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四章

第一十四章

(十四)

卡拉OK大廳內,陶妮拿着話筒在唱一首老歌,她還是老樣子,找不着調。芳芳站在她邊上不時地插上一句去為她糾正一下。一曲終了,坐在下面的許童很有禮貌地拍起手來。

陶妮和芳芳走了下來,陶妮剛剛坐到座位上又站了起來,她開心地問芳芳:「我去上廁所,你去不去?」芳芳搖搖頭,陶妮離開,許先生為芳芳遞上礦泉水:「你們倆配合得挺不錯的。」芳芳看着陶妮的背影笑道:「是嗎?你對我這個朋友的印象怎麼樣?」許童讚歎地點頭:「挺好的。她好活潑好健康哎,渾身充滿氧氣的感覺。」芳芳眼睛睜得圓圓的:「真的?你真的對她印象這麼好啊?你知道嗎?她對你印象也挺好的。」「是嗎?謝謝。」許童有些客套地道謝。

芳芳還想說什麼,這時前面的屏幕跳出《媽媽留給我一首歌》的歌名。

許童催促道:「哎,你看,陶妮為你點的歌到了,快上去唱。」「呀,真的,那我上去了。」

於是芳芳站到台上拿起麥克風,《媽媽留給我一首歌》的前奏音樂響起,她的神情凝重起來了,也許這個曲子一下子讓她回憶起了過去。

陶妮從女衛生間出來,對面有一個男的從男衛生間出來,兩人一左一右在台盆前洗着手,那男人竟是高端!

高端穿着西裝,頭髮也用摩絲打理過了,已經不再是當年那種藝術青年的模樣了,但他的眼神中有了一種很陰鬱的成分,臉上也多了一個淡淡的疤痕。兩人洗完手轉身往外走,誰都沒注意誰。

兩人一前一後從衛生間走出來,恰好這時芳芳的歌聲響了起來:「在我童年的時候,媽媽留給我一首歌……」

高端聽得渾身一激靈,他一下子停下腳步往台上看去,當他發現了台上的芳芳時,他的眼睛一下子直了。這時陶妮也停住了腳步,站在那兒投入地聽起了芳芳的歌。

芳芳才唱了四句,場子裏不相干的人都紛紛為她鼓起掌來,陶妮也興奮地鼓著掌,一邊為芳芳喝彩一邊往四處看着。高端也轉頭看着,不經意間他們倆的目光交織在一起。

陶妮愣住了,高端也認出了陶妮:「是你?」陶妮也實在沒想到有這樣的巧遇:「是你?」高端尷尬道:「真沒想到能在這兒碰到你。」「你不是早就離開上海了嗎?」「是啊,我在海南呆了四年,上個星期剛剛回上海。」「哼!你還好意思回來。」陶妮冷冷地橫了高端一眼,小聲地嘀咕了一句。陶妮轉身往前走去,高端跟在她的後面走着,陶妮停住腳步瞪着高端:「你幹嗎跟着我啊?」高端誠懇地表示:「我想和你說幾句話,行嗎?」陶妮惡狠狠地瞪他一眼:「不行。我記得我曾經跟你說過的,我這一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你的。所以請你離我遠一點,拜託了。」

高端停下腳步:「我知道你還在恨我當初對芳芳的不辭而別。其實我現在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想知道芳芳她現在過得怎麼樣,好不好。」陶妮冷笑道:「好啊,當然好啊。」陶妮指指台上:「喏,你都看見了,你以為她離了你就不行了是不是?」然後又自豪地用手指指著最前面的許童:「喏,你看,你看,那個穿黑色西服的人就是芳芳的男朋友,看見沒有!」高端探頭張望:「那不是星星藝校的校長嗎?」陶妮驕傲地一揚頭:「對啊,人家就是校長,怎麼樣,一點兒不比你差吧?所以請你以後千萬不要讓芳芳再看見你,千萬別再來影響她的生活。」

「陶妮,多年不見,你變得有些尖刻了。」

「那也要看對誰了。」

這時從旁邊一個包房裏走出一個妖冶的高個子女孩子,她叫伊芯。

伊芯一眼看到了高端,就沖着高端走了過來,嗲嗲地把整個身子都貼了上去:「高端你怎麼去這麼久?快進來,輪到你唱了。」說着伊芯拉過高端的手就往包房裏走。

高端一邊走一邊還扭頭緊緊地盯着台上的芳芳。陶妮斜着眼看着他的樣子輕蔑地用鼻孔出了口氣,往前面走了過去。

陶妮悄悄地坐到自己的位置上,芳芳正深情投入地唱着最後一段,她的眼睛不知不覺已經濕了,許童投入地聽着,根本沒發現陶妮已經回來了。

芳芳唱完,全場掌聲雷動,許童也為芳芳起勁地鼓掌。陶妮一邊拍手一邊重重地拍了一下許童,把許童給嚇了一跳。陶妮得意地擠眉弄眼:「喂,她怎麼樣?棒極了是不是?」

一輛凌志車停在司馬家的花園門口,芳芳從車上下來,她衝車里的陶妮和許童揮揮手:「再見了,許先生,麻煩你一定要把陶妮送到家哦。」許童一口答應:「好哎,我一定會把她送到家的,你放心吧。」

許童的車開動了,芳芳往花園裏走去,陶妮轉臉從車窗里看着司馬家樓里的***,看着小柯的窗子,她臉上的神情顯得十分惆悵。

許童的車掉了個頭開了出去,它和迎面而來的一輛計程車擦身而過。計程車駛進司馬家的花園,在芳芳身邊停了下來,小杉從計程車上下來。

「小杉,你回來了?」芳芳熱情地招呼。小杉疲乏的敷衍:「回來了。你們的飯吃得怎麼樣?」芳芳驕傲地點頭:「挺成功的,我們吃完飯還去唱了卡拉OK,哎,你知道嗎?那個許先生對陶妮好像特別有感覺,陶妮對他的印象也挺好的。現在我讓許先生把陶妮送回家去了,我覺得他們倆有戲哎。」「是嗎?那太好了。」小杉儘管努力做出歡欣鼓舞的樣子,但芳芳還是看出來她的興緻並不高。芳芳關切地詢問:「小杉,你好像不太高興?我下午在電話里聽着就覺得你不太對勁,是不是碰到什麼不開心的事情了?」小杉嘆了口氣:「嗨,一言難盡,不說也罷。「小杉掏出鑰匙開了門,兩人一起走了進去。

小柯坐在自己的房間里看書,他故意開着房門,小杉上樓的腳步聲傳來,小柯拿着書走到門口候着小杉。

「回來了?」小杉打着哈欠:「啊。」小柯還想說什麼,但小杉沒理會他,她走到自己房門前擰開門把手。小柯跟着過來了:「今天晚上你們怎麼樣?」小杉不怎麼明白:「什麼怎麼樣?」「我是說那個……」小柯不免尷尬。

這時,韓波聽到動靜從裏面拉開門:「小杉,你回來啦?」小杉嗯了一聲走進房間,韓波看見小柯站在他們房門前,兩人互相笑了笑,「大哥,你還沒休息啊?」小柯滿腹心事:「啊。」韓波吃不準小柯想幹什麼,他稍稍猶豫了一下:「那要不要進來坐一會兒?」

「啊,可以啊。」小柯真的走了進去。小杉和韓波的房間里到處堆滿了書,桌上攤滿了韓波備課的資料。小杉走到書桌前,她把韓波的那些東西往邊上一攏:「對不起,韓波,今天這個書桌得讓我用了,我得開一晚上夜車。」

「又要開夜車?那個創意稿還沒弄完啊?」韓波說着趕緊走過來把自己的東西整理到茶几上。

小杉一屁股坐在書桌前的椅子上,她一邊伸手啟動電腦,一邊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她從自己的大包里拿出幾個文件夾,啪啪啪地把文稿攤了一桌。

小柯獃獃地立在屋子當中,韓波看着他覺得有點奇怪:「你坐啊,大哥,我給你倒杯水吧?有新鮮的果汁要不要來一杯?」「不用,我跟小杉說幾句話就走,真的不用。」

「那行,你們聊吧。」韓波坐到沙發上看自己的備課資料。一時間房間安靜了下來。

小杉扭過頭看了小柯一眼:「哥,到底你有什麼事,你快說吧,我這兒還有一大堆事情要做呢。」小柯吞吞吐吐:「其實我也沒什麼事,我聽說今天晚上你們三個人一起出去吃晚飯了是不是?」小杉終於恍然大悟:「哦,你是想問我們給陶妮介紹的對象怎麼樣,是吧?」小柯和韓波聽了小杉的話都愣了愣。

小杉沒有注意到小柯表情的變化,繼續往下說:「那個人還挺不錯的,陶妮對他挺有感覺的,他對陶妮也挺有意思的。」

小柯一下子悶在那裏,他的神情顯得十分難過,韓波同情地看了看他,想說什麼,又不知該說什麼。

小杉頭也不回地問:「好了,哥,你還有別的事嗎?」小柯黯然地說:「哦,沒有了。」小柯還站在那裏不動,他的神色有些茫然。小杉不客氣地下逐客令:「那我就不留你了。」「那好吧,我走了,你忙吧。」小柯轉身走出門去,韓波站起身來把他送到門口,特意關照了一句:「早點休息。」

小柯像是沒有聽到似地,木木地往自己的房間走去,韓波關上房門,看着小杉的背影,他的臉上露出一絲不滿:「我說你今天是怎麼啦?怎麼這麼對你大哥呢?我看他好像特別想和你聊陶妮的事情,可你三句兩句就把他打發回去了。」小杉不耐煩地說道:「有什麼好聊的,看着他那副粘粘糊糊的樣子,我心裏就煩。你說一個男人既不敢大膽去愛又不肯爽氣地去放棄,這還像個男人嗎?」「可你大哥從來就是這樣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當初放棄陶妮不是因為你媽媽病得不行了嗎?他也是沒辦法啊。」「那現在呢?現在媽媽不是沒事了嗎?」「是啊,現在你媽沒事了,你就更應該抓住機會好好開導他,鼓勵他才對啊,這樣的話說不定他和陶妮的事情還有希望起死回生呢。」

「他又不是小孩子,幹嗎老需要別人去開導鼓勵啊,我才沒這個空呢,我自己還有一大堆煩心的事情呢!」

「怎麼啦?是不是公司里又碰到什麼不順的事情了?」韓波體貼地看着小杉,「豈止是不順,簡直是一團糟,你知道嗎?在我最關鍵的時候,我的兩個手下一拍屁股辭職走人了,留下這麼一攤有頭無尾、亂七八糟的東西,明天就要比稿了,我現在真的快要發瘋了!」

「既然這樣,那你幹嗎不想辦法留住她們呢?」

「哼,我才不會輕易向她們低頭呢。」

韓波伸手摸了摸小杉的頭:「你呀,你為什麼總……」

韓波話說到一半就被小杉堵住了:「好了,你現在不要跟我說話了,我要開始工作了,否則我就真的來不及了。」

小杉說着重重地打開了她的文件夾,拿起筆開始工作。韓波有些沒趣地縮回自己的手,他像是自嘲似地攤了攤雙手,然後坐回到沙發上。

第二天的比稿,小杉輸在了她的老對手朱墨的手中。比稿結束后,他們在電梯里碰到了。

朱墨略帶笑意地開口:「司馬,你今天看上去臉色不好,是不是病了?」

小杉眉毛一挑冷冷回答:「沒有,我挺好的,謝謝你的關心。」

「那你剛才在比稿的時候怎麼會顯得這麼沒精神呢?一點都不像你以前的風格了。」

「是嗎?我很沒精神嗎?我怎麼沒覺得?」

「司馬,今天實在不好意思,我把本來應該是你得的生意拿走了。」朱墨這句話裏帶着明顯的挑釁。

小杉不肯示弱:「你這是什麼話呀?誰說這生意本來就應該是我得的呀?像你我這樣規模的小公司即使拿到了,接下來的日子也不好過,萬一回頭做出來結果不好的話,會比拿不到更難堪的。」

朱墨哈哈大笑起來:「看來司馬是有點為我擔心哦,你放心,我會努力去做好它的。最近我們招了一些人,充實了一下公司的力量。哦,對了,你們公司原先的那個陳苗和秦菲都過來了。她們是昨天晚上給我打的電話,說出來你可別生氣,她們居然說是她們炒了老闆,我根本就不會相信這種話,我是知道你司馬小杉的,只有你炒別人的份哪有別人炒你的份。對不對?不過她們倆的東西好像還不錯的,你說呢?」

小杉被朱墨說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但她努力控制着自己,顯得很無所謂的樣子:「是啊,她們倆的水平到你們公司工作好像是挺合適的。」

電梯停了下來,小杉氣鼓鼓地轉身離開,朱墨的笑聲瀰漫開來。

韓波一直在現代商務大廈的大門等候小杉,他一回頭見小杉和朱墨從裏面走出來便趕緊迎了上去,他沖着小杉招手:「小杉,小杉。」

小杉看見韓波稍稍有些驚訝,她在心裏嘀咕:他怎麼來了呢?

韓波走到小杉和朱墨跟前,他和朱墨握了一把手:「朱墨,你今天也在?」

朱墨得意一笑:「今天這麼重要的比稿,我怎麼能不在啊?韓波,沒想到你現在變得這麼模範啦?」

韓波心疼道:「小杉昨天一夜沒睡,今天早上心臟有些不舒服,所以我不太放心。小杉,你怎麼樣?沒事吧?」

小杉臉一沉:「我沒事,我會有什麼事?」

韓波一愣,小杉的生硬態度讓他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朱墨諱莫如深地笑了笑。小杉伸手攔下了一輛計程車,她拉開車門就上了車。

朱墨推了一把還傻站着的韓波:「快上車吧,不然你夫人就更生氣了。」

韓波揮了揮手:「那好,我們回頭再聊,再見。」

韓波上了車,他關上車門,沖着朱墨擺擺手,車開走了。

計程車往前行駛,小杉扭頭看着窗外。韓波摟了摟她:「小杉,你真的沒事嗎?」

小杉異常煩躁:「沒事!沒事!」

「那你跟我說說今天比稿的情況怎麼樣?」

小杉氣急敗壞:「有什麼好說的,還能怎麼樣?生意沒有拿到,還受了一肚子氣,從來沒有這麼狼狽過。」

韓波安慰道:「沒拿到就沒拿到了,這沒什麼了不起的。」

「本來就不開心,你還來添亂,你說你都有多長時間不來接我送我了,今天倒是莫名其妙地來了,你多餘不多餘?還跟那個朱墨說這麼多。你知道嗎?他是今天的大贏家,他拿到了這筆生意,心裏指不定有多得意呢,你還拚命跟他說我一夜沒睡啊,心臟病都發了呀,這不等於在出我洋相,讓人看笑話嗎?」

韓波恍然大悟:「你原來是為了這個在不開心啊?你也真是的,這有什麼呀,誰會笑話你啊,不就是一單生意而已嗎?你也太敏感了,我還一直認為你這個人很大氣的,怎麼突然間變得小里小氣起來了?」「我就小氣了,怎麼啦?」小杉說着一捂鼻子竟哭了起來,這讓韓波有些吃驚起來了。「喲喲,還哭鼻子了?不至於吧。」韓波似乎是挺喜歡小杉哭的樣子,他有些興高采烈地伸手替小杉擦眼淚:「別哭了,別哭了,乖,聽話。喲,這麼燙,你發燒了?哎,你看你把自己折騰得。」

入夜,小杉坐在床上,她把韓波遞給她的藥片塞到嘴裏服了下去。韓波體貼地在一邊叮嚀:「再多喝點水,行了,趕緊躺下吧,呆會兒發一身汗就好了。」韓波扶著小杉躺到被窩裏,並替她掖好被子。小杉這時候像個乖乖的小女生一樣。「韓波,我這樣,你不會笑話我吧?」韓波憐愛地颳了下小杉的鼻子:「我幹嗎要笑話你?說老實話,我還挺喜歡你現在這樣子的。你平時總是一副刀槍不入的樣子,我都快忘了你還是個會哭鼻子的女人了。」小杉無力的向韓波的肩頭靠過去:「韓波,我現在真的覺得好累、好笨、好無能。」

「你別這樣說,在我的心裏你一直是最聰明最能幹的,真的。」

小杉的眼裏泛起淚花:「韓波,我一直不願跟你承認,其實這半年來我的公司操作得一直不太順,剛從朱墨那兒出來的時候還帶了好多客戶過來,可不知為什麼就越做越不行了,手下的人員一直在變動,要接的單子老是會飛掉,公司現在的各方面情況都越來越困難,我本來是想靠這筆生意來救公司的,可還是沒有成功,我真不知道接下來我該怎麼辦。」

「如果你要我幫你出主意的話,那我還是要勸你把陶妮和芳芳拉到你公司跟你一起干。我想她們倆一定會全心全意地幫你的。你想想,你們三個這麼多年一直是這樣彼此信任、彼此關懷,你們要能在一起開創一番事業那該有多好啊。而且我覺得你們仨在性格上和能力上都可以做到取長補短,真的可以成為很難得的合作夥伴。」

小杉突然間又不說話了。

「你說呢?小杉?喂,我怎麼一跟你提到這事你就不吱聲了,我真不知道你肚子裏是怎麼想的。你是不是在擔心一旦陶妮和芳芳到了你公司,你就不能隨便發號施令了,從而找不到當老闆的樂趣了是不是?」

小杉輕輕捶了韓波一下:「你說什麼呀?你別把我想得那麼無聊好不好?我是在想在我公司好的時候不叫人家,現在公司不好了倒要叫人家過來幫忙了,這合適嗎?」

「公司好的時候人家還不一定肯過來成為你的累贅呢,一塊兒創業那才有意義啊。你們仨現在還真說不上是誰幫誰的忙,如果有緣分走到一起,那等於是在互相幫助。我曾經做過你們的老師,看到過你們朝氣蓬勃充滿理想的時光,說實在的,我真不願看到你們現在這種樣子,一個整天在家裏帶着孩子,一個在小店裏賣著雜貨,還有一個單槍匹馬地在苦苦支撐著一個快要不行的公司。」

小杉不滿地橫了韓波一眼:「被你這麼一說我們仨乾脆去撞牆算了。」

「有空撞牆還不如花點時間好好規劃規劃你們的將來。」

小杉沉思了片刻:「韓波,你真的覺得我們三個應該在一起合作嗎?可你知道我最擔心的是什麼嗎?我怕我們會因為工作中碰到的許多實際問題而產生利害糾葛和矛盾衝突,我很怕這樣的糾葛和衝突會破壞我們之間這麼多年的朋友情分。我看到過很多這樣的例子,我真不願意有一天我們也會走到這一步。」

「矛盾肯定會有,但也並不是不能克服的。你們三個不是信誓旦旦地說過要創造奇迹的嗎?如果連這點合作的勇氣都沒有,還妄談什麼創造奇迹呢?你們要是一輩子都是在咖啡館里喝喝咖啡,在餐館里吃吃飯,在花園裏聊聊天,那還算是奇迹嗎?最多也只能算是個熱鬧玩伴或者酒肉朋友什麼的。」

小杉有點撒嬌地埋怨:「什麼叫酒肉朋友呀?怎麼這麼難聽啊?我不要聽了。」說着拉過一個枕頭按在自己的頭上。

韓波嘆了口氣:「好好好,你不愛聽,我就不說了,我得下去跑步去了。」他說着就站起身來準備離開。

小杉突然拿開枕頭睜開眼睛:「我覺得你說得還有點道理,不過你得讓我好好想一想。」

就在小杉為自己公司的事情心煩意亂的時候,芳芳卻在忙乎著撮合陶妮和許童。那天,她給學生上完課後,走到校長辦公室去找許童,正巧聽見他在打電話。

「好哎,你能來那真是太好了,嗯嗯。」許童邊說着電話邊對芳芳做了一個請坐的動作,芳芳坐了下來。

許童繼續熱切地回答:「我也很想你啊,你知道嗎,我這兩天天天恨不得馬上趕回台北去看你,我覺得我都等不及了,什麼?你今天晚上就到?真的嗎?那我一定去接你,你把航班號告訴我,好好,那就晚上見。Iloveyoutoo,Bye_bye。」芳芳聽着電話,她有些反應不過來了。許童掛上電話,坐到芳芳旁邊:「吳小姐,上完課了?找我有什麼事嗎?」芳芳有些支吾:「嗯,嗯,本來我是想問問你今天晚上有沒有空的。」「哦,是不是又安排了什麼活動?我們改天好不好?今天晚上我有安排了。」許童略帶抱歉。芳芳吞吞吐吐地問道:「是不是你女朋友要來?可是,我記得許先生上次告訴我說你沒有女朋友的,怎麼才幾天功夫這麼快就有了?對不起,我是不是有些冒昧?」許童咧開嘴開心地笑了:「哦,我想你是誤會了,剛才電話里的是我的男朋友,我們相愛已經有六年了。等他來上海后我介紹你們認識,你帶上你的女朋友,我們再一起去錢櫃唱歌,好不好?」芳芳吃驚地看着許童,她已經完完全全地目瞪口呆、張口結舌了。

三個人共同的生日到了,她們約好去陶妮家慶祝,芳芳拎着一些水果垂頭喪氣地走在通往陶妮家的弄堂里。陶妮和小杉拎着一些從超市裏買回來的東西從她身後走過來,她們一齊伸手一左一右地搭住了芳芳的兩個肩膀。芳芳嚇了一跳。

陶妮調皮地對芳芳伸手:「喂,芳芳,你不是吹噓今天要送一個特大禮物給我的嗎?那份大禮物呢?」小杉也好奇地說:「是啊,你不是說要請那個人一起過來的嗎?」陶妮疑惑道:「什麼人?你們在說什麼?」

芳芳尷尬地看着大家:「對不起,陶妮,我犯了一個錯誤,上次那個人我們就把他忘了,好不好?」「你什麼意思?」芳芳一字一句地回答:「我是說那個許校長他其實是不配你的。」陶妮愣了兩秒鐘,不禁跳了起來:「什麼什麼?你開什麼玩笑?那個許校長不是你自己挑中的對象嗎?原來是你在拉攏我和他啊,真是天曉得,那天他送我回家,我一路上都在說你的好話呢。」「可是他為什麼不行了?怎麼啦?」小杉一定要打破砂鍋問到底。

於是芳芳在小杉耳朵邊耳語起來,陶妮也湊過來聽,聽着聽着陶妮便露出了大驚小怪的表情,而小杉則是一副見多不怪的樣子:「哦,原來是這麼回事。」陶妮誇張地大叫:「啊?啊?啊?」小杉輕輕地推了陶妮一把:「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人家有人家的生活態度,陶妮,你就打消你對他的念頭就是了。」「我本來就沒有什麼念頭,我現在根本就不想考慮這些事情的,你們以後別再為我瞎起勁了好不好?」

芳芳一個勁地擺手:「本來是想讓你爸媽今天高興高興的,可想不到鬧了這麼一出,真讓人哭笑不得。」

三個人不一會就到了陶妮家,陶父關切地問道:「小杉,今天韓波怎麼不過來?」「韓波說他晚上要給我們在學校的香樟園搞一個小小的生日慶祝,所以他現在去學校準備去了。」小杉甜甜一笑。「那他不吃飯啦?」「他在學校吃,不用管他了。」芳芳四處環視:「哎,阿姨,陶漢哥呢?他回來吃飯嗎?」陶父介面道:「你陶漢哥現在腦子裏只有一樁事情,就是想發財。」「就是呀,這麼大的人了,也不考慮些正事,你看他們兄妹倆……」陶妮迅速打斷她的話:「哎呀,媽,你看你又來了,今天是我過生日,你就饒了我吧。」

陶父起身:「好好好,那你們先吃起來,我和你媽還有幾個小菜要炒出來。」

陶父陶母走了出去,剩下陶妮她們仨坐在那裏。她們互相看了一眼,都有些感慨的樣子。

小杉啃著筷頭:「我們在這兒已經吃過多少頓飯了?好像總是你爸媽忙着炒菜,我們忙

著吃,忙着說。」「從22歲我們認識開始到現在,已經有四年了,這四年中在這兒吃了多少頓飯真的已經數不清了,更別提我了,我從十八歲就在這裏開吃了,八年了,別提它了。」芳芳更是感慨萬分。

陶妮瞪大了眼:「哇,我們今年都已經26歲了,好嚇人,日子忽悠一下就過去了這麼多。」

小杉豪邁地一揮手:「是啊,日子過得太快了,所以我們得抓緊在一起做點事情了。我今天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跟你們商量的。」

「什麼事?」

「你快說。」陶妮也急急催促。

「我想邀請你們倆加入我的公司,我們三個一起干好不好?」

芳芳和陶妮面面相覷,她們一時對這個提議無法做出反應。

小杉繼續道:「你們肯定覺得很突然。我跟你們說實話吧,我現在公司的情況很糟糕,所以我非常希望你們倆能來幫我一把。韓波說了,他非常希望看到我們三個人在一起共同創造奇迹,我也是這樣期待的,你們說呢?」

兩個人還是沒有說話。

小杉有些失望:「你們不用馬上回答我,你們回頭再考慮考慮吧。如果你們覺得為難或者不願意都沒關係的,真的沒關係的。」

陶妮突然打了個響指:「不用考慮,我是完全可以的,小杉。其實我這兩天也老在小店裏發獃,我在想我的日子難道就這樣一天天對着櫃枱過下去了嗎?現在你需要我,我當然願意和你一起幹了。」

芳芳撥弄著頭髮:「我也很想和你們一起干,可是,我不知道我能幹些什麼,只要你們不嫌棄我,我想我可以慢慢學的。」

小杉臉上露出激動的神色:「你們真的決定了?」

陶妮和芳芳認真地點頭。「那我們就這麼定了。」小杉伸出手去,陶妮和芳芳也伸出手去,三個人的手緊緊地相疊握在一起。

申江大學的香樟樹下,韓波在為陶妮、芳芳和小杉拍照,閃光燈一閃,三個人發出一陣歡呼。

小杉搖動香檳,然後打開,三個人興奮的大聲叫嚷。然後三個人又共切大蛋糕,蛋糕上寫着幾個紅字:生日快樂、合作成功。

韓波端著照相機,圍繞着他們,閃光燈閃個不停:「好了,下面,我要帶你們去一個地方,然後我們再回來吃蛋糕,請跟我來。」

韓波在前面走,小杉她們三個在後面跟着。小杉嘀咕:「你到底要帶我們去哪裏?」「我要帶你們去看一樣東西,有一個人要送一件大禮物給陶妮,到時候你們兩個看了可不要眼紅啊。」「怎麼又有人要送我大禮物?真是奇怪。」陶妮覺得奇怪了。「就是啊,別又像芳芳似的送出的是一個空心湯糰。」芳芳不好意思了:「嗨,我說你們別再寒磣我了行不行?」韓波向大家保證:「實心的,這一次一定是實心的。」說着他就把大家帶着從後面走上操場看台,操場的全景漸漸地出現在大家的眼中,在操場的中央有一些燭光在閃動,燭光清晰地構成了陶妮這兩個字,三個女孩兒都一下子驚訝地張大了嘴巴。

小杉激動地叫了起來:「你們看!」芳芳也不由自主的感嘆:「哇,天哪!」陶妮望着韓波:「怎麼是我的名字?這是怎麼回事?」

她們都直着眼拚命往操場中央看着,這時她們發現有一個人還埋着頭蹲在那裏一支一支地點燃著蠟燭。一個愛字漸漸地亮了出來。

「是誰啊?是誰在點蠟燭?」「你們自己看啊!」韓波得意地賣了個關子。芳芳鬱悶了:「哎呀,看不清,太遠了。」

「陶妮,你自己想一想,誰最愛你,就是誰在點啊。」韓波在一邊提示。陶妮自言自語:「是小柯?」

下面的小柯稍稍側過一點臉來,這回大家都看清楚了。小杉拚命拽著韓波:「哇,是我哥,真是他,他要幹什麼啊?」

芳芳也顧忌不得什麼形象了,她扯開喉嚨大叫:「我也看清楚了,是他。他在寫陶妮我愛你,看到沒有,這是一個愛字!」小杉興奮至極:「天哪,我哥怎麼會做出這麼驚人的事情來的?這個書獃子怎麼會一下子變得這麼奔放這麼大膽了?我真不敢相信,這是我哥嗎?」

操場上,一個完整的愛字顯現了出來,芳芳和小杉忍不住拍起手來了。

芳芳跳了起來:「你們看,真是愛,我說得沒錯吧?」

陶妮的眼睛濕潤了。

韓波湊到陶妮耳邊輕聲地催促:「快去吧,小柯等着你呢。」

陶妮的眼淚淌落了下來,一串串剔透的淚水直往下墜,怎麼止也止不住,她索性一屁股坐在看台上,捧著臉哭了起來。小杉和芳芳都蹲下來看着她。「喂,你怎麼了啊?」小杉輕輕拍了拍陶妮的肩膀,芳芳遞給陶妮一塊紙巾。

陶妮還是捂著臉一個勁地哭着、哭着,像是要哭出許多的委屈和感動似的。

小杉和芳芳不再說話,她們一左一右地圍繞着她,微風拂過她們的臉龐,而那一大片包含着太多盛情蜜意的燭光在月色之下輕靈地搖曳。

操場上,小柯還蹲在那裏全神貫注地點着最後幾支蠟燭,他是那樣認真,那樣投入,好像是在盡心儘力地做着他的外科手術一樣。

點完最後一支,小柯站起來看着自己的作品,然後他走到「陶妮」和「愛你」的當中,他一抬頭髮現陶妮已經在他跟前了,陶妮的眼裏閃動着淚光,小柯的眼睛也濕潤了,他們倆就這樣默默地凝視着,小柯有些手足無措地擦了一下臉上的汗,臉上立刻多了兩道黑痕,看

上去十分滑稽。陶妮撲哧一聲含着淚就笑了出來,小柯也笑了,他上前一步一把抱住了陶妮,兩人緊緊地擁抱在一起。

看台上,小杉起勁地拍着手還吹起了口哨。

「你們快看啊,最精彩的一幕,別錯過了。」

芳芳比較含蓄:「雖然很想看,但有點不好意思了。」

「我今天的任務已經圓滿完成了。」韓波驕傲地蹺起了二郎腿。小杉不滿地看了他一眼:「你就這樣完成了?還有我呢,今天也是我的生日!」韓波趕緊站起身來,一把拉過小杉給了她一個纏綿悱惻的熱吻。

芳芳有些難為情地站到一邊,她的身影顯得有些孤單,她又回頭朝操場上看去。

操場上「陶妮愛你」這四個字依然在閃光,小柯和陶妮還緊緊地擁抱在一起。陶妮實在是沒有想到,能在自己二十六歲生日的那天,收到這麼浪漫的一份厚禮,獲得如此一段失而復得的感情。從小到大在陶妮的感覺中,一直只知道自己是一隻醜小鴨,一個灰姑娘。可是那一刻,小柯卻讓她第一次覺得自己真正成了一個驕傲的公主。

小柯在他們單位申請了一間雙人集體宿舍,他的同事給小柯湊了一個名額,於是,一間狹小的宿舍便成了小柯一個人的房間。而小柯和陶妮因為生怕被再次拆散,所以就決定火速結婚,而新房就準備安排在這間宿舍里。在沒有徵得雙方父母同意的情況下,他們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其實,說真的,兩人心裏都沒底,因為對未來的事誰都無法預料。

陶妮和小柯拎着好多東西在破破爛爛的筒子樓走道上走過,他們打開一間房間的門,裏面空空蕩蕩的,只有兩個單人床。

小柯拉着陶妮的手走了進去,隨後打開他們隨身帶着的大包,拿出裏面的花布、墊子什麼的,開始佈置房間。咣當一聲,兩隻單人床被陶妮和小柯推到了一起——新生活開始了。

早餐桌上,司馬父和夏心潔一人手裏拿着一張紅色請柬看着,上面寫着:茲定於5月1日在朝陽飯店花園廳舉辦司馬小柯、陶妮結婚晚宴,誠邀父母大人出席,兒司馬小柯、媳陶妮敬上。

司馬父一邊看着請柬一邊不安地看看夏心潔,此時夏心潔的臉上已經變了顏色,她氣得一把撕爛了請柬:「荒唐,真是荒唐透頂,我活到這麼大歲數,還從來沒有看到過這樣的事情,兒子晚上結婚,老娘早上接到帖子,而且還是讓你們給遞的,他們都把我們當什麼了?啊?」小杉慌忙解釋:「媽,你別生氣,你冷靜一點好不好?哥這樣做也是沒辦法,他不就是怕你會不同意嗎?」夏心潔怒氣沖沖:「他知道我不同意還要這麼做,他是看我好不容易活過來了還想再活活氣死我是嗎?」她又把矛頭轉向了司馬父:「你看看、你看看你兒子做的事情,你不是說他和陶妮早就分手了嗎?怎麼又要結婚了呢?敢情他是一直在騙我是不是?」

司馬父一頭霧水:「我也搞不清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這事怎麼會這麼突然呢?」

「爸媽,大哥他並沒有騙你們,他確實和陶妮分過手。可你們知道不知道我哥他在離開陶妮以後心裏有多痛苦!他是真心愛陶妮的。看在他是你兒子的分上,媽,你就不要讓他這麼痛苦了好不好,你就成全他們吧,就算我求你了好不好?」芳芳也在一旁求情:「是啊,是啊,陶妮和大哥他們倆真的很相愛,真的。」夏心潔一拍桌子:「你們都給我閉嘴,你們是不是也想就這樣逼我就犯啊?你們都做夢去吧。」

小杉還想做最後的努力:「爸,你看媽媽她……」司馬父嘆了口氣:「這事不能怪你媽,你哥他做得確實不妥當,不過心潔,現在事情已經這樣了,你看……」夏心潔勃然大怒:「看什麼看,我是絕對不會讓他們得逞的!」說着從地上撿起那張被她撕爛的請柬看了看:「朝陽飯店,好啊,讓他們等著吧,我今天非把他們的酒席砸了不可。」小杉急了:「媽,我勸你不要去鬧,你要是今天晚上真的去砸了他們的婚宴的話,我就沒有你這個媽媽。哥也不會原諒你的,你就真的白養我們了。」司馬父着急地阻攔:「小杉,你住口,你少說一句行不行?」

夏心潔氣得渾身發抖:「你滾,你馬上滾,我不要再看到你。」

小杉倏地一下站了起來:「我們走,芳芳。」說着拽著芳芳就走。

芳芳有點心軟,有點猶豫,邁不出步。

小杉小聲地對芳芳耳語:「快走啦,我們越是呆在這兒她就越鬧,對她沒好處的。」

小杉拉着芳芳走出門去,夏心潔哭了起來。司馬父看着她傷心的樣子手足無措:「是小柯不對,這件事情完完全全是小柯不對,這幾個孩子真的快把我氣死了,他們做事情怎麼也會這麼欠考慮呢?唉!」司馬父一生氣,夏心潔反而平靜了一些,她擦了擦眼淚:「我也想通了,就當我從來就沒有過這個孩子就是了,以後他的事情我不管了,我也管不動了。」

司馬父激動得人都顫抖起來了:「心潔,你千萬別這麼想啊,小柯他永遠是你的兒子,沒有你他當初早就沒命了,這些年你對他比對小杉還要好,你們早就是最親最親的人了,你怎麼能不管他了呢?我會去說他的,我會讓他向你認錯的。」

此時,陶母和陶父也坐在桌前發獃,桌上放着兩張請帖,陶漢從衣櫃里拿出兩套衣服。

陶漢說:「媽,你看我這次在廣州給你和爸買的衣服今天就可以派上用場了,這套衣服看上去還挺喜氣的,你正好可以穿去吃陶妮的喜酒。」陶母呆坐着:「陶漢,你把它掛起來,我和你爸爸今天不去。」「為什麼呀,媽,我都勸了你半天難道你就一點都沒聽進去嗎?你平時這麼疼妹妹,你今天要是不去的話,她的心裏會多難過啊?」陶母厲聲說道:「我去幹什麼?他們眼裏根本就沒有我們做長輩的。她的事情我不想再管了,反正將來吃苦的是她自己。」陶母說着抹了一把眼淚。陶漢無可奈何地看着她。陶漢求助地看着縮在角落裏拚命抽煙的陶父:「爸,你勸勸媽媽吧。」陶父點頭:「我會勸的,我會勸的。」

就這樣,陶妮和小柯終於結婚了。對這樣一個倉促而又充滿遺憾的婚禮,陶妮甚至謝天謝地,畢竟小柯他媽媽終於沒有鬧過來,可是她自己的爸媽也沒來。整個婚宴的過程中儘管笑容總是縈繞在臉上,可是陶妮的心一直在隱隱作痛,她是多麼希望能夠得到他們的祝福啊。

小柯和陶妮在大家的鼓掌聲中喝着交杯酒。這時一個服務生推開包房的門:「二位這邊請!」大家齊刷刷地把目光投向門口,他們既緊張又期盼,不知接下來會發生什麼。陶母和陶父慢慢地出現在門口。陶妮的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她奔過去一把抱住了媽媽:「爸,媽,你們終於來了。」陶妮說着嗚嗚地哭了起來。

陶母輕輕地拍着她的背:「好了好了,別哭了,爸爸媽媽不是來了嗎?行了,結婚不能哭的。你看,都哭成花臉了。」陶妮一抹眼淚,然後一咧嘴又笑了。小柯趕緊上前招待:「爸媽,快請這邊坐。」「爸媽,你看,你們的酒我和小柯都早早給倒上了。」陶妮說着替父母遞上酒:「小柯,我們敬爸媽一杯。」

四個人都端起了酒杯。小柯向陶家父母道歉:「爸,媽,對不起,我曾經答應你們給陶妮一個隆重的婚禮的,我沒做到。可是,我一定會對她好的,我會一輩子對她好的,我向你們保證。」陶母的眼圈紅了,陶妮的眼裏也湧上了淚水,陶母和陶父喃喃地說道:「好好。」他們互相碰杯,然後把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在筒子樓小柯宿舍的窗戶上貼著大紅喜字,桌上點着紅燭。陶妮和小柯依偎在床上聽着音樂。「小柯,」「嗯?」陶妮不安地瞪着眼睛:「我們真的結婚了嗎?不會是在做夢吧。」「是真的,我們真的結婚了。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妻子了。」「你就是我的丈夫了。」陶妮想了想笑了出來,「真好玩。」「這怎麼是好玩的事情呢?這是很認真的事情,我們結了婚就要天天一起了,一輩子都不能分開了。」陶妮垂下眼瞼:「我們真的能天天在一起嗎?」「除了出差,我們就得天天在一起,就是出差也得爭取早點趕回來。」小柯認認真真地回答道。陶妮笑了:「小柯,怎麼什麼話到了你嘴裏就變得這麼實在,一點都不浪漫了呢?」小柯卻還是很認真地回簽:「因為我就是這樣想的。」

這時門外的走廊上響起了很響的腳步聲,陶妮和小柯直起耳朵聽着。陶妮的神情緊張起來。腳步聲在小柯門前停住了,接着門被重重地拍了三下,陶妮一下子捂住胸口鑽進了小柯懷裏,小柯抱緊了她。門外的人走了,腳步聲越來越遠。

陶妮拍了拍胸口:「是誰啊,半夜三更的,我還以為是你媽媽殺將過來了呢。」小柯安慰道:「不是的,你不用緊張,是叫電話的老伯。」「你怎麼知道?」「我叮囑小杉回到家如果媽媽身體沒事,讓她打個電話過來,只要讓叫電話的老伯拍三下門我就知道了。這下好了,我媽媽沒事,我也可以放下心來了。」陶妮打量著小柯:「哦,原來是這麼回事?」她調皮地捏著小柯鼻子:「想不到你還挺聰明的嘛。」「那當然啦。你以為你的老公是一個傻子啊?」小柯一邊說一邊也親昵地捏了捏陶妮的鼻子,兩人擁抱在一起,有了一個長長的熱吻。

陶妮和芳芳如約來到小杉公司,小杉一本正經地將兩份合約發到陶妮和芳芳手中。芳芳和陶妮不解地看着她:「小杉,這是什麼?」「這是我們三個人的合約。現在公司比較困難,所以我很難付你們比較高的工資,我想我們就以入股的形式來合作吧。這樣這個公司就成為我們大家的公司了。這是我擬的草稿,你們看一下,有什麼需要修改的你們就提出來。」陶妮笑了起來:「我們三個合作還需要這麼一本正經嗎?」小杉一本正經地說:「當然需要,我們得把這當作一件非常嚴肅非常正規的事情來做,否則我們是合作不好的,你們相信嗎?」「我覺得小杉說得有道理,我們就照着你的意思做吧。」芳芳說完又低頭認真地看合約。陶妮揉了揉眉心:「可是我有些看不明白。說實在的,吃虧我不怕,可我就怕佔了你的便宜自己還不懂。哎,反正你帶着我們干吧。我們聽你的。」

高端從遠處走來,他走到星星藝校門口徘徊了一下,剛想到傳達室去打聽什麼,忽然看到芳芳和許童一邊說話一邊走了出來。高端趕緊躲到一邊偷偷地朝這邊看着。

「吳小姐,你能自己去做公司真的太好了,你在這裏做確實是有些大材小用了,儘管我和你的學生們都很捨不得你走。」許童客氣地對芳芳說道。

「我也很捨不得離開你們,不過以後說不定我們還有合作的機會,因為我們公司新的方向是要多辦一些展覽和演出。」

許童興奮不已:「那太好了哎,希望我們能夠多多合作。」

兩人站定在校門口,許童向芳芳伸出手去:「祝你們公司辦得成功發達。」

「謝謝!也祝你的學校越來越紅火。」

芳芳和許童握了握手,兩人告別。高端悄悄地跟着芳芳走了出去。芳芳在馬路邊站着,她在等陶漢來接她。就在她東張西望的時候,她看到高端從不遠處朝她走來,芳芳愣了愣,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高端繼續往芳芳跟前走着,當芳芳終於確定眼前的這個人正是高端的時候,她臉上的表情變得複雜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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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樟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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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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