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血墨山水

青陽明不再多言，不論是誰，若是同青陽一般相同遭遇，即便不瘋，恐怕也會與青陽做出一樣的選擇。

男兒在世，有所為，有所不為，這某些事即便不願也必須完成，這是天命，這也是逝去人的意願。

馬車之中出奇的安靜，只有青陽漸緩的呼吸聲，青陽明坐在一旁望着眼前剛毅的男子，他一臉平和之下蘊著鮮有人知的洶湧。

「他才十六歲啊。」

低嘆一句，誰又能知這僅僅年過十六的少年身上背負的卻是這般沉重的血海深仇。

若說重生是上天眷顧他，那麼爹娘慘死是否又是上天在折磨他？

佛不渡我，我自成魔！

這個世界的公允正義，便讓青陽去重新譜寫，每一筆，每一劃，都是用刀劍沾染鮮血抒寫而成，這，是一段血淚縱橫的歷史。

「或許，這就是天命所歸吧。」苦笑一聲，青陽明也不再多想，想又有何用？對於眼前的男子，他有的只是崇敬，即便刀山火海，也願同他一闖！

天色逐漸黯淡下來，夕陽將整片山林染成金黃，天際也飄蕩著幾縷黃雲，溫暖之中略帶一抹凄涼，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吶。

在方成一聲大喝之中，商隊眾人也是紛紛起身開始收拾行李，無心去望那有些落寞的美景，嘆一口氣，挎上朴刀，今夜是否又能平安渡過？生與死，富與貧，往往只在一念之間，一瞬之隔。

「太一兄弟，入夜了，我們也該啟程了。」方成走至馬車旁，低低道了一句。

「恩，一切按計劃行事便可，讓侍衛提高警惕。」輕應了一聲，青陽居然從馬車之中走了出來，望着方成淡淡道：「方兄與我找一匹馬，我也在隊伍前面御馬而行。」

心中一喜，青陽與自己同行，即便遇到凶匪，活命的機會也大了不少，當下忙不迭點頭稱是，隨後便吩咐下人牽來一匹黑鬃。

將手中韁繩遞與青陽后，方成略略尷尬道：「太一兄弟，我這也沒什麼好馬，黑鬃就委屈你先騎着了。」

捋了那黑馬頸后的鬃毛，青陽輕笑道：「無妨，走吧，我與你一同在前方御馬。」

見青陽翻身上馬，方成也是難得的大膽，先前過這屍山一帶，自己總是躲在商隊正中，從不敢行至商隊正前，如今身旁有了強者，自己也是膽氣十足，同青陽一道向商隊正前行去。

隨着一聲大喝，整個商隊也是浩浩蕩蕩的向那屍山進，每個人都精神抖擻，不敢有絲毫怠慢，看來這屍山的凶名還真是不一般。

「太一兄弟，今夜你怎麼想起與我一同在商隊正前行進？」與青陽並肩而行，方成笑着問道。

「只是在馬車悶了一日，有些煩了，所以才出來走走。」望着遠處的幾座山頭，青陽應道。

也不知青陽在琢磨什麼，方成思襯片刻還是有些擔憂道：「太一兄弟，若是這山匪真來劫殺，我們該如何是好？」

「山匪？」輕笑一聲，黑夜之中誰都沒有現青陽眼中的一閃即逝的狠厲：「放心吧，你們只管向前行進。」

「我們只管向前行進？那你呢？」方成也是精明人，自然聽出了青陽語氣之中的異常。

「我？夜探屍山。」扭頭望了方成一眼，即便是瞬間，那雙眸子中一閃而逝的銀焰也是讓方成心驚。

宛如盯住獵物一般的惡狼，只是那眼中閃動的，卻是一抹妖異銀焰，方成對青陽所知甚少，對於這種神秘強者也無需了解多少，他不會害方成，說不定還會幫襯一把，對於方成來說，這就足夠了。

方成識趣的沒有再開口提及這些，而是同青陽閑扯起北堂的水土風情，淡淡的月色籠罩之下，方成或也是忘了自己商隊即將踏入那屍山地界，卻越說越是興奮，各種奇人異事在青陽聽來也算是新鮮，時常自那商隊之前爆出陣陣大笑。

突地，青陽收住笑聲，神色微變，方成自然也是看在眼中，見青陽這般神色頓時一個平靜的心提到嗓子眼，連忙出聲道：「太一兄弟，是不是你察覺到了什麼？」

沉吟半晌，青陽方才緩緩抬起頭來，望向那屍山方向喃道：「為何屍山中的眾人突然異動，分明是有強者在交手。」

「強者交手？」方成迷茫的望了望青陽，隨即又看向屍山，在他看來自然什麼感覺都沒有，風依然微涼，月依然皎潔。

點了點頭，青陽不在言語，放開神識查探之下，卻是愈心驚。

方才一瞬之間，屍山凹地中的兩名築基強者的氣息瞬間消失，這意味着什麼？有敵突襲，而且來者人數不少，實力很強，否則絕對不可能在一名太虛強者眼下一息便抹殺兩名先天。

還真被青陽說中，今夜的屍山，血流成河，只是那屠戮凶匪的不是自己罷了，神識覆蓋之下，屍山中的氣息成片的消失，只有幾名先天強者在與敵對戰着，剩下苟活下來之人紛紛四散逃開。

「哦？太虛強者出手了。」雙眼一眯，青陽輕笑道。

那太虛強者似是以一敵二一般，雖未露敗跡，但也占不得半點上風，空氣之中的能量波動愈來愈強烈，青陽也是感受到同太虛強者交手兩人似是擅長合擊的一對煉神強者。

屍山一方的煉神強者也都被牢牢的牽制住，至於築基，幾乎是在綿延不斷的轟擊之下苟延殘喘，若是一個不慎，恐怕就要殞命。

「有點意思，居然有七名煉神強者來襲，恐怕暗中還有陽神強者吧。」低聲道了一句，青陽轉而望向一臉迷茫的方成道：「方兄，今夜大可放心前行，匪巢恐怕是有敵來襲，自不會顧及到來往商隊。」

「此話當真？」心中一喜，方成激動道。

「恩，我這便去查探一下，你們自不必管我，天亮之前我便回來。」點了點頭，青陽直接御空離去，而方成則是將這則消息告訴還處在忐忑中的商隊眾人，自然引來一陣歡呼。

數十里的距離，青陽幾息功夫便到了，如今莫名其妙的沒了氣息，即便陽神強者也看不透自己的修為，最多只將自己當做普通人罷了。

找了一處距離凹地數百米遠的隱秘地方落下身來，眯眼朝向凹地之中望去，地上殘肢遍佈，屍體甚至沒一個囫圇的，撲面而來的濃重血腥味令青陽不免皺了皺眉頭。

天空之上人影閃動，暴怒吼聲與那絢麗的各種招式仙法層出不窮，一陣陣劇烈的波動在半空中爆開，四散的氣流將百米之內的巨樹連根掀起。

如墨般的黑夜卻被各色氣爆染成一片絢爛，不時有人怒吼，不時的有人獰笑，不時的有人痛呼。

鮮血染了誰的長袍？

刀劍貫穿了誰的脖頸？

那一顆顆飛起的頭顱，那一隻只斷飛的殘肢，那不甘的眼神，那肆意的獰笑，將今夜的屍山，渲染成一抹凄厲的血墨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