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流年

似水流年

2009年9月20日邦達

和小紅馬又玩了一天。我得上路了。任性地要騎馬回邦達小鎮,桑吉騎馬送我。

桑吉騎馬和我並肩,緩轡而行。草原九月,草色已經枯黃了,草原上的風吹過,有微微涼意。想起這一路走過漫漫長路,浩浩江山,蕩蕩版圖。而此刻,這茫茫邦達草原上,和這藏族男子,並肩緩轡而行,心裡很安靜,隱約卻又荒蕪。

囑咐他餵養好nongbo。桑吉說nongbo是他最喜歡的馬,還是他親手接生的。大眼睛的紅馬,這個名字是他取的。今天給了我,他很高興。他會好好餵養它。等我以後再來草原的時候,給我騎。桑吉說起以後,眼神里惘惘然然。彷彿自己都不相信一樣。我也不說話。

看到一隻野兔,遠遠地,一蹦一跳,很慢,不時回頭看我們。大概是決定要不要逃走。很猶豫的樣子。跟桑吉說:「不要過去,慢點走。」他聽話地放慢韁繩,補充說:「窩在那裡,它不想走遠。」

想起詩經上一段:「煢煢白兔,東走西顧,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心裡荒涼的很。念給桑吉聽,再慢慢解釋給他聽:草原上有一隻孤單的兔子,它向東邊走,卻又忍不住回頭西望。衣服是新的好,人卻是舊的難以忘懷。

不知道他聽懂了沒有,只是想說。他聽著不說話,半晌悶悶地道:「小硯,你傷心的很。你不喜歡跟我在一起。我只喜歡你。我也傷心的很。」

……

「桑吉,我心裡感激,你對我的喜歡。男人誠心對女人說喜歡或者愛,是對她最大的讚美。這比送她任何禮物都珍貴!我也看重你這樣的朋友,所以我不能隨意。隨意的喜歡。這樣會傷害你和我自己。我也痛,你也會痛。所以,我們做好朋友,一生一世的好朋友。很多年以後,我還會來邦達草原看你,和你一起去騎馬。」我望著桑吉,柔聲說道。

他聽著不說話,臉上漸漸悲哀,道:「小硯,我不喜歡你傷心。你不喜歡跟我在一起,我只喜歡你,我也傷心。這樣,兩個人都不快樂了。可是,小硯,我沒有辦法了。」

看看他,不知道說什麼好。問他昨晚走在路上的時候唱的什麼歌。他唱藏語聽不懂,請他翻譯漢話來聽。他說:「雄鷹一個人在大草原上飛翔,在山谷中飛翔,是勇敢的,也是一個人的時候。哦,對了,孤單地意思。」

「小硯,你走了,我孤單了。」他望著我,悲哀地說。

藏人說漢話很拙,意思簡單直接,觸動人心。心裡一痛,一種什麼情懷也說不清楚,只覺得酸楚。

是否,可以愛一個人,不因為民族,文化,宗教,年齡……等等,無所顧忌的去愛?那需要多大的勇氣啊?足夠承受分離,相思。還有,最可怕的,再美好的愛情都抵不過歲月,終將變質,背叛、傷害、猜疑、厭倦……

我只想朝前走,不知道去往何方的走。不為任何人等待,不為任何人停留。

「桑吉呀,我是路過的人。總會離開,不屬於這裡。再說,人到底也都是孤單的。」我望著遠方,輕輕地說:「誰又會是誰的伴,誰又是誰的溫暖」。

他也許不明白,也許明白。

我望著遠方,不再說話。夕陽西下,遠山近水,漠漠如煙。

多少年以後,也許,我還會想起,這茫茫邦達草原上,有一條叫雨水的河流,一座叫東南西北的山。和一個叫桑吉的藏族男子。他待我這樣和善,疼愛。

歲月無聲流過,所有的戀戀,終須盡付風塵。

http://www.tudou.com/programs/view/6avP6LneyiU/《思鄉》一首喜歡的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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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張小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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