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她有一個發旋,而他有兩個,所以她說他的脾氣壞、倔強,他嘴硬的說她一定有三個,三個比兩個多,脾氣比他更壞,常把他摔到地上去。

她不服氣,說自己脾氣很好的,是他太機車,還要他幫忙看她有幾個旋。

他根本不知道怎麼看發旋,只覺得她過於濃密的黑髮好光滑,情不自禁伸手撫摸,她有些納悶的抬起頭來,他為了掩飾被抓包的窘,用力扯了她的頭髮,飛快地跑開去。

他逃到校園的福利社時才發現,有一根長發纏上他的手指,他扯開時拉錯了方向,將他的手指給鎖緊了,他莫名其妙的臉紅了。

那樣的青春年華,最後被迫以慘烈的結局結束。

他不知道他們的重逢到底是好還是不好,他想將她強留在身邊,到底是錯還是對。

曾經,他也自私的硬將她留下,卻差點害死了她。

腦海中浮現她滾落樓梯,躺在平台上,紅色血液蔓延開來的情景,他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我不陪你了。」他聽到他的聲音空洞的滑出唇瓣,「我要忙畫畫的事,別再纏着我了。」

「什麼……」賴泛芋才抬起頭來,就聽到喇叭聲刺耳的響起。

她錯愕地看着突然不顧繁忙的車流,穿越馬路,直接將她甩在另一頭的任揚桐。

他走進一條巷子,頭也不回的,她連忙撥了他的電話,但他不接,甚至將她封鎖,固定響了兩聲就被切斷。

那傢伙,經前症候群發作了嗎?

當晚,如遊魂般在紐約飄蕩了一晚的任揚桐回到家時,就看到有個人蹲在他家大門口。

鞋底踩上雜草的聲音令玩着手機遊戲的賴泛芋抬起頭來。

「還好你沒有第三窟。」她展露燦爛笑顏,好像她被扔在紐約街頭一事從未曾發生過。

他聽不懂她說的話,只是兇狠的瞪着她。

「不是說我很忙,沒空陪你?」幹嘛還跟過來?

「我飯店退了啊,只好來這邊住了。」她厚著臉皮道。

「再訂不就好了?」紐約飯店那麼多,更何況現在又不是什麼旅遊旺季,不可能找不到地方住。

「紐約飯店很貴的,我現在是放假又不好用公款,你如果收留我的話,那我可以省點錢嘛。」她掰著理由。

「你要不要臉?」若是一般女孩這般糾纏,早就被定位為「花痴」了。

「看在我這幾天也幫了你不少忙的份上,就當是助手費用啰。」她討著人情。

「那我要不要收導遊費?」

「咱們都是台灣人,互相幫助一下嘛。」

「滾!」他毫不留情地說。

任揚桐將擋在門口的女孩推開,拿出鑰匙打開大門。

「我皮夾被扒了。」賴泛芋在他身後沉沉道。

任揚桐推門的手收了回來。

「還好我口袋內還有零錢可以搭地鐵,加上渡輪不用錢,才能到這裏來的。」

她很無奈的聳肩,「我真的跟紐約不對盤。」

「你怎麼從碼頭到這裏來的?」公車站離他住的地方可有好一大段距離,更何況她來此從沒搭過公交車,哪知道要搭哪條路線在哪下車。

「有好心人讓我搭便車。」她出了碼頭便看到一個曾經跟任揚桐打過招呼的居民,對方對她有印象,便讓她搭便車了。

「你一個獨身女子搭陌生人的車都不怕出事嗎?」他大吼。

「你把我丟在紐約街頭的時候就沒想過這問題?你不要以為找到機會可以對我大呼小叫,我知道你根本不是真心想要關心我的。」一下午的怨氣整個沖了上來,賴泛芋不再故作輕鬆,圓臉氣得漲紅。「我也是逼不得已才來找你的,我需要錢,否則我沒有辦法去機場。你借我車費,我立刻滾,這樣可以了吧?」激動的她眼眶發紅,蓄滿了委屈的淚水。

任揚桐瞪着她,想到在多年以前,她的母親曾經抱着蒼白脆弱的她,朝他怒吼,「你不要靠近她,你只會讓她受傷害!」

多年後,他還是只會讓她委屈嗎?

他這般游移不定,像不像個男人?

他已經不一樣了!

他有能力決定自己的未來,他可以保護她的!

他怎麼會想不通,怎會讓過去的陰影給打敗?

「醜八怪!」

聽到他的稱呼,賴泛芋不悅的蹙緊眉頭,眼裏的淚水因而落下。

「你記得的吧?我就是當年一直喊你醜八怪的男生。」

「那又怎樣?」

對啊,她記得,所以她才一直提醒他,但他卻好像完全忘光光了,這時才來反問她,是想怎樣?

原來他沒忘記啊,他只是假裝不認識她這個人而已。

任揚桐,是當年班上的小流氓。

他塊頭大,是班上個子最高的男生,而她卻是最嬌小的女生。

她是班上的第一名,也是模範生跟班長,而他成績老是倒數,還常不交作業,班導因此將他交給她負責。責任心強的她,只好每天追着他跑,逼他交作業,每天打電話給他母親,告知作業內容,迫他將作業寫來。

他每次看到她都罵她醜八怪,說她是鬼,是頁子,她皆忍耐著不放在心上,隨便他怎麼喊,反正她也不會少一塊肉。直到某日,他惡作劇在她便當里放了狗大便,她才忍無可忍的將他摔到地上去。

從此後,只要他敢罵她醜八怪,她一定摔他一遍。

這不是什麼好回憶,記不起來也就算了,只是這男人真是惡性難改,都被扔到美國來了,還是不知長進,個性一樣的差勁。

「你還記得什麼?」

「不要跟帥哥來往,因為他們個性都很差!」賴泛芋鼓著雙頰的模樣,似在跟誰賭著氣。

「哈哈哈……哈哈哈……」任揚桐被逗笑了。「你交的男朋友一定都是醜八怪吧?」

「是路人甲跟路人乙的組合,才不是醜八怪!」她越是說得一本正經,越讓他胸口笑意翻滾。

這女人……他多想將她抓過來狠狠地咬上她的嘴。

「你的眼睛,」他指着她的眼皮。「為什麼變雙眼皮了?」

「噢,這是因為……」她揉了揉眼,抿了下唇后才道:「我爸媽因為意外過世時,我連續哭了好幾天,後來就有雙眼皮了。」

「……」果然是有她風格的答案。

「進來吧。」任揚桐推開大門先踏了進去,很識時務的賴泛芋立刻跟上。「去客廳等著。」

賴泛芋沒有二話,坐來客廳長沙發上,那兒還整齊折迭着她這幾天睡的棉被。

拿出手機,她搜尋着航空時刻表。

她沒有想到他會對她如此不假辭色,跟第一天初見面時一樣,好像這幾天的相處突然間一筆勾銷了似的。

想起他剛在門口見到她時,他那充滿嫌惡的表情跟憤怒的語氣,真是讓人充滿挫折、難過與滿腹的委屈。

她怔怔盯着航空公司的網頁,覺得心口處一陣一陣的抽痛,上頭的信息因為視線實在太過模糊而無法看清。

為什麼她會覺得這麼難過呢?

為什麼她會比自己想像中還要在意他呢?

他的確一次一次的翻轉着她對他的既定印象,他有缺點,但是優點也不少,可只要想想他們國中時的相處狀況,再加上他情緒一來就把她扔下的無情,可見人家把她當個屁。

可即使心底明白,她最終還是找上他來求救——她不希望最後的最後,又是不歡而散。

待她回台,估計是再無相見的一天了。

國中時,他突然轉學,而原因都是指向她,她不僅感到遺憾、錯愕,胸口處也像有什麼被刨走了一大塊,她當時不明白那種失落感,現在回想,或許,她在那個青澀的少年時期,其實也為他心動過。

他都壞成那副德行,她還會喜歡上他,那在發現他的優點的現在,心動更非毫無理由了。

「唉。」她輕嘆口氣,「不是說不喜歡帥哥的嗎?」真是自打嘴巴啊。

不知過了多久,她聽到自階梯發出的噪音,表示他人下樓來了。

她連忙擦掉頰上的淚,放下手機,站起身來,然而,眼前的男人樣子卻讓她呆住了。

「你幹嘛刮鬍子?」他在樓上待了那麼久,原來是忙着刮鬍子嗎?

「你不是討厭帥哥?我把鬍子刮掉你就會離我遠一點。」

才剛發現自己的感情,他忙不迭就砍了一刀過來,該不會是有什麼端倪被他發現了?

她驀然惱羞。

有必要這樣羞辱人的嗎?

「你把錢借我,我馬上就走,我一回國就會把錢匯給你,麻煩給我賬號。」她點開手機的記事本App。

「我身上沒錢。」

「什麼?」沒錢?

「我只剩下十塊錢美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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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書真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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