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皮手套

第七章 皮手套

1

熱鬧的耶誕節剛剛過去,繁忙的年關就在眼前,街上行人熙來攘往。年末大減價的銷售競爭已進入最後階段,各商店廣播叫賣的喊聲喧鬧不休。

鄉司案件偵破以來,已經過去十多天了。其間,雖然在南千住發現了臨時工秋本吉男的屍體,然而,並沒有找到有力的證據可以斷定這兩樁案件有涉相關。

警方圍繞南千住和山谷一帶,一絲不苟地搜查了秋本的蹤跡,但結輯一無所獲。如果秋本是因為打架鬥毆被人殺害的,不會不留下一點線索,如果是因秋本目擊了鄉司案件而被人收買轉離他方的,也不至於沒有一人曾看見過他。搜查工作不得不暫時收常堀內巡查部長認為,秋本吉男根本沒有來過這裏。

那麼,秋本那天晚上,離開工地到他被殺害這段時間,他究竟在哪裏,又是怎樣度過的呢?

縈繞在來宮腦海里的仍然是下述兩種可能:一是當場被汽車帶走軟禁起來:軟禁的地點可能在新宿以西的郊區一帶。

另一種可能是,秋本被收買後轉移他處,由於他再次向犯人敲詐勒索而被殺害。

但是,擺在來宮面前的不解之謎,仍是為什麼犯人要把屍體運往市內,並且遺棄在人來人往的南千住呢?

其中必有文章。來宮警部再三冥思苦索,最後還是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陷入深思的來宮捫心自問,難道是自己犯了先入為主的錯誤嗎?

但是,過不多久,找到了一件東西,證實了來官的判斷。

三鷹市大澤員警派出所來電話說,發現了一隻沾滿泥巴的皮手套,也是深棕色,而且是左手戴的。對方在電話里說道:「從上次來宮先生談的情況來看,可能就是臨時工秋本左手上的那一隻。」「在哪裏找到的啊?」「地點在大澤西邊約七百公尺遠,通往雜樹林的路上,旁邊是國際基督教大學的校牆。」「是掉在那裏的吧?」「還不能斷定是掉在那裏的。發現的時候,兩隻狗用嘴叼著,在互相爭奪。」「狗?」「是的,是在巡邏時發現的。前幾天,來官先生到這裏來后不久,那一帶就發生了一樁婦女案。打那以後,開始每天巡邏。因為以前來宮先生有過吩咐,所以我們在巡邏時特別留心有關秋本的蹤跡。」「啊,明白了,我馬上派人去齲」來宮立刻派三鷹署的一名年輕便衣去取那隻手套。大約過了三十分鐘,手套被取回來了。來宮馬上將它和秋本身上的那隻作了比較。

那隻手套沾滿了泥巴,深棕色,式樣、皮質、縫合方法等,都和另一隻完全一樣。兩隻手套的卡鈎上,都刻有』D。L『的字樣,大概這是製造廠商的縮寫字頭,它證明兩隻手套是一路貨色。

另外,他還發現一隻手套食指的第一個關節處,沾有血跡。為此,來宮警部再次請粕谷前來辨認。果然,粕谷對此還記憶猶新,他說:「這是秋本在指頭受傷時帶過的手套。當時,手指上還流着血,他用繃帶一纏便戴上它繼續幹活了。」「那是什麼時候的事啊?」「是一個月以前的事。我記得,在秋本摘掉手套時,繃帶上有血,大概手套上的血跡就是那時染上的。當時秋本曾疼得齜牙咧嘴。」然而,問題是兩隻手套的尺寸大小不一樣。

便衣日高十分驚訝地說道:

「哎喲,真有怪事,這兩隻手套一隻大,一隻小,剛取來的這隻比右手的大呀!」來宮仔細一看,果然如此,秋本褲子口袋裏的那隻確實此左手的那隻校這時,那個年輕的警察試着將那隻左手的戴在自己手上,結果不大不小,正合適。

「唉呀,我的手和死者的一般大埃」

年輕員警苦笑着,說着又要戴上右手的試試,然而無論如何也戴不上去。這時,來宮暗想,難道這不是一個人手上戴的手套嗎?「」是否是收縮了呢?「」收縮?「日高滿臉詫異。」在發現屍體的前兩天下過雨,發現時,死者的衣服、褲子、手套都濕透了。你要知道,皮革製品見水后,會發生收縮現象。「」有這種可能性。當時,是下過兩天雨,不過,如果都是秋本手上戴的,左手的這隻照樣也受過雨淋呀!「」這隻手套是狗叼在路上時發現的,也許下雨的時候,它在樹蔭下邊,沒有被雨淋濕吧。「」先和有關方面商量一下吧,如果有必要的話,可請有關方面檢驗一下。「兩隻手套被送去鑒定。結果證明,兩隻都是牛皮製品,同是一個工廠出的,而且經過化驗得知,左手上的血跡和秋本的血型相符。但關於兩隻手套大小不一這一點,化驗員也深感納悶。」真有點不可思議。雨淋過兩三天,就收縮得這麼歷害,況且屍體也不是一直泡在水裏的。「」屍體是在南千住找到的,在電影院旁邊。總不會是誰從水裏撈上來,放在那裏的吧。「」那就再找一隻和這隻大小一樣、沒有濕過水的牛皮手套

2

來宮警部決定親自到大澤的雜樹林去看一下。員警派出所離公共汽車站不遠,在十字路口西邊五十米左右的地方。一個員警坐等在火盆旁邊,準備為來宮帶路。他一見來宮進來,連忙站了起來,並欠身致意,說道:「哦,天氣很冷。您辛苦了,我馬上給您帶路。」二人返回十字路口;南邊不遠是東京天文台,往北就是武藏電機公司的圍牆。這時,來宮忽然想起,前幾天曾到這果走訪過武藏電機的技術部長稻垣。

二人沿着武藏電機的圍牆北上,過了國際基督教大學,又向西折。這時,一片雜木叢林便呈現在眼前,袍樹、栗子、柞樹、紅松等,高高低低,參差不齊。旁邊是國際基督教大學廣闊的機耕農場和牧場,相比之下,這片遠離村落、四野茫茫的雜木叢林還依舊保持着昔日武藏野的風姿。

「最近,雖然郊區也漸漸熱鬧起來,但這一帶依然如故,郊外象這樣的雜木叢林還有不少。」作嚮導的員警一邊走着,一邊對來宮說,「因為這樣的地方四外無人,冷落偏僻,所以容易發生案件。前幾天發生的婦女案,作案地點就在這裏。」說着,他用手指了指前方,又說道:「犯人是一家雜貨鋪的店員。可憐的是那個受害者,她和犯人同寄居在大澤的一家歇業住戶家裏,原籍是靜岡縣的,在中野的一家小公司上班,發案以後精神上受到很大刺激,終於辭職回鄉了。在這樣的樹林里,即使安裝上防犯燈也無濟於事。」來宮要去的是狗叼手套的地方。走了一會兒,嚮導站住了,說道:「就在這裏。當時,我正在巡邏,看見兩隻狗為着一個什麼東西爭來爭去,一看見我來它便扔下東西倉惶逃跑。最近這裏在打野狗,大概它把我當成打狗的了。」嚮導苦笑着,又說道:「我走過去一看,原來是只手套掉在地上,就是兩隻狗在嘴裏叼著爭來爭去的玩藝兒。當時,我並沒有意識到是臨時工秋本的。我還曾想,這麼骯髒的東西,撿回去有什麼用處呢!

可又一轉念,想起了來宮先生說過的事情。仔細一看,這不是左手上的一隻嗎!聽說被害者身上只有右手上的一隻,說不定這正是秋本左手上的那隻,所以連忙給你掛了電話。」「呵,是這樣。你看見狗是從哪個方向把手套銜來的呢?」「這個,我就說不上了。田為我巡邏的目標也不是狗埃」說着,嚮導格格地笑了起來。

來宮感到又是白跑一趟。不過,既然來了,索性在這一帶搜查一下吧,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線索或遺留物品。二人在草叢裏到處尋找,連大樹底下也刨了刨,仔細查看,但結果仍然沒有發現什麼線索。這時,來宮說道:「再派人來搜查一次吧,總而言之,我覺得那隻左手上的手套很可能就是秋本的。雖然兩隻手套的尺寸大小不一樣,但是,現在正檢驗牛皮手套濕水后的收縮度,不久就會出來結果,我的推論也許會被證實。」「照此說來,臨時工秋本是在這裏被殺害,而後屍體又被運到了南千住的電影院旁邊的?」「大概沒錯吧。秋本下落不明的地方是小金井公路,離這裏不遠。從地理條件上講,這裏也有發案的可能性。」聽來宮這麼一說,當嚮導的員警也點了點頭,並且隨聲附和地說道:「象這樣冷清荒涼的地方,半夜三更即使有點聲音也不會有人聽見。如果行兇作案,極有可能發生在這裏。」「秋本從下落不明到被人殺害,中間有五、六天的時間,在此期間,大概曾被軟禁在某處,而後被帶到這裏殺害,最後又被犯人用汽車將屍體運到市內的。」「犯人是否將秋本隱藏在自己家中了?」「關於這一點,現在還難下結論……」來宮沉吟片刻,抬頭望着雜樹林對面的一片荒地說道:「那裏是什麼地方啊?」「那是一片窪地。去看看吧!」「好吧。」來宮跟在嚮導的後面向前走去。二人穿過灌木叢林走了一會兒,向西是下坡路。在高崗的下面,有條無名小河。沿小河的岸邊,是從小金井到三鷹、調布一帶的丘陵台地。小河流域形成了一片窪地。現在流經西南的多摩川,古代就是從這兒流過的。河床逐漸移動,過去的河床舊址就是現在的那片窪地。

丘陵的斜面,有的地方坡度很陡,從暴露出的關東壚姆土壤層里冒出了泉水,涓涓細流注入無名小河。有的地方泉水滲入粘土,上面雜草叢生,形成了沼澤。如今那些沼澤上面,由於最近氣溫驟然下降,已經冰封了。

「因為雜樹叢林的遮蓋,地面上終年很少見到陽光,再加上今年格外寒冷,封凍比往年要早一些。這一帶水利資源豐富,井頭水池這個名字的來歷,就是因為它是神田水渠的水源。

從這裏再往前方走一陣,就可以看到用清水栽培的山俞菜。」作嚮導的員警將這一帶的水利條件向來宮作了一番介紹。

在紅松成行的窪地上,有一座高大的煙囪直挺挺地聳然屹立。嚮導用手指著,說道:「那是垃圾焚毀常它的對面是多摩墳地,左面是調布飛機場,北面有近勇藤的墳墓,南面是深大寺。這一帶不光水多,寺院和墳墓也不少哩!」丘陵上面,雜木林生長繁茂。台地下面是一片開闊的窪地。在這寂寞冷落的原野上,只有稀稀拉拉的幾戶住家。身臨其境,來宮便情不自禁地想到,這裏極有可能是個隱匿犯罪的所在。他掃視了四周以後,對身邊的嚮導說道:「如果犯人先將秋本軟禁在這裏,四、五天以後再行殺害,他會以為這樣作對自己有利的……這裏有沒有可以軟禁秋本的地方啊?」「這個嘛,」擔任嚮導的員警沉思了一會兒,「古墳墓的洞穴怎麼樣啊?」「這裏還有古墳的洞穴?」「在台地的斜面上,還留有不少古墳洞穴,據說在那裏還發現過死人的白骨。」「唔---」來宮警部對古墳洞穴發生了興趣。秋本從小金井公路失去下落到發現屍體,其間的行蹤未留下一點痕迹。凡是他有可能去過的地方都搜查過了,但未找到任何線索。過去曾經考慮,是秋本目擊犯人作案,日後向犯人敲詐勒索時而被殺害的。現在看來,有可能是秋本當場就被犯人軟禁,而後又被殺口滅跡的。來宮在想,這一帶的古墳洞穴能否用來軟禁秋本呢?「之後,二人又花了大約一個半小時的時間,根據嚮導的記憶,在類似古墳洞穴的地方進行了搜查。他們確實找,到了幾個古墳洞穴,但設發現作案的痕迹。最後,作嚮導的員警說:

3

來宮警部回到大澤員警派出所以後,和三鷹警署偵查總部取得了聯繫,請求派人增援,計劃在雜木叢林一帶,重新徹底搜查。

四十分鐘以後,在刑警日高的率領下,增援的人員來到了。其中有一位名叫西浦的鄉土史學者,此人對古墳很有考究。

他們當天化了整整一個下午的時間,查遍了雜木叢林和所有的古墳洞穴,但仍然一無所獲,沒有發現一點有關鄉司案件或軟禁秋本的線索。在這一帶得到的唯一東西,仍是那一隻左手戴的牛皮手套。

在停止搜查返回警署的途中,刑警日高深感納悶,對來宮說道:」可以肯定案犯是在這裏軟禁或殺害了秋本嗎?從周圍的環境來看,這裏果然像是個作案的場所,不過,犯人為什麼要把屍體運往市內呢?「」我感到大惑不解的也正是這一點。「」如果犯人是在這一帶作的案,按理說,應該把屍體原封不動地遺棄在這裏,要麼扔到靠近遠郊的西多摩一帶或者是奧多摩的深山谷底。但卻不然,他反而將屍體運往行人較多的市區,這實在是個迷魂陣啊!「誠然,眼前橫著一道難以突破的銅牆鐵壁。值得疑問的還不只是這些,究竟秋本之死與鄉司案件有無牽涉呢?從秋本失蹤的日期以及地點來看,來宮認為兩件案子似乎相關,但至今並沒有找到有力的證據。如果這兩件案子果真了無相涉,那麼以前的一切努力都將是枉費心機的。

來宮自言自語似地說道:」等一等皮手套收縮實驗的結果吧,也許從中還能找到一些線索。「薄暮時分,黃昏的嚴寒籠罩着武藏野大地。當來宮走到武藏電機廠圍牆外邊的洗車站時,忽然產生了走訪稻垣的念頭。

日高問道:」稻垣不就是武藏電機公司的技術部長嗎?「來宮點了點頭說:」是的。他家就在附近。在鄉司被殺害的那天下午,他曾去訪問過鄉司……「」不過,那是為了給兒子安排工作才去的。鄉司遇害對他是百害而無一利啊!依我看,此人不存在作案動機。「」言之有理,不過……「來宮有點含糊其詞,但心裏在想,話雖如此,但有一點不能令人放心,即小金井公路工地的現場以及撿到手套的地點,都離他家不遠。這時,來宮對日高等說:」我去找稻垣閑聊一會兒。諸位辛苦了,請你們先走一步吧。「來宮和日高等分手后,徑直向稻垣的宅邸走去。

來宮在門口按了一下門鈴。庭院角落的草坪上,和來宮以前來時一樣,停放着一輛私人汽車,車上仍搭著罩布。一看見汽車,來宮便想,如果秋本的屍體是從雜木叢林運到南千住的,案犯一定有私人汽車。為了神不知鬼不覺地搬運屍體,只有在夜裏使用自己的汽車。依此而論,田代沒有汽車,同樣,柿原、浦田登喜枝也沒有汽車,如果沒有伙犯協助便不可能作案。鄉司的妻子澪子家裏,倒是還留着鄉司的那輛汽車,但澪子不一定會駕駛它。再說,象澪子那樣的女人,恐怕也沒有那樣的膽量。

這時,來官聽到了來人的腳步聲。出來的正是稻垣的兒子。」我是警視廳的來宮。稻垣先生沒有下班嗎?「」是的。「」大概快要下班了。對不起,能讓我往這裏等他一會兒嗎?「」您有什麼急事?「」不,我是順便來的。關於以前的一件案子,想請稻垣先生給提供一點線索。「」那麼,請進來吧。「稻垣的兒子面帶慍色,但也無可奈何。他把來宮領到上次來過的那個西式房間。」請問,是您在城東大學念書吧?「」哎,是的。我是稻垣俊明。「」哦,你就是俊明君,就業問題解決了嗎?「」還沒有。「」聽說您想進三信重工公司,是嗎?「這時,俊明低下了頭,說道:」因為鄉司先生遇到不幸……「」是啊,沒有人從中斡旋,想找個理想的職業可真不容易。近來大學生的日子也不好過埃令慈今天不在家嗎?「」為辦年貨去商店啦。「」喔,你兄弟姐妹幾個啊?「」有一個妹妹,是中學生,說是今天去同學家裏玩,要很晚才能回來。「」府上沒有雇個人來幫忙嗎?「這時,俊明還沒有回答來宮的問話,便匆匆忙忙地說:」請你稍等一會兒。「說罷,撇下來宮便離開了房間。

過了大約一刻鐘,稻垣回來了。來官聽到了俊明和稻垣在外邊的說話聲。俊明告訴爸爸說,有個員警來訪,還說媽媽到外邊買東西去了,馬上就回來。

稻垣和兒子大不一樣,待人接物十分熱情,一見來宮便說道:」歡迎,歡迎。您辛苦了!最近,那件案子辦得怎麼樣啦?「」有進有退。不過,又找到了一些新的線索。「來宮簡單地向他介紹了發現秋本屍體,以及有關皮手套的事情。不消說,他在察言觀色,十分注意對方表情的變化。但稻垣好象是不知秋本其人似的,只是說:」修路工地和雜樹林都離這兒不遠,發生這樣的事,真叫人討厭啊!「」關於這件案子,您聽到過什麼沒有啊?「」沒有。如果是敝公司的工人,我肯定會知道的。因為是個修路的臨時工,我哪能曉得呢!「」言之有理。「"不過,那個臨時工到底和鄉司案件有什麼牽連呢?""我想,大概他是個目擊者。一個偶然的目擊者。犯人為了滅口而殺害了他。當然,也有可能是因打架鬥毆被殺害的,不過,目前還沒找到有關這方面的證據。相反,發現在這一帶作案的可能性較大。」「噢。那麼,那個臨時工是什麼時候被殺害的呢?」「發現屍體時,已經是死後四、五天了。這樣算來,大概是在鄉司案件發案后的第六、七天。」「哦,原來如此。也許是個目擊者吧。」「……」「來宮先生,鄉司君到底因為什麼被人殺害的呢?是不是因為他秉公處事、鐵面無私,因此而樹敵太多呢?前些日子,我說的那個工人,你們調查過沒有啊?」「你說的是田代吧?前不久在井頭現場找到一根紙制的包裝帶,當時他有點緊張。」「以後呢?」「那帶子的尺寸對不上號。」「尺寸不對號,這是怎麼回事呢?」來宮向他作了說明,而後又說:「三鷹的大室警部還在懷疑田代。不過,我確信田代清白無辜。」「唔,是這樣,那我就放心了。如果從我嘴裏說出的人最後成了犯人,我心裏也不好受啊!」「稻垣先生,除此以外,您還知道有誰怨恨鄉司嗎?」「這個,我不太清楚。」這時,來宮警部覺得沒有必要再和他過多地談論案情,因此,沒有再問下去。

由於修路工地和雜樹叢林離稻垣家近在咫尺,因此來宮對稻垣總有點放心不下。原來打算在和他談話時,通過察言觀色,能看出點破綻,然而,從稻垣的表情上並未發現什麼線索。

這時,來宮暗思,也許本來就不該造次登門,因為稻垣不存在作案動機。他感到這是自討沒趣,便起身告辭。稻垣送他到大門口,深有感觸似地說道:「眼看到了年關,身邊的人事故迭起,真叫人於心不安。

前幾天,我朋友的兒子在登山時,也不奉遇難。」「在什麼地方啊?」「在丹澤,還是個獨生子呢!人生的命運簡直似過眼雲煙?!」

4

鄉司一案尚無頭緒,秋本之死又墮入五里霧中。不知不覺,新年已經到來。「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初一那天,來宮警部也沒休息,照樣為鄉司一案奔走不息。往年,他總是領孩子們去參拜神社。去年因碰上一樁兇殺案沒有去成,今年的計劃也終成泡影。但孩子們並不介意,他們卻說,爸爸不領我們去也行,多給些壓歲錢讓我們自己去好啦。對此,來宮說道:「去參拜川崎大師也花不了那麼多的錢呀!」「回來時,我們要去看電影,看完電影后還要買年糕、小豆湯,如果有剩餘,還想攢起來呢!」來宮聽罷,苦笑着拿出了乾癟的錢袋,一文不留地分給了孩子們。他們拿着錢,一個個興高采烈、又蹦又跳地跑了出去。

來宮望着賀年片對妻子昌子說道:

「現在的孩子們跟過去可大不一樣了,雖說是新年,也不象我們小時候那樣高興。」「當然羅,從前過了新年就添一歲,現在是按生日計算年齡的,難怪他們也不那麼鄭重其事、熱熱鬧鬧地過新年了。」來宮點頭表示同意昌子的看法。這時,他已經作好了外出的準備。

「今天還要出去調查嗎?」

「是埃」

「有點眉目沒有?」

「還沒有。干我這一行的,少不了要徙勞往返。但不久,也許會找到一些線索。」「大年初一也不能休息,將來再也不能讓我的孩子幹員警這一行了,女兒也不能嫁給當警察的。要不然,孫子、孫女不能和他爸爸媽媽在一起歡度新春,可真夠掃興啊!」昌子自言自語似地說。

那天夜裏到了十點鐘,來宮拖着沉重的步子,疲憊不堪地回到家裏。進屋一看,在鋪好被子的耽頭旁邊,放着一瓶啤酒。昌子說:「這是孩子們為你買的,他們說這是給爸爸的壓歲錢。」「噢---」來宮看到孩子們這樣惦念自己,禁不住心裏熱乎乎的。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向小男孩致謝。孩子卻嘿嘿一笑說:「我姐姐說啦,現在給你買一瓶,等到開學時,你要加倍地償還給我們。」一聽這話,來宮不禁啞然苦笑。

正月初七已經過去了,但搜查仍無進展。據說日東玻璃絨公司武藏野工廠的人事體制發生了較大變動。正如謠傳的那樣,柿原代替了鄉司的角色。因此,對柿原又重新進行了調查。

但他去伊勢佐木町快樂酒吧間一事,情況屬實,足以證明他清白無辜。田代後來也開始上班了。大室警部對他仍不死心,千方百計想找到證據,但至令一無所獲。來宮又曾和田代會過一次面,發現田代比以前更加沉默寡言,工友們也都對他敬而遠之。

關於鄉司澪子,據說鄉司的財產繼承權問題和遺產分配問題已經圓滿解決,浦田登喜枝也從中得到了一筆撫恤金。登喜枝仍然在經營那家酒吧間。從澪子和登喜枝二人身上沒有發現任何新的疑點。除此以外,再沒發現其他有作案動機的懷疑物件。

另一方面,秋本自從在小金井公路工地失蹤到陳屍於南千住,來宮對他其間的行動進行了詳細的調查,但沒找到任何新的線索。有關鄉司案件和秋本案件的新聞報導,在報紙上已逐漸銷聲匿跡。人們已開始在私下議論,說這兩件案子都已進入迷宮。但來宮警部並不灰心。他想,只要那隻牛皮手套的縮水實驗有了理想的結果,便可以證明在雜樹林撿到的那隻手套就是秋本手上戴的。這樣一來,就可以斷定秋本是在雜樹林里被殺害,而後被運到南千住的。當然,還有一些疑問有待解決,如秋本有五、六天的時間下落不明,又如,犯人為什麼要將屍體從郊區運往市內。儘管還有這些不解之謎,但總算弄清了一個事實。來宮只好在坐等化驗給果。

然而,三天以後的化驗結果使來宮大失所望。

「來宮先生,實在遺憾,化驗結果,那隻牛皮手套並沒有發生那樣大的收縮現象。」「奇怪啊!」來宮不覺發出了驚訝的叫聲。

「死者身上那隻手套比左手上的那隻小,對嗎?」化驗員問道。

「是的。死者身上的那隻和褲子一起曾經被雨水濕透過,我總以為是濕水后收縮變小了。」「在雜木林里撿到的那隻戴在死者的手上試過沒有?」「撿到那隻手套時,屍體已經火化了。誰想到竟然是一大一小呢!」化驗員半天沒有作聲,沉吟片刻后抬頭說道:「即便是死者的褲子和手套一直都泡在水裏,也不會收縮得那樣厲害。如此看來,這兩隻手套不是一個人手上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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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都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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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皮手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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