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藥引

「走，回去收拾東西，準備登船。」看著滿身污穢的吳塵推開副官，一臉羞憤的奔向大海，李小婉淡淡地說道。

「你這是何苦？」藍欣怡望著吳塵的背影，發出一聲無奈的嘆息，轉身離去。

得知自己攻擊的是皇家近衛軍的戰艦，從空中落下的人是近衛軍營長吳塵少校后，朱小七知道自己完蛋了。

沒有見過海盜，不是合適的理由，沒有人授權他操作投石車。使用投石車，也不是大錯，關鍵問題是他攻擊了友軍，而且還弄了友軍指揮官一身屎。

「這奇屎大辱，換了我也忍不了啊！我該怎麼辦啊？」被女兵押著走上船，朱小七心中忐忑不安地想著。

事情的後果確實很嚴重。惱羞成怒的吳塵，換好衣服后便找上了李小婉。

「李隊長，今天的這件事，你必須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坐在戰艦的會議室里，他面色陰沉地說道。

「意外。」李小婉冷冷地吐出兩個字，不再說話。

吳塵等了半天，只等到這兩個字，終於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

「聽說攻擊海鷹號的人，是你臨時徵召入伍的一個新兵，而且還是個男兵！」他怒氣沖沖地問道。

「對！」李小婉點了點頭。

「那這個肇事者，是不是該交給我處理？」吳塵冷然道。

「不行。」李小婉斷然搖頭。

「李隊長，你什麼意思？你是不是覺得攻擊皇家近衛軍戰艦是件小事？」他冷笑道。

李小婉沒有說話，從懷裡掏出一樣東西，舉在了他的面前。

「這個，你可認得？」

吳塵看了一眼，面色頓時變得鐵青。那是一塊金色的兵符，兵符上刻著一條飛龍。金龍令，代表著至高無上的皇權！

這一刻吳塵終於知道，為什麼近衛軍統領大人把救援暮雪衛的任務交給了他，而他費了半天勁卻打聽不到暮雪衛到底是執行什麼任務。她們此次的任務，竟然是由皇室直接指派的！

「別添亂，回去了，我可以不提記者的事。」李小婉最後說道。

她的話，讓吳塵額頭冷汗直冒。如果媒體曝光了皇室的秘密任務，吳家就算能保住他的性命，他也難逃責罰。

吳塵走出會議室時，兩個女兵走了過來，身後跟著一個縮頭縮腦的胖子。

「吳營長！」一個女兵微笑著跟他打了個招呼。

這個叫華鳳的女兵，是藍欣怡身邊的人，和他很熟。而那個胖子，顯然就是暮雪衛臨時徵召入伍的男兵，也是害他丟人現眼的元兇。

「華鳳妹妹！」吳塵勉強笑了下。

「這個人是？」噴火的目光落到胖子身上，吳塵把他的形象牢牢印在了腦中。

華鳳走到他身邊，耳語了幾句。

「哼！」吳塵怨毒地掃了朱小七一眼，冷哼著拂袖而去。

旭日東升，帶起霞光萬道，給天地萬物披上了金色的晨裝。沐浴在晨光中的海月城，格外莊嚴肅穆。數十米高的古城牆，像古老而忠誠的士兵，年年歲歲守護著強大帝國的心臟。城樓上全副武裝的年輕軍人們，巍然屹立如雕像，目光一瞬不瞬眺望遠方。

海月城，天龍帝國首都，一座有著千年歷史的古城，帝國政治、文化、軍事中心。作為蒼穹大陸西大陸最著名的大都會，在千年的時光里，海月城承受了無盡的戰火洗禮，四個帝國在這裡崛起，又在這裡走向衰亡。歷史的椽筆，一次次在海月城落下重彩，譜寫了一段段將星閃耀、英雄輩出的戰爭史詩。毀滅與新生交替上演，海月城每一次從戰火的廢墟中站起來后，都變得更加繁華興旺。

天龍帝國定都海月城，始於三百年前的新月之戰。

走向沒落的新月帝國在西大陸五國聯軍夾擊之下覆亡，新月帝國大將龍吟月不願降敵，率部奮起反抗，經過五年血戰，重新奪回海月城，在此創建了天龍王國。新月之戰，五國聯軍瓜分了新月帝國北部大片領土，更縱兵洗劫了新月全境。五國聯軍從戰爭中獲得的大片領土和驚人財富，催生了蒼穹西大陸三個新的帝國——旭日帝國、鳳舞帝國、美雅帝國。

新生的天龍王國，獲得了飽受戰爭創傷的新月民眾全力擁戴。馬背上的國王、雄韜偉略的龍吟月，利用五國利益分配中激化的矛盾，不斷率軍北伐，成功奪取部分領土。在他生命的最後二十年裡，他又率軍發動了南征，吞併了南部瀕海的幾個小國，收服了群山中的一些蠻夷部落，使天龍王國躋身帝國行列。南征獲得的大片漁業資源和礦產資源，讓新生的天龍帝國走向了強盛，成為了今日蒼穹大陸九大帝國中的佼佼者。

經過二百多年的發展，帝國首都海月城成為了擁有數百萬人口的城市，南北、東西兩條城市軸線長達十餘里。

西城門外，一隊騎士護衛著幾輛馬車從官道上快速馳來。

「別睡了，我們到帝都海月城了！」藍欣月伸手捅醒了對面睡得跟豬一樣的朱小七。

「這麼快？」朱小七坐直身子，揉著惺忪的睡眼，朝窗外望去。

「好氣派的城牆啊！」他驚呼道，「在上面看風景一定不錯！」

「唉！」藍欣月心中一聲嘆息。海月城，此行的最後一站到了，暮雪衛的任務就要結束了。這個神經大條的傢伙，到底有沒有犯愁的時候？

「到了城裡，有人會來把你接走。我不在你身邊時，你千萬記住，不要亂說話，不要得罪人。」藍欣月叮囑道。

「我還能再見到你們么？」朱小七望著她，眼神中有一抹憂傷。

「也許會吧！」藍欣月也有些感傷。

「我會記住你說的話。」朱小七溫順地點了點頭。

「那就好。」藍欣月嘆道。

「雖然得罪了吳營長，但我不後悔。那一刻我的腦袋裡只有一個念頭：我是暮雪衛唯一的男兵，我必須保護你們！那可能是我不堪的一生中，最壯美、最值得回憶的時刻！如今夢要醒了，我要真心的對你說一聲：分隊長，謝謝你，你讓我感覺自己真的當過一回兵！」朱小七說著，眼中有一抹動人的神光流轉。

藍欣月默然無語，扭頭看著窗外。她的眼中，淚光盈盈。

馬車進了城，在寬闊的街道上直行了半個多小時，便向右一拐，來到了一處戒備森嚴的軍營。進了軍營后又行進了十分鐘左右，來到了一處安靜的院子。院子門口，站在兩個女兵。

這裡是西苑，暮雪衛的駐地。

「敬禮！」李小婉走到門口時，兩個站崗的女兵頓時喜形於色，啪地行了個軍禮。

「他們到了么？」李小婉問道。

「到了，正候在院里。」一個女兵回到。

朱小七很快被帶進了院中。

李小婉走到一名中年軍官面前。

「報告龍將軍，暮雪衛順利完成任務。」她朗聲道。

「好！小婉你們辛苦了！」龍將軍微笑道。

「人現在交給你們了！」李小婉指了下朱小七。

「嗯。你們好好休息，我去復命了！」龍將軍揮了下手，幾個彪形大漢大步走到朱小七身邊，在他頭上套上了一個黑色罩子，然後利索地將他綁了起來，丟上了一輛馬車。

整個過程中，朱小七很老實，一聲都沒吭。

李小婉望了眼馬車，嘆息著搖了搖頭，轉身離去。

藍欣月望著緩緩馳出大門的馬車，手不拽緊了手中的錢袋。那是朱小七臨走前交給她保管的。

「如果我回不來了，這個就當是我留給你的一份紀念吧！」想起朱小七的話，藍欣月的心裡突然一痛。

天龍帝國皇家園林。

公主寢宮。

龍嘯雲站在榻前，慈愛地看著熟睡的女兒。

「睡吧，孩子，當你睜開眼的時候，就能見到光明了！折磨了你十多年的噩夢結束了！我定會查出幕後兇手，滅了他的九族！」輕輕地替女兒掖好被子，他低語道。

「你來了！」細微的腳步聲中，一個面容矍鑠的老者，緩步走到了榻前。

「老秦，辛苦你了！」龍嘯雲轉過身，對老者微笑道。

「當然苦！」老者翻了個白眼，抱怨道，「你沒見我白頭都快白完了！我都搞不明白了，雪靈到底是你女兒還是我女兒？」

普天之下，敢在龍嘯雲面前如此肆無忌憚說話的人，沒有幾個。

龍嘯雲聽了他的話沒有生氣，反而笑了。「我這個父親，陪她的時間確實沒你多。」

「連自己女兒都保護不了，你這個皇帝當得真叫窩囊！十多年哪，孩子整整遭了十多年罪，我看著都心疼！」

老秦搖頭嘆道。

「你呀，對她太過溺愛，考慮問題反倒不如個孩子。你知道雪靈為什麼從不抱怨嗎？因為她清楚，今日的苦難將鑄就她明日非凡的人生！她未來的成就，恐怕不是你能想象到的！」龍嘯雲洒然笑道。

聽了他的話，老秦臉色變了。

「龍嘯雲，你不要得寸進尺！你要是敢把雪靈扯進你的權力遊戲中去，老子就放火燒了你的皇宮！」他指著龍嘯雲的鼻子大吼道。

「秦暮風，你敢威脅我？」龍嘯雲勃然作色，「年輕的時候你和我搶女人，現在又來和我搶女兒，你真以為我不敢殺你？」

「你要殺得了，早殺了，何必等現在。」秦暮風猛翻白眼。

「算了，」龍嘯雲啞然失笑，輕嘆道，「和你爭了幾十年，我累了，你不累么？雪靈的路，由她自己決定，我不會強迫她。你也歇歇火吧，別吵醒孩子了！」

秦暮風見他退步，神情稍霽。

「治療順利么？」龍嘯雲問道。

「出點小情況。」秦暮風應道，「血蠣珠的藥性不夠，必須多輸幾次血才行。」

「不夠？」龍嘯雲皺緊了眉頭，「你不是拍著胸口向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治療，而且只需要一枚血蠣珠？現在你跟我說不夠——」

「急什麼？能不能聽我把話說完？」秦暮風打斷了他的話，「我的意思是說，眼下血蠣珠的藥性，全散在藥引的身體內，所以需要給雪靈多輸幾次他的血。輸完后，我保證她體內的毒素完全清除，視力也恢復正常。」

「嚇我一跳！」龍嘯雲展眉笑道。轉念一想，他覺得情況還是不對。「血蠣珠的藥性，怎麼會全散在藥引的體內？小婉是怎麼辦事的？」

「不關小婉的事。」秦暮風搖了搖頭，「我反覆檢查過了，她找的確實是個沒有修鍊過武技的普通人。」

「那倒奇怪了。普通人體內的靈力強度，正好適合用來散開血蠣珠藥性，按常理是不會出現這種情況的。」龍嘯雲很困惑。血蠣珠，不僅是解毒明眸的聖葯，而且是蒼穹大陸上目前人們發現的、除靈石以外唯一一種能儲存靈力的物品。而且，它還有一個特性：能根據修鍊者體內靈力的強度，快速釋放修鍊者所需的純凈靈力，提升修鍊速度。這種事半功倍的奇效，使它成了大陸修鍊者夢寐以求的寶物，每一顆血蠣珠的現世，都會激起一場軒然大波。

「凡事總有例外，也許是那小子長得太胖了吧！」秦暮風隨口說道，他又想起了「藥引」體內百脈那令人稱奇的異象。但他只關心雪靈的病，旁的事情並不在意。

「那，雪靈什麼時候能痊癒？」意外的插曲，令龍嘯雲心中很不踏實。

「最多半月。治療需要五天時間，再靜養個十天左右，就沒事了！」

「好。」龍嘯雲點了點頭，神情轉冷，「老秦，從今天起，我將雪靈交由你保護。若再有人對她不利，你只管殺掉便是！」

「早該這樣了。」秦暮風嘆道，「當年你若是信我——」

「當年之事，不必再提。」龍嘯雲神情一黯，轉身離去。

「帝王仁心，是蒼生之幸，也是蒼生的不幸啊！」望著他的背影，秦暮風心中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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