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是不是你

「韓露……」屋裏的男生背靠着房門，低聲呢喃了一句。右手按著心房，手上的青筋暴起，很是用力。似是有酸楚的感覺流過，又彷彿是在回憶着什麼。

地上紙盒裏的陳默，目睹了關門后，這位男生的一系列肢體語言，已經對他有了一些了解。不由得感嘆了一句，「好一個玻璃心啊。」

陳默結合自己的經歷，加上對這小子的觀察。得到了以下的結論，那名拯救自己於熊孩子之手，名叫韓露的女孩。和現在自己身邊這個小子認識的時間不短了，有可能是青梅竹馬什麼的。

而隨着流逝的時間，兩個人的關係變得生疏。但是，他的心中還喜歡着她，她也對他抱有好感。不然，自己也不能被她安置在他這。

只是，兩個人太久沒有交流，彼此之間有了隔閡。

陳默想着自己腦補出的故事，伸出爪子，控制着那部分肌肉的一緊一弛，看着藏在肉墊里，算不上鋒利的指甲伸出縮回，不禁有些黯然神傷。和自己多像啊，喜歡一個人那麼多年。

不過相比不幸的自己，他則要幸運很多。

陳默想着，自己這個熊人族，終於在醉酒之後鼓起勇氣表白，卻莫名其妙的重生了。而且，不是重生變回年幼時的自己，好讓自己彌補遺憾。而是好死不死的重生到了一隻貓的身體里。

不說註定是個悲劇的結局，但這開頭也算不上好。

男生將裝着陳默的盒子搬到了自己卧室的書桌上，然後，便離開了房間。出去的時候，順便帶上了門，陳默也看不到他在幹什麼。

沒有人關注，陳默便放鬆了許多。在盒子裏呆了一會，他覺得無聊，便掙扎著弄翻了蒙牛的盒子。

鋪着玻璃的書桌，對於陳默有點滑。陳默低着頭，瞅著自己的爪子，驅使它們正常的工作。

這時，他看到了玻璃夾層里的幾張照片。小學、初中，帶着年份的畢業照，旅遊去過的沙灘。此類等等，覆蓋了大半個桌面，不一而足。

其中，最為吸引人注目的，便是一個小女孩的照片。一張證件照，紅色的背景幕布再加上嚴肅的表情，讓小姑娘看起來傻傻的。

不過，真的仔細看過去，陳默還是發現了些蛛絲馬跡，這不正是救自己的天使。

這幅照片印證了他之前的推測，讓陳默有些慶幸，沒有亂點鴛鴦譜，真是太好了。

看過照片，書桌的這側，便只剩幾本凌亂的，扣在桌面上的書，還有一個作業本。陳默過去一看，上面沒有幾個字。他算了算，這放學最少有兩三個小時了，就寫了這幾個字，實在是效率低下。

對了，還不知道這貨叫什麼名字。

陳默用爪子翻開扣著的書頁，雖說這個動作簡單，但是對陳默來說還是有些難度。試了幾次，才翻到書的扉頁。

其實，他不知道，就他剛剛這個動作，哪怕有別人旁觀，也不會懷疑什麼。因為他這幅模樣，是十足十貓咪對待新事物，有好奇又小心翼翼的觸探模樣。

「林忍冬。」陳默看着這在頁面上的字。字寫的不錯，說不上鐵畫銀鈎，但起碼橫豎撇捺都張開了，間架結構也基本合理。不是那種縮成一團，七歪八斜，讓人心塞的字。

陳默稍微在心中，給這個叫做林忍冬的小夥子，加了五分。

然後，他便抬頭看向書桌的另一側，那面有一個對於他來說，是個算得上龐然大物的熟悉傢伙。

那是一台電腦。

之所以，說它是龐然大物，其實說起來很簡單。因為它的屏幕不是薄薄的液晶屏，而是那種厚重、向後突起的大背頭造型。

陳默靠過去，屏幕上有着一層靜電，將韓露小天使，好不容易洗乾淨的皮毛，吸起來了。

還真是懷念啊。

陳默想起了小時候的日子，爪子熟練的按在了屏幕下方，消磁的按鈕上。

屏幕上的畫面一陣顫動，上面的靜電便弱了很多，至少吸的毛沒那麼多了。

這多少有點讓陳默感到了一些慰藉，莫名其妙的重生成一隻貓，人生地不熟。面對着陌生的人，陌生的城市，能夠有這樣一個讓他熟悉的老式電腦顯示器，也足夠讓他感到心安了。

旋轉門把手的「咔嚓」聲，雖然微不可聞，但得益於貓咪的聽力，他聽到了。

只是，問題出現了。他現在瘸著腿，玻璃桌面又有些滑，在林忍冬進來之前，他絕無可能回到盒子裏，「乖乖」地躺着。

門開了。

林忍冬進來了。

陳默機智的，選擇了就地倒下，躺在了鍵盤上。還真別說，趴在鍵盤上的感覺，還真是件挺奇特又美妙的感受。

林忍冬端著一個有點深度的盤子走了進來，小心翼翼地端穩，漫步走進來。

他看到逃出箱子，趴在鍵盤上的陳默。知道與自己預想的沒錯，韓露拜託了一個麻煩製造機給自己。

但是，這隻灰不溜丟的傢伙，是她給自己的。受人所託，忠人之事，既然承下了，不管再困難，便也要全心全意的做好。

他將盤子放下，將陳默搬到了旁邊。

陳默看了一眼盤子，裏頭裝了一隻六七厘米的小鯽魚，表皮的鱗颳了，肚子上開了一道口子，內臟也拿走了，看着泛白的魚肉，大約也煮熟了。

想着原來這傢伙去忙活了半天，是給自己做吃的。陳默也有些小高興，畢竟誰都希望有人供著，過着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不是。

貓奴的生活還真是悲慘。陳默瞅了一眼林忍冬，在心中感嘆了一句，專心致志的開始對付這條魚了。

這雙爪子，用筷子是不可能了，陳默學着印度阿三，按住了食物，歪著頭啃了一小塊，看來是腌過的，有點鹹味。不過，鹹淡的程度剛好，沒到齁貓的境界。

所謂飽暖思淫－欲。陳默雖然說現在是只貓，也沒有發春到發春蕩漾的時節。不過，吃飽喝足的他，還是要找些事情干。

比如，描述眼前這個小夥子的行為。

這個主意簡直不要太棒。陳默驚嘆著，自己居然找到了一種這麼好的消遣方式。

想到做到，陳默開始描述他的行為了。

「林忍冬坐下了。他坐在了電腦前，左手放在了鍵盤上，右手放在了滑鼠上。他左手按下了快捷鍵，切換了一下程序。原來他是在玩遊戲。紅色警戒二，這是一款自推出之後，便風靡世界的實時戰略遊戲。」

陳默看着電腦屏幕上，左側的自由女神像，與右側的基洛夫空艇群。知道了這小子為什麼作業本上的字那麼少，因為這傢伙估計一回家就開始玩電腦了。不過，說起來這也不算奇怪，陳默自己也沉迷過遊戲。男生都愛玩，這是沒辦法的事。

陳默一邊在心裏為他的行為辯解著，一邊看着林忍冬接下來的動作。繼續開始了描述。

「遊戲開始了，是遭遇戰，北極圈地圖。」

「卑鄙，真卑鄙！」

陳默看林忍冬一本正經的選擇了八台電腦敵人，以為自己碰到遊戲大神了。哪想到這傢伙居然自偷，用美國大兵，強行把電廠打掉了一點血。然後把工程師與間諜編成一隊，讓兩個人一起進去。

這一套操作下來，就看到錢不斷的變多。

而另一方面，冷酷電腦的進攻才剛剛開始，火力並不猛，他一邊用剛開始的兵力阻擋着，一邊用作弊弄來的錢暴兵。

兵力足夠了，他便開始了——橫推。

光棱坦克群出擊。

秋風掃落葉般，林忍冬推平了所有電腦。

這個過程，既沒有危險，也看不到操作，有的只是一路碾壓。

陳默看着林忍冬臉上的笑意，真是個低端玩家，利用遊戲漏洞贏了，有什麼可得意的。他批判着他的同時，完全忘了自己當初在街機廳玩遊戲，用複製道具的機制，用三毛錢，玩兩個多小時的經歷。

「他退出了遊戲，臉上掛着滿足的微笑。看起來他很得意。完全不在乎他的勝利，來自於作弊……」

陳默描述著。

「誰！誰？」就在陳默自顧自描述著林忍冬的行為，自娛自樂的時候。他忽然看到林忍冬站了起來，神色緊張兮兮地四處張望，彷彿有什麼可怕的東西。

什麼誰？陳默也被他這一驚一乍的樣子嚇了一跳，這屋裏不就你和我。

陳默正在想着，這貨或許是偷摸著玩遊戲，心理太緊張了。

另一邊的林忍冬與陳默想的相差不大，彷彿受了驚嚇，乖了許多，把遊戲退了，老老實實的將椅子搬到了桌子的這一側，要開始寫作業了。

大抵他認為剛才聽到的聲音，是因為他偷偷玩遊戲才有的。所以，才做賊心虛的關了遊戲，開始寫作業了。

陳默揣摩著林忍冬的心理。感覺自己猜的應該**不離十，還真是挺好玩。

於是，他便又開始了描述。

「林忍冬下意識的看了一眼，玻璃下面韓露的照片。然後，拿起他隨意扣在桌子上的書。翻動著書頁。毫無意義地翻動着。

這是他的一個習慣，他喜歡聽翻動書頁時的摩擦聲。這聲音不大，卻很有意思。就像是在一個寂靜的夜，月光投在海面上時，潮汐引動的海浪，拍動着沙灘的聲音。

他甚至停止了翻動書頁的動作，閉上了眼睛，用手指肚摩挲著書頁略微粗糙的表面。感受着，這一份獨屬於他的寧靜。多少個讀書的日子，就是這樣過來的。」

「誰！到底是誰？」

正在摸著書頁的林忍冬，突然歇斯底里地吼了起來。他站起來，原地繞了一個圈子，審視着自己卧室內的每個角落。

三百六十度歸來，視線重新落會書桌，盯着趴在上面的陳默。

「是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