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部 曲終付君聽 十六 決戰

第八部 曲終付君聽 十六 決戰

派去營救軒轅哀的三百人再也沒有回來格日密憤懣之餘只能要求小兀夏繼續堅守同時調遣南路軍和大兀夏的部下前來援救但是無論胡塔還是大兀夏都忙於應敵無法分身勉強分出的人馬杯水車薪根本不夠小兀夏用的。

三個月後皇都陷落格日密帶着一眾親信北上棄城而去司徒風終於再次踏上皇都的土地。白狼作為先鋒先於司徒風到達此時正站在城門邊等候司徒風。

同樣的城池、同樣的街市司徒風騎着馬從入城的大道上緩緩走過然後出了一聲由衷的嘆息「我都認不出來了。」

的確此時的皇都和當初司徒風離開時的那個皇都簡直可說是天壤之別原本整齊乾淨的街道在長年的戰亂和西燕人粗魯的統治中變得雜亂不堪都城內人丁凋敝再也不復往日的繁華景象街道兩邊站着一些目光閃爍、身形瘦弱的難民以及大著膽子出來觀看司徒軍進城的普通百姓他們的目光都充滿了疑惑和麻木。

司徒風一言不的一路走來直至雲央宮門前命令部下打開雲央宮的大門就見裏面一片狼藉什麼都沒有了能搬走的東西全都被格日密搬走了不能搬走的則統統被打碎。司徒風心中一慟雲央宮是軒轅朝的宮殿也是司徒朝的皇宮破敗到今天這步田地看在眼裏儘是凄涼。

在雲央宮兜了一圈之後司徒風馬不停蹄的又趕到了皇都郊外的軒轅朝皇陵。由於西燕人信紅教而紅教對於死後地世界特別尊敬因此這裏倒是沒有遭到破壞一切都保持原樣。司徒風默不做聲的踱到軒轅朝前朝皇帝軒轅涼的皇陵那兒有一座圓墓。這是承恩侯軒轅旦的墓不倫不類的矗立在皇陵中心站在軒轅旦墓前司徒風不勝唏噓軒轅旦生前司徒風根本不認他作大哥但是軒轅旦死後隨着時間地流逝。司徒風反而越來越懷念他站在軒轅旦墓前司徒風低聲道「大哥我把哀兒帶回來了。」

白狼在一旁插話「主人承恩侯畢竟是我們司徒朝的太子葬在這麼個地方實在不妥要不要……」

「不」司徒風擺擺手。阻止白狼繼續說下去「他既已做了軒轅朝的侯爺就不再是司徒朝的人就讓他安息在這兒吧。」良久。司徒風才繼續道「哀兒背叛司徒軍也已不再是我們的人。就把哀兒也埋在他父親身邊好讓他們作個伴。」說完司徒風轉身就離開了皇陵只剩承恩侯墓前的大樹在風過時出颯颯的輕響。

這邊軒轅哀的屍體還沒拉到皇陵安葬進了雲央宮地司徒雁那兒又傳來噩耗。原來看到多年未見的雲央宮被破壞成眼前這個樣子。司徒雁悲喜交集一時激動之下倒地暈了過去。司徒風忙趕到司徒雁身邊但為時已晚司徒雁一時血衝上腦竟自就這麼去了……

原本。進入皇都是一件大快人心之事。但此刻司徒風心裏已完全沒有了那種暢快淋漓的獲勝的感覺。反而是一片愁雲慘霧。

將司徒雁入土為安、葬入城外原本的司徒朝皇陵之後司徒風回到雲央宮中心下一片蕭索。

「司徒氏這下真的只剩我一個了。」司徒風苦笑「或許還有一個不過也只是或許而已唉。」

一直守在司徒風身邊的白狼垂道「老王爺去的時候一直叫着主人的名字就算是為了老王爺的遺志主人也不能消沉。」

「我沒有消沉只是偌大一個宮殿你不覺得很空曠嗎?」司徒風擺手「白狼去把你一直藏着不給我喝地兒女都拿來吧多少年了終於重新成為了皇都的主人我要好好喝上一喝!」

「主人……」白狼還想說些什麼但轉念又一想也就隨司徒風去了兩壇兒女拿來時司徒風雙目放光「來我們一起喝。」

「好的主人。」白狼情知司徒風心裏非常的不痛快軒轅哀、司徒雁接連死去愈顯得司徒風在這司徒朝地舊日宮闈中煢煢孑立、形影相弔不如讓他喝個痛快好好泄一場。

幾杯兒女下肚司徒風整個人都斜倚在檀木椅上將手裏的瑩玉酒杯高高舉起眼波流轉、似笑非笑「紅錦花燭新羅帳為誰辛苦為誰忙。」

謹慎的喝了一小口兒女的白狼抬頭「主人你喝醉了。」

「沒有」司徒風左右搖晃着腦袋「我沒醉我只是在……啊白狼把半面妝拿來我要彈琴。」

「半面妝主人已送給習公子了。」白狼想把酒罈拿走被司徒風一把給搶了過來。

抱着酒罈司徒風眯起眼睛「哦我記起來了是送人了送給了別人就不好再要回來了你說是吧白狼?」

「是不太好再要回來的主人。」白狼無奈的看着司徒風自斟自飲。

「誰說不好要回來的看我就把皇都要回來了!把送給別人的大好江山要回來了!」又飲下一口兒女司徒風迷茫地看着手裏的酒罈「但是白狼為什麼這種時候偏偏是這種時候……唉……一點兒都不快樂。」

「接連遭逢喪事主人心裏不快樂也是應該的過段時間就好了。」

「已經過了很長時間了白狼你忘了嗎?很長時間了從我們小時候起」司徒風不再鬧騰說胡話轉而安靜的坐在大大的椅子上抱着酒罈……#小說網。很長時間一動不動。

司徒風不動白狼也不動呼呼地風聲從殿內吹過吹起司徒風薄薄地長衫。

「主人天氣轉涼了。你多加件衣服。」白狼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脫口而出說了這麼一句話或許是穿堂而過地寒風讓他有感而或許是司徒風在那襲質地過輕的長衫中看起來特別單薄。

司徒風沒有回應白狼似乎陷入了某種回憶中臉上時而迷惑時而微笑時而悲傷時而淡漠。「真地已經很長時間了長地……令人有些厭倦了。」司徒風起身轉向裏面的寢宮而去。

這一年川東司徒軍突破西燕軍北路封鎖直抵皇都拿下了皇都這一川西最重要的城池西燕軍節節敗退一直退到漠北在南方抵抗江南軍的大兀夏孤掌難鳴結果只得北撤江南軍也趁機長驅直入西燕軍在川東和江南的雙重夾擊之下勉力維持。但撐了不到半年由於皇都失陷、南方的領地也被江南軍盡數納入囊中西燕軍地利全失且打且退。最後除了幾個漠邊小城之外。西燕軍幾乎完全退回了他們的故土西燕國。紫雲峽、信守關一個又一個要塞落入西燕國的敵人之手眼看西燕軍在中原地氣數盡了而與此同時當初約定各自攻打川西的江南軍和司徒軍也到了短兵相接的時刻。

決一死戰司徒風下達的軍令很簡單隻有四個字。軍令簡單但這場決戰一戰就戰了四年。無論江南還是川東為此都付出了高昂的代價……

四年後的深秋大江入海口的海邊一艘高桅商船慢慢靠岸船上的水手商人們紛紛歡呼著下船他們又一次順利的從波濤詭譎的大海上回來了。並帶來了很多海外奇珍。肯定能在中原賣個好價錢。

沈醉和習清也在這群人中間跟着眾人一起下船。

「又聞到了6地上地風的味道。」習清微笑着轉頭對沈醉說。

「是啊。我們出海多長時間了?一年?」沈醉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日子過得真快。」

「當初還不是你嚷着一定要出海」習清長呼了一口氣。

「你也很想去吧到海上去看看你說過的!」沈醉忙為自己辯護。

習清噗的一聲笑了「是我也很想去而且一點兒都不後悔在海上待了那麼長時間。」

說着話兩人就隨眾人來到了海邊地小漁村繼而告別一年多來跟他們同甘共苦的漁民、水手和商人踏上了歸家的旅途。

兩人南下前往譚家集而去時一開始還在彼此談論些海上的見聞良久習清開口了「沈醉剛才路過那個鎮子你怎麼沒有打聽一下北方的戰況?」

沈醉沉默半晌「習清我……」

「一年前你說管它翻天覆地、江河逆流無論戰場上生什麼都不能阻止你出海。」習清淡淡的笑了「現在你回來了無法逃避了。」

「我沒有逃避!」沈醉抗議道「我是真的很想出去看看。」

「一年前司徒風退到了川東的邊緣山地有人說他堅持不了多久了也有人說他一定會進行真正地大反撲你覺得呢?」

沈醉覺得心裏被隱隱刺痛「習清你知道我在想些什麼就別再刺我了。」

「我沒有故意刺你的意思」習清藹然道「沈醉難道你不明白嗎?我一直都很信任你一年前你說要出海去我相信你一定有你非出海不可的理由。當時司徒軍被逼的幾乎山窮水盡我一直在想你一定會到川東去但是你沒去。你跟我說我們去海上無論是逃避也好真的想要出去看看也好我不會嘲笑你的舉動永遠也不會。」

「我……」

「但是現在我們畢竟回來了。」

沈醉囁喏著「習清其實我一年前是想……」調整了一下呼吸而後一口氣說完「我想去川東我想去找司徒風但同時我也知道我已不再是以前那個沈醉不再是那個能拋棄一切只為大幹一場地沈醉。我地心已經不一樣了」沈醉苦笑「要跟上司徒地步伐必須有一顆始終鬥志昂揚地心但我已經跟不上了。」

習清聽完沈醉的話不禁有些動容「原來……你是這麼想的。」

沈醉抬起眼皮。可憐巴巴的看了習清一眼「你會不會覺得……呃……」

習清搖頭「我不會。」而後笑了一下「即使是沈醉也會有害怕地時候不是嗎?跟不上的話司徒的確是個會嘲笑人的人但是……」習清微微搖頭。「你自己也知道有時他只是說說而已的。」

沈醉頓時啞口無言兩人默默走進一家茶樓習清看了沈醉一眼從袖子裏摸出半貫錢來交給茶樓的小二微笑着道「我們出海已經一年多了這一年來生了哪些大事能跟我們說說嗎?」

「哎喲客官。你這可算找對人了喂!」那小二興奮的直搓手立刻張口就來手舞足蹈、繪聲繪色的講了足有一個時辰之久。

從茶樓出來時天色已有些暗了。但黯淡地天色也比不上沈醉黯淡的臉色習清的臉色也好看不到哪裏去。小二剛才的話一字字如同木楔般釘在了兩人的腦海中。

「早就沒有川東軍啦他們已經全軍覆滅啦。」

「茂王要登基了可是啊到處都有不服他的人呢。」

「是啊現在比一年前更亂。」

「起義軍烽火遍地嘖嘖好在我們這裏還算太平。」

「客官。您還要啥吃的喝的不?」

「代王司徒風已經死了吧?都說代王死啦。」

回到客棧后沈醉就一直坐在陰影里不聲不響的習清坐在床沿上兩人既沒有交談也沒有對望過了會兒習清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翻身上床躺下了。沈醉還坐在那兒直到天亮。

日子就這麼悄無聲響地過了下去。兩人繼續往南回譚家集但習清知道有什麼已經完全不同了沈醉再也沒有提及任何跟川東軍有關的事習清卻覺得不提還不如提了的好。每日裏沈醉就在家裏和葯堂里裏外外的忙乎忙了一整天下來就老老實實地上床休息睡覺第二天大天亮繼續起床忙碌。習清見他這樣也就沒再提及任何以往的事雖然很多時候看着沈醉一會兒抓抓頭一會兒又跑出去買點什麼忘了的東西的時候習清會覺得心酸沈醉直直的頭也一天比一天耷拉下來他自己看不見但習清能看到他每日從門外走進來的樣子那是一頭被重創了的奄奄一息的狼毛貼著皮膚、尾巴夾在雙腿間、耳朵下垂、目光獃滯但他仍然不想讓人看出來他已經受到了重創。

日復一日平靜無波地生活在初冬的某日被打破街上貼出了告示軒轅誠宣告將軒轅朝的都城正式遷到陪都一個月後茂王軒轅誠將在陪都登基接受軒轅曇的禪讓。

沈醉看到那個告示時盯着告示上的文字瞅了很久習清則在旁邊看了沈醉很久然後輕聲問了句「你想去?」

「嗯。」沈醉沒說一個多餘的字用力點點頭。

收拾啟程那天習清把家裏地貓狗雞鴨交給鄰居照顧把葯堂里夥計地工錢都算給他們又找了鎮上另一個郎中來葯堂坐堂「如果一年後我們還沒有回來這個葯堂你就收下吧。」那郎中驚的連連擺手「習公子這怎麼可以?!」習清抬頭看了看葯堂地匾額平靜的道「沒什麼不可以的其實這個葯堂也不值什麼就是這匾額如果我們不回來了你把這匾額也換了吧。」那郎中囁喏著「習公子你們究竟要到哪裏去啊?」習清拍拍他的肩膀「沒什麼你不用擔心。」說完轉身離開了一襲青衣消失在長巷的盡頭落日的餘暉照耀在葯堂高懸的匾額上上面黑底白字寫着清雋飄逸的三個字:清醉堂。

初冬的陪都天氣還不算冷路上的行人有些穿着單衣有些則已披上了夾襖軒轅誠和軒轅曇的禪讓大典如期舉行。

街上到處人滿為患戰亂紛繁的歲月里難得有一次曠世盛典很多人特意趕來只為沾沾那股子喜氣。

禪讓大典在陪都郊外的一處山頂舉行軒轅誠原想去五嶽之封禪但實在是路途遙遠、勞命傷財因此不得不退而求其次選了陪都外的一座勉強能稱為高山的地方。早在禪讓大典開始一個多月前這座銅鼎山就被皇家列為禁地只允許人們在山腳下的外圍駐足觀看即便如此也擋不住人潮擁往銅鼎山的熱情。

就在禪讓大典舉行的當天人們所不知道的是在銅鼎山茂密的樹林中粗壯的樹杈上面躲過了所有人的視線有兩個人就埋伏在距離禪讓大典很近的山坡上。

「習清你不該跟來。」沈醉撫摸著懷中的長劍「你可以一個人在譚家集過的很好。」

「是啊以前是可以」習清平靜的笑了笑「但現在不能了。」

「我知道你不能了我也不能阻止你。」沈醉的聲音有些嘶啞和哽咽。

「你是不能。」習清的聲音愈的柔和。

放下懷裏的長劍沈醉握住習清的手兩人十指交纏、默默凝視着對方誰都沒有說話。

不遠處金鐘大鼓開鳴禪讓大典開始了。沈醉和習清轉過頭去望着山道上華蓋接踵而過宮女內侍們綵衣飄飄鮮花鋪滿地面兩人相視一笑正想接近山道好看個清楚並趁機行刺軒轅誠。

一聲遒勁有力的響箭打斷了二人的行動也引起了山道上人們的驚慌。

只見不知從何處飛出一支利箭箭頭上帶着好幾個鈴鐺在空中出懾人的脆響一路呼嘯而來直直的射在軒轅誠乘坐的八驂車輦上車輦周圍的衛士立刻緊張的將車輦團團圍住有人飛身躍上車輦頂端拔下那枚響箭軒轅誠從車輦里探出頭來怒喝「怎麼回事!」

拿到響箭的衛士立刻跪到軒轅誠面前「啟稟王爺響箭上有張紙。」

「什麼紙?」軒轅誠皺眉。

「是……是……一張寫着戰書二字的紙。」

「寫着戰書二字?」軒轅誠愣住了「就寫着戰書二字沒別的了?」

「還有一個落款」衛士吞了吞口水「落款寫的是……司徒風。」「你說什麼?!」

軒轅誠驚了樹林中的沈醉和習清也驚了所有人都目瞪口呆戰書二字落款司徒風!是司徒風來下的戰書但司徒風不是已經死了嗎?或者說即使他沒死可川東軍早已全軍覆沒司徒風還有什麼資格來下這封戰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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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萬里醉清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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