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脫困

進了隊長李小婉的房間后，藍欣月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只好坐在椅子上默默地喝茶。

朱小七已被帶走五天了，一點消息都沒有，她心中極是焦慮。但身為暮雪衛一員，她清楚軍中的規定。事涉皇家，貿然打聽朱小七的下落，會給她和暮雪衛帶來很大的麻煩。

「欣月，你想救朱小七？」坐在她身邊的李小婉，突然打破了沉寂，輕聲問道。

「隊長，我……」藍欣月望著她，有些惶恐。

「在島上，你告訴我是他治好我的病時，我就明白你的心思了。」李小婉笑道。

「隊長，我不該……」

「我去找過公主了，但她在靜養中不見客。所以，我這條路，行不通。」李小婉打斷了她的話，搖頭嘆道。

「那我怎麼辦？」藍欣月皺眉問道。

「我想，這個時候，一定有人比你還急著打聽他的下落。」

「誰？」

「仔細想想。」李小婉笑盈盈地看著她。

「如果有麻煩，記得找我。」藍欣月出門時，李小婉的聲音從身後飄了過來。

隊長的話，讓藍欣月看到了一線希望。她的態度很明確：只要有朱小七的下落，她就會救人。

思前想後，藍欣月覺得只有一個人能幫得上忙——堂哥藍玉。於是，她急忙出了西苑，叫上一輛馬車，奔著近衛軍一團的駐地而去。

暮雪衛的任務，是皇室指派的，在西苑接走朱小七的龍將軍也皇帝身邊的人。想打聽朱小七的下落，還得從皇家近衛軍著手。而這個月，負責皇宮警衛的恰恰是近衛軍一團。

營門口的哨兵通傳后不久，藍玉便匆匆走了出來。

「今天這是什麼情況啊？姐妹倆都突然想起我了！」望著俏生生站在門口的藍欣月，他心中一陣嘀咕。

「妹妹，怎麼想起來看我了？」走進營區，藍玉微笑著問道。

「才執行任務回來，想你了唄，就來看看嘍。不歡迎呀？」藍欣月嬌笑道。

「一說謊就會緊張，一緊張就會偷偷捏衣角！都長成大美女了，小時候的毛病還一點沒變。」藍玉笑了。

「好吧，我說實話。」藍欣月吐了吐舌頭，「我想跟堂哥你打聽點消息。」

「打聽消息？」藍玉的眉頭皺了起來。兩姐妹來找他的目的，居然都是打聽消息。

「嗯。我想打聽一個人的下落。」

「什麼人？」藍玉問道。

「朱小七，一個胖胖的少年，前幾天被龍將軍從西苑接走的。」

「你也在找他！」藍玉苦笑道。

「除了我，還有誰找他？」藍欣月聞言大驚，急急問道。

「欣怡才來找過我，也是打聽他的下落。」藍玉答道，「這小子到底是什麼人啊？」

藍欣月心中一陣焦急。李小婉說得沒錯，姐姐定是幫吳塵在打聽消息。

「我姐沒跟你說么？他是暮雪衛臨時徵召的新兵。」怕藍玉起疑，她反問了一句。

「說了。他現在關在皇家別院里，好吃好喝地侍候著呢。聽上面的意思，估計明天就放他走吧。」藍玉皺起了眉頭。

「哦！謝謝堂哥，那我走了！」藍欣月急忙告辭。她必須儘快將這個消息帶給李小婉。

「欣怡，我已經按你說的，把消息透露給欣月了。你們兩姐妹，一個要殺，一個要救，唱的到底是哪出？」回到宿舍后，藍玉看著正坐在屋裡悠閑品茶的藍欣怡，困惑地問道。

「要殺他的，不是我，是吳塵。要救他的，是欣月。能救他的，只有李小婉。我呢，只是看戲。」藍欣怡淡淡回了句。

「看什麼戲？」藍玉訝然道。

「看李小婉怎麼調\教暮雪衛的第一個男兵。」藍欣怡笑了。

「荒唐！暮雪衛是公主的衛隊，李小婉怎麼會留個男兵在裡面？」

「吳塵既然盯上了朱小七，李小婉恐怕別無他法。你想想，吳家的勢力遍布各地，離開暮雪衛，他逃得出吳塵的掌心嗎？」

「你就那麼確定李小婉會救他？」

「李小婉是個恩怨分明的人。」藍欣怡自信地點了點頭，「朱小七救過她。如今他有難，她絕不會袖手旁觀。」

「欣怡啊，我現在完全迷糊了。你究竟是想幫哪邊？」藍玉聽得一頭霧水。

「誰也不幫。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藍家。」藍欣怡悠悠嘆道。

「為了藍家？」藍玉更困惑了。

「嗯。」藍欣怡點了點頭，「吳塵的天資和才華，在帝都青年中稱得上一流。但身為吳家少主的他，少年得志飛揚跋扈，行事莽撞不計後果，非吳家之福，對藍家也不是件好事。我必須給他樹起一個強大的對手，滅掉他的銳氣，磨平他的稜角，讓他變得成熟理智。而李小婉，就是最好的人選。」

「欣怡，聯姻不是獲得政治盟友的唯一手段。你若不想嫁，我可以去勸叔叔。」聽著堂妹用淡漠的口吻談起即將和她訂婚的吳塵，藍玉心中很不是滋味。

「不是唯一的手段，卻是眼下最佳的手段。吳藍兩家都是帝國政壇的新興力量，和則雙贏，斗則皆輸。通過一場婚姻，讓兩家的利益結合更加緊密，而共同的利益將成為同盟的堅實基礎。」藍欣怡微笑道。

「我佩服你的理性，欣怡。但你有沒有想過，你的理性也許將鑄成你一生的悲劇！」藍玉憤然道。他是打心眼裡看不起吳家的那個紈絝。

藍欣怡低下頭，陷入了沉默中。

「好好想想我的話吧，欣怡。」藍玉柔聲勸道。

「如果藍家夠強大，我何需如此？」良久，藍欣怡悲涼地嘆道，「假若我的選擇，能令藍家的女兒，從欣月起，不再上演此類悲劇，那就值得！」

這一下，輪到藍玉沉默了。帝國政壇，就像一個巨大的漩渦，一旦捲入其間便身不由已了，藍家的決定，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那個朱小七，究竟是什麼人？」他叉開了話題。

「一個普通的流浪少年，但很快就會成為海月城的焦點！」藍欣怡臉上浮現出一縷玩味的笑容。

還有些話，她沒有告訴藍玉。朱小七將成為藍家為了試探帝國未來權力走向巧妙布下的一枚棋子。他就像偶然從路邊拾來的一塊小石子，即將投入帝都政壇平靜的湖面。值此風雲際會之時，他激起的一點微瀾，也許將掀起一片驚濤駭浪。

清晨，朱小七還在熟睡，兩名衛兵推門而進。

「起來，你可以走了！」其中一人叫醒了他。

「可以走了？」朱小七一骨碌爬了起來，驚喜地問道。

「對！接你的人來了。」

「接我的人？」朱小七茫然了。他在海月城舉目無親，誰會來接他呢？

不會是暮雪衛派人來了吧？想到這，他的心裡湧上了一股暖流。

出了房門，朱小七沒有見到暮雪衛的女兵。

衛兵押著他穿過走廊，來到了一座精美的花園，然後從花園邊的一道小門出了院子。兩面高牆間，一條狹長的通道出現在眼前，幾個平民裝扮的大漢早已等候在此。

「兩位爺，辛苦你們了！」其中一人，臉上堆著笑，將兩張金票塞到了衛兵手中。

「人交給你們了，快走吧。」一名衛兵沉聲道。

「好咧！」那人朝身邊人打了個眼色，兩名大漢大步上前，一左一右將朱小七挾了起來，朝外走去。

朱小七似乎已習慣了逆來順受，並沒有掙扎反抗，只默默地打量著接他的幾個人。

「這小子，倒是老實，省了我們不少事。」順著通道走了片刻，帶頭的一名大漢瞄了朱小七一眼說道。

「可能是關傻了吧！張大哥，這小子怎麼得罪了少爺？咱們少爺什麼樣的人物，他夠格么？」有人接著問道。

「你們是沒見到那場面啊！少爺可被他坑苦了……」帶頭的大漢漸漸壓低了聲音。

他的話聲才落，便激起一片驚呼。「不會吧？」「怎麼可能？」「太損了！」「少爺非殺了他不可！」

豎著耳朵聽了會兒，朱小七面色頓時變得慘白。他明白了，這夥人是那個吳營長的手下！

「老子不會被那坨屎害死吧？」他心中一陣焦急，不禁抬眼四處張望著。這時他多麼渴望看到女兵們熟悉的身影。

「暮雪衛的人，是你們能動的么？」一個宛如天籟般的女子聲音傳來，李小婉帶著幾個女兵，從前面的一個巷子里緩步走出，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上！」下一刻，她嘴裡淡淡地吐出一個字。

女兵們如秋風掃過，捲走了朱小七，留下滿身傷痕、躺在地上呻\吟不休的幾個人。

「隊長，他們每天抽我的血！」

「隊長，他們每天逼我吃大魚大肉，山珍海味，差點沒把我油死！」

「隊長，這個姓吳的太狠了，一個小小的誤會，他竟然想要我的命！」

一群鳳凰昂首遠去，一隻土憋跟在後面，邊爬邊嘮叨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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