我們家沒有柴房。如果您不介意,睡前廳裏可好?我們還有一些多出來的被褥。還有,這個您試試合不合腳,這是我之前在村裏接的針線活,爺兒的鞋還不回去,留着咱女人也不能穿。」原來老人回屋內是去拿那東西,她朝薩遙青遞出一條濕布和一雙有點舊卻還算乾凈的布鞋。

事實上,老嬤嬤留人自然有她的理由。一方面是她瞧他眼神單純,舉止直接不帶拐;依她識人的經驗,他便不似個歹人,留上一夜不打緊。另外就是,她和多海住在這山邊,常常都只是鵬鳥飛過狐狼走過,再不添點人氣,怕就要變成鬼屋了,有人上門來熱鬧熱鬧也好。

「鞋嘛,還能穿,怎就還不回去,喜新厭舊不成?你們人就是這樣。」薩遙青一邊隨口應着,一邊拿濕布將腳隨意擦擦,跟着便將鞋套在腳上。雖然他赤腳習慣了,但既然來了這裏,便得「入境隨俗」。

挑着了他的語病,鄂多海接道:「我們人?是啊,我瞧你就人不像人,獸不像獸,嬤嬤可不可以把他……」

「對了,你那狗兒——」

啪!鄂多海一聽到薩遙青提起小豹子,直接反應地就將前一刻還捏在手裏擦濕髮的布往他臉上甩去。等他抓下那塊布,又要開口之際,鄂多海已到了他身後,跟着胳膊往他頸子使勁一束,臉貼到他耳畔,用只有他倆才聽得到的聲音威脅道:

「別提我的狗。再提,我就扭斷你的脖子。」

聆進她的脅迫,這回薩遙青非但不生氣,唇角反倒微微勾起一道玩味笑意,眼角帶着戲謔的妖邪之光。

現在提起那狗兒,和扛了頭鹿循着她的味兒大老遠跟到這裏,原先是因為他心裏似乎有那麼一丁點、絲微的、小到像螞蟻一樣的歉意;因此他在林子裏思索了半天,想着若當時他沒絆住這女人,那狗兒可能現在還活蹦亂跳着。

還有就是這女人的高超獵技和剛強不馴的性子着實吸引了他;他薩遙青活了八百年,從來沒人敢這樣一而再、再而三捋他的鬚,眼前這女子居然用她那細不堪折的手臂勒住了他的頸項,威脅要扭斷他的脖子?

哈哈哈哈哈,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哪!她怕是不知道,只要他施那麼一點點力氣,就可以輕易把人頭捏爆。

卻不曉得怎麼搞的,他就是對這個和他既定印象中原本該是手無縛雞之力、形象卻完全相反的女人,感到萬分興趣。

就好比那隻從他手中僥倖逃走的狼,她更似個具十足挑戰性的獵物,只那麼一瞬間,就揪住了他喜獵的心。

……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子不語之雪藏花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台言古言 子不語之雪藏花
上一章下一章

第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