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章 公主請戰

第二百六十三章 公主請戰

一天以後,數百里開外,論莽熱騎着一匹快馬在奔騰,臉色如同鐵青。~頂~點~小!~說~www~23wx~com他身後跟着一起退出蘭州的吐蕃將士,個個沉默無語垂頭喪氣。連夜出了蘭州渡了洮水,跑到現在馬都有些口吐白沫了。可是論莽熱卻絲毫不敢放慢或是歇息。因為昨晚赤松贊普的金牌特使傳令來,要論莽熱在十二個時辰之趕往大非川見駕。路遠時間又緊,他不敢有片刻的耽擱。

好不容易進入到了青海湖境內,天空藍得一塌糊塗,可是論莽熱地心情依舊差到了極點。他看到了大批的吐蕃氈帳和正在放牧馬匹,心裏卻揪得緊緊的。

那正是赤松贊普親率的大軍軍營!

論莽熱進了軍營交割安頓好兵馬,來到毳帳見贊普。站在門外等候傳召的時候,他居然感覺到脊背一陣陣發寒。

「讓他進來吧。」裏面傳來熟悉的贊普的聲音,論莽熱心頭一顫,跟着帳吏走了進去。

赤松德贊端坐在上位,眼神平靜的看着自己的這員愛將。

論莽熱快步走上前來見過了禮,拜倒在地就不敢再起來。

赤松德贊站起身來,踱著步子走到論莽熱面前,拉着他的手臂說道:「起來吧,論莽熱。我等你很久了,終於平安歸來了。」

「贊普……末將真是慚愧!」論莽熱都不敢正眼看贊普。

「勝敗兵家常事嘛!」赤松德贊大度地笑道,拍了拍論莽熱的背,說道,「其實我知道你可以守得住蘭州。只不過,現在蘭州已經失去了當初的戰略意義了,送給他李漠也沒關係。我們犯不着在那裏跟他死纏損兵折將。」

論莽熱驚訝了一下,以為赤松德贊說反法諷刺他,急忙道:「是末將無能!敗給了李漠以致我軍軍心大亂、兵力也大大受損。」

「別這麼說。你幹得非常出色。你憑一己之力在蘭州困阻李漠十五萬大軍達月余之久。不僅識破了他地計謀勝了他一陣,還險些連他地老巢都給端了。」赤松德贊笑容可掬的說道,「這樣說來,你已經幹得異常出色了!只是可惜啊,奇襲國都這步好棋,在最後時刻功敗垂成。那一仗也成了蘭州一戰地轉折點。從那時候起,我就決心放棄蘭州了。因此,我一點也不怪你。相反還要獎勵你。」

論莽熱一驚,隨即感激涕零道:「多謝贊普!」

「只是,可惜了你那好弟弟,哎!」赤松德讚歎息了一聲,然後眼光一寒說道,「不過你放心。我會親自為你弟弟報仇的!」

無際的荒漠之中,颳起了大風。一層層風沙被捲起,砸到將士們的盔甲上沙沙作響。陽光照射到被風沙侵蝕了的岩石之上,反射出斑駁陸離的光影,有時還透出幾分猙獰。

荒漠在遠處與長天接壤。八萬伐大軍沉默無言的走在大荒漠上,也如同孤獨的旅人,顯如此渺小。

李舔了一下有些乾枯的嘴唇,伸出摸到了掛在馬鞍上的水袋。這時,他情不自禁的往自己左側身後看了一眼,恰好與綠城公主的視線相對。

李將手中的水袋朝綠城一遞:「給你。」

綠城拍馬靠近了一些,拿過水袋來咕咕的喝了幾口,然後對李笑道:「將軍自己不喝嗎?」

李笑了一笑:「你先嘛,你是公主。」

綠城撇了一下嘴不悅的說道:「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要再叫我公主。現在我和你一樣,是李大元帥麾下的將

「哦,行、行。」李笑呵呵的拿過水袋來喝了幾口。正準備放下袋子,聽到後面傳來一聲大叫:「小娃娃,還有水沒有?給俺喝兩口!」

眾人回頭一看,是宋良臣。只見他光着一個幫子楚彥身都是泥灰,正騎着大黑馬跑過來。

綠城嘻笑道:「喂,大黑子,你昨天可是一人拿了三袋子水,就喝完了嗎?還要來搶李將軍的,哼!」

宋良臣哈哈大笑的過來,也不顧李願不願意就從他馬鞍上拿下了水袋,咕嚕嚕的喝了個乾淨。然後爽爽的長吐了幾口氣說道:「你這潑辣的小娘們,還沒過門呢,就學會給男人幫腔了!」

綠城臉上一紅,揚起馬鞭說道:「大黑子,你胡說什麼!」

「哈哈,俺怕了你了。俺先走一步!」宋良臣大笑了一陣。拍著馬離開。

李也感覺有些尷尬,哈哈的乾笑道:「黑子大叔就是這樣的……其實他人很好。哦,今天我們再多裝兩袋水好了。」

綠城又好氣又好笑的看着李,低聲罵道:「獃子。你到底想說什麼?」

「呃……」李一下愣住了,看向綠城時正好迎上她清澈而又溫情地眼睛,不由得一陣心花怒放。

一直沒吭聲的徐韜哈哈的笑了起來:「哈哈,罵得好,獃子!」

李和綠城一起對徐韜瞪眼:「笑什麼笑?」徐韜脖子一縮,嘿嘿偷笑的閃到了一邊。

前面地段佐回頭看了一眼,也不禁笑了起來。對身邊的高固說道:「軍中有了這一對活寶,也還多了一些意思。」

高固淡然道:「可是大帥不喜歡。」

段佐回頭看了綠城一眼。低聲說道:「換着我是元帥,也不會喜歡一個女人在身邊當將軍。奉城可汗還真是孩子氣,居然讓一個女人統領兩萬大軍隨我軍出征。照我看,她就是來追男人了。」

高固笑了一笑:「還用你說?這事八萬人全知道。不過她來不來關係都不大了。回鶻的兩萬人馬,也就是負責開路和當嚮導,幾時讓她真正的領過軍?她一路來都只和李小子膩在一起,又幾時和回鶻的將士呆過一天?」

段佐笑了起來:「哈哈。說得也是。名義上她是個將軍,實際上也不過是個隨軍家屬罷了。早知道這樣,我也把我家婆娘帶來……這一路上,還真是悶得慌!」

高固看了他一眼。冷笑說道:「你可以試試。大帥肯定會將你婆娘腰斬棄屍。」

段佐身上一寒,不再說話了。李懷光治軍之嚴,素有威名。以前齊軍軍中帶幾個女家眷或是軍妓,沒什麼大不了。一般的將軍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是在李懷光手下,休想干這樣的事情。他早有嚴令發出,誰敢私攜女子進軍營,立刻軍法處置絕不姑息。

所以,掛着將軍名頭隨軍的綠城公主,就是八萬北伐軍中地唯一女性。

此時,李懷光也正拿着水袋子大口大口的往嘴裏灌水。嘴裏還在罵咧咧的道:「這天殺的戈壁荒漠,還有邊沒邊了?比朔方的戈壁大了十倍不止!」

他身邊的回鶻嚮導官說道:「大帥,從草原邊境到天山北庭。足有一千七百多里。八成以上的地界都是荒漠戈壁。」

李懷光悶悶地吐了一口氣。不再說話。他是在擔心,自己的軍隊這樣長途跋涉下來。會耗盡體力銳氣盡失。這一路來就是沉悶無味的趕路、趕路。能把人活活悶死。再加上這一路上罕有人跡,水源也很難搜尋,軍隊的補給時常捉襟見肘。

天色漸晚,李懷光下令大軍止步,駐紮屯營歇息過夜。這戈壁之上到了晚上,氣溫就會斗降,就像是到了冬天。勉強行軍就會吃不消。

大軍安頓下來之後,李懷光和眾將照例湊到了一起喝茶。一來聊天扯淡能消磨時間,二來也好商議一下行軍用兵之事。

李懷光拿出隨身所帶地羊皮紙地圖,對眾人說道:「我軍已經走到這裏了----差不多已經過了金山山脈。再往前走,就到了北庭治下的金滿治地。」

段佐身兼行軍司馬,這時拿出典籍翻閱了一下說道:「金滿,方圓數百里,又稱五城之地。是前胡族故居所在。從天山北庭到金滿,大約還有四五百里地界。大部份是戈壁,偶爾會有一些草原綠州。」

宋良臣憤憤的道:「直娘賊的又是戈壁!」

李懷光說道:「戈壁倒是沒什麼。問題是,我們很快就要進入到吐蕃人的攻擊範圍了。從天山到金滿這一帶,肯定會有阻敵。有可能是葛邏祿,也有可能是白服蠻人。吐蕃人一向如此,他們會把臣服異邦的兵馬推到前面送死拚命,然後自己在後方撿死魚、得便宜。因此,我軍要提高警惕,不能再像以前那樣放鬆了。」

李坐在一旁低頭沉默不語。李懷光看到后,皺眉不悅的說道:「李。本帥說的話你聽到沒有?」

「啊?聽到了!」李一個激靈坐得標直,說道,「大帥說,我軍可能隨時遇到葛邏祿或是白服蠻人人的阻擋。會有戰鬥!末將請纓打先鋒開路!」

「你就扯吧!」李懷光不快的說道,「回鶻人在前開道引路,你打什麼先鋒湊什麼熱鬧?」

眾人悶頭偷笑,都知道李懷光說地是什麼意思。綠城是回鶻大將,按理說是要她打先鋒的。李請纓,無非是不想綠城涉險。而李懷光,則是一向對綠城領兵比較反感。

李愣了一愣,拱手拜道:「那末將……聽從大帥調譴。」

李懷光也心中暗笑。正色說道:「放心,本帥也沒有糊塗到會讓一個女娃子領軍打先鋒,成何體統。回鶻人一路嚮導也累了,到了這裏我軍可以自己找到道路,就讓他們撤下來墊后吧,歇著。宋良臣,你不是一直嚷嚷押糧草追屁不過癮嗎?上前開道去!」

「啊?哈哈!好!俺終於有出頭之日了!」宋良臣大笑。異常歡喜。

李心裏悶悶不樂,心中道:我才是北伐軍御點先鋒大將呢!

李懷光彷彿看穿了李地心思,說道:「李,你所率飛龍騎現在需要養精蓄銳。你給我稍安勿躁在後面好好歇著。必要之時,本帥要你一飛衝天、一戰而勝!」

李心頭一喜,振奮道:「末將得令!」

一向沉默地高固出聲說道:「大帥,我軍離開回鶻牙帳已經有十幾天了,也不知道黠嘎斯地事情處理得如何。萬一後方不穩,北伐軍就會腹背受敵。大帥是不是也要做出一些應對?」

李懷光點頭贊道:「高將軍思慮周全,不愧是皇帝陛下器重的良將。其實本帥從一開始就從來沒忽略過這個問題。不過,黠嘎斯註定對我北伐軍構不成什麼威脅。」

「為什麼?」眾將問道。

「原因很簡單。」李懷光說道,「他們還不具備真正南下草原地實力。雖然回鶻生了內亂元氣大傷,可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他們要抵擋黠嘎斯人並不是太困難。再加上現在內亂平定。就算沒有戰勝黠嘎斯的實力,勉強自保總是有餘。黠嘎斯想吞沒回鶻,就算能成功。也要耗費大量的時間。自己也會元氣大傷。更重要的一點,那裏有了我大軍的駐軍。其性質就全不相同了。黠嘎斯敢南下草原,但還沒有與大齊公然為敵的勇氣。房慈與石演芬在那裏,就如同定海神針。黠嘎斯絕對不敢太過放肆。本帥估計,他們氣勢洶洶而來,也就是為了給回鶻施壓想要奪走文安公主。可是,就算奉城可汗有意妥脅,房慈怎麼會讓他們得逞?於是,黠嘎斯註定鬧不出什麼大動靜。諸位不妨放心。」

眾將這才釋然。細細一想,又都覺得李懷光的確是老謀深算。他算準了黠嘎斯人不會大舉南下當真要吞併草原,又斷了奉城可汗妥協的後路。這樣既鎮住了草原,又保全了文安公主,地確是兩全齊美。

稍後李懷光又說道:「我軍長途跋涉,已經行經千里,將士勞累,該歇歇了。明天咱們找個有水草的地方,安營紮寨休息兩天。給前方的回鶻人傳令,讓他們把營寨也扎回來,和我軍併攏到一起。劍指天山大戰在即,我軍要養足精神。」

「得令!」眾將一起應諾。

李懷光吁了一口氣,說道:「也不知道皇帝陛下御率西征,情況怎麼樣了。」

聊談了許久,眾將依次散去。李懷光特意將李留了下來。

李有心中忐忑,不敢直視李懷光的眼睛。

李懷光卻是很放鬆,拿着一杯茶悠然說道:「李小子,我現在是以世叔的身份和你說話,你不要拘謹。」

「嗯……」李點了點頭,仍然有些放不開。

李懷光猶豫了一下,說道:「有一個消息,其實我早該告訴你。但又怕影響了你的情緒。但是一直這麼瞞着你,我又於心不忍。」

「是什麼事情?」李警覺的問道,心中已然有了一些不安。

「是……這樣地。」李懷光嘆了一口氣,說道,「你父親,大齊李良器,已經仙逝多日了。」

「啊!」李嚯然一下站了起來,驚聲道:「父親他……什麼時候?」

李懷光平靜的說道:「就在你出征后不久。李,冷靜一點。你現在是統率千軍的大將軍,要注意舉止行為。」

李長長的吁氣按捺住自己地心神,坐了下來。

李懷光憐憫的看着李,說道:「李,我知道你家教甚嚴,你與父親的感情也異常的親密。但是,自古忠孝難兩全。我要告訴你的是,眼下要以國事為重。出征在外,性命只在旦夕之間,也容不得人多想。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小侄明白……」李有些凄愴的說道,「其實出征之時,小侄已經有這個心理準備了。只是現在得知了父親辭世的消息后,仍免不了悲傷和內疚。」

「人之常情。」李懷光說道,「你父親英雄一世,臨死也以為國事為重,沒讓你在床前送終。他這種一心為公的操守的確是令人敬佩。我與你父親相識極早,幾乎是同時投軍。他一直就比我出色,讓我嫉妒而且一心與他攀比。可是今天,我不得不甘拜下風。你父親這一輩子闖下地威名和打下的業績,我李懷光恐怕是望塵莫及了。還有就是,我的人生之中有太多地污點,相比於他,我永遠只有自慚形穢地份。李,我希望你能繼承父親的遺志,不要令他失望。」

「小侄記住了……」李默然認真地點頭,神情肅穆而又凄愴。

李懷光看着李,心中嘆道:虎父無犬子……我李懷光要是有這麼一個兒子,雖死又有何憾!

第二天清早,李懷光派出十幾種斥候,在回鶻嚮導的帶領之下尋找可以紮營的綠洲。到了中午,消息回報,終於找到了一塊水草豐美的地帶,足以屯兵。李懷光心中歡喜,率領大軍到了這處地方。安營紮寨,歇息兵馬。

現在,李懷光手中的八萬大軍之中,有三萬飛龍騎,兩萬左右的朔方兵將,其餘都是回鶻支援的人馬。這路兵馬,以騎兵為主,機動力極強,適合長途奔襲的殲擊戰。但同時馬匹草料也成了軍中的一個大負擔。一路行來,后軍除了押運大批的糧食更多的是拖着大堆的草料。所以將行軍速度拉得慢了一些。否則,這十幾天來北伐大軍早就殺到天山了。

前方回鶻的萬餘開路先鋒也退了回來。李懷光讓宋良臣帶領五千鐵騎屯紮在大軍前方十里處,一來警戒二來打前哨戰。宋良臣興奮異常,帶着人馬飛快的就走了。

大軍屯紮在綠洲兩天,一切平安無事。勞累了半月的人馬都緩過了勁來,體力得到了大大的補充。

相反,駐紮在前方的宋良臣就像個精力過盛的狂人,每天親自帶上千餘騎兵出營,在方圓數十里內巡哨。將這附近鬧騰得雞犬不寧。李懷光知道了也懶得制止。反正宋良臣一向如此,上了戰場就像瘋子一樣,只想着殺敵。想讓他安靜的坐上來休息,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到了第三天,還真的出現狀況了。

興許是宋良臣這兩天大張旗鼓的鬧騰驚動了敵軍,這一天大清早,在宋良臣軍營的西南方向,就出現了大批來路不明的騎士,朝宋良臣軍中觀望。

軍中的斥候小卒發現了這一異狀,迅速將消息報之了宋良臣。

當時宋良臣正無聊的躺在榻上瓣指頭玩,聽到消息一下就跳了起來。哈哈大笑道:「哈哈,俺這個先鋒終於有事幹了!天天閑,都要閑出鳥來了----傳令,集合大軍。隨俺出去幹了那幾個撮鳥!」

副將哭笑不得:「將軍,對方只是幾個斥候,沒必要大動干戈吧?還有,我們應該先把消息報給大帥知道。」

宋良臣一聽,倒也還有些道理,說道:「那好,派出幾匹快馬報知元帥。你們幾個出去給俺看看。最好是跟蹤那幾個斥候去瞅一眼。看一看敵人的大軍在哪裏,俺好去尋他們地晦氣。」

帳中的幾員偏將都忍住了笑。各自出來辦事了。

宋良臣心中一股子興奮勁兒再也按捺不住了,如同困獸一般在帥帳里走來走去。後來還拿起了自己的兵器----大鐵棒,獨自一人在帥帳里耍了起來。虎虎生風,帳外的將士聽到了都心中發寒:這要是被他那根棒子砸一下……誰還能活得出來?

不久以後,出去跟蹤地士兵還真是回報了一個消息:在離軍營西部三十里的地方,屯紮了大批敵軍。從氈帳數量上看,大約有六七千人。是葛邏祿所部。

宋良臣大喜過望,哈哈大笑道:「管他是滾轆轤還是滾鐵圈,俺今天就要找一找他們的晦氣----兄弟們,跟俺上!全上。狠狠的教訓他們這些傢伙一頓!」

副將一愣,眼睛都瞪大了:「將軍,全都上了,誰看營寨?要不還是和大帥聯繫上了,聽他號令行事吧?」

「俺是先鋒。先鋒是就是要先幹掉敵人的!只要俺打贏了,大帥也不會說啥。別畏手畏腳像個娘們。」宋良臣叫道,「少說廢話,點兵、點兵!」

「啊?……是!」眾將無奈,只得出帳點兵,羅列好了陣勢。

宋良臣全副披掛站了出來。滿面春風異常高興。他往眾軍面前一站,頓時愣住了:以前看着皇帝和李懷光他們將台點兵鼓舞士氣,真是威風……可是俺這肚子裏也沒啥墨水。又不會說話。咋個辦?

他眼睛滴溜溜一轉,頓時嘿嘿笑了起來。扯起嗓子大聲呦喝道:「兄弟們。有人來找咱們的晦氣了。就是那個什麼滾轆轤的人。咳……對,就是滾轆轤!他們自以為會騎馬就了不起了。天天到處囂張沒把咱放在眼裏。咱是什麼人?大齊王師!直娘賊的不給他們點顏色瞧瞧,他們就會一直耍橫!」

眾將士都聽得樂了,但又得忍住不能笑。

宋良臣說得上勁,把以前當山賊老大時地腔調都拿出來了:「這幫小兔崽子,以為有吐蕃人仗勢就了不起了,敢跟咱大齊叫板。其實吐蕃人又咋滴?俺呸!還不是來一個殺一個,來一對兒剁一雙!那些蠻子還奪咱的土地、搶咱的女人。他娘的怕是沒死過啊!兄弟們,俺沒啥說的了,跟俺上,將這群小兔崽子砍個稀里嘩啦的再說。一會兒搶到啥好東西,管他是馬匹金銀還是女人,咱們一起分了哈!」

眾將士終於忍不住大笑起來,舉著兵器喊道:「分了、分了!」

宋良臣見眾將士終於有了響應,高興得哈哈大笑:「好,沖了沖了!殺上去干他們!」說罷,宋良臣跳上馬來,呼喇喇的就朝前衝去。副將一時愣住居然沒反應過來,這時才匆忙將著將旗朝前跟去。後方五千鐵騎也都呼嘯成一片,跟着宋良臣一窩蜂朝前殺來。

敵軍地斥候,也探知了齊軍的動向,急忙將消息回報給了葛邏祿大軍統帥。

敵軍統帥名叫謀落?苛里克,是葛邏祿三大家族謀落家的一個大將。葛邏祿人生性好戰,苛里克更是性如烈火。他得知這一撥齊軍的消息后,也早就有心要來挑戰了。如今宋良臣自己送上門來,倒也正中他下懷!

葛邏祿地騎兵迅速做出反應,馬上集結了起來準備迎戰。

兩方人馬都駐紮在大戈壁上,這就是最好的天然戰場。謀落?苛里克也不甘示弱,率領大軍直接朝宋良臣所部殺來。

大戈壁上,兩股騎兵就如同兩頭髮怒的雄獅,兇猛的朝對方衝去。

宋良臣興奮異常。獨自拍馬跑在最前,恨不得立刻殺進敵軍人堆里。他的副將們帶着兵馬,居然足足落後了他百步有餘。

前方煙塵四起馬蹄驟響,宋良臣終於看到了敵人的蹤跡。他興奮的大叫:「直娘賊。可讓俺逮到了!俺閑了這麼多年,終於可以大開殺戒了----兄弟們,殺啊!!」

他吼得夠大,可是落在後面地兵馬哪裏聽得到。只見宋良臣獨自一騎宛如黑電,居然就和對方兵殺到了一起!

後方副將又驚訝又好笑,急忙催促大軍上前,接應大將。宋良臣早就楚彥然忘我了。揮着一桿大鐵棒就扎進了葛邏祿的人堆里。敵軍本來還對他放了一陣箭,可宋良臣手中的鐵棒也使得不是蓋地。砰砰噹當就擋落了箭支,不顧一切地殺了進來。

沖在最前的幾個葛邏祿騎兵倒了大霉。還沒有看清楚對方那個牛高馬大地將軍長什麼模樣,就被巨大地鐵棒砸了個粉碎,連馬匹都被砸翻了兩匹。

葛邏祿人都吃了一驚:這廝好兇猛!

宋良臣一個人陷在重圍之中,千百支刀槍直往他身上招呼。他毫不畏懼,掄起大棒甩得呼呼風起,將葛邏祿脆弱的兵器砸飛了一大片。另有一些倒霉地。被宋良臣瞅到了照頭就是一棒。聰明點的趕緊閃掉了,遲鈍一點的腦袋就像氣球一般地爆裂開來。

葛邏祿前軍騎兵副將傻了眼:這人是妖怪?!

這時,齊軍騎兵大部也衝殺了進來,與葛邏祿人戰到了一起。由於宋良臣這個異類早就衝殺了進來。葛邏祿人的速度停滯衝擊力減弱,而且陣角難免被沖得有些混亂了。齊軍猛衝殺進來,最大限度的發揮了衝擊力優勢,倒是撿了一個大便宜。

兩撥人馬頓時廝殺到了一起,喊殺聲震天。

宋良臣也不管自己手下的人怎麼樣了,只圖一個人殺得過癮。他騎着大黑馬偏往人多的地方衝殺砸打。他身邊,幾乎沒有一個齊軍援手,全是敵軍。也正因如此,敵軍都不敢亂放冷箭對付他,生怕傷了自己人。

宋良臣野性大發的砸了一陣。手中大呼:「痛快、過癮!」須不知死在他上的葛邏祿已經超過了五十人!

人影綽綽中,宋良臣一眼瞟到了敵軍地將旗。他不由得大喜叫道:「要是能逮個敵軍將領,那就忒好玩了!」於是。他大吼一聲。拍馬朝將旗方向殺去。圍攻他的葛邏祿都有些膽戰心驚,居然下意識的給他讓起了路。

遠遠看去。宋良臣一人獨自衝突到了敵軍的核心腹地,而大部齊軍還在後方與葛邏祿前部拼殺!

葛邏祿大將謀落?苛里克也早就看到了宋良臣,一來心中驚懼,二來也很是憤怒。眼看着那個黑傢伙居然朝自己殺來,他更是忿然,大聲喝道:「十鐵衛,上前殺了他!」

語音剛落,謀落苛里克身邊地十員彪將就一起殺了出來,呼嘯著朝宋良臣殺去。

謀落苛里克以為,自己這十名鐵衛可是葛邏祿最強的武士了,十個對付一個肯定綽綽有餘。

可事實證明,他錯了,錯得非常厲害!宋良臣在眾軍的包夾之中,迎頭就撞上了十鐵衛。宋良臣見乎都沒打量那幾個氣勢洶洶的傢伙,劈頭就給了他們幾棒!

一陣慘叫聲中,十鐵衛瞬間就有三個人被砸了個粉碎,幾乎還沒能跟宋良臣過上招!

謀落苛里克腦門上頓時流下冷汗:好彪悍!

剩下的七鐵衛心中也有些發怵了,他們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怪物。以往,面對十鐵衛毫不退縮的人本來就不多,能保全自己的就是少之又少;現在眼前這個傢伙,在眾軍包圍叢中,肆意的就殺了三個,將他們完全沒有放在眼裏!

宋良臣也殺得性起了,眼睛早已是通紅,楚彥身肌肉青筋暴起,吼聲如同奔雷,將葛邏祿兵卒嚇得心驚膽顫,都沒有人敢靠攏了!

那七鐵衛圍着宋良臣拚鬥了一陣,有一人被打飛了兵器,另外兩個被砸爆了腦袋,剩下的幾個再不敢跟他對陣,拍馬回到了謀落苛里克身邊。

「將、將軍!」一名鐵衛說道,「這傢伙不是人!是妖怪!」

宋良臣地雷霆巨吼一聲聲傳來,謀落苛里克的信心一寸寸碎去,額前的冷汗也越來越多。

而且就在此時,後方齊軍鐵騎一路勢如破竹地殺了進來。戰陣被宋良臣沖亂了地葛邏祿人已經抵擋不住了。逐漸的往後潰退。謀落苛里克咽了一口唾沫:「太、太強了!大齊怎麼還會有這樣地人?分明就是怪物!撤、撤回去再作打算!」說罷,他拍起馬就跑,生怕離他不遠了的宋良臣要追上來要了他的命。

宋良臣一聽敵軍軍中響起了撤兵號角,又急又怒的叫道:「別跑!站住!」

謀落苛里克又羞又惱,心中怒罵:妖怪!傻子才不跑!

宋良臣不在一切在的後面狂追大喊:「要跑也等俺逮個大將了再跑哇!」

謀落苛里克心中一寒,掄起馬鞭一頓猛抽,沒命的狂奔起來。

正在這時,後方也傳來一陣鳴金之聲。宋良臣一愣,條件反射似的停住了馬,忿忿然的策馬往回走。副將們這才圍了上來,氣喘吁吁的道:「將軍,大帥在後方來接應了。鳴金讓我等回去。」

宋良臣忿忿的嚷道:「俺知道了,要你說!真他娘的掃興,連個大將也沒逮到!」

宋良臣興沖沖的回來,發現李懷光的臉色卻有些不善,心裏就犯嘀咕了,高興勁兒也扔到了一邊。

李懷光擂鼓把眾將喚到帳中,端坐正位喝道:「宋良臣何在!」

宋良臣一驚,乖乖的站了出來:「俺在這兒呢!」

「大膽宋良臣!你視本帥將令如何物?」李懷光怒道,「私自出擊攻擊敵軍,暴露我軍是其一罪;倘若這是敵軍誘餌,你所率將士極有可能落入埋伏而全部陣亡,是其二罪;未得軍令擅自出擊、無視軍法是其三罪!宋良臣,李帥軍中容不得你這種任性妄為之人!來人,拖出去,斬!」

宋良臣駭然一下睜大了眼睛:「大帥,你沒搞錯吧?俺打了勝仗還要砍頭?這是什麼鳥規矩!」

「大膽宋良臣,還敢口出厥詞污辱本帥與軍中法令!」李懷光火氣更大,怒喝道,「來人,還愣著幹什麼,拖出去,斬!」

宋良臣還想犟嘴斗幾句,高固急忙閃出來將他推開,拱手拜道:「大帥,末將斗膽為宋良臣將軍求情!請大帥念在他一心為國、忠心耿耿而且戰功卓著的份上,寬恕他這一次吧!就請讓他戴罪立功,將功折罪!」

眾將也一併站了出來求情:「請大帥開恩!」

李懷光也沒真想斬了宋良臣。那可是皇帝親信的嫡系大將、而且也是一員難得的虎將。他作勢余怒未消,厲聲喝道:「宋良臣,本帥念在你往日於國有功,又有眾將求情。今日特赦於你。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饒。拖下去,打五十軍棍!」

宋良臣一聽不用殺頭了,馬上又嘻皮笑臉的道:「打就打唄,俺皮厚,經打。只是這頭砍不得,砍了就長不出來了。」

眾人聽了又都想笑。高固又說道:「大帥,臨戰在即正是用人之際。這若是打傷了,一時半刻也好不起來。不如就先將軍杖寄著吧?日後若有犯過,再一起並罰;若是立下功勞。也算是抵贖?末將願意給宋良臣作個擔保。他若犯事,末將願意一起受罰!」

李懷光看了高固幾眼,說道:「難得高將軍肯替這個楚彥人作保。他日宋良臣如果真的有什麼過失,本帥也就真的按法處置了。也罷,暫且寄下,日後再作清算。宋良臣,你剛剛也聽到了。高固將軍替你作保,暫時免了你這一頓皮肉之苦。你以後要好自為之。不要再犯我軍法了!」

「嘿,俺知道了!」宋良臣歡喜的應聲,然後又湊到高固身邊低聲道:「兄弟,還是你夠義氣!」

高固瞟了他一眼站回去,都懶得和他說話。

李懷光正了正顏色,說起了正題:「剛剛宋良臣出去拼殺的,應該是葛邏祿人的前部先鋒或是哨探。照這麼說來。敵軍也早早做出了防備,知道我軍會長途奔襲而來。既然如此,我軍也要提高警惕了。從現在起,每時每刻都要做好戰鬥準備。另外。我們對敵軍地情形還不大了解。他們有多少人,屯紮在哪裏、如何佈防,都不清楚。這可是行軍打仗的大忌。當務之急,在於摸清敵人底細。眾將有何意見?」

眾人都還沒有說話,帳外響起一個清脆的女聲:「大帥,這種事情可以問我呀!」聲音剛落,綠城公主走了進來。他穿一身唐將明光甲,倒也還挺像一回事。

李懷光眉頭一皺:「公主所來何事?我等正在召開軍事會議,公主若無特別重要的事情就請回去歇息吧。」

綠城也不生氣,走上前來拱手一拜。說道:「大元帥這是說哪裏話。我也是你麾下將軍,手握兩萬大軍。軍事會議,為何沒有我地份呢?而且我剛剛恰好就聽說。大元帥想要摸清敵人底細。這件事情。我剛好可以幫上忙。」

眾人都有些驚疑,李懷光說道:「那就敢問公主。有何高見?」

綠城公主侃侃說道:「金滿一帶,以前曾是我回鶻領土。甚至是北庭,也曾附蔭於回鶻帳下,這是不爭的事實。因此,我們回鶻人對這一帶相當的熟悉。更何況,這附近的部族,比如說葛邏祿、白服蠻人等都與回鶻的風土人情很相似。語言相同,人長得也相似。因此,如果我派出熟悉這一帶地形的精細回卒當作哨探,扮成牧民或是行商混入北庭、葛邏祿一帶,就不難得到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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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皇紀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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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三章 公主請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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