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宿大車店

2009年9月23日巴塘

夜十二時到巴塘，宿大車店。所謂大車店就是大貨車司機住店的地方。碩大的停車場上停滿了大貨車，轟鳴不止，不時有車開進來。地上水流成河。十幾根水管嘩嘩地放水。半夜還有司機在洗車，澆水。我一下車就掉水坑去了，鞋襪盡濕透，暗暗叫苦。

楊師傅帶我去廚房烤鞋子，深夜廚房還煎炒烹炸，熱鬧的很。我換了拖鞋，將濕鞋子草草放爐邊，烤不烤的干我也沒力氣了，盡人事而已。腳趾頭冷得發木。昏黃的燈火下，一張巨大的圓桌，已經圍攏了七八個貨車司機。楊師傅和劉師傅都在，叫我坐下，說他們吃飯都是一起吃的。不管認識不認識。到這裡都拼著吃。菜錢平攤，酒錢各自付。我去櫃檯處買了幾瓶啤酒，請楊師傅和劉師傅喝酒。一路蒙他們照顧，帶我吃住都沒有讓我出錢。

菜飯上來，大家埋頭悶搶，紛紛發出豬圈裡的聲音，吃相兇殘，其中亦有我一份，呵呵。一整天的奔波，餓得前胸貼後背。中間有那麼十幾分鐘沒有一個人說話，紛紛大嚼。

緩過來了，才開始聊天。

楊師傅說起剛剛路上的事情，有個貨車司機問了時間，說他剛在我們經過前一個小時左右經過還沒有路障。說明，就在我們到之前沒一會劫匪搶過哪個運氣不好的傢伙，已經得手撤離了。一時大家不免慶幸，和楊師傅喝酒。七八個貨車司機聊天那是相當熱鬧，個個嗓門都大，粗聲大氣。從劫匪話題慢慢聊到了川藏路上的靈異事件。

有一段是說巴塘往理塘路上，時常有個老喇嘛搭車。好多走夜路的司機都知道。有個巴中的司機就曾經碰到。說搭了短短一段路，老喇嘛就要下車，司機看看荒山野嶺漆黑一團，就建議說搭到前面有人家的地方再下。老喇嘛笑笑說，後面還有車，就下車走了。這司機也沒在意，只覺得這喇嘛怪怪的。到鎮上住店，老闆問他咋過來的，那路傍晚路基塌了，斷了一截，中間是空的懸崖，車不可能過的來，除非是飛。司機一問，正是老喇嘛搭車那一段。這喇嘛是好心來度人的。

還有個瘮人的，說有司機碰到個女人搭車。半夜，那女的說去後面睡一下。（貨車座位後面有個睡覺的地方）司機還好心將後面雜物清理了一下，讓她睡覺。司機開車開著，覺得聞到一股奇異的臭味，就將窗戶搖下來。過一會又覺得有水滴往後背，脖子上滴，扭身一看。那女的竟然吸附在他背後，張著血盆大口，口水往下滴答。那股奇異的臭味正是從它嘴裡發出來的。司機大叫一聲，一個急剎車。那女的忽然就不見了。

他們越講越來勁，離奇詭異的很，在此深夜，不免聽得人頭皮發麻，腦後生風。我這人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鬼。連上廁所都不敢去。直到憋得受不了了，悄悄在伸手在桌下拉拉楊師傅，問他去不去廁所。他一愣，望望我一臉尷尬，忍不住好笑。起身陪我去。

夜色昏沉，曲里拐彎，我不幸再次掉水坑，楊師傅一手沒撈住我。爬起來后，楊師傅奇怪地問我，你有沒有覺得視力下降？我一愣，環顧四周，果然。怪不得我一路總覺得一到夜晚看東西就模糊。楊師傅說高原的陽光太刺眼，傷眼睛，還有你不習慣，容易患夜盲症。問我在西藏待了多久了，我說兩個多月了。楊師傅囑咐我回去趕緊補維生素Ａ。多吃胡蘿蔔和肝臟。說他剛走高原的時候也患過夜盲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