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6月7日 星期五(3)

「這個……因為……」

「害我在車上等了你半天。」

哪有等啊，看你的樣子就知道是在車上睡了足足一個小時。

「因為那邊舞台上的傢伙，唱歌實在是太難聽了，害我動彈不得。」我隨便找了超級爛理由搪塞道。

「嗯？哪個傢伙？」

「就是台上的那個長得像猩猩的傢伙！」其實也沒說假話，那傢伙確實是唱歌超級差勁啊。商場搞活動也不應該讓這些五音不全的人上台，根本是家只顧效應不顧擾民的黑超市。

「猩猩？」

「是長得挺像的啊，就連唱歌的聲音也挺像的，真有種想上台海扁他一頓的衝動。」我幹嘛要說謊啊，明明是他做錯在先的啊？

「……」

毅翔是知道我在說假話了，還是因為剛才那個形容詞，讓他陷入了沉思？又或者是睡著了？意識到十分有這個可能性，我趕忙將低頭假裝檢查鞋帶的視線轉了回來，卻已不見毅翔的蹤影。

就在我轉頭四下搜尋毅翔身影時……

「幹什麼呢？」台上鬼哭狼嚎的傢伙，突然將深情演唱改成了說唱歌曲。

「我老婆說想揍你！」

0＿0這個聲音有點耳熟……我驚恐地抬頭望向那個舞台，黑壓壓一片的腦袋，以我的海拔是看不到什麼精彩內容的……

「你還是個學生吧，是活得不耐煩了嗎？」

「總之，既然老婆大人開口的話，做丈夫的就必需得做，所以對不起了！」

根本就是存心的，就算是要打人的話，兩個人幹嘛一直對著台上的麥克風，明明就是想讓我知道。這種時候做為未婚妻兼女友的我，就是趕緊撒腿衝上台阻止這可怕的一幕發生。

「哎喲，打起來了，打起來了！」台下的傢伙，不但沒有阻止的意思反而合夥起鬨。圍觀者越來越多，工作人員趕忙上了台，頓時台上台下一片混亂。我想撥開人群衝上去，卻苦於身軀弱小無能為力。

抓亂的頭髮，划傷的眼角及掛著血絲的嘴角，狼狽不堪的樣子，這就是現在坐在路邊長椅上的毅翔。

「好好地跟人家打什麼架？真的要把我氣死嗎？不會打架，就不要打。」我幫他貼上在藥店買的創可貼，還是把心裡悶著的氣給發了出來。雖說君子動口不動手，但我是女子，所以最後忍不住給他的腦袋一記重拳。

「什麼叫不會打架？那些工作人員就知道抱著我不放……哎，我這可是為了某某人才做的！現在某某人卻還好意思敲我的腦袋……你憑什麼敲我的腦袋啊？」毅翔前面還是副委屈樣，卻突然像是想起自己是頭雄獅，狠狠地在我頭上還以重擊。

「>＿<痛！！！」

「知道痛還好意思敲人家腦袋。」

「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是你女朋友？」

「當然知道，難道還以為你是我男朋友？性別我還是分得清的。」

「你……」

「又怎麼了？幹嘛一副氣得半死的樣子啊？」

「林毅翔！！」我就差從椅子上跳起來了。「真是的！」我放棄了對他的治療，抱著用外套包著的食物打算一個人先行上車。

「哎，外套里是什麼呢？」毅翔沒打算再和我叫板下去，乖乖地起身跟在了後面。

「晚餐要吃的東西！」

「你幹嘛用外套裝啊？」

「不是你說讓我用外套包著嗎。」

「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聽話了？」

「……」

「脫掉外套不冷嗎？」

「現在都是六月了，哪會冷啊！」我的心裡照射進一絲溫柔的光芒。

突然一件帶有體溫的外套蓋在了我的肩上。海拔的差距，讓只能到達毅翔屁股的外套，蓋住了我的膝蓋，溫暖了整個身體。

「雖然已經是六月，但今天晚上還是有點冷啊！」

「哪來的外套呀？」

「你去藥店買創可貼時，我去車上拿的。」

「怎麼剛剛沒有看見？」

「是你自己眼睛大不看小東西，我可是一直都搭在手上呢。」

「手上？」回想一下，好像我從藥店出來以後，他那隻手確實一直呈彎曲狀。是為了我才刻意讓外套貼近身體變得暖和吧。

「我來背你吧！」

「嗯？」

「嗯什麼呀，我說我來背你上車！」

「可是這東西……東西怎麼辦啊？」

「有人來提啊！」

「誰……？」

「來了！」

毅翔說話時嘴巴朝前面挪動，示意我看過去。

「……0＿0……熊天？！」

熊天臉上沒有任何錶情，從我手上接過東西便率先朝停車場走去。

「他怎麼……？」

毅翔才不理會我的好奇心，一雙大手扯過外套兩邊，將我的雙手放進了袖子裡面，拉上拉鏈。接著蹲在了我前面，雙手反轉沖我招著手。「上來！」

「嗯？」

「有錢的地方他都會來的，用不著好奇！……上來！」

毅翔見我遲遲沒有動的意思，便直接抱住我的大腿強行搭上背。害怕我的身體因為這突襲向後傾，在抱上來的一刻立刻騰出一隻手扶住了我的背部。直到我的雙手抱在了他的脖子，右手才又從背部移回了大腿。

「不重嗎？」

「很重！」

「￣＿￣＾！」連哄女孩子都不會。

「……就算你變成肥婆，我也願意這樣一直背著你！」

「一直背著？」以前真是我誤會毅翔了，他也會說出一些令人感動的話來。

「有沒有聽過一首歌曲？」

「什麼歌？」

「我所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

可愛的毅翔，真的是好可愛！他居然用輕柔帶有磁性的聲音把歌曲唱了出來。這首歌曲最早聽到是在林峰的MP3里，當時還取笑他沒有下載傑倫歌曲卻要這種老歌，可現在我才能真正明白當時林峰的心。只有在真正愛上一個人時，才會知道這首歌曲的珍貴；只有真正愛上一個人時，才會想要和他一直到老。或許會有許多人覺得我們還年幼，不懂得真正的愛情，根本不會想到將來。但我要告訴所有天下做父母，或是即將做父母的長輩們大聲呼喊，十八歲也有一輩子的感情約定，十八歲也有真正的愛情，這份愛情不比任何的感情低廉。

「把頭靠過來吧！覺得累了，就靠在我的肩膀上。」

「好！」

「其實你並不重！」

「嗯？」

「閉上眼睛睡一覺！」

「……？」

「我就這樣背你回公寓。」

「會累死的！」我才靠上去的腦袋，立刻又彈了起來。

「那就讓熊天開著車跟在後面，什麼時候累了，我們就坐上車。」

「現在就把我放下來，這段時間你也累了。」

「不累！乖乖地把腦袋靠回來。亂動的話，我才會累呢。」

「真的可以嗎？」

「我繼續唱歌給你聽吧！你想聽什麼歌呢？」

我突然有種想流眼淚的衝動……

「睡著了嗎？」

「沒有！」—0—都把別人當成他了。

「困了的話，睡覺也關係。」

「都說沒有啦。」

「以前……在我很小的時候，每次我睡覺，媽媽都會坐在我的床頭給我講故事，唱童謠。」

毅翔一定很愛他的媽媽，提到媽媽時，他的聲音是那麼的溫柔，又帶有感傷。

「給我講個故事吧！」

「想要聽什麼故事呢？」

「就隨便給我講個吧！」

「哪有這樣的啊，故事那麼多，我哪知道你喜歡哪種類型的。」

「就隨便講一個吧！」

「那我就講一個你們女孩子愛聽的故事。」

「好！」

悠靜的道路，我們刻意走在被樹葉遮蓋住路燈光芒的地方。行人稀少可以讓我們兩個的心無阻礙地交談。

就這樣一直走下去該多好，就只有我們兩個。

公寓

￣＿￣＾

「幹嘛呀，我這不是累的嘛。叫你做晚餐怎麼了？」

開門進了客廳，第一件事就是手抱薯片看蠟筆小薪，只把我背到停車場沒多遠的地方，就好意思叫我自己做晚飯。有件事我就覺得納悶，他怎麼會那麼關心我沒吃晚飯的事，還刻意開車去超市。結果是自己也還沒吃，只是剛好找到借口而已。我這顆被感動的心，已經冰涼到極點了。

「這些菜全是你愛吃的！」我不滿地扯著堆放在茶几上的一個個小袋子說道。

「什麼叫我愛吃的啊，這是對你有益的。」

「明明就是自己愛吃的。你去做！」

「不可能！」

「什麼？」

「你已經有一個禮拜沒做飯了。」

「這一個禮拜怎麼能算進去？」

「……」

「真的不做？」

「是！」

「好，那就吃泡麵吧！」

「哎！」毅翔這才轉過身，扯住正起身去廚房燒開水的我。「你怎麼可以讓未婚夫總是吃泡麵呢？」

「這是你自找的！」

「我……」

喀嚓~！悲殘的林美奇出現在玄關處。剛進公寓時已經做好準備迎接挑戰，她人不在。卻在十分鐘后，別人完全把她丟到腦後時闖進來。

「你這丫頭，怎麼還好意思回來？」

「這裡本來就是我該來的地方！」

沒有發生我預想的口水大戰，美奇只是快速地換上了室內拖鞋，接著繞過坐在地板上的我推門進了房間，在裡面搗鼓一陣后，將一個看著有些眼熟的箱子拖到了我面前。這個好像是上一次旭益拉著我到公寓拿衣物時的行李箱。

「不是早就把衣物收拾好打算搬出去嗎，那現在就走吧沒人會留你。」

「我是不會搬出去的！」

「不行！你給我立刻出去！」

「美奇，她是你未來的嫂子，不可以用這種不尊重的話語對她吼叫。」毅翔轉過頭，說話間朝嘴裡扔進一塊薯片。

「哥，你在說什麼？」

「以後好好對待小軒！」

耶~！毅翔站在我這邊。我得意地仰起下巴，等著看這小妮子氣得哆嗦的可笑樣。

「你給我出來！」美奇懶得再去和毅翔爭辯，再次瞪大雙眼惡狠狠地看著我。

「我幹嘛要跟你出去？」

「出來！」美奇不由分說的拽住我的胳膊將我從地板上拖了起來，直接拉到房門口，完全不給我穿鞋子的時間，打著赤腳在她面前顯得身材更加矮小。

「你給我放開！」我右手一用勁，終於掙脫掉她的魔爪。

「離開我哥！」

「不可能！」

「知道譚娜姐有多痛苦嗎？」

小雪！怎麼把她給忘了，才剛剛相認就把她一個人丟在海邊，此時她的心情一定糟糕透了。林峰知道會傷心吧，就連我的心都痛成這樣了。可是能有什麼更好的辦法，我也同樣深愛著毅翔，毅翔也深愛著我。譚娜只不過是一廂情願，兩個人只有一個付出愛，這樣的感情是得不到快樂的。我不能讓電視中那些為愛犧牲，換來卻是三人痛苦的事情在我們身上發生。

「我很愛你哥哥！」

「譚娜姐也很愛我哥哥！」

「可是你哥哥不喜歡她。」

「只要你消失的話，他們兩個就能夠重新開始。譚娜姐是因為我媽媽才會和哥哥分手的。」美奇失控地吼叫，將心中壓抑多年的痛苦發泄出來。

「這個我知道！」

「既然知道的話，那你知道我心裡的痛苦嗎？」

「知道！」

「我必須讓哥哥回到譚娜姐的身邊。」

「不可能的！」

「你這臭丫頭！」美奇終於暴發出來了，她的一聲暴吼，隨之而來的是她揚起右手的巴掌。我不是一個逆來順受的傻丫頭，聽到這種狂妄的聲音，下一步該做什麼我也知道，所以我的右手在下一秒鐘準確無誤地接住了她的手。雖然費了些力氣，但總算是讓臉免於五指印災難。說實話這丫頭的力氣大得嚇人，阻止這一巴掌，讓我的右手腕隱隱做痛起來。

「以為我真會站在這兒讓你打嗎？這你就……」

啪~！終究還是沒能逃過美奇的巴掌，右手才剛被接住，連喘息的功夫都沒給自己，左手便出動。我可憐的臉蛋上，被印出了一隻紅色掌印。

「到死……我也不可能會接受你的！」美奇甩脫掉我的手，丟下這麼一句進了屋子。

「臭丫頭！」痛死了，我撫摸著火辣辣的臉心中百感交集。

如果當初小雪的姑姑沒有嫁給毅翔的爸爸，毅翔就不會遇見小雪，如果毅翔沒有遇見小雪，小雪的姑姑也就不會讓小雪和毅翔交往，如果小雪沒有和毅翔交往，小雪就不會詐死，如果小雪不詐死，林峰和我就不會那麼痛苦，如果林峰和我不會那麼痛苦，我們心中就不會有那個可怕的陰影，小雪和林峰也會快快樂樂地交往……許多，許多個如果……這一些假如能夠實現的話，所有人都不會陷入痛苦之中。我的心中沒有感激之情，儘管我是如此深愛毅翔，心中卻從來沒有一刻感激過上帝讓我遇見他。但是既然相愛了，我就不會拱手讓人。自己的感情，要由我自己做主，誰也別想左右我。

「你站在這兒幹什麼？」小奇無聲無息地出現在我身後，差點沒把我的魂給嚇出來。

「嚇我一跳！」

「回來住了？」

「嗯！」

「你的臉……姐姐乾的？」

「……」

「幹嘛不進去？」

「我現在就進去！」

「等一下！」小奇突然拉住了我的手。

「怎麼了？」

……

「沒什麼！」

那隻溫暖地手無力地滑落，我的心也跟著沉落下去。小奇憂鬱的眼神，帶有哀怨的氣息。我的腳步沒有因為低頭看向他插回褲兜的手而停下來，小奇只是默默地跟在我身後進了屋子。

「譚娜姐她不見了！」美奇站在毅翔的身後用高分貝聲音同自己的哥哥說道。

「那又怎麼樣？」毅翔的眼睛始終沒有離開電視屏幕，我明顯能夠感覺出，毅翔的心不在電視里播放的蠟筆小薪上。

「譚娜姐她失蹤了！」

「不是失蹤！」

「你知道她在哪？」

「在海邊！」看到美奇著急的樣子，我替毅翔說出了答案。

「什麼？」

「你去看看她吧。和毅翔回來的時候，她還待在海邊，所以有點擔心。」美奇和小雪的關係好，現在由她去陪小雪是最好的人選。

「你說什麼？你是和我哥一起回來的？當著譚娜姐的面，兩個人一起回來的？」美奇受刺激地蹦跳著大喊大叫。「到底是不是？」

「是！」

「是在海邊？」

「……」

「說話啊，回答我！」

「是！」這丫頭要把人嚇死嗎，我又不是聾子，說話聲音幹嘛那麼大。敢情她是天生的大嗓門？

「哥，你怎麼可以把譚娜姐一個人丟在海邊就這樣走了？」

「她不會有事的！」毅翔抓了一把薯片扔進嘴裡，絕不浪費一丁點時間。

「你快出去找她！」

「晚飯還沒吃呢。哎，小軒，快點進去給我做晚飯啊。做別人的未婚妻，得做得稱職才行啊。」毅翔轉過頭沖向我，不耐煩地催促道。

「哥，你會後悔的！」美奇比任何人都緊張小雪，甚至比我還要緊張。

當她衝到玄關處把我和小奇撞開跑出門外時，我這才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大錯誤。在那種情況下把小雪丟下，要是她一時想不開，出了什麼事的話……我不敢再想下去。正當我轉過身要追出去，打算和美奇一起把小雪找回來時，小奇拽住了我的手臂。

「不要去！」

「可是……」

「姐姐一個人去就可以了。」

「毅翔……」我將目光移向了毅翔。

「快去做晚飯吧，肚子都要餓扁了。」毅翔還在惦記他的晚餐。

怎麼會是這樣？兩兄弟對譚娜毫不關心，空氣里卻瀰漫著令人窒息的陰沉感。我僵直地站在原地，三個人都保持著之前的姿勢，沒有動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