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泉番外篇之琦冢

夜泉番外篇之琦冢

從他有記憶起,就是男人給他深刻的疼痛。

小時候,和那個醉漢住在間殘破的屋子裏,已經記不清那個醉漢的樣子了,只記得他是個高瘦頹廢的中年人。無數次,當他喝完酒後,帶着那惡臭的味道,殘暴的壓下他稚嫩的小身子,無情的刺穿他,他哭,他喊,他掙扎,他求救,醉漢在笑,嘴裏吐出他聽不懂的話,強迫他喝下那腥臭的液體,沒人來救他。完事後,那個醉漢會把他扔進那個黑冷陰濕的屋子裏,用鐵鏈鎖住他的手腳,給他一碗冰冷冷的餿飯,然後是等待着下一次的疼痛。他以為,生活本該如此,而他的天地,從來只是那一間殘破的屋子,滿是酒臭的醉漢和那濕沉的霉氣。

有一天,醉漢喝的很醉,醉得只把他的鎖鏈解了開來,還沒來得及百般褻玩,就一頭倒下睡著了。看着自己的手腳,動了動,輕輕的,少了以往的沉重。呆楞了許久,本能的,他推開了那扇對他一直禁閉着的門。

這是哪裏?看着周圍熙熙攘攘的人群,白花花的馬路,嘈雜的鳴笛聲,熾熱刺眼的陽光,他驚呆了。強烈的孤單和陌生感讓他害怕,刺眼的陽光刺得他眼睛發痛。這裏是哪裏?好害怕,不要呆在這裏,他寧願回到那間陰暗的小屋子裏面,那裏只有他一個人。恐懼的看着著陌生的世界,他躲在路邊一個十分不起眼的陰暗角落,小小的身子縮成一團,拚命的顫抖著,但他沒有哭。他從來不哭,因為那樣往往會換來一頓毒打和殘忍的對待。

「你怎麼了?」耳邊,突然響起一個脆生生的童音,清亮亮的,一下子就打進了他的心中。

他怯生生的抬起頭,只看見一個黑黑小小的身影,因為他背着光,所以看不清楚他的樣子。

「你一個人在這裏做什麼?找不到媽媽嗎?」小男孩蹲下來,擔心的詢問著。

他有些不知所措,鮮少開口說話的他,根本不會應付一個陌生人。

「別呆在這裏,這裏黑黑的,媽媽說過小孩子不能一個人呆在黑黑的地方。」男孩子說着,小手一把抓住他的,也不管他願不願意,拉着他就往那白花花的地方走。

雙手接觸的一剎那,他本能的害怕得使勁縮了縮,然而他的手卻已經被那小小的手抓住了。第一次和其它人接觸,他應該害怕的,應該甩開的,然而當他觸到男孩那稚嫩溫軟的小手時,他竟然捨不得掙開了,只是獃獃的恁那男孩拖着往外走。男孩的小手一點不像那汗濕油膩的粗燥大手,溫暖柔和的肌膚相觸,奇異的平和了內心的慌亂。

走到陽光下的那一瞬間,前面的男孩回過頭來,燦爛的向他笑了開來,嘴巴動着似乎說了些什麼,但他沒聽清楚,因為那一刻,那個笑容,奪去了他所有的呼吸。那刺眼灼人的陽光,似乎因為這個笑容,而變得溫溫和和了,暖暖的,不再燙人了。那個笑容,也讓他聽清了周圍的雜音,那是人們的歡笑聲。整個世界,似乎都因為這個笑容,變得暖洋洋了起來。

「哇,你長得好漂亮哦。」陽光下,那個胖墩墩的男孩,睜大一雙黑白分明的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發出小孩子的感嘆。

莫明的,他覺得臉上有些燥熱,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卻又怕看不到男孩那暖暖的笑容而馬上抬了起來。那個男孩穿着一身可愛的泰迪熊衣服,胖嘟嘟的臉蛋笑得兩隻大眼睛都眯在一起了,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看着這個男孩,他覺得自己的心輕飄飄的,卻也咚咚的跳得好快。

「我上次看見書上畫的那個小天使,都沒有你漂亮呢。」男孩子絲毫沒有察覺到眼前這個精雕玉琢的孩子的羞赧,繼續指手劃腳的說道。

「對了,你口不口渴?我有菊花茶喲,哪,送給你。」說着,男孩子就把一罐溫溫的東西塞進他手裏。

他有些奇怪的看看手裏的罐子,再看看眼前這個笑得眼睛都眯在一起的胖男孩,不知該如何反應。只是這個時候,男孩又說開了。

「我都給你菊花茶了,你是不是應該跟我交換些什麼呢?」男孩子看着眼前這個漂亮漂亮的小女孩,開始動起了那小小的壞腦筋。

嗯?要給他些什麼?自己什麼都沒有。他一聽,有些害怕,怕他沒有東西給眼前這個笑得燦爛的男孩子,他就會走開不理他。

「其實我也不要什麼的,只要你讓我親親就好了,就一下下哦,好不好嘛?」男孩子繼續笑眯眯的說道,從來都沒有見過這樣漂亮可愛的女孩子,自己已經把心愛的菊花茶都拿去送給人家了,親一下,應該不過份吧。

什麼意思?他不明白,但看到男孩子那討喜的可愛笑容,本能的,他點了點頭。

「太好了。」男孩顯然為自己的好運而興奮過頭,開心的跳了起來,然後急急的湊到人家粉嫩嫩的小臉前嘟起了紅紅濕濕的小嘴,生怕這個漂亮的女孩後悔。

看着男孩那雙呈放大狀的大眼睛,黑亮亮的眼珠子,五彩斑斕,眸光流轉,充滿了晶瑩的光華,他感到自己好像整個人都被吸進那燦爛的世界了,暖暖的平和。

只覺得眼前流光一晃,那兩顆眼珠子,已被長長彎彎的睫毛蓋住。而他的唇上,感覺到了濕潤的柔軟。

他嚇呆了。柔軟的觸感,甜甜的,唇間蕩漾著一股奇異的香味,不濃,清清淡淡的,卻極是好聞,讓人有種說不出的舒暢溫暖的感覺。

「小泉!你在幹什麼!?」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傳來一個清亮的女音,兩人嚇得馬上分開。

「天哪,你這個小色狼!我是怎麼教你的,我有教你可以隨便親人家女孩子!?」

兩人間,突然插入一個纖細修長的身影,然後是一聲慘叫。

「哎喲,媽媽,疼!」

「哼,你也知道疼!?竟然敢欺負女孩子,我看你是皮癢了!」

他看着兩人之間那撞進來的白影,一把揪住了那個男孩小小的耳朵。

「沒,沒,她,她同樣我才親的。」

「哦?真的嗎?」那個人轉過頭看着他,「哎呀,好漂亮的孩子!」

少婦發出一聲驚嘆。他也看清了來人的面貌。一身如雪的白衣群,黑柔柔的長發飄散在身後,素凈的臉,宛若一朵不沾塵的蓮花,一雙黑亮亮的大眼睛,眸光灧湔,美麗極了。少婦整個人,就像一朵溫和淡雅的白蓮,讓人忍不住的信任和親近。

「呵呵,是不是他欺負你?不要怕,我幫你教訓他。」

少婦溫和的笑說着,轉過頭又捏住男孩的耳朵。他一看,急了,不知道為什麼,他不喜歡看到那個男孩疼痛的表情,那會讓他的心痛痛的。趕忙抓住那女子的群擺,道:「不,不要。」清脆脆的聲音,宛如妖精輕唱,動聽極了。

「我真沒欺負她,是她同意讓我親親的。」男孩此時也說道。

少婦一聽,卻又擰了擰男孩的小耳朵:「說,你是怎麼騙人家的?你不知道初吻可是女孩子非常寶貴的東西嗎?就這麼給你虎頭虎腦的傢伙騙了去,真是不值得!」

「小鬼,你怎麼跑到這!!?」就在兩人吵吵鬧鬧中,突然傳來一個沙啞的嘶吼。

來了,那個人的聲音。

他全身抖了抖,原本的暖意,全部散了開來。

「您好,這是你家的小孩?」少婦有些驚訝,卻仍然有禮貌的問着眼前這頹廢惡臭的中年人。

「哼,是的。離他遠點!」男人沒好氣的說完,隨即一把抱住他轉頭就走。進入那油膩的懷抱,再次聞到那惡臭,原本以為平常的味道,此時卻讓他想吐。

「哎,等等!」少婦拉住那個醉汗。

「幹什麼!?」醉漢兇巴巴的問著,絲毫不因為對方是個水靈靈的柔弱女子而放輕口氣。

少婦沒有應他,只是看着他懷中那個美麗的小女孩,擔心的問道:「你認識這個人嗎?」

他單純的點了點頭。

「哼!還想幹什麼?這是我的孩子!」說完,醉漢頭也不回的走了。

既然來人是孩子的家長,少婦和男孩也不好說什麼,只好恁他把這個漂亮的女孩子抱走。

醉漢邊走邊罵到:「你這個小賤人,乘我一不注意就往外跑,哼,果然跟你那個婊子媽媽一樣!看我不回去好好收拾你,媽的!」

回去后,男人想也沒想,躲過他手中緊緊握著的那罐東西,不顧他的拚命搶奪,拉

開咕嚕咕嚕的罐了一口,然後嗆了出來。

「呸,什麼破玩意,難喝死了。」說着,把那罐東西仍出了屋外。

他看着那呈弧線飛灑在空中晶瑩剔透的水珠,還有那瞬間飄散出來的淡淡清香,那個男孩子的味道。

第一次,他償到了恨的滋味。

「你這個小賤人,竟敢乘我不注意偷溜!?看我不幹死你!!」說着,醉漢壓住他,扯開他身上的衣服,舉起他兩條稚嫩的大腿,就那麼把巨大的兇器搗如那小小緊閉的洞穴中。

他沒有叫,沒有哭。

恨的滋味是什麼?就是有一天,乘着醉漢睡着而忘記鎖住他,他拿起那沉澱淀的尖刀,對照那毛茸茸的胸膛,毫不猶豫的刺了進去。

看着飛漸出來的鮮血,看着那醉漢夢中驚醒凸出來的眼珠,看着那痛苦扭曲的表情,

聽着那最後的慘叫,他感到暢快。他笑了,那彷彿帶着劇毒的妖花,妖媚,惑人。

醉漢死了,他被送進一所孤兒院。那天,孤兒院來了一個高大的男人。

「你真美,孩子,你多大了?」那個男人笑着問他。

「不知道,你知道嗎?」他看着男人回答著。

「哦?不知道自己的生日嗎?真可憐,你大概也就是7、8歲吧。小小年紀,就已經能夠美得如此惑人心,將來一定不得了啊。」男人說。

他看着他,不懂他說什麼。

「你叫什麼名字?」

「小東西。」他回答,因為他個頭很小,院裏的人,都那麼叫他。

男人微皺了皺眉毛,說:「這算什麼名字?你還有其它名字嗎?」

想了想,說:「有,小賤貨。」晚上,院長的確那麼叫他的。

男人看了看他,頓時明了了一切。不再問這些無關緊要的東西,他蹲下身,和眼前這個粉妝玉砌的男孩平視,笑眯眯的問:「小東西,你想離開這嗎?」

「離開?」他好奇的問,從來沒想過的兩個字,很陌生。離開了,他還能去哪?

「對呀,就是跟叔叔走,離開這個地方,也離開院長哦。」男人繼續耐心的說。

「離開嗎?」睜大一雙清亮誘人的眼睛,問着眼前高大的男人。

「是呀,離開這裏,到外面的世界去。」男人笑着說。

隱約的,心中有那麼個小小的希望,離開這裏,也許可以……可以怎樣?他已經不記得了,但是他想出去。

「那好呀,叔叔你帶我離開這裏。」他笑了。

看着眼前絕美的笑容,男人有些晃眼了,心痒痒的,控制不住摸上那水嫩水嫩的粉肌,滑嫩的感覺,好像要化了般。

「不過,我有條件哦,你要答應我以後都聽我的話,我才帶你出去。」邊摸著那粉嫩的臉頰,邊說,有些不捨得放開手了。

「我會聽話的。」他點頭。

再後來,他便開始忘記了許多事情。因為不允許,因為身為一個傀儡,一個被當作性愛娃娃訓練的人,是不需要記得太多的,也不需要有自己思想的,只要服從主人就行了,主人要他笑,他就笑,主人讓他哭,他就哭,主人命令他張開雙腿,他就張。如果有一絲遲疑或者反抗,那將是自己無法承受的後果。

等他再次意識到的時候,他有了一個新的名字——琦冢。他是一個完美的性愛娃娃,美麗,聰明,淫蕩,他可以為男人不停的變幻著自己,清純,天真,妖媚,冷傲,不馴,勾動着他們的心魂,讓他們沉溺,讓他們着迷,直到完全的淪陷,再也離不開他。他成為了組織里最厲害的秘密武器。他被組織拿去送給達官貴族們,掌握他們的秘密,迷惑他們,讓他們變成自己的傀儡,命令他們乖乖的把自己的一切都獻給組織。

組織日益壯大。

「哦?粱立已經同意把他名下所有的產業轉入組織里?」男人做在寬大的黑皮沙發中,看着他最得意的孩子。

「是的,爸爸。」他笑得甜蜜而謙遜,因為那會讓眼前的男人開心。

「嗯,很好,我就知道你不會讓我失望的,琦冢。」男人帶絲讚揚的說着。

「謝謝爸爸。」他笑得更加燦爛了,好像討好主人的哈巴狗,只是這樣燦爛的笑容配在他那絕美的臉蛋上,是眩人的,讓人不敢逼視。

儘管養育了他那麼多年,而他的身子是他親自開發出來的,他發覺自己仍然無法抗拒那近乎罪孽的美麗。

「過來讓爸爸抱抱。」男人說着,眼中閃過濃濃的情慾。

「是。」沒有一絲抗拒,他走進那個男人的懷抱,然後用身子熟練的取樂着男人。

儘管在外人面前,他總是帶着那鮮亮的表情,然而當他一個人獨處的時候,他的臉,是冰冷而無表情的,就如一個木偶般。優雅而緩慢的走在那光滑明亮的大理石地步上,輕盈的腳步,沒有發出聲音。

「琦冢!」身後傳來輕細的聲音,一瞬間,他的臉上,是淡淡的笑容,不深,卻是溫和的。他轉過身,看見一個纖細的紫色身影朝他走過來。

來人穿着一身紫色的阿拉伯服裝,短短的上衣,露出一截纖白的腰身和兩隻纖細晶瑩的手臂。他的臉,矇著層紫色的薄紗,只露出一雙美麗晶亮的單鳳眼,儘管如此,你可以感到來人是美麗的。那輕飄的紫紗,經過專門訓練的姿態,讓他看起來就如一個妖媚的舞姬,一抬手,一投足,都是惑人的舞姿。他和他一樣,也是組織里的人,同樣用着身子去迷惑他人,他的名字是傀姬。

「二哥,是你呀,怎麼那麼快就回來了?」私底下,他總是換聲他二哥的,因為眼前的人,是少數幾個讓他能感到人性的人。

「呵呵,要擺平那個人真是太容易了,只要稍微給他點甜頭,他就乖乖的交出所有的東西了。」傀姬咯咯的笑着,扯開自己的面紗,露出一張芙蓉般的面孔,淡淡的紫色妝點,透着絲絲妖媚。

「你這身打扮還真是不錯,難怪人家那麼快就迷上你了。」他讚美着。

「嘻嘻,琦冢,你在諷刺我嗎?」說着,傀姬擁住他,毫不遲疑的在他唇上吻了吻。

這一向是他打招呼的方式,他早已習慣了。

「這次難得見到你呢,大哥也回來了,走吧,我們去見見他。」傀姬說着,拉着他就走,他也沒反抗。的確,他們三人,好久沒有聚聚了。說起來,當時第一批被訓練的孩子,只有他們三個人存活了下來。其它的孩子,早就經受不住那樣的訓練而死了。也因為如此,他們三個人,對彼此都是惺惺相惜的。很少人,能了解他們的世界,那是荒蕪乾枯,冰冷黑暗的一片。

清魄,他們的大哥,一如他的名字,清魄有着一雙清冽的眼睛。高瘦的個子,俊美的五官總是清冷中帶絲銳利,讓人有種想征服的慾望。三個人,淡淡的寒暄了幾句,雖然話不多,卻已充份表達了他們之間的情誼。因為對於傀儡來說,是不能有自己的感情的。

「琦冢,聽說你最近接了個新任務。」清魄淡淡的問著。

「嗯,是呀。」一樣清淡的回答。

「目標是誰?」三人中,唯一比較活躍熱心的傀姬問著。

「武盛。」淡淡的回答道,卻換來另外兩人震驚的注視。

「什麼!?別開玩笑了,就算今天的組織怎樣龐大,也絕對惹不起那個男人的。」傀姬吃驚的說着。

他沒有說話,的確,那是個非常棘手的男人。武盛,黑道上王的名字。不僅掌握了全國所有的黑道組織,還幾乎掌控了這個國家全部的軍火走私,甚至連政府有時候都不得不低頭向他們購買軍事武器。也因為這微妙的關係,政府對他只好睜隻眼,閉隻眼。這個男人,是連這個國家都不得不敬畏三分的黑道老大,何況是這個初見雛形的組織。

「不,我看那個老頭子是想把琦冢獻給武盛,如果琦冢成功的話,武盛將被我們收攏,如果琦冢失敗,倒也問題不大,反正還是可以接機討好武盛,依附上這個強大的靠山。怎麼說,都不會吃虧呀。哼,這個老頭,還真是狡猾得可以。」清魄冷靜的分析著。

他還是沒有說話,他很聰明,這些他不會想不到。

「琦冢,你到底說句話呀,你難得都不擔心自己嗎?」傀姬顯然無法忍受他的沉默,焦急的問著。

他抬頭,溫溫的一笑,輕聲說:「擔心也沒用,爸爸既然決定了,那就絕對無法改變了。」

「可是……」

「傀姬,沒有辦法的。琦冢,你準備怎麼半?」清魄問著。

「不知道。」他淡淡的回答,彷彿他們擔心談論的對象,並不是他。

「不管怎麼樣,總之不要惹怒那個男人。」清魄說。

「我知道。」

夢中,是猛烈的陽光,熾熱的,炙人的,讓他難以忍受。的確,像他這樣的黑暗生物,是無法忍受陽光的。他躲在陰暗的角落,舔舐著自己被陽光灼傷的疼痛。

「別呆在這裏,這裏黑黑的,媽媽說過小孩子不能一個人呆在黑黑的地方。」突然傳來一個極清脆的聲音,很清晰,卻也很遙遠。他抬起頭,看到的是迷糊的一團黑影。然後他感到有人牽着他,往陽光下走。他知道他該掙開,可是他沒有,因為他感覺到了那奇異的溫暖,泌進人心,平覆了他身上的疼痛。走到陽光下的那一瞬間,他以為他又會被灼傷,然而那黑影猛的回過頭來,迷糊中,他看到了那燦爛的光華,刺眼灼人的陽光,因為那個看不清卻又燦爛的笑容,而變得溫溫和和了,暖暖的,不再燙人了。那個燦爛的笑容晃了晃,隱約聽到聲音傳來,可是無論他怎樣努力去

聽,就是沒聽清楚。隨即,笑容消失了,暖暖的溫度消失了,他着急的想要抓住,卻從夢中驚醒。又是那個夢,為什麼他總會夢到同樣的東西?看不清夢裏人的容貌,卻清晰的感覺

到那樣的笑容,為什麼?這並不是他的世界該有的,而他從來不記得自己看過這樣的笑容,否則他是絕對不會忘記的。那個黑影,回過頭來的那瞬間,到底說了什麼?算了,不想了,他倒在枕頭上,感覺著夢裏的那絲餘溫,再次閉上眼睛,希望能再在夢中看到那個笑容,感受着那樣的溫暖。那,一直是他沒有完全泯滅人性的原因……

武盛眯着眼睛,邪肆的打量着眼前被裝扮得如月華般的人兒。的確,連他都不得不承認,他很美,美得眩目勾魂,不愧被別人稱做琦冢——琦麗的墳墓,勾引著甘心跳下去的祭品。只不過,他武盛,絕對不會成為其中一個。呵呵,那個老頭想玩玩,沒問題,反正他最近閑得無事,就讓他,來毀了他這個最心愛的傀儡吧!敢算計他武盛,就要有勇氣承受後果。

一把把那纖細的身影攬入懷中,淡淡的清醒,飄進了鼻子。看着那微紅的嬌羞小臉,心裡冷冷的一笑,面上卻邪氣的笑了出來,低沉的說道:「你確定你不是奶娃子嗎?」

懷裏的人一聽,微惱的嗔到:「才不是,人家今年快滿十五了。」說着,嘟起那紅艷艷的小嘴,真是可愛極了。

可愛的玩具。武盛邪笑的吻了上去,猛烈的吻著,然而一雙如鷹一般銳利的眼睛,直直的望進那如夜星般的眼睛。

傀儡沒有靈魂,他們的眼睛是絕對的空洞或是絕對的腐爛。而懷中的人兒,雖然神態中帶着絲絲妖媚,然而一雙眼睛,是清清冷冷的,讓人看了有種清涼透徹的感覺。

他是特別的傀儡,武盛在心中下了個定義。

突然很想知道,此時身上這個熟練的取樂着自己的熱情人兒,在那雙清冷的眸子後面,到底在想些什麼……

「好像你總在不停的笑。」他笑着問,邪氣的聲音,帶着絲若有若無的溫柔。這個美麗的人,已經勾起了他的慾望,他現在,最想的就是撥動那清冷冷的眸子。

「是嗎?難得你不喜歡?」又是一個燦爛的笑容,笑得眼睛都彎了,只是武盛看到的,仍然是那彎月後面清冷的黑眸。

「不,你笑起來很美,只是總是不停的笑,不累嗎?」輕柔而低沉的聲音,總能輕易撥動人的心弦。

滿意的看到那清眸飛快閃動了一下,他滿意的笑臉笑,臉上的邪氣笑容卻更加溫柔了。

「不會呀,只要您看得開心,我就開心。」依舊燦爛如花的笑容,美極了。

「哦?真的嗎?你那麼好滿足?」他盯着自己的獵物,故做好笑的問。

「嗯!」美麗可愛的人兒用力點了點頭。

「你認為,看到你那不是發自內心的笑容,我會開心嗎?」

可愛的笑容,在下一刻,瞬間消失了。換上的,是冷媚的面容,一樣的美,甚至更加美,那高傲的態度,如一隻高貴的純種貓。

「被你看出來啦。」抬了抬細緻的眉毛,如妖精輕唱的聲音,動聽極了。

嘖嘖,看來他的獵物,還有待發掘,他真的是低估他了。然而這樣,卻更加沸騰了他的血液,因為他找到了一個不錯的對手。

看看吧,琦冢,我們兩個,到底會是我愛上你,還是你愛上我,到底,誰才是誰的墳墓。

他輸了,輸得徹底,輸得完全。當他開始軟化,當他迷戀那樣的溫柔表像,當他開始期盼愛,當他開始希望從那個殘忍的男人身上得到愛時,他就輸了。畢竟,他只有十五歲,畢竟,他還只是個孩子,所以對愛的冀盼,就算再渺小,還是有的。而武盛,聰明的抓住了他這個弱點,對他百般溫柔呵護,教會了他笑,教會了他哭,教會了他什麼是自我,教會了他什麼是愛,讓他終於無法阻止自己的心淪陷,愛上了這個邪肆狠霸的王者,愛上了這個無心的男人,他輸了……

看着床上兩具翻滾糾纏的肉體,他的心,支離破碎,血淋淋的一片……

那個正在馳騁的男人,一雙邪氣銳利的眼睛,對上了他,滿眼,儘是得意,諷刺,輕蔑,和嘲笑。

「盛,我愛你呀,我愛你呀……」他心痛的哭喊,放下尊嚴的苦求,卻換來了那個男人最冷酷殘忍的嘲笑。

「你配嗎?」殘忍的話語。

「看看你自己,你認為我會愛上一個被無數男人上過的孌童嗎?哈哈,琦冢,一切是你太不自量力了,這是你自找的。」無情的嘲笑。

「滾回去吧,我已經玩夠你了,現在的你,讓我噁心!」冷酷的驅逐。心,寒了,碎了,死了,殘了。

不再相信愛了。

絕對不再愛了。

他不會哭,不會笑,更加不會取樂男人了。

他成了一個被主人廢棄的木偶,因為他廢了。

對於沒用的人,組織一向不會留着,然而,主人,不捨得浪費他那毫無生氣的美麗。

他變成了組織里每個男人都可以享用的洩慾容器。就在他萬念俱灰想要尋死的時候,清魄和傀姬救了他。

「活下去,無論如何要活下去,琦冢!活着,才有希望。」希望?呵呵,哈哈,他們這樣的人,能有希望可言嗎?

可是,清魄和傀姬用盡了自己的力量,硬是從主人手裏保住了他。然而,主人提出了一個怪異的要求:「我給你三年的時間,去神授學院。如果,在那裏的三年,你可以不靠着自己的身體而存活下來,我就放你自由,因為你已是個無用的人,我不再留你。然而如果你在那裏,為了任何理由而自願運用了自己的身體作為武器的話,表示你已經記起怎樣取樂男人,已經恢復了原來的能力,那時的你,就必需再次回到我的身邊,再次成為我最愛的孩子,琦冢。」

條件,還有一個,就是絕對不能讓任何人發現他們的真實身份。

於是清魄,傀姬,他,變成了董硯,董情,董明。

董硯,董情,去那裏,是為了更好的訓練自己的能力,而他,是為了自己的自由。

自由,多麼飄渺虛無的東西。

自己,真的可以得到自由嗎?

自己,多麼吸引人的兩個字。

坐進寬敞的船艙,望着外面碧藍碧藍的大海,刺眼的陽光,白得灼人。

感到又有人坐了進來,他並沒有多在意。感受到對方打量的目光,他不在意的回過頭,然而,那一瞬間,他呆住了。陽光,似乎不再灼人了。因為那溫暖暖的燦爛笑容。

「嗨。」

好熟悉……

「我叫林夜泉,你呢?」

清亮而溫和的聲音,霎時衝破了那封塵以久的記憶。

接觸陽光的那一瞬間,那個男孩回過頭來,燦爛的向他笑了開來,用稚嫩的童音說:「我叫林夜泉,你呢?」

在那光華般的笑容下,他感到自己的心,化了,愈了,暖了,開了。

不再愛了嗎?

不再相信愛了嗎?

只是愛這東西,永遠是世界上最奇妙最不可捉摸的……

在那一瞬間,他清楚的意識到,他輸了,還是輸了,這一次,他仍然輸得徹底,輸得完全,只是這一次,他不後悔,他輸得心甘情願。

因為,他找到了他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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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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