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1 雲卷(西山霧捲風(下)

081 雲卷(西山霧捲風(下)

凌霄神色雖然片刻間便已經好轉了,可搭住了他腕脈的蕭曉筱的臉上卻是遺憾之色不減,一雙柳眉皺成了一個大疙瘩,

葉凡見狀,心中大惑不解,玄黃丹為修行道極罕見的靈藥之一,其珍貴程度不亞於傳說中可以助人度天刑之境的九轉紫金丹,神用無雙,九轉紫金丹固然珍貴,但除了修為突破輪迴境的高手,普通人根本承受不住這麼兇猛的藥力;玄黃丹卻不同,就藥力而言,自然不如九轉紫金丹移爐換鼎的神妙,卻可洗鍊臟腑,彌補爐鼎之缺,即便是傷重垂死之身,只要還沒有咽氣,也能激發其爐鼎生機,為其延天年一紀,

還有一般妙處,那就是普通人也能用,而且不會有任何副作用,玄黃丹藥力強勁卻異常平緩,十二年中緩慢釋放,一直到藥力放盡為止,因為這個原因,玄黃丹在某種程度上可能比九轉紫金丹還要珍貴些,

打一個不恰當的比喻,九轉紫金丹對於凡人來說就是一個原子彈,玄黃丹則是可控的核反應堆,釋放的是同樣的威力可過程卻完全不一樣,

凌霄既然懂得驅動法器,以玄黃丹的神妙,當能保得住他的性命啊,怎麼蕭曉筱還是一臉的遺憾呢,

一念及此,剛剛才平復下去的醋意這當兒又一次翻了起來,只不過當着外人的面,不好發作而已:「曉筱,到底怎麼回事,」由於心情不那麼好,語氣就有些硬邦邦的,

蕭曉筱向葉凡搖頭示意,兩人來到一個相對比較遠的距離上,這才以神識攏音道:「性命是保住了,可他這一身的修為嘛,卻是廢了個徹底,」

「保住了命便算是大造化了,他還要怎的,」葉凡哼了一聲:「修為廢就廢了唄,大不了再修回來便是,你遺憾個什麼勁,」

蕭曉筱聽了也有些不是滋味:「葉凡,你怎的今晚說話陰陽怪氣的,」

「我陰陽怪氣,」葉凡一下子來勁了:「你不看看你做了什麼事,是個爺們都受不了,何況我就在旁邊,你可好,倒打一耙,說我陰陽怪氣了,我哪點陰陽怪氣了,」

「哦,我差點忘了,人家英雄救美,你以身相許就了賬,何必找我呢,你又不是不知道玄黃丹的珍貴,我連這個都不吝惜,救了他一命也就是了,難道你還要幫他回復修為不成嗎,」

「我能幫便幫了,」蕭曉筱哪裏是吃癟的人,一聽葉凡連以身相許這樣的怪話都說了出來,當即也生氣了:「他當年是救了我的命,也保住了我的修為,以緣**,我要報他這個恩自然不會短斤缺兩,怎麼了,不行嗎,」

「行,當然行,」葉凡火了:「那你去做吧,你愛咋咋地,反正我也管不著,」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葉凡,你去哪兒,」蕭曉筱言語一出,便知道自己說的話有些重,這河心島上四周沒有橋樑,自己帶他來的這裏,本來是挺浪漫的事情,結果因為這一場突發事件而變成了吵架,她也沒想到葉凡牛脾氣犯起來這麼厲害,

葉凡頭也不回,一邊走一邊道:「你修行高,你法力大,我不如你,我認輸還不行嗎,」等到他話說完,已經走得沒了人影子,不遠處傳來一聲水響,

蕭曉筱聞聲心中有些着急,連忙追了過去,只見葉凡正跳進了涪江往青年廣場那邊的游過去呢,

「好哇,我話都已經說到這份上了,你還要這樣不依不饒,你愛咋咋去,懶得管你,」蕭曉筱心中自語道,有時候情侶之間吵架其實莫名其妙,吵著吵著反而更加有意思,葉凡和蕭曉筱之間現在當真還算不得有什麼至死不渝的愛情,

在ForgetingBar里,蘭幽最後說的話當然是正確的,也是正理,可聽在葉凡的耳朵里卻大大不受用,

什麼柴米油鹽醬醋茶,什麼兩個人共同經營等等,不正是諷刺葉凡現在一事無成嗎,任何修行境界,都有知常一說,至妙之要,先存后忘,既是在闡述一種修行的門徑,同時也講的是修行中的知常,

葉凡固然突破了魔境進軍劍魂境界,可要說知常,還是短練了,聖人抱一為天下式,聖人為什麼要抱一,所抱的是個什麼一,

其中可是大有講究的,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假如這世間當真存在聖賢,他們真的就一點錯誤都不犯嗎,月圓必蝕,無缺必毀,持盈定傾,又有說什麼不可持滿,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其實我們做一個逆推,這句話就很直白了,聖人抱一為天下式,為什麼要抱一,因為聖人知道自己缺什麼,什麼地方有缺,

那麼他們所抱的這個一,實際上就指的是不足,既然是不足,又如何去抱,這難道不是假仁假義偽君子嗎,這就是聖人高於世人的地方,知我所缺而知護持,常知內省而可得道,聖人抱一為天下式這句話就可以這麼理解了,真正完美的人並非處處完美無缺,而是這種人善於察知自己所缺,進而常知內省所缺,坦然,洞然,瞭然,故能為天下人的示範,

這種常知內省而不離,進而須臾不離,化為常態,也就是知常的境界,

之前那段不長不短的工作經歷,葉凡通過不斷磨練,進而自然安定,實際上就是一種不知不覺之間的自省,既然是不知不覺,那就意味着他的劍魂境界的修為還沒有真正到家,沒有這種自覺,有所缺那就還是有所缺,就看他什麼時候回味過來了,

但事情就這麼巧,剛剛還有點味道的時候,忽然就被蕭曉筱拉到修為眼界都遠超於他的蘭幽的面前,一番說道下來,搞得葉凡相當不自在,又加上遇到了凌霄,蕭曉筱對其的關心顯然不是一般,兩相刺激之下,葉凡哪裏還能坐得住,

沒有當場爆炸開來已經算是他養氣功夫很到家,沒有白修行一場了,

一跳到了河裏,被冰冷的河水一刺激,葉凡這才算是有點清醒了,心裏隱隱約約感到自己這場火發得有些不應該,但此時已經騎虎難下,河都跳了,總不能再游回去吧,於是就把心一橫,管他呢,反正就是她不對,自己發發火也算正常,

一邊心問口,口問心,一邊手腳並用地划水,這地方的水流已經不像上游那般峻急,而葉凡自小在愛在水裏面打滾,水性精熟,可饒是如此,也遊了十多分鐘這才水淋淋地從青年廣場下面的河灘上面上岸來,

這時候雖然夜色深沉,行人稀少,但終究還是有一些散步的行人,看見葉凡這個樣子,都在那裏指指點點,大為好奇,

冬泳吧,不對,現在早已開春了,就算是冬泳,那也該是在上面鐵牛廣場那裏下水的啊,誰在這天氣尚涼的時候跑到水深浪急的地方游泳去,

萬一抽筋或者是發生別的意外,連自救的機會都沒有,

夏天當然不算,此時天氣雖然也算暖和了,但終究和夏天的氣溫完全不同,這小夥子是不是吃錯藥了,

最奇怪的是他是從河裏面游上岸的,難道是從對岸游過來的不成,

奇哉怪也,

四周人的指指點點,葉凡自然是聽在了耳朵里,當着這麼多人看見,也不敢直接運功把濕衣服蒸干,四五月份的時節,衣服自然穿的不多,可濕漉漉地披在身上,又是滿身的河腥味,這場罪可受的真不小,

不得已之下,也只索由他了,你們愛看便看吧,我走我的,

一邊沿着河濱的步行道腳步不亂地緩緩前行,一邊暗自運轉內息驅趕逼入臟腑爐鼎的寒氣,等他走到鐵牛廣場下面的時候,渾身已經徹底乾燥了,

「御大塊於無形,踏浪凌波逍遙,好大的本事,」葉凡心中一邊走一邊想,越想心裏越不是滋味:「等哪天我也修到這個地步,我定然徒步橫渡太平洋去,鬧不好還可以創下個吉尼斯世界紀律,」

不論這想法實在不實在,合理不合理,葉凡此時心裏面就是這麼想的,一肚子的悶火無處發泄,看誰都不順眼了,

可是倒霉催的,人要是倒了霉,喝涼水都塞牙縫,放屁都能砸到腳後跟,正在葉凡心裏面鬱悶至極的時候,冷不丁地旁邊走過幾個打扮得流里流氣,頭髮染得怪模怪樣的年輕人,在四川,把那種年紀輕卻不務正業,只曉得遊手好閒的人稱作「街娃」,

看這架勢和打扮,十足的街娃模樣,這幾個小年輕也不知道犯了哪門子的渾,路過葉凡身邊的時候被他從河裏面帶上來的河腥味一衝,打頭的一個個子高高,長得頗為壯實的傢伙轉過臉呸地吐出了一口唾沫,

這傢伙比葉梵谷了足足兩個頭,這一口唾沫葉凡猝不及防,端端正正地就吐在了他臉上,這還不算,居然還帶着一句:「哪裏冒出個『彎腳桿』來,」

綿陽人罵人沒見識,打扮不講究等都會說人是『彎腳桿』,這小年輕也許是有意也許無意,但絕對不是什麼好意,這種隨意的侮辱性的不文明行為沖着一肚子悶火無處發泄的葉凡做了出來,葉凡只覺丹田裏一股熱流衝上了腦門,當即站定道:「站住,」

「站住,,」那幾個小年輕一聽倒也非常聽話,直接就站住了,然後心領神會地將葉凡圍在了垓心,帶頭的那個,也就是剛才沖葉凡吐唾沫的那個小年輕問道:「你是在對老子們說話嗎,」

「老子,」葉凡雖然火沖腦門,腦袋裏卻還冷靜,可越是冷靜,那種想要揍人的衝動也就愈加厲害,冷然道:「我又不是畜生,你們給我充什麼老子,」

葉凡這是轉着圈罵這幾個傢伙是畜生呢,

鄉下孩子,從小罵架罵了不知道多少,鬥口從來不吃虧,這些街娃自小就長在城市,哪裏會得這些鄉下孩子鬥口的套子,

因此上愣了一愣這才回神歸來,怪笑一聲:「兄弟們,這彎腳桿罵我們呢,大家說該咋個做啊,」

其餘幾個當即附和:「咋個做,揍他唄,」

一應一和,倒跟春晚說相聲似的,一個捧的,一個摔的,

大家不要以為流氓耍淫威的時候都要跟電視裏面似的,先要撂下幾句狠話,然後再耍橫動手,那可是說動手就動手,絲毫都不帶猶豫的,

這一動起手來,正中葉凡的下懷,

滿肚子裏的悶氣,不發泄一番的話,回到宿舍里都睡不着覺,這些小年輕年紀大不過十九,小的也不過十六,在學校里不認真,在家裏也不聽爹媽教,從來都以為老子天下第一,世界上都不存在自己怕的,

學校里橫行霸道也就算了,無論怎樣,學生終究是學生,可不是走江湖吃橫樑的,手底下力氣弱,被欺負了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爹媽終究是爹媽,就算對自家孩子再怎樣恨鐵不成鋼,畢竟還是自己親生孩子,也不會真的就認真起來收拾,

反正就是沒遇上厲害的,兩下里一湊合,再加上青春期過盛的荷爾蒙,這些孩子鬧將起來那可連天都敢捅破的,處處彰顯自己的個性,標榜自己的不同,不準抽煙,行,咱偷着抽,只要別被老師抓住就可以;不準早戀,那是正當而純潔的男女同學關係,誰也管不著;不準染髮,嘿,哪條法律規定不準的,反正花的也不是自己的錢,不心疼,哪樣新潮哪樣染,只要小爺開心,管你毛事;不準上網,沒事沒事,天不收地不管的時候,誰曉得,

這叫個性,你們out了,啥叫個性,不知道,反正與眾不同就是個性,

混江湖要講義氣,什麼是義氣,嘿嘿嘿,簡單,兄弟有難,一體承當,打架***,喝酒一起喝,有煙一起抽,這就是義氣,打架也不能操刀子干啊,人家電視裏面都這樣,不操點傢伙都顯不出自己的霸氣來,

不過俗話說得好,江湖有風險,行走需謹慎,爹媽管不著,老師看不到的時候,萬一遇上了真不吃這一套的,下場可就有點堪憂嘍,

這不,這幾個小街娃今晚就遇上吃生米的了,晚上上完網跟兄弟們出來撒撒野,看到一個土不拉幾一身河腥味的葉凡,那股子躁動發作起來,心裏跟貓爪子撓了似的,刺稜稜地發癢,一口唾沫過去,這結果嘛……這一場好打,

也沒見葉凡怎麼動的手腳,反正長得最高,最強壯的那位就這麼飛出了三五米遠,跌在鐵牛廣場下的草坪上,摔了個眼冒金星天旋地轉,

打定了主意要揍人,葉凡也是不帶絲毫猶豫的,人家都亮爪子了,不剁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只聽得噼噼啪啪的拳頭著肉的聲響,緊接着就是高一聲低一聲的鬼哭狼嚎,

除了帶頭的那個,其他的葉凡可都是照臉打啊,

這也是他下手還蠻有分寸,就是想發泄發泄心中的不快而已,因此並沒有動真功夫,否則這幾個街娃今晚不死也得被他打個半身不遂,

不到二十秒的功夫,那帶頭的傢伙還沒從草地上回過神來呢,其餘幾個兄弟伙已經沒有一個是站着的了,

好懸是晚上,若是換做白天人多的時候,不引發一場嚴重的圍觀事件那才叫奇怪,

葉凡微笑着走到那帶頭的大個子面前,一邊走一邊掰着手指節,手上骨骼發出咯咯的脆響,低下頭道:「怎麼,熱身都還沒做完呢,你怎麼就躺下了呢,」

沒想到這傢伙還挺硬氣的,梗著脖子道:「有種你就打死我,不然……」

「不然怎樣,」葉凡笑着打斷他的話:「是不是回去告訴你爹媽,然後帶人來找場子啊,」

「你……」

「我什麼,」葉凡眼中微微有精芒閃過:「我說的不對嗎,年紀輕輕,成天正事不做就知道瞎胡混,除了這些,你們還會什麼,平常人家不跟你一般見識也就算了,總有一天會遇到厲害的,呃,你們已經遇上了,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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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蹤劍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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