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祛寒嬌耳

第22章 祛寒嬌耳

張機的家就在官署後面,青磚小瓦,白牆灰地,格外的清雅別緻,還未靠近,一股濃濃的中草藥湯水的味道遠遠地飄來。

儘管一路上已經想象了無數回,但是踏進門后,明溯還是被這個後來成為醫聖的「名人故居」嚇了一跳。院中,一個三五塊麻石胡亂砌成的簡易灶台,陣陣葯香伴著熱氣從灶上瓦罐中溢了出來,除此之外,連棵烘托環境的花花草草都沒有,當然,實在硬是要湊一湊的話,屋後幾茬枯萎的藥草大致也能供來人欣賞一二,順便想象一下春日的茂盛夏日的繁榮秋日的絢爛;主屋裡面當堂一張狹長的案板,上面隨意地擺著一隻葯缽和幾摞竹簡,至於旁邊硯台里,似乎是什麼藥草研成墨汁已然干澈,偷眼看去,兩側廂房,一邊擺滿了大大小小格子的葯櫃,另一邊則是則是幾塊方方整整的麻石上擱著一張破舊的門板,外面已是潑水成冰,門板上只是疊放著一床薄薄的棉胎,雖已破落不堪,處處穿洞,卻整整齊齊地疊成一堆……怎一個簡陋形容得了。「這簡直就是家徒四壁嘛。」心中尋思著,明溯嘴裡卻是不小心嘀咕了出來。

「家徒四壁書侵坐,葯盈院中香擁門。」後面張機迅速地接上,攤手聳肩作了個無奈狀,兩人相視一笑。其時,漢、大秦已然邦交,因而西方的一些習俗也開始傳入中原,開始在官宦後代中流行。大秦也就是古羅馬帝國,意既泰西(極西)之國,也稱海西國。早在東漢初年竇固將軍出擊北匈奴,在燕然山戰役中就俘獲少量大秦雇傭兵,遂進獻與朝廷,漢朝方知極西之地有一大國,其實力絲毫不亞於「強漢」。後漢桓帝劉志,也就是赫赫有名的靈帝的前任崩前一年,古羅馬安東尼朝時期的羅馬皇帝馬可?奧里略派遣使者自埃及亞歷山大出發經由印度洋到達漢朝統轄下的日南郡登陸,再經陸路北進漢首都洛陽,開創了東漢與古羅馬直接通使的第一次。從此,大秦貨物從埃及亞歷山大經印度洋通過海上絲綢之路源源不斷運往東方,同時漢朝也有大量貨物輸送到大秦等國。東漢末年的對外開放的程度還是相當高的,兩國之間不僅有著商業上的往來,軍事上也互有借鑒。

事急從權。簡單用過食物后,二人便揚鞭趕往陳留。值得一提的,為了趕時間,張機特地到官署借了一匹馬。難道以前他天南海北行醫採藥都是用腳慢慢地步量的?緊隨後面,看著似乎比自己的騎術好不了多少的名醫,明溯心裡暗暗計算著: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這個世界的馬匹還真是珍貴得很,一個騎兵至少需要四匹馬,三匹戰馬換乘,一匹駑馬平時馱著沉重的裝備,看來組織一支騎兵馳騁天下的夢想暫時沒有辦法實現了。

路上,張機一直捧著一卷竹簡,即便是顛簸流離,也不肯放下半會,明溯心中好奇,遂湊上前發問。

「吾嘗行於野,見人心渙散,盜賊四起,兵禍綿延,生靈塗炭,橫屍遍野,以致疫病流行,故嘗遍百草,以為青蒿所煮之湯水有緩解之效,然未能根治,故翻閱葯書,究其根源。」張機一展手中藥物名冊記載。

「這又有何難」,明溯脫口而出,不就是蒿素么,專治瘧疾,地球人都知道嘛,好好的青蒿,被你那麼一煮,蒿素全沒了,自然無法根治了。

「汝曾研習醫術?可否教於吾?」張機頓時驚喜,連連追問,忽然又想到眼前不過一山村黃口小兒,若是通曉醫術,其母當已早愈,何用自己前往,想到這裡,神情又黯然下去。

「我雖未熟習醫術,卻知曉青蒿提煉之法」明溯張口欲說,心中突然轉過一念,遂道:「然因時日久遠,未能記憶,待日後記憶起來,當立即向大人稟報。」

「汝若是果能提煉青蒿,實乃憐憫百姓,好生之德,吾當以師侍之。」沒想到古人之後中間出了一個寶貝,張機喜出望外,說話也有點口不擇言了。

適才卻是明溯突然想起歷史記載了張仲景這個人從小就厭惡官場,輕視仕途,止是迷戀醫術,聞有特異之方便棄官而去,徒步跋涉數百上千里給人家做小學生。自己以後如果要拉竿子單幹,那麼有個好的醫生簡直就是開了作弊器,要知道,這個時期傷兵的死亡率可是高達七八成,一個老兵只要不傷及要害,救治過來,每個人都是一筆珍貴的財富。所以,現在要藏拙,吊足胃口,等到自己有那個實力需要時,再拋出這一重要籌碼,才更有把握挖走這塊東漢的牆角。

張機卻不知此時身邊少年已經打上了自己的主意,還以為其正努力思考記憶,故也不影響於他。

詭異的沉默之中,二人一路奔波,止花了二日時間便趕到邑西。

「夫熱病者,皆傷寒之類也。人之傷於寒也,則為病熱」。見婦人已燒紅了雙頰,胡話不斷,稍一懸脈,張機便有了主見:「雖為熱病,卻起於寒止於寒,當以禦寒為主。」正待提筆寫下方子,回頭望了一眼,卻是沉吟許多不肯落筆。

明先生心中焦急,上前稍稍催促,張機解釋道:「病人面黃肌瘦,耳根見骨,受寒即爛,顯知平素營養缺乏,少於葷腥,若是猛葯,病自是能除,卻留下病根,此病若要除根,當以調養為主。」續思索半刻,方寫下一方,明溯湊上前去看,卻是一味食療方子,名曰「祛寒嬌耳湯」,主料卻是羊肉、辣椒和一些祛寒的藥物,放在鍋里煮熟了以後撈出來切碎,用麵皮包成耳朵的樣子,再下鍋,用原湯再將包好餡料的麵皮煮熟。每頓一碗熱湯,10數個「嬌耳」,連續數日,此湯用完,病人便渾身發暖,寒病隨汗而出,自然痊癒。

原來這就是餃子的啊,我倒是會做,只不過這偏僻山村,遠離漠北,百里之地,羊都見不著一隻,卻讓我到哪裡去弄羊肉來吃。想到這裡,明溯便虛心地請教:「敢問大人,那生薑可能代替羊肉?」

「生薑……汝言莫非嶺南所產姜根呼?」張機想了一想:「姜根可健脾、提神、解表及舒筋活血,平素可用,然今日不可。」

解表就是出汗,難道說這個世界的生薑與自己那個時代不一樣?明溯鬱悶地想著。

見明溯迷惑,張機心裡實在歡喜,這個年代醫生的地位不甚高,難得看到一個對醫術感興趣並稍能提出見解的少年,張機心中那股好為人師的心思一旦起來了,便再也難以抑制下去:「吾嘗用姜根醫療瘟疫,卻發現稍有不慎便有性命之憂,凡此反覆,經數百例后發現,陰虛內熱及實熱者服用姜根,病癒加深重,汝母身虛體弱,故此須慎用。」前面已經說過,瘟疫就是瘧疾,發現蒿素之前,人們主要還是用生薑來治理瘧疾的。

「其實,不儘是羊肉皆可」,張機思襯了一下,吩咐道:「物性相異,白羊黑首、黑羊白首、獨角羊皆有毒,食用易生癰。另烹之若用銅器,或與蕎面、豆醬同食,或加醋,女子輕則中虛得暴下,重則人心受損,切忌切忌。」

說來說去,還是要去找羊肉,明溯心裡思索,卻絲毫不露神色。

此時,已是臘月二十六,年關轉眼即到,張機也不停留,客氣一番便直接迴轉而去。明溯一路送到里口,臨別前,張機緊緊地拉著明溯說了一段貼心話:「吾聞汝父言汝已任亭卒,然吾觀汝年少多才,且有思想。議郎何伯求,辟司空府,襄鄉人也,與吾有同鄉之誼,汝若想出仕,吾可書信一封,薦於門下,若想習醫,吾當傾囊相授。」

何伯求?明溯搜了記憶,壓根沒有任何印象,想來也是個平常人物,止為京官,遂為鄉里稱道也,但不管怎麼樣,張機一片殷殷之心,明溯心中自然了解,忙連連行禮稱是,言道當考慮一二,再給回復。

見明溯遲遲不肯表態,張機長嘆一聲,又吩咐了一聲「汝若記憶起青蒿提煉之法,可速來告吾」后便匆匆忙忙趕了回去,畢竟他是一縣之長,大過年的,卻不見了蹤影也不甚為上官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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弒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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