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0.殊死迷途4

兩天後，那場備受矚目的豪門訂婚宴當天。

大事件發生五個小時前。

市中心高級商場中，董夢晗徘徊在母嬰用品區附近，望着那片溫馨的區域，目光自始至終都有些閃躲，似是在猶豫着什麼。

終於，又一次思想鬥爭后，她堅定下決心，朝那片區域走去。

最終她看上了一條淡紫色款式大方的孕婦裙，心想着適合那個女人，買了下來打算送給那對即將訂婚的新人，祝他們早生貴子。

提着購物袋，她朝電梯走去，打算乘電梯下樓離開。

然熱剛走了幾步，她忽而神色一凝，在某個角落看到了一條男士圍巾。

她當即頓住腳步，細細凝視着那處角落，目光漸漸溫和起來。

那條圍巾……很適合吉姆。

想着，她緩緩朝那個角落走去，目光滿是愛憐。儘管與吉姆相處的時日不多，但是不知不覺中，她早已將這個黑髮棕眸的中美混血兒當做了自己的弟弟。

對他的疼愛，正不知不覺付諸於行動。

最終她買下了那條圍巾，離開商場坐上車準備回家時，撥通了吉姆的電話。

很快，電話那邊接通了。

「吉姆，你在做什麼呢？」

此刻正是下午三點鐘，本該是最熱的時候，陽光卻一片蒼白，令冬日裏的景象顯得一片蕭條。董夢晗望着窗外，含笑的眸卻泛著柔光，暈染了陽光的蒼白。

「沒做什麼啊，有事？」

吉姆淡淡地回答，旋即反問，聽得出有些心不在焉。

此刻他正在湯以廷家附近盯梢，自然沒有精力理會董夢晗。

「你不會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吧？」目光一沉，董夢晗漸漸斂去了笑意。見他這副漫不經心的狀態，八成是忘了……

「什麼日子？」

「是你表姐邵安喬訂婚的日子啊。」

沉吟半響，董夢晗很是直白地提醒道。

「噢，我知道。」

誰知，那邊吉姆並不訝異，反應甚為冷漠。

「吉姆，你真的不打算去參加她的訂婚宴么，你這樣……恐怕將來會後悔的。」見他反應如此冷漠，董夢晗憂心忡忡地蹙起了眉頭，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我已經決定了，就不會後悔。好了我還有事，先掛了。」

那邊吉姆的反應仍舊異常冷漠，說完便掛斷了電話。

放下手機，董夢晗無奈嘆了口氣。

就在這時，手機忽然響了起來，她趕忙回過神來，重又拿起手機。看到屏幕上的名字，不自覺目光一沉，露出幾分恍惚。

「喂？」

幾秒鐘后，才堅定下目光，將電話接起。

「夢晗，你在哪呢？」

那邊，威爾深沉的嗓音溫柔著傳來。

「剛離開商場，在回家的路上。」

「別忘了我們的約定，六點鐘，碼頭見……」沉吟片刻，威爾的口吻更加溫柔，聽得出滿滿的都是深情與期待。

「放心吧，碼頭見。」

董夢晗不自覺也溫柔起來，眸底映着窗外蒼白的陽光，卻一片明晃。

掛斷電話后，她忍不住深呼吸一口，想起六點鐘的行程，不自覺有些緊張。

威爾將她約出來，說是有話要對她說……

也不知道他會說什麼……

——

一轉眼，夜幕降臨了，碼頭的風格外陰冷。

蒼茫的天空下，吉姆一身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裝，朝不遠處的豪華游輪走去。他已經換好了衣服，手中也拿着那張邀請函。

因天色漸晚，海面漸漸不再蔚藍，而呈現出一股蒼茫而蕭索的色彩，在微風的吹拂下閃爍着迷濛的光暈，遠遠望去，彷彿夢中的畫面，那般不真實。

而那張挺拔的身影，走在一眼無望的大海邊，望起來那般渺小。

誰也沒有想到，就在今晚，他璀璨而美好的年華定格在了這片大海之中。

誰知，登船口前他卻被保安攔了下來。

無奈只得回到車子中，經過一番思想鬥爭，才又下車朝游輪走去。

那時，幾輛勞斯萊斯組成的豪華車隊已在附近，在他與保安交涉時，陸續駛入了碼頭。他無奈只得又暫且逃離，等眾人都登船后再想辦法登船。

然而第三次登船，仍舊被攔下。

他終於急了，二話不說推開那兩個保安闖了上去。

就這樣，在莫塵軒一行人登船不久后，吉姆也上了船。

——

不久后，西頓號終於起航了。

與此同時，海面上一艘正在行駛的小型游輪上，偌大的餐廳中威爾和董夢晗兩個人面對面而坐，吃着高雅的西餐，一時相對無言。

「威爾……」

終於，董夢晗不再一味地埋頭吃東西，而是抬起頭來，望着對面的男人淡淡喚道。

「你知道吉姆現在在做什麼么？」

見威爾眉角一挑示意自己接着說，董夢晗問出了這樣一個問題。

一怔，威爾旋即淡淡一笑。

「你是不是想知道，他是否去參加邵安喬的訂婚宴了？」

深情地注視着對面的女人，他猜測道。

「嗯……」

略一沉吟，董夢晗點了點頭。

「稍等，我給他打個電話問問。」說着，威爾已經掏出了手機，旋即他撥出了吉姆的電話。對面，董夢晗愈發專註地凝視着他。

簡單的對話過後，電話很快掛斷了。

「他去了，現在就在西頓號上呢。」

對上董夢晗期待的目光，他欣慰地道。

「真的么？」

一聽，董夢晗立刻綻放了笑臉，望起來那般迷人。他終究還是想通了，她是真的為他開心，一下午積累起來的陰鬱與擔憂也終於消散。

「威爾，我們去甲板上吧，也許一會兒能看到西頓號，能看到吉姆呢！」

放下了刀叉，說時董夢晗已經躍躍欲試。

「等等，外面很冷，帶上外套——」

望着她欣慰而燦爛的笑臉，威爾一時失了神，回過神時對面的女人已然離開了座位。他趕忙站起身追上去，只是之前替她拿過了她遺留在座位上的外套。

甲板上，夜幕蒼茫海風陰冷，董夢晗卻格外欣喜。

正專註凝視着遠方漆黑的海面時，肩上忽然一暖，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瞬間為她隔絕開了陰冷。

她不自覺一怔，回過頭正好對上威爾深情的目光。

「小心別着涼。」

蒼茫的夜幕下，威爾凝視着那張笑容洋溢的面孔，滿目的愛憐與疼惜，伴隨着海風，嗓音無比溫柔。

「威爾，你叫我來……究竟是想說什麼？」

董夢晗竭力保持着淡然，回過頭重又望向海面，終於問出了這個問題。

「我想，你應該能猜到。」

目光一沉，威爾也望向波光粼粼一眼無望的海面，並未回答，而是深沉地說出了這樣一句話。他想說的，早已寫在臉上，他不信她看不出來。

一怔，董夢晗忍不住眼眶泛紅，咬緊下唇默不作聲。

沉默不知持續了多久，男人深沉的嗓音終於再度傳來。

「晗，如果……我將早在五年前就對你說過的那些話再說一遍，這一次，你會如何回應我？」回過頭望向她的側臉，他鼓足勇氣問道，目光無比堅定。

又一怔，董夢晗仍舊望着漆黑的海面，眼角閃爍着迷濛的淚光。

她沒有說話，直到又一陣海風拂來，她才裹緊了外套，緩緩開口。

「威爾，你知道么，有一晚吉姆曾對我說過，一個人沒有資格剝奪別人愛的權利……同樣沒有資格剝奪自己被愛的權利……他叫我，給你一次機會……」

說出這樣一段話，董夢晗的目光有些恍惚，終於望向那張成熟而野性的面孔。

又一陣海風拂來，她終究忍不住，迎風流下兩行熱淚。

威爾緩緩抬起手來，滿是愛憐地捧起她的臉，為她拭去了淚珠。

「吉姆也鼓勵過我……說你一定會放下莫塵軒。」

話音未落，兩滴灼熱的淚珠倏然滾落在他的指縫，望着淚水愈發洶湧的女人，他終於忍不住將她擁入懷中，眸底映着那晚凄清的月光，卻一片明晃。

「所以，如果我說，我喜歡你……這一次，你會如何回應我？」

將臉深埋進他的胸膛，她已泣不成聲說不出話。

「晗，隨我去美國吧，離開這片是非之地，開始全新的生活吧……等你的父親出院，帶着你的父母，隨我一起離開這裏吧……」

威爾輕柔地撫着她的背，向已經遍體鱗傷的她提出了這樣的邀請。

「你可以不做明星，你可以只做一個普通人，只要有我在，你就一定會幸福。」

緊接着，他又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終於，片刻的沉默，他問出那個問題：「所以，晗，你願意和我在一起么？」他的目光望着虛無的前方，一片堅定的企盼。

「我願意……」

她終於不再沉默，而是緊緊抱住他，窩在他的胸膛中回應道，嗓音無比沙啞。

他卻清晰地將這三個字捕捉到，終於露出了一抹滿足的笑容。

「晗，我一定會好好愛你，不再讓你受到絲毫的傷害……」

「威爾，謝謝你，一直在等着我……」

那一晚，她的淚水雖然洶湧，卻是欣喜的。在男人的陪伴與安慰下，她終於止住了眼淚，綻放了一抹真正欣喜的笑容。

與男人手牽手眺望着海面，她笑得欣喜而愛憐。

「威爾，你知道么，吉姆其實對我很好，如果我說我是真的愛他，你不會吃醋吧？」回過頭望了一眼男人，她加深了笑意，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一怔，威爾旋即也綻放了笑臉，搖了搖頭。

「當然不會，你把他當成弟弟我都知道，我會跟你一起疼愛他。」

董夢晗似是對這個回答很滿意，唇角的笑意愈發滿足。

「對了，我給他買了一條圍巾，打算等訂婚宴結束回家後送給他。」

「給他買禮物了？有沒有我的份？」

「嘿嘿，下次啦！」

「你如果這樣偏心的話，我就該吃醋了……」

「嘿嘿……」

就這樣，兩人一邊閑聊著一邊等待着與西頓號的相遇。蒼茫的夜幕下，他們肩並肩手牽手，共同眺望着那片一眼無望的大海。

這幅畫面彷彿遲來了整整五年，此刻顯得無比珍貴。

上帝最仁慈的地方，莫過於給了他們一次錯過又轉身的機會。

幸好轉身過後，愛慕依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