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 火中消逝

火眼紅狐天生就對危機有一種預測，它們向來相信自己的直覺，哪怕那明明不可能發生的事。

阿夜在眾多巨獸驚異的目光中走進中央海域，那裡只有王者巨獸能承受的地域，其它的巨獸都承受不住中央海域拉扯力的衝擊。雖然這人類駕駛著強大的機甲，但機甲再強能夠強過王者巨獸的肉身嗎？更何況裡面還是弱小的人類呢。

將小獸放到了一邊，他立刻加速沖入中心海域。

火眼紅狐立即將小獸帶走，驅散了所有巨獸。這不是火眼紅狐有多麼大度，而是在它眼裡這個人類立馬就會成為死人了。它和死人計較有什麼意思呢？於是它安心地走了，不再關注這個人類。

進入中心海域的阿夜的確陷入了困境。他知道這海域已經不是曾經的海域了，但沒有想到海域會變成這樣。他一飛入中心海域，巨大的拉扯力讓他的火鳥機甲幾乎解體，停在他肩膀上的小火鳥也出現了狀況。

小火鳥很來很漂亮的火紅羽毛突然炸裂了，變得不成樣子。啼血般的鳴叫再次在阿夜的耳邊響起，猶如死亡的喪鐘。

火鳥機甲承受不住了，一旦機甲解體，阿夜也會立刻被巨大的拉扯力扯成碎片。再次面臨死亡了，他的心臟突然猛烈地震動起來，一股紫紅的血液在他的心臟之中爆發了。

上次昏迷之中感受過的熾熱再次襲來，阿夜感覺到拉扯力頓時大減。在他肩頭的小火鳥也恢復了生機，而且它的火羽之中竟然也誕生了一絲紫韻。突然小火鳥變大了，慢慢將整個機甲包裹住了。火鳥的火焰將機甲不斷熔煉，直至火鳥與機甲完全融合了。

阿夜感覺到了全新的力量，趁著拉扯力的減小，張開火翼向原路飛回。他寧願對上火眼紅狐，也不願意再承受那種令人全身崩潰的拉扯力了。

飛回的路上，阿夜並沒有碰到火眼紅狐。他只是碰見了幾頭巨獸，並毫無壓力地用火紅長劍砍了。他現在的力量強上了不少，砍殺一些低等的巨獸如宰羔羊。

回到了岸上，阿夜向藍雨報告了海域的情況。當藍雨聽到了火眼紅狐，她的神情有了變化。再當她聽到中心海域的詭異拉扯力時就徹底不淡定了。

機甲主城與海域巨獸對持了幾十年，但對海域的了解十分缺乏，相關資料也極其稀少。阿夜所說的中心海域還真沒人去過，即使有人去過最終也沒能出來。關於火眼紅狐還有些記載，但也極其稀少，只是對其外貌的描述罷了。

因為阿夜的情報，這次總攻取消了。而藍雨要親自向機甲主城的城主請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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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已是晚上，阿夜來到了百花城。

因為他給藍雨的那些情報對於機甲主城十分重要，城主願意答應他一個要求，而他要了一個月的假期。

阿夜要在這一個月之中解決青青的事情，而他現在有這個能力。因為他的火鳥機甲可以隨身攜帶，變幻形態。在那天小火鳥和機甲融合后，他收起機甲時發現了一種很奇異的情況。他的火鳥機甲竟然可以變成小火鳥的形態，還可以沒入他的胸口。

這樣的話，他就能隨時擁有了強大的力量了。於是他就立即來到了百花城，準備尋機會救出青青。

······

星光璀璨，夜晚之中的百花城與白天的百花城差異很大。如果是白天的百花城光芒萬丈，百花在陽光之下爭奇鬥豔。

那麼夜晚的百花城就是漫天星辰，因為夜晚的百花城之中每一處大型建築都是一個星星，表達著各自獨特的魅力。

十年前還是這樣的一個夜晚，阿夜同樣行走在光影交錯的石板路上。大街上的氣氛不算多麼濃烈，但卻是那異域的風情卻展現到了極致，而且還有一個在他記憶之中留下了一道無比溫暖的光芒的大姐姐。

那時的阿夜還是一個六七歲的小孩子，跟隨著父母來這裡觀光，卻不幸地玩過了頭，失去的父母的蹤跡。他在街道上的石板路上走著，眼睛向四周尋覓著父母。

剛開始時，小阿夜並沒有因為自己是一個人而恐慌不安，反而因街道上稀奇古怪的事物吸引力注意力。但隨著夜越來越深，街道上的人越來越少，他突然感覺到了孤單，一種被遺棄在另一個陌生世界的感覺。

獨自行走在越來越暗的街道，小阿夜看著不斷被熄滅的燈火，越來越覺得自己被遺棄了。他害怕極了，想跑起來追尋有燈火的地方。這樣，他才能有少許的存在感，不再那麼害怕。他不斷追尋著，燈火卻一盞盞不停地熄滅。

在一條昏暗的街道上，一個六七歲的小男孩不斷跑著，跟隨著不斷熄滅的燈火。

前面有光！很亮很亮的光！

小阿夜向那裡跑去，且距離那越來越近了。他將近時，抬頭一望，一張很溫暖的面孔在那燈火最亮的地方。好柔和的光芒，好溫柔的大姐姐。

那時的他看著，突然哭了起來，兩隻小手抹著眼淚和鼻涕。

「怎麼了？小弟弟。」從燈火之中走出的少女摸著小阿夜的頭，笑著問道。

「嗚嗚~~~~」那時的小阿夜卻只知道哭，什麼也說不出。

「是不是找不到爸爸媽媽了？」

「嗯，嗚嗚。」小阿夜嗚咽著點了點頭。

「不怕，姐姐幫你找。現在姐姐帶你去吃好吃好嗎？」

小阿夜又點了點頭，停住了嗚咽聲。

就這樣，大手拉著小手，少女拉著小男孩向著燈火最亮處走去。

那少女並不漂亮，但在阿夜心中，是除了母親以外最動人的容顏了。時至今日，那溫暖的容顏還令他心靈波動。他一邊慢慢走著，一邊懷念著那個大姐姐。她如今怎樣了呢？嫁人了，有了自己的孩子，或者是離開了這座城市，流浪在外，天涯無蹤了呢？

百花城作為東方大城，擁有自己的武力。它擁有的武力不是機甲，而是變種人。百花城的變種人並不是徒有虛名，在某些方面還超過了機甲主城的機甲。如果不是限於體型的差距，變種人或許會成為人類對付巨獸的主力。

變種人的強大是無可置疑的，但也擁有許多弊端。用現代科技對人體的改造，而且吸收了各種巨獸的基因，變種人在某種情況上來說已經算不上人類了。他們繼承了巨獸的力量和天賦，但也繼承了巨獸的狂暴的特性。

許多變種人都會陷入殺戮的狂潮，走上毀滅的道路。因此絕大多數城市都是嚴禁變種人的製造，甚至將之定為死罪。但還是有少許城市沒有完全限制它，百花城就是其中之一。

而且百花城還是變種人的起源地，傳說中的第一個變種人是現在百花城城主的祖先。他用強大的實力建立了百花城，但最後因為控住不住自己毀滅的慾望自我毀滅了。

阿夜並不急著去找青青，因為現在的他還不足以挑戰百花城的權威。他要一個時機，將那群控制青青的人從百花城分離出來。這樣，他才能將青青從他們之中救出。

這裡是東方千城之中最為繁華的城市，十年前是，現在更是了。但越是繁華的地方就越是容易滋生污垢。

阿夜行走在大道上，黑色的風衣在黑夜當中讓他單薄的身軀顯得雄壯了。

「大哥哥，我餓。」一個衣衫破爛的小女孩拉住了阿夜的風衣。

阿夜低著頭看著小女孩的眼睛，燈火下那種渴望與希冀瀰漫著她的瞳孔。他突然想到，是否曾經自己就是如此的眼神呢？

「餓了？餓了，大哥哥就帶你去吃東西。」阿夜蹲下抱起了小女孩，不在意小女孩身上難聞的氣味。

小女孩看樣子是餓急了，在阿夜的懷裡動也不動，就把自己完全交給了一個陌生人。她是多麼希望可以吃一些東西，願意不顧危險。

阿夜可不認為自己有十年前的那位大姐姐一般的親和力。他走到了一家最近的飯館，不顧周圍異樣的眼光坐在一張空著的桌子旁。他把小女孩放在自己的左腿上，隨即看見了走過來的女服務員。

「先生，有什麼需要的嗎？」女服務員微笑著問道。

聽到了女服務員的詢問，阿夜低下頭用探尋的目光看著小女孩，而小女孩卻緊緊靠著他頭都不願意抬起。

阿夜只能無奈地對女服務員說：「先來兩碗容易消化的粥，其它的之後再說吧。」

「好。先生，稍等片刻。」女服務員點頭退下。

兩碗粥都是為小女孩準備的，因為飯館里盛粥的碗很小，粥也有限。阿夜盛了一湯匙粥在嘴邊吹了吹，再送往小女孩的嘴邊。

看著小女孩吃粥的表情，他似乎又回到了當哥哥的年代。他不禁想到，如果將這個小女孩和妹妹放到一起時，妹妹會怎麼樣呢？會開心地和她一起玩耍，還是怕她霸佔妹妹的位置，低著頭生悶氣呢？

阿夜想是後者吧。妹妹的性格很隨和，在意的事情不多，但他這個哥哥絕對是其中之一。

如果有人和她搶哥哥，她絕對會發飆。就如同曾經她的同學來阿夜家時叫了他一聲「哥哥」時，妹妹的臉色都變了，之後阿夜就再也沒有見過她理過她那個同學。

妹妹雖然年紀小，但是她的小腦袋裡想法卻挺多的。阿夜想著不禁笑了，但一會兒又轉為神色黯淡。

妹妹何時會醒來呢？

「有火！快跑啊！」飯館外面突然傳來了喊叫。

飯館里的人聽見了全都跑了出來，阿夜也抱著小女孩出來了。

火焰，又燃起來火焰，百花城幾乎陷入了火海之中。在夜晚之中火焰衝天，尤為壯觀。阿夜的淡淡的神情變了，他想起了青青。是否是當初那場火一般，是青青的毀滅之火呢？這個世界將曾經世界的某些東西放大了，難保將那場火災也會被放大。

慌忙的人群四處躲避，許多人慌不擇路陷入火海，屍骨無存。

阿夜抱著小女孩躲避著火焰，熾熱的火苗卻緊追不捨。他心裡很著急，於是找了一個安全的地方把小女孩安置在那裡。他要去看看，看看是不是青青。

「大哥哥，帶我一起去吧。我不怕···」小女孩見阿夜要丟下她離開，於是緊緊拉住阿夜的風衣。

阿夜握住小女孩拉住他風衣的小手，溫柔地說：「我會回來，乖乖在這裡等著。我以後還要把我的妹妹介紹給你認識呢。你和她一定會成為好朋友的。」

小女孩還是很懂事的，她看出了阿夜有急事，於是哭著說：「嗚嗚~~~~我會乖乖等著，快點啊。」

看著小女孩哭了，阿夜拭乾她的眼淚，捏了捏她可愛的臉蛋。在小女孩驚奇的目光之下他進入火鳥機甲，並展開了巨大的火翼。

大火已經不僅僅在地上肆虐了，一團團火焰早已騰空而起。

火鳥機甲是火屬性的，不受火焰的傷害。阿夜駕駛著火鳥在百花城上空飛翔，擊破一團團火焰。火鳥機甲現在只有兩米多的高度了，不再如曾經一般巨大而弱小。它隨著它越來越強大反而越來越小，所需的部件也越來越少了。

百花城中心廣場是這場火的源地，阿夜正朝那飛去。他一路上看見火焰已經摧毀了大半個百花城了，昔日繁華的百花城毀於一旦。無數人在烈火之中掙扎，但轉瞬就化為了灰燼。

廣場中心站著一個巨大的火焰人，在火焰人的心臟部位浮動一個人影。

阿夜一看，便知道那就是青青。青青周圍站著一行黑衣人，他們在一旁看著，絲毫不受青青火焰的影響。而那一行人之中就有曾經一拳差點將阿夜打死的黑衣男子。

他們並不是來阻止青青的火焰的，反而像是幕後操縱者控制著火焰燃燒的範圍。他們到底要幹什麼？

毀掉百花城對他們有什麼好處！阿夜的疑問剛剛升起就被自己強行打斷了，他現在最重要的是救青青。在一群高手之中帶走青青，對於現在的他來說是一個巨大的挑戰。

「極速模式」火鳥機甲雙翼張開，然後向後收攏，形成了平行的翼展。阿夜俯身，猛地沖了下去。

在距離青青只有百米之處，阿夜突然被一層無形的牆壁阻擋住了。難怪他們站到一旁有恃無恐，原來有一層無形的牆壁。

阿夜抽出血腥味濃重的長劍，狠狠像牆壁劈去，一聲脆響，然後連成一片。他進去抱住了燃燒著的青青。

這時，那一黑衣行人反應過來了。他們掌握著各個屬性的力量，全部向阿夜攻來。

「混蛋！放開她！」為首的黑衣大漢暴怒著揮出巨大的金黃拳頭。

阿夜閃開了，冷冷地看了黑衣大漢一眼。他並不是來打架的，而是來救人的。他雖然很憤怒但還是選擇了離開。

火紅的長劍爆發出強烈的血光將他們逼退，阿夜抱著青青衝天而起，一瞬間就消失在他們的眼前。那一行人雖然很厲害，但是沒有翅膀，速度上怎麼可以跟阿夜比呢？

「這是什麼機甲？怎麼這麼厲害。機甲主城也沒有這樣的機甲吧。」黑衣大漢甩了一甩沾了些血紅的右拳，驚嘆著這機甲的強大。

「強大的機甲在機甲主城並不缺乏，這有可能是機甲主城的秘密機甲之一。我們這次的行動難道引起了機甲主城的注意了？」那曾經打傷阿夜的黑衣男子望著尚未熄滅的火焰，有些擔憂的神sè。

「我們的目的已經達到，哪怕之後是洪水滔天或是天崩地裂。走到了這一步，我們都沒有退路了。」

一行人高高躍起，片刻之間便消失在中心廣場。

阿夜已經飛到了一片荒地之中，青青身上的火焰並沒有熄滅，留在城中會給城裡造成更大的破壞。他只能到一片無人的地方，才能解決青青的問題。

青青的火焰很強，阿夜的火鳥機甲都有些承受不了她的火焰了。他必須儘快喚醒她。不然的話，不止他會被燒死，青青她自己也會因火源將盡而被燒死。

但怎麼叫醒青青呢？刺激她嗎？阿夜把還沒有收進去的血紅長劍貼到青青的頭頂，他要用血煞之氣刺激她。

長劍里一道紅光飛入青青的額頭之中，她的身體不住顫抖了一下。一會兒，她醒了過來。然而她的雙眼是紅的，隱隱殺意瀰漫。

「青青，聽得到嗎？」阿夜隔著機甲抱著青青，輕輕詢問。

青青聽著這熟悉的聲音，紅光閃耀的眼睛漸漸恢復了清明。

「聽得到。你還是來了，我還以為見不到你了。」青青看著抱著她的機甲，好似透過了機甲看見了其中的那個人。

火焰之中的少女就如同一隻刺蝟，不去看尖刺一般的火焰，其實是那麼脆弱。

阿夜看著火焰之中的少女，莫名心痛。少女的臉色異常蒼白，就如同當初母親的神情è一般，充滿了死氣。

「跟我走吧。」阿夜伸出機械手臂，觸摸著青青的臉頰。

青青笑了，在火焰之中如百花綻放，是火焰的花朵，美艷到了極點。

「不了，我就要死了。如果你早些說，我跟你。」青青雙手握住了阿夜伸出機械手臂，緊緊貼在自己的臉頰。

青青的一句「我跟你」讓他愣住了，或者是給他極大的震撼，想想，這句話何異於「生死相隨君」的分量。

阿夜壓抑著即將爆炸的情感，極其肯定地對青青說：「你還活著。」

青青搖著頭，容顏之中蕩漾著微笑。

「火焰燃盡了，我的生命就要結束了。結束了，好啊。真的很累，自小就被父親賣了，不知道他當時賣了多少錢。有沒有用那錢還清他的賭債呢？我給被他們當成了家畜，光溜溜地關起來養著。他們隔三差五往我的身體里注入各種物質，不知道那些是什麼，但很痛的。和我一起的有幾十個，很多人都死了，最後就我活了下來。明明我早就想死了，有那麼多人想活卻沒有活下來······」

青青的神情很輕鬆，好似真的解脫了，但阿夜不是那樣認為。他知道青青是絕望了，而不是解脫了。

阿夜的聲音傳入青青的耳朵，聲音包含著希望道：「有其它的辦法嗎？我想你活下去。」

「沒有，火焰就是我的命，停止了燃燒，我還能活嗎？而且，我身體里的火源也快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