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2.棕眸的凝望2

吉姆，我等你創造奇迹。

——莫塵軒

「叮！」

氣氛一片凝重時，一聲輕響，電梯門緩緩打開，威爾和董夢晗的身影映入眾人的眼帘。和眾人一樣，兩人的身影也是濕漉漉的，顯然是淋過雨。

除此，董夢晗眼眶通紅，面上掛着晶瑩的水珠。

不知是雨水，還是尚在流淌的淚水。

眾人不曉得她是怎麼了，都以為她是來探望自己的父親董輝的，誰知她卻朝那個男人走去，問出了這樣一個問題：「邵安喬還好么？」

「……」

一怔，莫塵軒有些錯愕地望向董夢晗，不曉得她這個問題是什麼意思。

「我剛剛和威爾，也在海上，我們都看到了吉姆和邵安喬中槍了，還有吉姆墜海了……」董夢晗深呼吸一口，竭力淡然地解釋道，說到後面卻忍不住哽咽。

「……」

莫塵軒仍舊沒有說話，望着董夢晗，一雙幽深的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緒。

死水一般純粹，死水一般暗黑。

其他幾個人也是不說話，一時氣氛死一般沉寂。

就在這時，病房內忽然響起一聲呼喚，沙啞而凄厲。

「吉姆！——」

是安喬的聲音，她剛剛已經被送進病房去了，本以為要好一陣才能醒來，眾人便都想去洗個澡換身乾淨的衣服，只留莫塵軒一個人守着她。

誰知剛要走，威爾和董夢晗那兩人來了。

這會兒，安喬又醒來了。

「邵小姐，您剛剛做完手術，還不能下床！邵小姐！——」

緊接着，眾人還沒反應過來，病房內護士慌張的聲音傳來。莫塵軒聞言，趕忙一個轉身邁著大步朝病房內走去，正好迎上女人虛弱不堪的身影。

醒來第一件事，安喬就是尋找吉姆。

不顧剛做完手術，不顧還打着點滴。

似是沒有看到男人迎面走來，她徑直撞上他，目光渙散而迷離。

「吉姆，吉姆呢？！」

望着空中某一虛無的點，她就自呢喃著，望起來驚惶而哀傷。

莫塵軒一把將她擁入懷中，眼角愈發刺痛，目光滿滿的都是疼惜，「安喬，你剛做完手術，快去上床休息，乖……」

一邊溫柔地撫着她的背，一邊寵溺道。

他閉口不提那個已然蒼白的名字，怕那個女人承受不住那股哀傷，嗓音卻忍不住顫抖。一股淡淡的蒼涼就這樣瀰漫開來，迅速充斥着空氣中每一處角落。

安喬拚命搖著頭，一把推開他衝出了病房。

病房外，眾人紛紛站了起來，望着她蒼白而憔悴的面孔，都是滿目的哀傷與不忍。

「吉姆呢，告訴我，吉姆呢？！」

安喬攥緊了雙拳，目光掠過眾人的面孔大聲問道，聽得出已然無比焦急。

不知是不忍再看她，還是不敢再看，眾人紛紛垂下目光望着腳下，一聲不吭。一霎間，氣氛凝重而死寂，頭頂的燈光變得無比刺目。

終於，安喬一個搖晃，癱坐到地上。

「啊！——」

她單手抱住頭，張大嘴巴爆發出了一聲吶喊，嗓音無比沙啞，回蕩開來滿滿的都是絕望。從眾人的反應中她已經明白，吉姆不在了。

胸腔中，心口的位置抽攪一般疼痛，她捂住胸口泣不成聲，最終已然哭不出聲音。

她可以接受他死去，可以接受他如此倉皇地死去。

可是，她不能接受他是為她而死去！

為什麼，到底是為什麼？！

她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親人，還沒來得及對他表達自己的疼愛，他卻已經不在！到底是為什麼？！

眾人怔怔地站在一旁，誰也不忍打擾她。

幽暗的燈光下，她一頭漆黑而筆直的發遮蓋了她劇烈顫抖的身影，泛着迷濛的光暈，望起來那般凄美。

——

凌晨兩點鐘左右，雨終於停了，夜晚恢復了寂靜。

眾人紛紛離開醫院，回到各自的家休息了。發生了這樣的事，又已經這麼晚，他們實在累了。

只有莫塵軒一個人留在醫院，照看那兩個痛不欲生的女人安喬和邵穎，只是他已經在醫院的私人房間洗了澡換了身乾淨的衣服，恢復了以往西裝革履的形象。

邵穎尚在昏迷，有護士照看着，莫塵軒直接回到了安喬的病房。

病房內一片靜謐，窗帘大開着，凄清的月光溢進窗來正好照射在病床上。病床上的女人倚坐在床頭，靜靜地望着窗外的月色，一股說不出的沉靜與凄美。

莫塵軒沒有開燈，徑直走到床邊坐到了她的身旁。

「安喬。」

望着那張凄美的側臉，他溫柔地喚道，目光與口吻滿是疼惜。

安喬淡淡地拾回目光，轉過頭望向男人的面龐，沉靜依舊，只淡淡地問道：「軒，雨已經停了，救援隊應該可以下海打撈了吧，有消息么？」

目光一沉，莫塵軒剛要搖頭說還沒有消息，李叔就帶消息來了。

推開病房的門，李叔恭敬地走上前來，神情一貫的淡漠，只依稀可辨有些凝重。

安喬緩緩攥緊了雙拳，直起身子，鼓足勇氣問道：「李叔，有消息了么？」月光下，她的雙眸泛着迷濛的光暈，充滿了倔強充滿了希望。

李叔也是攥緊了雙拳，深呼吸一口，緩緩搖了搖頭。

「一無所獲……」

短短四個字，將安喬的心倏然洞穿。

然而安喬沒再痛不欲生沒再撕心裂肺，此刻無比安靜，只淡淡拾回目光，重又躺下去望着窗外凄清的月色，側影望起來蒼白而凄美。

「而且……」

片刻的沉默，李叔鼓足勇氣繼續道，卻被莫塵軒用眼神制止。

從李叔凝重的神情中莫塵軒可以猜到他要說什麼，為此制止了他怕那個女人承受不住。

「李叔，你說吧，我沒事。」

安喬似是也猜到了李叔要說什麼，卻望着窗外，很是平靜地道。

李叔卻不敢再貿然彙報，望了一眼總裁，見總裁點了點頭才緩緩開口：「救援隊的人說，距離吉姆墜海已經過了五六個小時，水裏溫度低，恐怕吉姆早已被凍死。更何況，吉姆還受了傷……」

言外之意便是，吉姆必死無疑。

一邊聽着，莫塵軒一邊小心翼翼地注視着安喬的側臉。

然而自始至終，安喬的神情都是漠漠的，看不出任何起伏。

終於，安喬點了點頭，緩緩閉上了雙眸。

莫塵軒與李叔對視一眼，一同默嘆了一聲。

為安喬蓋好被子，莫塵軒望着李叔揮了下手，旋即朝門口走去，示意李叔出去說話。李叔恭敬地跟上，樓道中對上總裁肅然的神情，不自覺也肅然起來。

「這件事外界知道了么？」

莫塵軒將手插進褲袋，望起來一貫的氣宇非凡。

目光一沉，李叔點了點頭。

「雖然現場並沒有記者，可是發生了這樣大的事，很難不傳出去。更何況，您與邵小姐的這場訂婚宴萬眾矚目，每個人都在關注，吉姆墜海的事已經傳得沸沸揚揚了。」

似是在思忖着什麼，莫塵軒並沒有說話，只淡淡點了點頭，沉着依舊。

不知過了多久，他深沉的嗓音終於緩緩傳來。

「記得要對外界宣佈，吉姆是失蹤了，而不是死亡。」

淡淡望着李叔，他說出了這樣一句話，一雙幽深的眸中看不出情緒。

「什麼意思？」

一怔，李叔不解地問道，不曉得總裁是什麼意思。

「現在還沒有找到吉姆的屍體，誰也不能證明他是死去了。」莫塵軒望着前方虛無的某一點，嗓音愈發深沉，一頓，又望向李叔眉角一挑，「不是么？」

又一怔，李叔旋即瞭然。

「莫總，您相信奇迹么？」

驀地，他問出了這樣一個問題。

「只有相信奇迹，奇迹才會降臨。」

目光一沉，莫塵軒不假思索說出了這樣一句話，目光無比堅決。上帝可以給吉姆判死刑，可是他們不能放棄，否則才是真的必死無疑。

在沒有親眼見到他的屍體之前，他絕不相信他已然死去。

當然，那個女人也是。

「李叔，叫些我們的人與救援隊一起找，不論付出什麼代價，都一定要找到他。即便是，找到他的屍體。」

目光愈發堅決，莫塵軒又說出了這樣一段話。

在那之前，他一定會堅信，他還活着。

「是，莫總。」

李叔恭敬地應下，望着總裁的側影，忽而又擔憂起來，「莫總，已經這麼晚了，您去休息休息吧，邵小姐這裏我會找人照看着。」

「你去忙吧，有事我會叫你。」

莫塵軒沒有答應，只這樣淡淡道。

「是，莫總。」

李叔無奈地嘆了口氣，不再說什麼，恭敬地退下了。

此刻樓道中很是幽靜，莫塵軒站在牆邊，幽暗的燈光下望起來神秘而高大。然而他的疲憊顯而易見，望着那兩個女人的病房，他愴然一嘆。

驀地，他朝邵穎的病房走去。

見他來了，護士趕忙恭敬地迎上前來。

「姑姑怎麼樣了？」

他望着護士，眉心微蹙，詢問道。

「受了太大的刺激，還在昏迷中，不過莫總放心，沒有什麼大礙，相信過不久就會醒來的。」護士恭敬地回答，說完滿是欣慰地一笑。

「嗯，醒了就去旁邊的病房叫我一聲。」

莫塵軒點了點頭，隨即吩咐道。

「是，我知道了。」

又點了下頭，莫塵軒轉身離開邵穎的病房，回到了旁邊安喬的病房。他雖然疲憊，可是他的目光自始至終都無比堅決。

吉姆，我等你創造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