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兩幕僚驗明正身

第三節 兩幕僚驗明正身

陰風陣陣,塵土蔽日,這塞北的氣候真是風雲突變。從舊曆來看,正該是風和日麗的季節,正好是戍邊將士厲兵秣馬的好時候,也是必須提高警惕一刻也不能鬆懈的多事之時,范履霜率領將士們正在苦練保家衛國的殺敵本領。

操練連續進行了半個月了,將士們雖然精神十足,鬥志昂揚,但也不是鐵打的,畢竟是血肉之軀。因此,范履霜集合將士,集中訓話,他道:「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這種道理大家都瞭然於胸,勿需多言,我要告訴大家的是,一名合格的戍邊人員,必須比敵人更加強大,更加兇狠,才能減少犧牲,保全自己!」

將士們並沒有因為幾句話而精神抖擻,變得無敵。范履霜看着將士們的疲憊之軀,非常心疼,他揮了揮手,讓大家就地休息。

突然,幕府的一位幕僚急急忙忙跑步前來,到范履霜跟前,行禮后報告道:「范公子到了,儒帥可否先見上一面?」

范履霜向他的副將交代了幾句,隨幕僚一起走了。途中,范履霜問來人詢問過情況沒有,盤查過身份沒有,那人回答,有他父親柳宜的推薦信為憑。范履霜還嫌不夠,若是被敵方探子鑽了空子,那可不得了。

剛撩開幕簾,一位書生正在起身,站在范履霜面前。啊,好標緻,簡直就是玉面書生,白凈而細膩的皮膚,顯然沒有經歷過真正的風霜磨鍊的樣子。而柳三變也打量着眼前的人,古銅色的皮膚,健壯的軀體,炯炯有神的目光,一臉正氣中透著英氣。兩人經過短暫的打量之後,手握在了一起。

范履霜熱情地拉柳三變坐下,吩咐幕僚沏茶,相互寒暄,說了一些互相思念的客套話之後,范履霜指著茶杯請柳三變喝茶。

柳三變端著茶杯,揭開茶杯蓋子一看,這泡的是什麼茶,茶葉全在在水面飄着,一點都沒有泡脹,怎麼喝呀?

范履霜一看便知他心裏所想,笑着道:「邊塞與內地差異極大,這裏只能是溫水泡茶慢慢濃,慢慢喝就行了。」

「這不是新燒的開水泡的吧?」柳三變問道。

那位泡茶的幕僚回答道:「剛燒開的,你來時我才燒的。」

「這裏沸點不比內地,即使燒開了,也是溫水。」范履霜解釋道,「否則,戍守邊塞如此光榮的任務也不會交給我們這些人,這些身強力壯的人了。」

幕僚們看着這一對形成鮮明對比的年輕人,一黑一白,一個壯實,一個斯文,一個樂觀,一個憂鬱,一個發聲粗獷,一個說話文靜。這差異也太明顯了吧!

教場的一個通訊兵跑進幕府,報告教場對練時,發生鬥毆之事,有引發打群架的危險,請求儒帥趕去處置。

范履霜向柳三變點了點頭,抓起佩劍,小聲道:「暫且飲茶歇息,去去就來!」

「大事要緊,切勿拘禮!」柳三變起身相送道。

柳三變送到幕府門口,一股冷風透進來,他打着寒顫,渾身起雞皮疙瘩,他搓了幾下有些凍僵的手,趕緊回到火爐旁邊。

一位幕僚將茶杯遞給柳三變,問道:「公子果真是新詞聖手,《望海潮》的作者?」

「慚愧,慚愧!」柳三變揭開茶杯蓋子,看了一眼,又蓋上蓋子,「這茶怎麼這樣,怎麼喝呀,你們一直都這樣?」

那個幕僚把凳子拉近火爐,回答道:「對呀,誰讓這裏的環境艱苦呢?為了給你泡茶,還特意把水燒得很開,浪費了不少柴禾。」

柳三變一看所謂的柴禾,其實就是牲畜的干糞便,他指著道:「這便是柴禾了?」他看了看茶杯,更不想喝了。

那位幕僚向另一位幕僚努了努嘴,那人點頭問道:「《望海潮》真的是你寫的?」

「對呀!你怎麼知道這首詞?」柳三變有些詫異。

那個幕僚眨了眨眼睛,狡黠地道:「沒有親自拜讀過,只是聽儒帥說過而已。」

柳三變想了想,突然笑出聲來,已經意識到這是查問核實,豎着大拇指讚歎道,「嗯,軍事重地,警惕性就是高,佩服,佩服!」

「據說《望海潮》寫得非常好,倘若是你寫的,總應該記得寫了些什麼吧?」那位幕僚才不會管你的甜言蜜語哩,他要完成儒帥交給他的任務,彌補剛才的不足,他問過之後,故意敲了敲自己的腦袋,自我埋怨道,「你看我這木魚疙瘩,儒帥告訴過我,我怎麼記不起來了,寫的是什麼呢?」

「寫的是杭州的景色,尤其是錢塘潮。」柳三變知道他在核查自己的身份,也認認真真地回答,以免造成誤會。

另一位幕僚問道:「自己寫的東西,應該記得一些優美的詞句吧?」

「這話就有些為難於人了,誰說自己寫的就一定記得,要知道,寫作能力高超的人,識記能力往往低下。」柳三變解釋道。

那人站起身來,一字一頓地追問道:「這麼說,你是想不起來了?」

「你不會把我當成間諜了吧?」柳三變看在眼裏,微笑着試探后道,「你們只是聽說過,我念出來你們也不知道真假。」

那人夠機敏的,他走到儒帥的書案邊:「你念,我核對一下。」那書案上只是堆放了一些便箋,那來的《望海潮》詞呀。

柳三變站起身,雙手背在身後,念了幾句:「東南形勝,三吳都會,錢塘自古繁華。煙柳畫橋,風簾翠幕,參差十萬人家。雲樹繞堤沙。怒濤卷霜雪,天塹無涯。市列珠璣,戶盈羅綺競豪奢。」

「柳公子果然好記性!」書案邊的幕僚讚歎道。

柳三變並沒有因此而高興,他在想,好你個范履霜,假仁假義,表面是人,背後是鬼,設局刺探於我,簡直不夠朋友,倘若把我當作朋友的話,就明說好了,難道我柳三變就那麼冥頑不靈,那麼不懂事嗎?我知道你這裏是軍事要塞,如若不然,請我來我還不來哩!

柳三變平復了一下心態:「你們儒帥是個怎樣的人?」

火爐邊的幕僚回答道:「少年得志,文武全才,愛兵如兄弟,軍紀特嚴明。」

「此話豈不矛盾?」柳三變笑着問道,「愛兵與軍紀二者能兼顧嗎?」

「怎麼不能?」火爐邊的那名幕僚瞥了柳三變一眼,心想,這那裏是你這種書獃子能懂的,「愛兵即是在戰術佈局方面,力求保障安全,不無端涉險,不作無謂的犧牲,盡量用最小的代價取得最大的勝利;軍令如山,事關戰鬥力和執行力的強弱,一旦命令下達,那怕是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一往無前!」

柳三變點頭稱讚,在解釋的幕僚肩上親昵地拍了兩下,以示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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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情柳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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