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月下會戰

第八章 月下會戰

帕得拉翁大公國的君主坎塔列斯大公率領步騎合計三萬名的士兵,越過與卡拉多瓦交界的國境是十一月二十二日的事。

兩國的國境屬於山嶽地帶,一旦雪開始降下堆積的話,道路就會封閉起來直到春天為止。如果打算採取速戰速決的策略的話,就一定得在降雪期來到之前越過國境才行。以常識而言,本應該等到春天融雪之後再開始進攻才是上策,然而卡拉多瓦王國對於帕得拉翁大公國早已開始下警戒體制。如果等到春天的話,這五個多月的時間只會讓卡拉多瓦的防禦更為強化而已。與其如此,倒不如發動快攻,說不定能夠給予蓓莉希娜女王二世基盤不穩的統治體系致命的一擊。坎塔列斯大公就是為此才下了這樣的決定。

坎塔列斯大公今年三十一歲,隨着前大公的猝死至今,即位已經有九年了。他在即位之前就對卡拉多瓦抱持着領土上的野心,只是一直都不敢輕舉妄動,直到今日。這一次,他因為認定卡拉多瓦前國王亞斯圖魯弗四世的突然死去是出於謀殺,所以才決定出兵。

「如果這是犯罪的話,獲利最大的那個人必定是犯人。前王亞斯圖魯弗四世暴斃之後,是誰獲得了利益?不就是王夫殿下奧利佛大人嗎?犯人肯定是他。我帕得拉翁大公國身為卡拉多瓦王室的遠親,勢必要討伐這個陰險毒辣的篡奪者,以恢復王室的正當秩序。」

這是坎塔列斯大公的邏輯。身在鄰國的他,根本無從得知亞斯圖魯弗四世的死亡真相。但若僅僅知道表面事實的話,這樣的推理自然就有成立的空間了。就算多少有些瑕疵存在,要拿來作為借口也已經綽綽有餘。縱使沒有這個理由,坎塔列斯大公對於鄰國的現狀還是相當不滿。拒絕他的求婚的蓓莉希娜,竟然和奧利佛那種男人結婚,這算什麼跟什麼呀?不但如此,那個奧利佛還得以和女王一起統治國家。

「是王夫殿下還是國王陛下那就不知道了,但是那種懦弱無能的男人能夠指揮軍隊嗎?就算他率領了十萬大軍前來,我一口氣就可以將他們打得落花流水。」

坎塔列斯大公充滿著自信與霸氣地率兵前進。此時先鋒部隊帶回了奇妙的報告。帕得拉翁軍隊靠近的時候,城市的大門緊閉,村子裏面所有的民眾也都不知道躲到哪兒去了,因而呈現空無一人的狀況,沒有半個人出來歡迎入侵者。由於帕得拉翁軍隊無暇一一攻佔每個城市,所以只好在村子裏放火示威,然後再繼續前進。就在帕得拉翁軍隊行進的街道前方,一個老人搖搖晃晃地走了過來。

那個穿着像囚犯般的粗布衣服的老人家,竟然自稱是具有公爵封號的大貴族伊果密爾,而且還要求與坎塔列斯大公會面。在戰爭時期,這樣的行為不免令人產生「他是間諜?還是刺客?」的疑惑。確認並未攜帶武器之後,老人被帶到坎塔列斯的面前。雖然身上有傷而且精疲力竭,但仍舊是個相當傲慢的老人。大略地聽着老人的說辭,坎塔列斯大公命令士兵將老人的衣服脫下來,確認傷痕。遊走於背上及胸前的鞭痕已變成紫色,一碰觸到傷口,老人便發出痛苦的呻吟。

「唔,果真如此,看來似乎不是謊言哪。」

坎塔列斯大公喃喃自語,接着命令隨軍侍醫為老人治療。老人雖然在馬車中接受治療,但是治療完畢之後卻不斷地要求和大公見面。大公並無停止行軍的意思,所以便騎着馬靠近馬車,透過馬車的窗戶與他交談。翻譯官也跟在一旁。

老人叨叨絮絮地開始說起,自己是陰謀之下的犧牲者等等的一切事情。大公極不耐煩,所以透過翻譯告知老人。他完全明白老人對於目前卡拉多瓦的統治體系有多麼憎恨。假如真的有心幫忙的話,就該說一些有用的事情,例如卡拉多瓦軍的迎戰計劃等等的。

老人回答了。君特蘭姆那傢伙把他趕出法庭的時候,他曾經聽到這麼一句話。

「徹底採用持久戰法,以逼迫帕得拉翁軍自動撤退。」

「但是,那一定是陷阱。」

「這話是什麼意思?」

「君特蘭姆是個奸險詭詐的男人。他故意讓我聽見了他的用兵策略,而且還不殺我,甚至把我放逐到鄰近帕得拉翁這個地區。他肯定是想借我的口,把這個訊息傳達給大公殿下。哼,這種詭計我一眼就看穿了。」

紫色的嘴唇打着哆嗦,老人發出呻吟。坎塔列斯大公微微地眯起眼睛探索著老人臉上的表情,口中則說出了這樣的話。

「你想要什麼報酬?有什麼願望?不妨說來聽聽。」

對於大公的話,伊果密爾以顫抖的聲音回答。

「奧利佛和君特蘭姆的項上人頭。」

「……嗯。」

「不、等等,請您把那兩個傢伙活捉起來。我要親手將他們大卸八塊。這件事情,您願意以名譽向我保證嗎?」

坎塔列斯大公在心中退縮了。他是個野心家,因此他從不認為奪取他人性命、或者侵略他國領土是什麼大不了的壞事。但話雖如此,基本上他還是會想展現具有王者風範的寬容心。就算要將奧利佛等人處死,他也想讓他們死的乾乾脆脆,以免在事後留下無謂的怨恨。再說,伊果密爾這種硬是要求保證的態度,實在令他相當反感。

「我會考慮看看的。」

只說了這句,坎塔列斯大公便策馬前進,遠離這個令人厭惡的老人。為了忘掉這份厭惡感,大公在馬上任由思緒平治,所想的儘是光明燦爛的未來。只要排除掉奧利佛,坎塔列斯自己就可以成為蓓莉希娜女王的丈夫,取得卡拉多瓦國王的稱號,以卡拉多瓦。帕得拉翁聯合王國的建國者身份在歷史上享有英名。

另一方面,卡拉多瓦軍在女王陛下及王夫殿下的聯名決定之下,動員了三萬五千的兵力。若是只想湊齊人數的話,一日之內便可集結五萬人,然而君特蘭姆卻有其他的想法。他首先對己方的士兵發出賞金公告。

帕得拉翁的士兵每討伐一人可獲得銀幣十枚。騎士一人則為金幣五枚。也就是銀幣一百枚。至於將軍方面,每討伐一人可獲得金幣五十枚。「你打算以金錢來購買勝利嗎?」一部分貴族以這樣的話出言嘲諷,而君特蘭姆則以「買得到的話倒也便宜。」來作為回應。基本上,君特蘭姆對於騎士們的戰鬥力並沒有那麼高的評價。所以他認為對貧窮的士兵們灌輸「把戰爭當成買賣」的觀念,才能夠有效地提高士氣。

儘管如此,他還是設下限制。他對士兵們發出公告,戰利品不得為私人所有,必須在勝利之後公平分配,違者將以嚴刑處置。君特蘭姆的目的是希望能培育出一支精銳部隊,好在將來編整十萬或二十萬的大軍的時候,能夠成為大軍的中間核心。那將是一支老練的長勝部隊,只要有他們的存在,就足以帶給全軍莫大的勇氣。

該做得都已經做了。但是,如果這次的戰役失敗的話該怎麼辦呢?

「失敗的話就逃到其他國家去吧。只好隻身一人重頭再開始了。」

君特蘭姆毫無這樣的想法。卡拉多瓦這個國家是他挑選出來的新天地。被迫離開自己出生成長的國家,捨棄基佛列德這個真實名字,連米隆王子這個虛假的身份也放棄了,就是為了在這個國家裏重生。如果無法得到這個國家的話,他人生的一切也等於是化為虛有。所以他必須守衛這個國家不受帕得拉翁的侵害。

「卡拉多瓦滅亡的時候,我一定以死相殉。」

這是君特蘭姆的真心想法。這份覺悟之強烈,恐怕比出生成長於這個國家的奧利佛還要強一千倍之多吧。

為了持久戰的準備,卡拉多瓦軍前往王都東方、距離約三日路程的艾斯巴達平原鎮。挖掘壕溝、圍起柵欄,建構起堅固的陣地。前方低平的牧草地看來並無險要之處,但卻是作戰的重點所在。對此一無所知的普拉席鐸大人等等一直在大力主張,應該要更積極地與敵人正面交戰。

這位貴族就是向紅寶石蘿潔絲緹拉求愛被拒的那名男子。作為一個武將的才能尚是未知數,不過戰鬥意志倒是相當充沛。那或許是理所當然的吧,因為君特蘭姆對他做了承諾。在勝利來臨之際,君特蘭姆就會把紅寶石蘿潔絲緹拉賜給他。反正那個女孩曾經在王夫殿下所出席的法庭之中妨礙審判,是個待罪之身,想怎麼處置都無所謂。普拉席鐸大人露骨地展現出喜悅,心思似乎早已飛到勝利以後的事情去了。

Ⅱ「一開始就採取持久戰是對的吧。」

奧利佛提醒了自己無數次,而每次君特蘭姆都在旁邊回答著「沒錯!」。對於在降雪期之前先行發動攻勢的帕得拉翁軍的戰略構想,君特蘭姆早已胸有成竹。既然敵人企圖在短期之內作出了斷,那麼擺出持久戰的姿態來誘發敵人的焦慮自然是最佳對策。鞏固陣地、阻擋敵人的前進,只要能支持住半個月的話就絕對不會失敗。然而,光是不敗並不能讓君特蘭姆滿足。他所期望的是戲劇化的勝利,好讓他有機會向卡拉多瓦展現他的將才。正因為如此,如何讓開始焦躁的敵軍依自己所想的行動,就是他必須煞費苦心的地方。

領兵出征之時,君特蘭姆也已經定下策略。他先派人到王都東方國境一帶的農村,將收成的穀物全數買下。這件事情由麥夢得負責,目的是讓帕得拉翁軍隊在入侵之後連一粒麥子都得不到。時機倒在其次,這件事情之所以能夠完成,全都是因為看準了帕得拉翁軍隊的必然入侵。

「萬一遇到什麼情況的話,只需掠奪剛收成的農村就行了。」

如此打算的坎塔列斯大公雖然計劃落空,但他卻一點也不畏縮。反正他們預備了大約半個月分量的糧食,只要在糧食還足夠之前與卡拉多瓦軍決戰得勝就行了。接下來,為了對付前進中的帕得拉翁軍隊,君特蘭姆還將沿路一帶的水渠之水全部放了出來。

排放出來的水量雖不足以形成大洪水,但卻足夠在西進的帕得拉翁軍隊的前方造成一片泥濘。接到騎兵報告的坎塔列斯大公來到陣前,眺望着眼前一望無際的淺泥之海。隔了一會兒他出言譏諷。

「各式各樣的小把戲還真是不少。那些傢伙的作戰果然是為了爭取時間。哼,既然如此,就讓我把你們釣上來吧。」

坎塔列斯大公召來了信賴的武將維里亞特商談軍情。內容是佔得地利那方的軍隊打算夜襲一事。這件事情坎塔列斯大公早已知道。

被帕得拉翁軍俘虜的國境警備士兵和農民逃了出來,為卡拉多瓦軍帶回不少的情報。聽完情報的普拉席鐸大人鼓掌叫好,並立刻前往全軍統帥王夫殿下奧利佛的面前向他報告。

「據在下所接獲的情報顯示,帕得拉翁軍隊為了應付持久戰而從本國運來了大量糧食。大約是十三萬士兵約百日的分量。照目前的狀況發展下去的話,只會對敵方越來越有利而已。請下令讓在下率兵夜襲。」

奧利佛並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看着君特蘭姆的臉。由於奧利佛根本沒有自己的主張,所以他向來都是聽從君特蘭姆的意見行事。普拉席鐸似乎也察覺到這樣的情況,於是也轉變方向開口詢問。

「您覺得如何呢,君特蘭姆大人?不、狄弗拉伯爵?」

「這件事情王夫殿下的心中早有決斷,我實在不便擅自發表意見……」

君特蘭姆儘可能在各個方面顧全到王夫殿下奧利佛的面子。但話又說回來,如果讓奧利佛在軍事方面的無知和沒有主見暴露出來而當眾出醜的話,事情很可能會變得難以收拾。君特蘭姆快速地在心中盤算著。

「如果得到王夫殿下准許的話,那麼……」

「准了准了,快說吧!」

於是君特蘭姆道出意見。既然我方已決定要採取持久戰術,就沒有必要草率地出兵征討。普拉席鐸相當氣餒,並且怒氣沖沖地從王夫殿下的本營退出。不料就在他返回自己營帳的途中,一名騎士快馬飛奔地追了上來。

「王夫殿下有事召見。」

受到如此告知的普拉席鐸,滿懷疑惑地折返本營的帳篷,一看之下,帳中已無君特蘭姆的身影,只有王夫殿下一人笑容可掬地對着他。

「普拉席鐸大人,你剛剛提出的作戰計劃確實相當出色。君特蘭姆固然是為了慎重起見,然而光是採取守勢又怎能掌握住勝利的機會呢?有你出馬一定會成功的。我在此等待你的好消息。待勝利降臨之際,我便封你為伯爵,讓你與君特蘭姆平起平坐。」

這段意外的談話令普拉席鐸感到驚訝,但是更令他充滿喜悅。普拉席鐸就這麼歡欣鼓舞地回到自己的營地。麾下兵力有三千人。下令全員出動,頒下「無許可而任意出聲者斬!」的命令之後,便率軍出發。看着普拉席鐸出發之後,奧利佛立刻喚來君特蘭姆向他詢問。

「我已經讓他去了,這樣子可以嗎?」

「非常好,一旦成功的話,普拉席鐸大人就可以光彩地獲得伯爵之位,他一定會感激王夫殿下您的。」

「這麼一來你豈不是太吃虧了嗎?」

「不會的,我會秘密帶兵在背後支援。一切的準備都已經完成了。請王夫殿下和薩克理龐大人一起堅守本營。」

這是一個半月之夜。普拉席鐸的部隊悄悄地朝東方前進。腳下稍微吃了點苦頭,在繞過泥濘地帶半圈之後,終於抵達敵人的糧食放置場。

普拉席鐸所率領的卡拉多瓦軍高聲吶喊地衝進敵陣。看似裝滿糧食的箱子和袋子在各處堆積成山。興奮得正打算放火燃燒之時,夜空忽然被一陣突如其來的聲響撕裂。劃破夜空的是嘹亮的號角之音。就在同時,堆積如山的箱子和袋子也紛紛倒塌,埋伏其中的帕得拉翁軍隊在隆隆的吶喊聲中成群地冒了出來,從三個方向包圍住卡拉多瓦軍隊。在一陣亂箭齊發之後,緊接着是蜂擁而上的槍兵部隊。

「中計了。」

普拉席鐸大人鐵青著臉發出呻吟。

「這種毫無實力的將領也敢期望以夜襲建立奇功?我這就讓你嘗嘗實戰的滋味。」

一陣鬨笑之後,坎塔列斯大公命令勤務兵繼續吹響號角。普拉席鐸的部隊在密集的箭和槍的攻擊之下紛紛倒地而亡,陷入了潰敗的狀態之中。普拉席鐸自己也中了兩箭,拚命地揮舞長劍試圖脫逃。毫不留情的帕得拉翁軍隊轉而出動追擊,一面累積敵屍一面急速前進。卡拉多瓦軍逃進自己人所佈置出來的淺泥之海。泥濘從馬蹄的左右向外側飛濺,帕得拉翁軍絲毫不放鬆地追擊。狀況的急遽變化就在此刻發生。帕得拉翁軍隊後方起了火柱,不知道什麼時候,另一支卡拉多瓦軍隊已經來到空無一人的帕得拉翁營地,偷襲放火。

打從一開始,君特蘭姆對於普拉席鐸的夜襲就不抱着任何希望。更無情的是,將普拉席鐸部隊的三千人當成誘餌,把帕得拉翁軍隊誘離營地才是他的本意。這個計劃果然奏效。支撐帕得拉翁三萬名士兵性命的糧食,正在熊熊燃燒的烈火當中逐漸地化為灰燼。緊接着,估計有一萬名的敵人吶喊,從帕得拉翁軍的背後迅速迫近。那正是君特蘭姆親自率領的一萬二千名精銳部隊。

「狡猾的卡拉多瓦人!我們被狠狠地暗算了!」

坎塔列斯大公咬牙切齒地咒罵着。維里亞特將軍騎着馬來到他的身旁。火和風所掀起的聲音相當大,如果音量不夠大的話根本無法相互溝通。

「是否要帶兵折返,和卡拉多瓦軍一決死戰?」

「事到如今已經太遲了。」

坎塔列斯大公低吼著。

「既然如此,只好以快攻作為賭注了。怎麼說奧利佛那傢伙也不可能親自上陣指揮突襲。他肯定是在陣營的最深處等待捷報傳回。我們就直攻對方陣營,務必要取得那傢伙的項上人頭。」

「大公殿下,但是……」

「我沒閑暇聽你的意見。還不快領命照辦!」

不能不謂之果斷。在坎塔列斯大公的命令之下,大軍就這樣地急速前進。帕得拉翁軍隊衝進淺泥之海,一面斬殺普拉席鐸部隊的殘兵一面迫近敵人的大本營。卡拉多瓦軍的一名騎士快馬向君特蘭姆報告。

「帕得拉翁的整支軍隊正朝着我軍的本營前進。」

「什麼?沒有折回來嗎?」

弗洛蒙咋舌,查爾比諾則愕然地開口。

「真是太沒道理了。這下子,我們的本營可就危險了。要立刻追上去嗎,狄弗拉伯爵?」

「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縱使是君特蘭姆也無法從容思考,本營之中有薩克理龐坐陣,應該是不至於會輕易敗退才對。最怕的就是,萬一身為總帥的王夫殿下奧利佛因為敵軍之強攻而心生恐懼逃走的話,卡拉多瓦軍一定會全體崩潰的吧。君特蘭姆立刻命令兩名心腹,讓軍隊出發追趕敵人。

坎塔列斯大公所看中的,也正是這一點。就算君特蘭姆那傢伙是個多麼智勇雙全的將軍,只要總帥奧利佛被殺或逃走的話,卡拉多瓦軍就會瓦解了。再說,卡拉多瓦的兵力已經一分為二,若是以快攻來對付其中一方的話,情勢就會轉而對帕得拉翁有利。

「我軍亦全速前進!從帕得拉翁軍的背後出擊。取得坎塔列斯大公首級的人,想要什麼賞賜都可以!」

如果讓坎塔列斯活着的話,他日或許會成為大敵。在部隊的最前方,君特蘭姆快馬奔進了泥濘之海。

Ⅲ從坎塔列斯大共和君特蘭姆的眼中看來,奧利佛或許只是個懦弱的無能者罷了,但奧利佛這個人其實還可以從不同的角度來評斷。他是個與陰謀及策略無緣,厭惡殺人和戰爭的善良人物。和國王亞斯圖魯弗四世的寵妾,也就是達蒂奈兒侯爵夫人私通一事,雖然不是什麼值得稱頌的事迹,而且卡拉多瓦王國的法律上還算是犯罪,但是那並不會造成他人的流血犧牲。

戰略構想及作戰指揮全都委交君特蘭姆處理,奧利佛在營帳里安穩地做着夢。他在夢中與愛妻相會,正要緊緊地擁抱住她的時候,背後忽然傳來怒吼,有人抓住了他的肩膀。驚訝地回頭一看,殺氣騰騰滿臉怒容的達蒂奈兒侯爵夫人就站在那兒大聲叫罵,你這個魯鈍的男人,還不快起來……

硬生生地被拖出夢的國度之後,奧利佛一張開眼睛看到的是薩克理龐那張粗獷的臉。

「王夫殿下,快醒醒,敵人來襲了!」

「敵、什麼敵人……?」

「不就是帕得拉翁的軍隊嗎?來,快點穿上盔甲吧。敵人就快到了。」

薩克理龐的伯爵之位雖然是奧利佛所賜與的,但是他所感謝的對象卻是君特蘭姆。這個單純而正直的大漢在面對奧利佛的時候,並不像君特蘭姆那樣抱持着什麼不單純的企圖,因此當他看見奧利佛那種毫無武士風範的狼狽模樣的時候,實在難忍滿腹怒氣。一副懶得理睬的態度,薩克理龐以他寬廣的後背對這奧利佛,徑自對士兵們大喊著。

「我們建造柵欄和挖掘壕溝是為了什麼?大家要沉着應戰呀。有我薩克理龐在此,好好地把你們的奮戰精神展現出來,我一定會向狄弗拉伯爵報告的。加油吧,士兵們!」

雖然並未做出任何具體的指示,然而薩克理龐如打雷般隆隆響起的大嗓門,卻讓士兵們感到振奮。

「只要支撐一陣子,狄弗拉伯爵就會帶着軍隊回來了。到時候我們就能夠從兩面夾擊敵人。勝利一定是屬於我們的!」

喊話之人是一位名叫歐魯比司的騎士。這些話令士兵們的士氣更加高昂。歐魯比司並不是個特別勇武之人,在這場戰役之中甚至連一顆首級也提不出來。然而他在戰後卻受到君特蘭姆的讚賞,並獲得了男爵封號。理由是「歐魯比司大人,一喝之功!」就這樣,卡拉多瓦軍和帕得拉翁軍終於隔着柵欄展開激烈的交鋒。雖然是這麼說,但是實際上只是依賴著半個月亮的光線,相互地從柵欄的間隙送出長槍,或是戳刺或是收回然後閃躲。儘管聲勢聽起來相當浩大,但效果並不是那麼好。柵欄的一部分倒塌了。打算從那個地方侵入的一方與阻擋的一方發生激烈衝突,不一會兒就有五十多人倒在混雜了獻血的泥濘之中。就在此時,正當一部分的帕得拉翁軍終於成功入侵的時候,他們的腳下卻出其不意地燃起火苗。那是卡拉多瓦軍所射出的火箭。

卡拉多瓦陣營附近的泥濘之中早已事先被灌了油。因此一接觸到火箭,便立刻燃燒起來,化成火焰之輪將帕得拉翁的軍隊包圍起來。驚愕與狼狽的尖叫聲四起。

其實油量並沒有那麼多,根本不足以將帕得拉翁的軍隊燃燒殆盡。然而深夜大地的一隅卻因此而光明閃耀。這正是卡拉多瓦弓箭隊的絕佳鏢靶。

「射呀!快射!只要射出就一定會命中!」

關於戰鬥方面,薩克理龐的判斷可說是正確無誤。指揮着弓箭隊的同時,他自己也拿起了牛革製成的硬弓,對着帕得拉翁的軍隊猛射。薩克理龐並不是一個精準的射手,但是他剛勁有力,箭勢也極為強勁,所以接二連三地將密集的敵人射倒。受到薩克理龐的激勵,數千支弓箭越過柵欄和壕溝如豪雨般地傾盆降下。儘管帕得拉翁軍也拚命地射箭反擊,只可惜由明處射往暗處實在難以瞄準。在火舌若隱若現的泥濘之中,士兵們不斷地倒下。

帕得拉翁軍的抗戰意識遭受到更嚴重的打擊,是在數到一千的時間經過之時。當君特蘭姆所率領的卡拉多瓦軍隊,從他們後方猛撲而來的時候。蜂擁而至的隆隆馬蹄一停在即將熄滅的火輪前方,數百支的標槍也於同時對準了帕得拉翁的軍隊飛去。馬匹倒下,士兵墜落。

「遭到夾擊了……!」

帕得拉翁軍察覺到自身的危機。在敵方陣地遭到夾擊狀況的意思,士兵們都相當清楚。「所有的人都會被殺光啊!」這樣的哀嚎劃破夜晚,令帕得拉翁全軍的軍心浮動。

「可恨,卡拉多瓦這些狗東西,僥倖不死的可惡傢伙!竟敢設下這種圈套引我中計。哼,這種小小的圈套,看我怎麼將它突破。」

坎塔列斯大公拔出腰上的佩劍,誓言奪取王夫殿下奧利佛的人頭。然而,周圍早也陷入一片混戰之中。在卡拉多瓦軍的猛烈進擊之下,兩軍的馬匹激烈衝撞,槍與槍糾結纏繞,刀劍與胄甲在月光的照射之下閃爍著青白色的光芒。坎塔列斯大公自己也揮舞著佩劍,把一名敵兵的右腕砍飛到半空中,刺穿了另一名的喉嚨,再將一個人從肩膀到腹部劈成兩半。儘管卡塔列斯的勇武異於常人,但身為總帥卻必須親自揮劍斬殺敵人,這顯示戰況對其極為不利。

「出來啊,奧利佛,以王族的名譽跟我單打獨鬥啊!」

胄甲上染滿了斑斑血跡,而坎塔列斯大公也越來越顯得狂暴。繼續砍倒了三四名敵兵,沐浴在鮮血和泥漿之下,那副凄厲的模樣簡直不像是一個人類。他的樣子令卡拉多瓦軍再也不敢貿然靠近。快馬平治地朝着斬殺目標前進之時,坎塔列斯想到了一件事情。

「伊果密爾那個老頭在什麼地方?!」

大公的雙眼完全如字面般地佈滿血絲。應該是激動過度而造成了兩眼之中的微血管破裂。令帕得拉翁軍陷入苦境的罪孽,那個骯髒可惡的老頭子也必須背負起部分的責任。對於坎塔列斯大公而言,這麼想的話至少能讓他的心裏好過一點。

「原來在那兒呀!」

陷在泥濘之中動彈不得的馬車上面,一條人影正搖搖晃晃地跳下車,半爬半走地正打算逃離。連頭頂都濺滿泥漿的飛沫。大公追上了他的獵物。

「拜你的好計劃所賜,害得我寶貴的勇士們一個個地隨着戰場上的露水消失了。他們任何一個都是比你多上千倍價值的男子漢。我要你到那個世界去,向我的部下們謝罪!」

假使認命地乖乖受死的話,伊果密爾肯定能死的安樂一點。然而這個狼狽不堪一片混亂的老人,光是看見卡塔列斯那副凄厲的模樣就立刻陷入恐慌之中。他尖叫着背向坎塔列斯企圖逃走。騎着馬緊追上去的坎塔列斯一劍斬下。蘊含着憎恨的劍刃,斜斜地劃開老人的背部。鮮血噴出,老人發出慘叫地向前仆倒。就在他摔進泥濘的那一刻,坎塔列斯大公的馬蹄也同時壓了上來。騎士與馬匹都並非故意,但承受着人馬雙方體重的馬蹄就這樣踩上了老人的腰。伴隨着不悅的聲響,老人的腰部同時被踩得稀爛。第二次揚起的慘叫,完全足夠讓卡塔列斯大公的靈魂冷卻。他從狂熱轉為冷靜,操控馬匹離開了老人身體。正當此時,幾個人影叫着他的名字騎馬靠了過來。那是大公的心腹維里亞特以及他的直屬部下。他們打算護衛君主從戰場上離開。

「大公,您沒事吧?!」

充滿喜悅的這幾個人,根本沒心思去注意由自己的馬蹄正在蹂躪著一具老朽的人體。將君主圍在中央,勇敢的帕得拉翁隊伍,揮開成群的卡拉多瓦人的刀槍,打開了一條血路朝着東方直奔而去。後方是倒卧在泥和血中的人馬屍體,豎直的槍叢劍林反射著月光。儘管勝敗的大勢已定,但是現場卻依舊靜不下來,一部分的狀況甚至顯得狂躁。

「五枚金幣是我的了!」

「那是我的人頭,還給我!」

君特蘭姆的策略開始朝着壞的方向發展,自家人的爭執在各處上演着。光是「勝利了!勝利了!」並沒有讓情勢平靜下來。在狂熱與慾望的驅使之下,卡拉多瓦軍依舊四處追趕着敗逃的敵人,緊追不放,將他們砍殺、刺死。

一件令君特蘭姆難以想像的事情發生了。

執拗地追逐敗敵的卡拉多瓦士兵當中,竟然出現了王夫殿下奧利佛的身影。在死戰的高潮時刻,他原本是躲在軍營中發抖的。然而在勝利一經確定后,士兵們的狂熱情緒也感染了他。就這麼帶着薩克理龐的輕視返回國都,實在令他難以忍受。他不但要讓薩克理龐他們刮目相看,他也希望能夠在妻子蓓莉希娜女王二世的面前揚眉吐氣。由於君特蘭姆和薩克理龐根本無暇注意王夫殿下,因此在無人制止的情況之下,奧利佛就這麼騎上自己的馬奔出本營。

追逐著慌亂逃竄的敗敵,令奧利佛體驗到前所未有的愉快經驗。他也認為到了這個時候應該不會再有生命的危險了才對。他的情緒究竟有多麼高昂亢奮,從他越過泥濘之海,直到踏上乾燥的地面為止都還不想停止前進的樣子,就可看得一清二楚。

「蓓莉希娜!蓓莉希娜!我辦到了,我們勝利了!」

無比興奮的奧利佛,一邊像是念咒語般地呼喚著妻子的名字,一邊不斷地揮劍斬下。他的斬勢幾乎都只撕裂了空氣而無實質傷害,然而偶爾也會撞擊到死者的胄甲而冒出火花。雖然有人在月光下目擊到他的身影,但是卻想不到這就是全軍總帥。

就在這無意義的平治當中,奧利佛發現了兩名敗軍殘兵。一個是身負重傷滿身鮮血和泥巴的中年步兵,看起來似乎無法獨立行走。另一個可能是初次上陣,仍然處於少年階段的年輕人。他把看似他父親的中年傷兵扛在肩上,步履蹣跚地朝着故國的方向前進。這種父子同時出征的例子並不少見。殺了也沒什麼用,還是放過他們算了。以奧利佛的身份而言,他根本不在意什麼賞金等等的。事實上,他是打算饒過這兩人的,但是異常高昂的情緒卻毫無來由地冒了出來。

發出威嚇性的叫喊,奧利佛鼓動着坐騎向前衝刺。高高地舞動長劍,他打算從兩名敗兵的身旁呼嘯而過。毫無殺意,只想「稍微地嚇唬嚇唬他們而已」。順道再擺出帥氣的姿態報上姓名,撂下一句「不準再次侵略我們國家!」也是個不錯的主意。奧利佛只想這麼做而已。

然而,眼看着敵騎身影不斷迫近的年少帕得拉翁士兵,竟然做了一件令奧利佛完全想像不到的事。這絕非出自冷靜而是打算拚死一搏。他把像是父親的老兵放在地上,手中握著唯一的武器。那是一支早已折斷、失去槍尖的槍。年少的帕得拉翁兵從低處將它擲出之後,槍身便不停地旋轉飛出,卷進了奧利佛坐騎的前腿之間。

發出哀鳴向前仆倒的馬匹,從馬鞍上呈拋物線被拋出的騎士。

奧利佛倒栽蔥地落到地面。那是一種頭部向下,彷彿要插入大地之中的墜落方式。沉悶的一響也許是頭蓋骨破裂的聲音,也有可能是頸骨折斷的聲音。

黎明將近,當王夫殿下的貼身侍從好不容易搜尋到君主下落的時候,奧利佛早已鮮血腦漿流了滿地,冷冰冰地倒卧在冰冷的大地之上。擊斃一國統治者的帕得拉翁士兵完全不知道自己立下的功勛是多麼巨大,把父親炕上肩膀之後便繼續逃亡。

在「艾斯巴達夜戰」之中,帕得拉翁軍的戰死人數為七千五百餘人。另一方面,卡拉多瓦的戰死人數則不過一千二百餘人。只是這一千二百餘人的戰死者當中,還包括了與女王共同治理國家的王夫殿下奧利佛在內。僅僅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女王蓓莉希娜二世相繼失去了父親和丈夫。穿着喪服迎接丈夫遺體的女王展現出一種宛如洋娃娃般的異樣美麗,令朝臣們不忍正視女王的蒼白面容。擔心着國家與自己的未來,儘管剛贏得大勝利,凱旋歸來,憂愁卻籠罩着整座王宮。

Ⅳ君特蘭姆伴着靈柩來到女王面前。女王凝視着靈柩的期間,君特蘭姆也恭敬地跪在一旁等待。最後,女王終於以微弱的聲音向君特蘭姆開口。

「我的丈夫或許無能而又懦弱,但是他絕對不會陷害或傷害別人。這點是我身為他的妻子最感到驕傲的事。」

「王夫殿下確實是個善良的人呀。」

君特蘭姆只能如此回答。這句話並無虛假,但是在單純的話語之下卻潛藏着複雜的評斷。對於已經完全傀儡化的奧利佛,君特蘭姆從沒想過要這麼火速地將他解決。再等個二三年,直到君特蘭姆的勢力遍佈於卡拉多瓦的朝野為止,先暫時推舉奧利佛作為幌子,這才是他的計劃。等到奧利佛對君特蘭姆開始懷有猜忌和反感的時候,在挑選個絕佳的時機將他收拾掉就行了。雖然如此打算,但是卻沒料到奧利佛除了無能之外還是個無謀之人。要是他老老實實地待在本營里等待捷報的話就好了。

唯一的好處就是君特蘭姆無需弄髒自己的手。他以沉痛卻又熱切的語氣向女王說道。

「未能守護王夫殿下,臣實在罪該萬死。然而更令人憎恨的是帕得拉翁大公國。我們必須討伐該國,為王夫殿下報仇雪恨!」

女王並沒有回應這番話,僅僅以水晶般的無機雙眸凝視着君特蘭姆。不知不覺地抬起視線,君特蘭姆勉勉強強地回看了女王一眼。和雙眸相同的聲音宣告著,「我打算賜我丈夫奧利佛國王的稱號,以國王之禮將他安葬。請把我的話轉達給其他大臣。」

這個時候,她已經認同君特蘭姆為群臣之首。

除了先前的狄弗拉伯爵,君特蘭姆又多了一個阿爾加利亞公爵的封號。名下所有的莊園數量共計有二十二座。入國不滿十個月,就已經躍升為卡拉多瓦屈指可數的大貴族。

「在我國近代歷史當中雖未有前例,但由於其對內對外之功績顯著,因此完全無人提出異議。」

這是卡拉多瓦王立學院之國史編纂所的記述。

保有兩個貴族封號有什麼意義呢?首先是樞密會議召開之時,能夠行使兩票的表決權。其次是在繼承方面,長男可繼承阿爾加利亞公爵,次男則可繼承狄弗拉伯爵的封號,得以為後代遺留下兩脈門第。僅僅這些已足夠令君特蘭姆享有巨大的特權,但是他的野心卻還要更大。

「我的長男將會是卡拉多瓦國王。」

他做了如此的決定。這個野心因為奧利佛之死而更加明確。女王蓓莉希娜二世仍然健在,而且相當年輕。為亡夫奧利佛服喪期滿之後,就算再婚也沒什麼奇怪之處。這原本就是王者的義務。除了治理國家之外,她還必須延續王族血脈。換言之,蓓莉希娜有產子的義務。而且,孩子的父親若是「亞爾吉拉王室血脈嫡親的君特蘭姆大人」應該也不是件壞事才對。

回想過去,君特蘭姆雖有意娶蓓莉希娜為妻,只可惜在尚未採取行動之前,美麗的獵物就被奧利佛給搶先奪走了。不過這次再也沒有任何人會阻礙,君特蘭姆應該可以達成目的了才對。

阿爾加利亞公爵兼狄弗拉伯爵的君特蘭姆的意欲為何,每個人都看得一清二楚。而且每個人都相當認同和肯定。因為可憐的奧利佛原本就不適合作為女王夫婿。薩克理龐等人更是老早就開始大聲到處宣揚。主張君特蘭姆才是女王再婚的最佳人選。

對於此事,君特蘭姆本人倒是不怎麼着急。以他目前的立場而言,要阻撓女王和其他男性的婚事並不是件難事。只要花上足夠的時間,女王自然而然地就會對他產生依賴。所以,在奧利佛的國喪結束之後的翌日夜晚,蓓莉希娜秘密召他到寢室之事,着實令他大吃了一驚。

征服了隱藏在喪服之下白皙優美的軀體之後,君特蘭姆反而感到有些掃興。沒想到她是個重色的輕薄女子,這是他僅有的想法。無論如何,既然和女王有了這樣的進展,達蒂奈爾夫人那邊就一定得想個辦法來安撫她才行。有件事情他並沒有注意到,在背後注視着他的蓓莉希娜女王的雙眼之中,正燃燒着憎惡與復仇的火焰。女王堅信是君特蘭姆謀害了她的丈夫。所以當她知道腹中懷有奧利佛的孩子之時,她也同時訂下了復仇計劃。

這個男人不可能知道自己已經懷孕的事。所以蓓莉希娜女王下定決心,她必須平安地將腹中的孩子生下來,並且讓這個男人當他是自己的親生子。等到孩子長大之後再告知他真相,讓他為自己的親生父親奧利佛報仇。十五年後就看得到結果了。這個出自於妄想的決定,支撐起女王的身心,帶給她生存下去的意志。

燃燒於女王眼中的黯淡火焰,君特蘭姆長久以來都沒有發現到。因為他相當忙碌。說服達蒂奈兒夫人死心地隱居在莊園之中,過年後的三月與女王結婚,八月生下男孩。這個男孩以五代前的國王之名被命名為萊門得。如果平安地長大即位的話,應該就是萊門得二世……。

在那之後,幾次的對外戰爭發動,內亂興起,陰謀策動。其中大部分皆為君特蘭姆所主導,結局也幾乎都成功了。他並不是個天生的卡拉多瓦王者,所以他必須藉由才幹和功績來確保自己地位的正當性。普雷斯塔歷一?六二年,君特蘭姆三十三歲,被他視為兒子的萊門得王子八歲,蓓莉希娜女王之弟吉安大公十七歲。而法比昂自從登上女巫之山,就再也沒有人見過他的身影了。君特蘭姆的權勢與威望不僅僅籠罩着卡拉多瓦一國,還不斷地參透到鄰近諸國當中……。

再次捧著奇妙衣服的查爾比諾,繼續就這奇妙的兩人加以說明。

「名字方面,達人叫做周先生,小孩則叫做多夢。兩人之間似乎是這麼彼此稱呼的。」

「連名字都很奇怪呢。」

「是否接見他們呢,攝政殿下?」

君特蘭姆陷入思考,但時間並不很長。

「也好,見見倒也是種樂趣。把他們帶過來吧。」

接到君特蘭姆的指示,查爾比諾和弗羅蒙恭敬地行了一禮退出門外。這兩個人現在都是伯爵身份。君特蘭姆拿起火鉗,撥弄着火焰中的薪柴。金黃與深紅的火焰彈起,在那奢華的色彩之中,君特蘭姆感覺自己彷彿看見了某種幻影的片斷,但是卻無法掌握住其真正的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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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月下會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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