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他甚至在回程的路上都還在工作,即便時有時無的訊號都沒能阻止他,後來他開始像之前那樣突然斷電神遊太虛。

當屠震試圖和他說話時,她把他腿上的筆電挪了四十五度角。

「抱歉,他不在這裡,八成已經到火星上去了,你需要我幫你呼叫火星嗎?」

她的說法,讓屠震愣了一愣,坐在前座的阿南笑了出來。

屠震花了半秒領悟過來,道:「不用,他在想事情時會這樣,我把他要的資料傳過去了,你再提醒他一聲就好。」

「OK,收到。」她查看他的信箱,確認之後,幫他斷了連線,把筆電合上,再放回他腿上。

他不知道出神在想什麼,完全沒有任何反應。

直到回到旅館他都處於相同的狀態,她叫他下車,他回神了一下子,跟著下了車,走一走卻又停了下來,還停在路中間,怕他被撞到,她只好牽著他的手,帶他下車到餐廳坐好,塞食物到他手上。

對於她的行為,他完全沒反抗,她叫他坐下他就坐下,要他吃他就吃,要他喝他就喝,但所有的人都看得出來,他的心神完全不在這上面。

「他這種狀況會維持多久?」靜荷好奇的問。

「幾分鐘到幾個小時吧,有時也會連著好幾天。」她習以為常的吃著麵包說:「他腦袋高速運轉時就會這樣。」

「阿南哥,你怎麼不會這樣?」莫磊忙著將香腸和酸菜夾入麵包,邊問。

曾劍南喝著啤酒,噙著笑說:「我不喜歡動腦的事。」

「我以為是因為你老了,腦袋轉不動。」娜娜忍不住吐槽,轉頭和莫磊說:「高毅只是太專心了,阿南哥是個過動兒,根本無法專心,我每次看他幫人動手術都會嚇得半死。」

「親愛的,你知道,這世界上能嚇到你的人還真是不多,所以我要把你這句話當成一種稱讚。」曾劍南笑著把啤酒杯對著她高舉。「謝謝你的讚美。」

這話,讓靜荷和屠勤、莫磊都笑了出來,娜娜則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然後也跟著笑了。

餐桌上的氣氛因此放鬆下來。

莫磊在位子上坐下,看著娜娜身旁那神遊太虛的男人,忍不住開口。

「話說回來,我也沒見過阿震哥這樣。」

「阿震會。」屠勤說。

在座的人都愣了一下,紛紛抬頭看他。

屠勤瞧著娜娜,噙著笑爆小弟的料。

「在小肥面前。」

娜娜一愣,莫名紅了臉,咕噥著:「很多科學家都會這樣,他們沒有常識。」

「阿震危機感很重,他只在能讓他放鬆的人面前才會這樣發獃。」屠勤朝高毅點了下頭,瞧著她說:「他信任你,才有辦法這麼做。」

她聞言心頭一緊,辯解:「他只是知道我會保護他。」

屠勤沒再多說,其他人彷彿從她的回答里,察覺出了什麼,也不再討論這個話題,只是邊吃邊聊。

阿南問起了飛機的安排,莫磊告訴他回程沒有專機接送,巴特家的幾架專機都沒有順路,他們只能去擠經濟艙,阿南笑罵那沒良心的賊頭,讓他們辛苦工作還沒商務艙可以坐,莫磊說他不介意坐經濟艙,只要位子是靠走道,能讓他伸腿,然後他問靜荷姐想坐哪裡,他可以試著和航空公司安排座位,靜荷姐說她只要和屠勤坐在一起就好。

當阿磊問她時,娜娜說她沒意見,經濟艙的位子對她來說從來就不是問題,然後她頓了一下,又改口。

「坐第一排好了,這樣你們都可以伸腿。」

莫磊看了她一眼,但識相的什麼都沒說。

高毅清醒過來時,發現自己人在旅館房間里,她正在解他襯衫的鈕扣。「你在做什麼?!」

「替你脫衣服。」她好氣又好笑的抬眼瞧著他說:「很晚了,你需要洗澡睡覺。」

他眨了眨眼,發現她不知何時已經洗好澡了,還洗了頭,吹乾了頭髮,換上了乾淨的純棉T恤和短褲,身上有種乾淨的肥皂香味。

他情不自禁的低頭,但她把手收了回去,退了一步。

「屠震說他把你要的資料傳給你了,要你有空收一下。你看完后快去洗澡,我們明天要趕飛機。」

他看著她收手,莫名有些尷尬,但她已經轉身走向床,他只能到桌邊檢查筆電,然後自己脫了衣服,進浴室洗澡。

對於過去幾個小時,他其實不是完全沒有印象,他知道她在身邊,隱約記得她帶他到餐廳里,要他喝水吃東西,然後又帶他回房。

再出來時,她已經躺上床,睡著了。

她累了,所以才會這麼快睡著,他摘掉眼鏡,放到床頭柜上,捏手捏腳的上了床,躺在她身邊,但腦子卻停不下來,屠震給的資料補足了他需要的東西,他的腦袋轉個不停,依然處於亢奮狀態,那些方程式在腦中飛竄,讓他手癢的想將它們寫下來。

但電腦鍵盤敲起來太大聲了,他小心翼翼的翻身,拿來旅館床頭柜上放的便條紙和筆,開了他這邊的檯燈,下了床,坐在床邊地上,戴起眼鏡,低頭寫了起來。

他寫了一張又一張,因為太過專心,完全忘了時間,直到一隻小手從后爬上了他的肩頭,滑到了他的胸膛上,撫摸著他。

「你在做什麼?」她問著,用另一隻手摘掉了他的眼鏡。

那感覺很好,讓他分了心,滿腦子的數字掉了一半,他才發現她不知何時來到身後,紅唇在他耳畔吐氣如蘭,讓他心跳加快。

「工作。」他啞聲說。

「現在是睡覺時間。」她說著,張開嘴,輕輕啃咬著他的耳垂,手指揉撫著他已然挺立的乳頭,然後再往下,讓剩下的另一半數字全都被擠出腦海。

「你應該在床上。」她悄聲說:「和我在一起。」

等他察覺時,他手上的紙筆已掉到地上,抓住了她的手,轉過身,將她壓倒在床上。

她抬眼看著他,發微亂,唇半張,身上仍穿著那白色的T恤,看起來既清純又性感。

高毅垂眼看著眼前的小女人,他知道她若想,可以瞬間將他打倒在地,如果她不想,他不可能這樣壓著她。

但她想,想要他,他能從她氤氳的眼中看出來。

他親吻她的唇,她張開嘴回應他,小手撫摸著他,手指穿過他的發,將他拉得更近,和他糾纏一起,直到世界上除了她,他再也感覺不到其他。

事後,他緊擁著她,很快就睡著了。

娜娜看著那眨眼就陷入夢鄉的男人,小心的伸手,關掉了他那邊的床頭燈。室內在瞬間陷入一片黑暗,她蜷縮在他懷中,聽著他的心跳,一顆心縮得好緊好緊。

他已經開始恢復了。

今天下午,當他主動鬆開她的手時,她就已經曉得。

他和靜荷姐處得很好,他在紅眼的人面前也不再綳得那麼緊。

屠勤說他會恍神是因為她在,但她知道,那只是因為他本來就對人沒什麼防心,他遠離人群,是怕自己傷害別人,不是怕別人傷害他。

即便經歷過那種事,他還是選擇相信人,還是願意幫助人。

她必須讓自己和他保持一點距離,所以才刻意裝睡,誰知他洗了澡還不睡,竟然又爬起來工作。

她躺在床上,在他背後看他看了很久,他一直沒發現,他太專心了,專心的寫著那些數字、算式。

而她,發現自己變得太貪心。

當她回神,她已經忍不住伸手引誘他。

她告訴自己,是因為他需要放鬆、需要睡眠,她可以讓他睡著,總是可以。

可事實是,她嫉妒那些讓他如此專心的事物,她希望他把心放在她身上,把手放在她身上,看著她,注意她,撫摸她,而不是那些該死的紙筆和算式。

這很蠢,白痴到了極點,但她控制不了自己。

她知道,她陷得太深了。

她從來沒有如此在乎一個人,那麼想要吸引誰的注意,即便在那愚蠢的青春期都沒有。

她伸出雙手擁抱他,讓他的心,貼著心。

那一夜,她沒有再睡,只是聽著他的心跳,到天亮。

第二天早上,她起床收拾他寫了滿地的便條紙,他在飛機上仍在寫那些東西,寫在便條紙上,餐巾紙上,她在機場幫他買的筆記本上,旅途中有八成以上的時間,他都在做計算,而且他還常常寫了就隨手塞,忘記把之前寫的紙條放在哪裡。

她一路幫他收拾,她看不懂他寫的東西,但她以時間為單位,將每個小時的都收在一起,因為如此,他還真就這樣放心了,一路從飛機上寫到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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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獸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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