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敵人的面孔

第二十章 敵人的面孔

(1)

在這一天的剩餘時間裏,若倫繼續忙忙碌碌。內心深處,他覺得空蕩蕩的,就像卡沃荷那樣。他感到自己已經一分為二,有一半留在了斯拜因山。孩子們走了以後,村子現在給人一種兵營般的感覺,這個變化似乎使每個人都沒精打采,愁眉苦臉。

太陽終於隱沒在斯拜因山的群峰後面。若倫爬上山坡,朝霍司特家走來。到了大門口,他停下腳步,手按著門把,待在那裏不敢進去。為什麼這就像打仗一樣令我害怕?

最後,他乾脆離開了大門,走到房子側面,溜進了廚房。他吃驚地看到,伊萊恩一面在餐桌旁打毛線,一面在跟對面的凱特琳娜說話。她們倆一起朝他轉過臉來。若倫脫口而出:「你……好嗎?」

凱特琳娜走到他的身邊。「我挺好。」她微微一笑,「我只是嚇了一跳,看到……看到爸爸……」一時之間,她低下頭去,「伊萊恩對我挺好。她答應今晚讓我睡在波多爾的房間里。」

「你好點了,我很高興。」若倫說。他把她摟在懷裏,想要通過這麼簡單的接觸來傳達他全部的愛。

伊萊恩收起手中的活兒。「好了。太陽已經下山。你該去睡了,凱特琳娜。」

若倫不大情願地鬆開了凱特琳娜。她吻了吻他的臉頰,說:「明兒早上見。」

若倫想要跟上去,但伊萊恩把他叫住了。伊萊恩以尖利的口氣說:「若倫!」她清秀的臉上掛着嚴肅的神情。

「嗯?」

伊萊恩等到傳來嘎吱嘎吱的樓梯聲,表明凱特琳娜已經聽不見他們的說話聲。「我希望,你向那位姑娘做出的保證都是算數的,要不然我就召集一個會議,一個星期以內就把你逐出卡沃荷。」

若倫目瞪口呆。「當然是算數的。我愛她。」

「凱特琳娜為了你已經放棄了所有的一切,所愛的一切。」伊萊恩以堅定的目光盯着他,「我見過有的男人隨便向姑娘表示愛意,就像把穀子拋給雞那樣。姑娘又嘆息,又流淚,認為自己與眾不同,而對那個男人來說,只是尋尋開心而已。你一直為人誠實,若倫,但是,連最富有感情的人也可以變成一隻一飛了之的鰹鳥,要不就是一隻狡猾透頂的狐狸。你是這樣的人嗎?凱特琳娜既不需要一個傻瓜,也不需要一個騙子,甚至也不需要愛情。她最需要的是一個能養活她的男人。要是你拋棄她,她會成為卡沃荷最可憐的人,不得不靠着朋友活下去,成為我們第一個也是唯一的一個乞丐。我可以發誓,我不會讓這樣的事兒發生。」

「我也不會,」若倫爭辯說,「要是那樣,我就是個沒心沒肺的人,甚至更壞。」

伊萊恩抬起下巴。「一點不錯。別忘了,你打算娶的這個女人既沒有嫁妝,也沒有母親的遺產。你懂凱特琳娜失去遺產意味着什麼嗎?她沒有銀子,沒有衣服,沒有維持一個家所需的一切。這些東西我們都有,從我們在阿拉加西亞定居之日起,母親一向傳給女兒。這些東西決定了我們的價值。沒有遺產的女人就像個……就像個……」

「就像個沒有農場或職業的男人。」若倫說。

「一點不錯。史洛恩太殘忍,竟然剝奪了凱特琳娜的遺產,但現在已經無可挽回。你們倆既沒有錢,也沒有財產。沒有那個額外的困難,生活已經很艱難。你得從零開始,白手起家。你對這種前景感到害怕嗎?感到不可忍受嗎?因此,我要再問你一遍——別撒謊,要不然你們倆會後悔一輩子——你會無怨無悔地愛着她嗎?」

「我會的。」

伊萊恩取下掛在椽子上的酒壺,倒了兩杯蘋果酒。她把一杯遞給若倫,重新在餐桌旁邊坐下來。「那麼,我建議,你要全力以赴,為凱特琳娜重建一個家,重聚一份財產。那樣的話,她以及你們將來可能會有的女兒們便能無愧地立足於卡沃荷村的妻子們當中。」

若倫喝了一口酒。「要是我能活得那麼長的話。」

「沒錯兒。」她把一縷金髮往後一拂,搖了搖頭,「你選了一條十分艱難的路,若倫。」

「我不得不那麼做,這是為了確保凱特琳娜離開卡沃荷。」

伊萊恩抬起眉毛。「原來如此。好了,我不想再跟你爭論這個問題。可是,你幹嗎不在今天早上之前就把你們訂婚的事告訴史洛恩?霍司特向我父親提出請求的時候,他給了我們家十二頭羊、一頭母豬和八對熟鐵燭台。那個時候,他還不知道我的父母是不是會答應呢。事情就應當這麼辦。你肯定可以想出個更好的辦法,用不着動手打你未來的老丈人。」

若倫苦笑一下。「沒錯兒,可是面臨蛇人的進攻,我似乎永遠也找不到一個合適的時間。」

「到目前為止,蛇人已經有差不多六天時間沒有發動進攻了。」

他皺了皺眉頭。「是呀,可是……那是……哦,我不知道!」他灰心喪氣,用拳頭猛擊一下桌子。

伊萊恩放下酒杯,握住了他的手。「要是你現在能修補你和史洛恩之間的裂痕,而不要等過幾年積怨太深以後,那麼你和凱特琳娜的日子會好過得多。明天上午,你應當去他家,請求他的原諒。」

「我才不會去呢!我不會去請求他的原諒。」

「若倫,聽我的話。為了家裏的安寧,哪怕請求一個月也是划算的。我從經驗知道,爭吵只會使你更加痛苦。」

(2)

「史洛恩恨斯拜因山,他不想跟我發生關係。」

「不過,你還是應當試一試,」伊萊恩認真地說,「即使他不接受你的道歉,你也做了努力,至少沒有人再會怪你。要是你愛凱特琳娜,你就忍氣吞聲,為了她干一件該乾的事。不要由於你的過錯而造成她的痛苦。」她喝乾了蘋果酒,用馬口鐵蓋子掐滅蠟燭,走了出去,留下若倫一個人待在黑暗裏。

幾分鐘之後,若倫才動彈了一下身子。他摸著柜子走到門口,然後舉步上了樓梯,一路上扶住牆壁以防摔倒。到了房間,他脫掉衣服,直挺挺地往床上一躺。

若倫抱着他的枕頭,側耳聽着夜間從屋裏傳來的各種輕微的響聲:閣樓上有一隻老鼠在爬動,不時吱吱地叫一聲;木樑在夜間氣溫冷卻的情況下發出的嗚咽聲;風吹在他的窗子上響起的沙沙聲;以及……他房間外面的走廊里響起的拖鞋聲。

他看到有人拔掉門把手上方的門閂,然後慢慢推開房門。房門停了片刻。一個黑影溜了進來,房門又關上了。若倫感到長長的頭髮掠過自己的臉頰,接着,玫瑰花瓣似的嘴唇伸了過來。他嘆了口氣。

凱特琳娜。

一個悶雷般的響聲把若倫從夢中驚醒。

一道閃光照亮了他的臉。他掙扎著要醒過來,就像潛水員拚命想要游到水面。他睜開眼睛,只見房門已給炸開一個窟窿。六名士兵從窟窿里沖了進來,後面跟着那兩個蛇人,一下子把房間擠得滿滿當當。一把劍橫在若倫的脖子上。凱特琳娜在他的身邊尖聲喊叫,拉過毯子裹住自己。

「起來。」蛇人命令說。若倫小心翼翼地站起了身。他覺得自己的心快要炸裂。「捆住他的手,把他帶走。」

一名士兵拿着繩子走到若倫跟前。這時候,凱特琳娜又尖叫一聲,朝那幾個人撲了過去,拚命咬呀,抓呀。她尖利的指甲在他們的臉上抓出了幾道深痕。該死的士兵鮮血直流,連眼睛也睜不開。

若倫一腿跪倒在地,從地板上抓起他的鎚子,然後突然站起來,把鎚子揮過頭,像熊那樣怒吼一聲。士兵們朝他撲過去,想要以人多勢眾的優勢制服他,可是不起作用。他是不可戰勝的,盾牌被他敲得彎彎扭扭,鎧甲在他無情的武器底下裂成兩半,頭盔上都是凹陷。兩名士兵受了傷,三名士兵倒在地上,再也沒有爬起來。

鏗鏘聲已經把全家人吵醒,若倫隱約聽見走廊里傳來霍司特和他兩個兒子的喊聲。蛇人噝噝地交談幾句,然後急步向前,以超人的力氣抓住凱特琳娜,把她提了起來,逃離了房間。

凱特琳娜處於危險之中。

「若倫!」她尖聲喊道。

若倫使出全身力氣,從剩下的兩名士兵身邊衝出房門。他跌跌撞撞地踏進走廊,只見蛇人在從一扇窗子裏爬出去。若倫一箭步衝到前面,朝後邊的蛇人狠狠一擊。那個蛇人正要從窗台上跳下去,突然往上一躍,在半空中抓住了若倫,高興得吱吱直叫,朝他的臉上噴了一口臭氣。「沒錯兒!你就是我們要抓的人!」

若倫不停地扭動,想要掙扎脫身,但是蛇人毫不鬆手。若倫伸出那隻空着的手,用鋼鐵般的拳頭朝那畜生的頭上、肩上亂敲亂打。他怒火中燒,掙扎之中抓住了蛇人的頭巾,用力往後一扯,揭露了蛇人的真面目。

一張兇惡的歪臉沖着他尖叫一聲。那個傢伙的皮膚是黑黝黝的,很像甲蟲的外殼,腦袋是光禿禿的,眼睛沒有眼皮,有他的拳頭大小,像一塊擦亮的赤血石那樣亮晶晶的,既沒有虹膜,也沒有眼球。在鼻子、嘴巴和下巴的位置,長著個厚厚的鷹鈎狀的喙子,末端形成一個鋒利的尖頭,不時發出噼啪的響聲,下面是一條長滿尖刺的紫舌頭。

若倫大叫一聲,兩腳鈎住窗框,想要掙扎脫身。但是,蛇人毫不留情地把他拖出了窗子。剎那之間,他看見凱特琳娜倒在地上,仍在尖聲喊叫,拚命反抗。

正當若倫雙膝一屈準備落地的時候,霍司特出現在他的身邊,伸出一條粗壯的胳膊抱住他的上身,牢牢地抓住了他。「快把長矛拿來!」鐵匠喊了一聲。他一邊怒吼,一邊抱住若倫,脖子上的青筋清晰可見。「這個妖魔想要打敗我們,沒門兒!」

蛇人拖不動若倫,聲嘶力竭地叫了一聲,豎起腦袋說:「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就以閃電般的速度撲上前來。若倫一聲嚎叫,只覺得蛇人的大喙漸漸伸向他的右肩,喀嚓一聲刺進了肌肉,他的手腕隨之斷裂。蛇人獰笑一下,鬆開了手,一個翻身消失在黑暗裏。

霍司特和若倫背靠背地在走廊里坐着。「蛇人把凱特琳娜抓走了。」若倫嗚咽著說。他用左臂支撐著立起了身——他的右臂已經用不上力——只覺得天旋地轉,眼前一片漆黑。艾伯瑞和波多爾從他的房間里走出來,渾身都是血污。他們的背後都是屍體。我已經殺了八個。若倫拾起鎚子,踉踉蹌蹌地順着走廊走去,卻發現穿着白色睡衣的伊萊恩擋住了他的去路。

她瞪大眼睛朝他看了一眼,然後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推到牆邊的一張木柜子上面。「你得去找葛楚德看看。」

「可是……」

「要是不止住血,你會昏過去。」

他朝右手看了一眼,只見滿是血污。「我們要先救凱特琳娜,」他覺得胳膊越來越痛,咬緊了牙齒,「必須搶在他們對她下毒手之前。」

(3)

「他說得對;我們不能再等,」霍司特走過來說,「你盡量給他包紮一下,然後我們就出發。」伊萊恩噘起嘴唇,匆匆走到一口壁櫥跟前。她拿來了幾塊碎布,把若倫的右肩和手腕做了一番精心包紮。與此同時,艾伯瑞和波多爾從士兵的屍體上取下了鎧甲和寶劍。霍司特則認為自己使用長矛已經足夠。

伊萊恩雙手撫摸著霍司特的胸脯,叮囑說:「千萬要小心。」她又朝兩個兒子看了一眼,「大家都要小心。」

「我們沒有事的,媽媽。」艾伯瑞保證說。她勉強一笑,吻了吻他們的臉頰。

他們出了大門,跑到村邊,只見用大樹壘起的屏障已被拖開,擔任看守的伯德已被殺死。波多爾跪了下去,察看一下屍體,接着以嘶啞的聲音說:「他是被從背後捅死的。」若倫耳朵里在嗡嗡作響,幾乎沒有聽見他的話。他覺得頭暈目眩,靠在一棟房子的牆上吁吁喘氣。

「嗬!誰給殺了?」

別的看守從自己的崗位上走過來,圍住了他們被害的同胞。霍司特輕聲地給他們講了這次襲擊,講了凱特琳娜的處境。「誰願意幫我們的忙?」他問。迅速議論一番以後,有五個人答應和他們同去,其餘的人留下來守衛缺口,同時去把村民們喚醒。

若倫從房子那邊過來,快步走在這一行人的前面。他們悄悄越過田野,沿着山谷朝蛇人的營地走去。若倫每邁一步都很痛苦,但這都沒有關係,除了凱特琳娜什麼也沒有關係。他打了個趔趄,霍司特一聲不吭地扶住了他。

到了離卡沃荷半英里的地方,伊伏發現山丘上有個哨兵,他們不得不從更遠的地方包抄過去。幾百碼外,火把射出血紅色的光芒,映入了他們的眼帘。若倫抬起健康的左臂,要大家放慢前進的腳步,然後躲躲閃閃,從草叢裏爬過去,驚動了一隻大野兔。他一直爬到一簇香蒲邊上,停了下來,分開密密的枝葉觀察那十三名剩下的士兵。其他人也跟了上來。

她在哪兒?

與剛來時不同,士兵們看上去都沉默不語,形容枯槁,他們的武器損壞嚴重,鎧甲滿是凹痕。他們大多數人系著繃帶,上面血跡斑斑。他們擠在一起,面向火堆對面的蛇人。現在,兩個蛇人都戴上了面罩。

有個士兵喊著說:「……那些頭腦簡單,連長矛和屠斧都分不清,即使放在他們面前也不知道劍頭在哪兒的林鼠,竟然殺了我們一多半人,這都怪你們遠不如我的旗手那樣明智!我不在乎加巴多里克斯怎麼拍你們的馬屁,要是不派個新的指揮官來,我們就撒手不幹了。」士兵們都點着頭,「一定要來一個人類的指揮官。」

「真的?」蛇人問道。

「你們這些蛇人的命令,我們已經聽夠了,喀嚓喀嚓,像把茶壺在噝噝作響——聽了就感到噁心!我不知道你們是怎麼處置沙德森的,但是,要是你們再留一個晚上,我們就要把鋼刀捅進你們的胸膛,看看你們是不是會像我們那樣流血。不過,你們可以留下那個姑娘,她將——」

那個士兵沒有機會講下去。大個子蛇人從火堆對面跳過來,像一隻大烏鴉那樣落在他的肩上。士兵慘叫一聲,在重壓之下倒了下去。他想要拔劍,但蛇人用喙子在他的脖子上啄了兩下,他就一動也不動了。

「我們得去對付那個蛇人嗎?」若倫背後的伊伏喃喃地說。

兩個蛇人舐食著屍體的脖子。士兵們一個個目瞪口呆,沒有動彈。最後,那兩個黑色的傢伙立起身來,搓了搓長滿疙瘩的手,好像是在把手洗乾淨,然後說:「好吧,我們願意走。你們想留就留下吧,過不了幾天援兵就到了。」蛇人把頭一揚,對着天空叫了幾聲。聲音越來越尖利,最後就聽不到了。

若倫也抬起了頭。開頭,他什麼也沒有看見,接着,他感到一種難以名狀的恐懼,只見斯拜因山的高空出現了兩個黑影,遮蔽了星星。黑影飛速靠近,越來越大,最後擋住了半個天空。一陣帶硫磺味的妖風掠過大地,若倫禁不住咳嗽,覺得喘不過氣。

士兵們同樣受到影響。他們一面用袖子和圍巾捂住鼻子,一面罵個不停。

頭頂,兩個黑影停了片刻,然後飄然而下,將營地籠罩在一片黑暗之中。火把閃閃爍爍,似乎快要熄滅,但仍然亮得能讓人看到兩個怪物正降落在帳篷中間。

兩個怪物赤身裸體,沒有毛髮——很像剛出生的老鼠——胸口和肚子的皮膚綳得很緊,呈灰白色,猶如皮革。怪物的外形很像餓狗,只是後腿的肌肉十分發達,踩得碎大石頭。一條狹長的肉冠從小小的腦袋後部一直向前伸展,對面是又長又直的堅硬喙子,生來就是為了叼啄獵物。怪物的眼睛向外鼓起,射出一道寒光,和蛇人的眼睛十分相似。肩膀和背部之間長著兩條巨大的翅膀,撲動起來呼呼出聲。

士兵們嚇得趴倒在地,捂住了臉不敢看那兩個怪物。怪物身上散發出一種可怕而非凡的靈氣,表明這個民族比人類還要古老、還要強大。若倫突然擔心自己的任務可能泡湯。霍司特在他的身後低聲向大家交待,要求大家別動,不要暴露自己,要不然就會送掉性命。

蛇人向兩個怪物鞠了個躬,然後鑽進帳篷,背出凱特琳娜——她被繩子捆着——還領着史洛恩。屠夫能自己走路。

若倫目不轉睛地看着,不大明白史洛恩怎麼會落到蛇人的手裏。他的家離霍司特家很遠呀。接着,他恍然大悟。「他出賣了我們,」若倫吃驚地說。他突然明白了可怕的真相,慢慢地握緊了鎚子。「他殺了伯德,他出賣了我們!」憤怒的眼淚嘩嘩直流。

(4)

「若倫,」霍司特蹲在他的身邊,輕輕地說,「我們現在不好發起攻擊,蛇人會把我們殺了。若倫……你聽見我的話了沒有?」

他只聽見遠方傳來一個低聲細語,望着小個兒蛇人跳上一個怪物的肩膀,然後瞥見另一個蛇人把凱特琳娜往上一拋。史洛恩這時候似乎不大高興,還很害怕。他和蛇人發生口角,搖了搖頭,指指地上。最後,蛇人朝他嘴上打了一拳,把他打昏在地。高個兒蛇人把他甩到自己肩上,騎上了另一個怪物,說:「等局勢太平了我們還會回來。你們把那個小夥子殺了,要不然你們通通完蛋。」說完,兩個怪物把粗腿一曲,一縱身升到天空,再次遮蔽了滿天星斗。

若倫一聲不吭,渾身麻木。他已經徹底垮了。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殺死那幾個士兵。他站起身來,輪起鎚子準備衝出去。但是,他的腦袋和受了傷的肩膀陣陣烈痛,大地在一片亮光中消失了。他墜入了無底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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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老(遺產三部曲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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