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

第45節

我手一顫,原本凝結在眼中的淚水,一下子如決堤般涌了出來,他苦笑着抽了抽嘴角:「美國克利夫蘭美術館在美國華盛頓有一場大型藝術品展出,其中有一幅乾隆及后妃的畫像展出,我是慕名前往。你和我去過皇家大飯店,看到乾隆包廂上那幅乾隆的像,就是從這次展出的畫像上截圖下來的。」

我心好像被燙了一下,「心寫治平?」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咖啡升起的氤氳水氣籠濕了我的眼睛。『心寫治平』我曾在電腦上搜索了無數次,從皇後到妃嬪都是低眉順眼的,幾乎一樣的裝束,看着像一個模子裏刻出的一樣。而又誰知這些輝煌的背後又有着怎樣一段不為人知的故事。

宏利笑笑點了點頭,他接着說:「我們那天去了很多的中國人,大家幾乎都是奔著這幅畫去的,聚在畫前的人很多,不知不覺很多外國人也聚了過來,指指點點間不知道誰先開起了玩笑說,趙宏利,我怎麼覺得畫像上的那個乾隆跟你有幾分相像。大家接着話頭,也都隨聲附和著。而我此時的心卻不在乾隆的畫像上,被另一個身穿紫袍的女人所吸引,我先注意她是好奇她和後面幾個寫着嬪的稱號的人穿着相同的服裝,卻寫着妃號。看着看着就覺得她低垂的眼睛,卻彷彿看到我的心裏一樣,我的心也一點一點被她牽制着。那一刻我的精神是恍惚著,彷彿身不由己被她帶到了另外一個世界,美麗的花園,亭台樓閣,與她悠閑地攜手漫步其中,其間看到了很多的女子,可謂環肥燕瘦,彷彿置身於仙境一樣。那些女子似看到我們又似沒看到我們,她指著其中一個女子告訴我那是『HUI貴妃』,我當時並沒有在意,就是見到高HUI的時候,我只是覺得她有些面熟,直到你叫了一聲『HUI貴妃』我才想起來。我正愣愣忡忡中被人推了一下,怎麼看着竟呆了,如花似玉的美人又幾時入過你的眼?被大家推搡著離開的時候,我還幾次回頭,耳邊卻彷彿傳來一聲低沉的呼喚『宏利』。」說到此他苦笑了一下,眼神從遙遠的地方拉回來,「我爸三番兩次命我回國執掌家業,我一直躊躇著,必定大哥才是家中的長子,畫展回來的當天我心裏就有一個強烈的念頭,想要回國尋找一段屬於我自己的夢。」

他伸手抓住我的手,一直之間我都低頭呤聽着,直到被他抓住手,我才抬起頭,對上他深邃的眼睛,彷彿被他看到了心底:「回國后我的行程首選是乾隆的裕陵地宮。此前我也曾查閱大量資料,知道她也葬入了乾隆地宮。從資料上查閱孫殿英盜墓的時候,她的屍身不腐,原以為可以看看她的真容。由於家裏電話一直催我回去,說客人們正等著給我接風,我不得我結束行程,匆匆往回趕,差點兒撞倒你,你的呼喚聲讓我的心痛,卻沒想到世間還會真有一個你。直到我看到散落我身上的指環,美國參展那天,朦朧中與令妃攜手的時候,她手戴的也是這枚指環。當時我的心情真的不知道該用什麼也形容,欣喜若狂也好,驚喜過度也好,當夜我就病了。病好后,我到處找你。那些天我已無心工作,要不是陸正看到這枚指環時說我們公司謝瑤池也有一枚同樣的時候,我還不想去公司。在天利購物的相遇,並不是巧合,而是秦朗向我報告了你的行蹤,我隨即跟至的,我雖沒相過親,但是想那時也是那種心情,帶着期盼與好奇的心情去看你,又有些做賊心虛,不得不用墨鏡遮住半邊臉,表面上是低頭看畫冊,實則是目不轉睛地看着你。現在想起來還是幸福的煎熬。」

說着他竟笑起來,我想一定是因為我當時財迷的表現太突出了,現在想起來還好笑。我窘迫地端起杯又喝了一口,一陣敲門聲,菜陸續端上來,等服務員退出去,關上包廂門后,他又說:「我正式上班那天,想和你乘坐一部電梯,早早去了公司,讓秦朗放風,駱之冰守在電梯旁,對所有乘坐電梯的給以擋駕,我則偷偷地躲到一邊,可是差不多要遲到的時候,他才看見你,對我做了個手勢,我們三個人匆匆進了電梯,卻沒有按樓層數等着你,可是你晃進電梯前,那個標準的屈膝禮,差點兒給秦朗和駱之冰嚇壞了,他們驚噩的表情,我現在想起來還好笑。只有我氣定神閑,後來秦朗很久了還誇我有大將風度。其實是我心裏早有準備。瑤池,那時候我真想撲過去把你緊緊地摟住,你真是太可愛了。」說到這兒他竟大笑起來。

他的笑聲,將我緊壓在心底的那一絲愁情,頓時淡化了許多,我切了一塊牛扒放到嘴裏,然後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他帶着笑說:「少喝點,別喝多了?」接着自己也喝了一口,然後說:「你下電梯的時候,秦朗也跟在你後面下去,記住了你的辦公室,回來時秦朗問我,『她就是那個讓你得相思病的人,真是太不可思議了。我還以為你認錯人了,直到今天早上看你眼中放出的光茫,我才知道你真的陷下去了。』」

他一抬頭,見我一刀把牛扒齊齊切成兩半,接緊著又一刀下去,又成了兩半,他瞪大眼睛看着我,我一愣,笑了笑說:「沒事兒,你接着說,我只是把它當成秦朗了。」

他笑了笑,「其實陸正告訴我你有指環的時候,曾說過你是負責公司的統計報表的,那天開會前,我故意說要看當天的統計報表。陸正說,報表還沒有報上來,我就說,那我們去財務看看,還沒到你的辦公室門口,你就從裏面晃出來了,真是情人眼裏出西施,要是別人這樣走路,厭煩的一眼也不想看,偏看見你,就覺得裊裊婷婷這個詞,就是形容這樣的姿勢。後來我跟秦朗說你走路的姿勢真是太美了,他竟然差點兒把喝進嘴裏的說噴到我臉上。因為你的關係,我的審美觀點已以秦朗的心目中一落萬丈。」

他看着我恨恨地把盤裏的牛扒已要切了十幾半,趕緊端過去:「別再切了,否則秦朗喪命事小,別把牛扒剁成肉餡了。」

我拿起桌子上放的一個勺子,舀了一口放到嘴裏,宏利抿著嘴直笑:「人家吃牛扒用叉,哪有像你這樣用勺子的!那天我一進會場就生氣,開會的時候,別人都坐到前面,偏你坐到後面,我找了半天才找到你的位置,而且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竟讓我失了神。要不是秦朗在我身後偷偷捅了我一下,看來見面會要成了我對你的注目禮了。」

我瞪着眼睛替自己辯解說:「那也不能怪我,誰叫你長了張禍害人的臉,把我們公司的大姑娘小媳婦都迷壞了,話還沒說上三句,就一個勁兒地鼓掌,震得我下巴硌到桌子上能不疼嗎?」

他白了我一眼:「那怎麼就迷不住你?沒見你有任何興奮的跡象,反而是我的心有失落的感覺。」

我嘆了一口氣,狠狠舀了一大勺子牛肉塊:「那時候我剛剛從前世的夢境中醒來,整天想着怎樣才能重回到前世,哪有心情移情別戀,而且我眼神不好,沒看清你長什麼樣兒,要是看清了,說不定我會興奮得撲上台去。」

「別一下子吃那麼多,省得胃疼。」我心虛地縮了縮脖子,他微笑着把盤裏切好的牛肉,放到我面前,把我的換過去說:「你要是真撲上來就好了,我們直接就把會場改成禮堂,何必害我做什麼也沒心情,差點兒得了相思病。在會場里看你和幾位老總鬥嘴,我竟看傻了,駱之冰竟然抓住我的手臂叮囑我說,『多年基業不可毀於一旦,一定要挺住。』」

他仰起臉,眼睛微眯著,從光影里看他,真是太迷人了,如漢白玉雕刻的五官,更顯得立體十足,我竟忘了吃東西,專註地望着他,他掃了我一眼說:「我從會場回到辦公室就一直坐立不安,把秦朗派出去打探情報,左等沒信兒,右等沒信兒,剛接到『娘娘已從行宮出發』,何總和簫總就進來了,好不容易打發走他們,我急忙跟出來,心劇烈地跳着,一直想着看到你的時候是該跟你笑着打招呼,還是該裝做老總的樣子綳著臉。沒想到竟看到你睡得正香,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沒心沒肺,在老總宣召的情況下,也能睡着,而且也奇怪公司的兩位副總看到你竟像做賊了一樣,你打何總那一巴掌,我差點兒以為我眼睛花了,要不是有個門框讓我扶,說不定我會被你嚇趴下。」

宏利繪聲繪色地描述著,想着他急得抓耳撓腮的樣子,和我初見宏利時他莊重的態度大相徑庭,看來真是人前一樣,人後一樣。我竟顧不得吃,放下刀叉伏到桌子上笑起來,他急着過來幫我拍後背:「剛吃了硬的東西,別笑岔氣了。」

我抬起頭,強忍着笑說:「你就夠讓人受不了的,秦朗、駱之冰還在旁邊跟着起鬨。」

他開心地笑了一下說:「你起身給何總行的屈膝禮,還有和我說話時的那聲『臣……』,更讓我認定你知道你的那段過去,聽你再喚宏利的時候,我的心已經不那麼痛了,反倒被驚喜所代替,所以我放下矜持的態度,轉而放手追你,食堂的偶遇,還有下班時在電梯旁三言兩語下竟簽了合約,都是我布的局,晚上那頓宴請,也是專門為你而設。其實表面看上去一切都是風平浪靜,而每一步都讓我絞盡腦汁,否則真怕一步錯,步步錯。秦朗和駱之冰後來竟齊向我告饒,說回國后怎麼覺得不是給我當助理,簡直成立了一個三人特務小組,這也就罷了,最受不了我以前是一個多麼沉穩的人,竟為了一個女人,變得羅嗦,多言。」

秦朗和駱之冰我初次見他們的時候,覺得他們真似經過專業的訓練,喜怒不形於色,特別是去皇家飯店的第二天早上,宏利對我連作揖再抱拳,他們竟彷彿石化了一樣,讓我從心裏到外仰慕他們,覺得就是英雄本色,同時也羨慕宏利能有這樣優秀的左膀右臂,今天從宏利口中才知道,他們背後沒少打趣他。可憐的宏利,為了我枉受了多少氣。

看着宏利也拿着刀在牛扒上狠戳,我吃吃地笑起來,「秦朗和駱之冰現在一定是連打噴嚏再臉紅。」宏利也笑起來,手裏的刀慢了下來,「和你在一起,總是無意間在受你的左右。」

我笑着問他:「後來怎麼想起把我調到總裁秘書室的?」

他眉開眼笑地說:「秦朗看我整天為見不到你發愁,是他給了我這個提議,『你實在想她,最好的辦法就是把她調到你的身邊。而且這兩天,我一直在十樓晃悠,大家都以懷疑的眼光看我。我要再轉兩天,可能會暴露目標,將破壞行動計劃。』」

我忽然想起來,那些天大家一直在議論秦朗是不是看上財務哪個美女了,我們還八卦地列了一個名單,最後把目標鎖定我,說覺得他更多關注的是我的行蹤,後來又都說不像,因為秦朗看我的眼神,私毫沒有愛意,反而是十分的痛苦。

我笑得肚腸子都疼了:「看來你明兒個再找助理,得找個有間諜經驗的,剛行動了兩天大家都看出他來十樓是因為我。」

宏利也跟着笑起來:「把你已經追到手了,以後也不用再操那份閑心了。而且他們雖對我忠心耿耿也有辦壞事的時候。何香竹也是他們的計劃之一,說怕看我對你太獻殷勤了,以後過日子的時候,沒有翻身的機會,還說讓我試試你對我是不是真心,這一試,竟差點兒把你試丟了。要不是秦朗把最後一個*****鐧結婚ZHENG書拿出來,那一刻我差點兒崩潰了。」

他抓住我的手,把我拉到他的身邊,收起了笑容,一本正經地說:「我本來不想跟你談論關於我們前世的事兒,過去的到底是過去了,前世如何,只是一個借鑒,乾隆的風流多情,皇帝的三宮六院都將成為過去的一段歷史。我現在之所以這麼愛你,並不完全因為你前世是我的女人,你的性格、容貌,還有你那顆正直的心,都是我一直在尋覓的,所不同的是因有前世之緣,讓你心中有我,而我也同時注意到你。何香竹的冷傲、高HUI的霸氣,絲毫沒有讓我跟她們交往下去的REI情,又怎會愛上她們?今天所以把所有的事情都講出來,就是想告訴你,並不是只有你怕失去我,而我更怕失去你。過去的二十幾年沒有你,我過得平淡無趣,而今有了你讓我知道人生最大的快樂就是相愛的人能攜手走下去,沒有你將是我今生最大的遺憾。」

我靠在宏利的肩頭,半仰著頭,看着他燈光下熠熠生輝的臉,好像融入了一道金黃色的光茫中一樣,高貴而俊美。我抬起手,撫着他俊朗的面龐,輕聲說道:「造化真是弄人,外婆總說我如果能嫁得出去就是我媽的福份,哪還敢奢望嫁個像你這樣的人,今生只怕你是被我誤了。」

宏利滿臉含笑地看着我問道:「那我前世豈不也一樣被你誤了?」我搖了搖頭:「前世你非我一人,後宮三千佳麗,能從萬千佳麗中受你專寵,我已經算是幸運的。哪還敢奢望你獨愛我一人,所以前世你可以有選擇的餘地,而今生卻沒有。」

宏利微微笑了一下:「不是誰都能享齊人之福的,弱水三千我獨取一瓢飲。你總覺得你配不上我,我娶了你是我吃虧了,你倒說說,我哪兒吃虧了?」

我數着手指頭說:「一,你長得比我好,二你家世比我好,三你學識比我高,四……總之若能有數出之處,都是你強與我,不是你吃虧,難道是我吃虧了嗎?」

他伸手指着我伸出的第一個手指說:「漂亮與否不完全取決於身材與容貌,人美不一定會可愛,而可愛卻一定美麗,在我心目中你是全天下最美的,以最美的你配不是是美的我,豈不是你吃虧了。所以以相貌之說,論人長短,是最無保ZHENG的。二你說論家世我比你好?你出身於懸壺濟世的醫家,而我出身於只重蠅頭小利的商家,商家重利輕別離,自古來總是被人冠以『奸』字。如果以錢而論,你家也是衣食無缺,車房皆有,何況錢只有消費了才有它存在的價值,如果只是一堆數字,多與少又有什麼用?三你說學識我比你高?我的專業是工商管理,經商之道你或許不如我,但你是學文學的,而做文章我一定不如你,學問如何在於它有無用處,百無一用是書生,要是真學愚了,再多的學問反倒是誤了人。」他頓了頓抓着我的手,在手心裏揉着,又說:「你總說你長得不好看,你不知道你有多搶眼,你閑靜如嬌花,行動於脫兔,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攝人的美,在商場見你那次雖只穿了一件普通的背心,我那時候就想如果以你為模特經營這樣的背心,一定會是個搶手貨,你氣質高貴,你有那種站到哪兒,把你身邊人都淹沒了那種美。」

我趕緊伸出手,捂住他的嘴,笑着說:「小聲點,要是讓秦朗他們聽到了,又得滿世界找廁所了。」

和他在一起每一秒都覺得很溫馨,要不是服務員敲門說餐廳要打烊了,我可能和他促膝談到天亮。回到家時已經下半夜了,悄悄上了樓,簡單地梳洗一下,頭一沾枕頭就睡著了。

早上起來的時候,有些陰天,直到中午洋洋洒洒地下起了小雨,吃過午飯,趙宏利給我打來電話,說剛剛高HUI通知他婚紗到了,讓我過去試試合不合身,他因為今天有個重要的會議,不能陪我一起過去,讓我先去,等一會兒開完會,他馬上過去。一想到試婚紗,心中油然升起一股燥燥的感覺,看來真要結婚了,轉而一想到趙宏利深情的目光,又變成了一種期盼。

我稍做修飾,只穿了一件白色的風衣,黑色的短裙,趙宏利說派了公司的司機在門外等我。

外婆正在客廳看韓劇,看見我出來,忙拿紙巾揩了揩眼睛,問我:「這大雨天你要去哪兒?」

我看到外婆臉上紅一道子,白一道子忍不住笑起來,她看見我笑就皺起了眉頭:「我好心好意關心你,你不領情就算了,還取笑我,你再沒老沒少,明兒我就回東北去,管你結婚不結婚。」

我忙止住笑說:「婚紗到了,我去試試。我並沒有笑話外婆的意思,只是覺得外婆都七十多歲了,愛看這些青春偶像劇也就罷了,竟哭成這樣,也不知道是外婆多情,還是這些電視劇拍的太成功了。」

外婆邊和我說話,邊拿着紙巾擦眼睛,「你別以為你外婆老了,就落伍了,有些事兒比你們年青人都看得開。我至少不會像這樣JIA惺惺地活着,愛他就要讓他完全知道,別自己患得患失,讓他緊張,你也不好受。」

外婆一句無心的話,竟好像重鎚一樣敲到了我的心上,看來真是旁觀者清。

我去玄關穿鞋的功夫,外婆拿着一把傘過來,塞到我手裏,我說:「只幾步路就到了,淋不濕的。」

外婆幫我打開了門,看了看外面雨雖不大,但是雨點卻很密,細細碎碎的,她說:「這是你大舅從蘇州帶回來的,給你帶了一把,前兩天想拿給你,坐着坐着就忘了,等想起給你,你就走了。我知道你不愛打傘,但是今兒個條件特殊,別淋得像落湯雞似的,氣勢上就先輸了。」

我穿好鞋,拍了拍外婆的肩頭說:「我今天去試婚紗,不是和誰去比武,哪來的誰輸誰贏?高HUI只能算是宏利的追求者,而不是我的情敵。」

頭上頂着包沖了出去,那司機看我出來,慌忙下了車幫我把車門打開,我快速衝上了車。上了車一看,開車的司機竟然是小車隊長勝成,我好奇地問了一句:「你什麼時候被降職了?淪落到給人開車的份上了。」

他拿了一疊紙巾拋給我:「怎麼要做了老闆娘說話還這麼難聽,怎麼覺得好像我是過去的一樣。趙總親自給我打了電話,讓我派個司機過來接你,堂堂的總經理,竟然過問我派哪個司機,我說派張曉過來,他現在是我們公司最資深的司機。」

我正用紙巾吸著頭上的水,一聽勝成說張曉是最資深的司機,我差點兒驚掉下巴,張曉是跟我一起進公司的,之前只在駕校學了三天就去考駕照,聽小車隊們的司機說張曉考駕照的時候,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一遇到障礙車拐不過去的時候,竟跳下車把障礙挪開,回去繼續開,竟然讓他矇混過關了。都說司機是一年虎二年狼,三年才變成小綿羊,從他學車那天起,到現在都沒滿一年,還資深?

勝成平靜地看了我一眼,發動引擎,車慢慢地啟動,緊接着腳輕輕地踩動油門,以比牛車快不了多少的速度出發了。

勝成慢條斯理地說:「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別看張曉開車虎,但是卻是公司有史以來,唯一一個沒有出現交通事故的司機。」

我點點頭:「我知道,據我所知張曉到我們公司以來,一共出了三次車,而且每次坐車的都是新進職員,而且坐了一次他的車,沒一個再肯坐第二次的。」

我故意冷下臉說:「勝隊長,你是不是想害死我,竟然派他給我當司機。難道你忘了我當年發下的誓言,我寧願在大街上爬著去辦事兒,也不坐他的車。」剛才我沒好意思說,其實第一個坐張曉車的新進職員就是我。清楚地記住那次回到公司的時候,我走路左右搖擺,尹嵩雲竟驚呼問我:「喝了多少酒竟晃成這樣,小心別讓主任看見了,他這個月制定目標,要罰五千元錢,小心你是第一個。」我只覺得當時渾身上下軟綿綿無力,哪還有力氣跟她分辯到底有沒有喝酒。主任的耳朵真長,不一會兒就來了,左右圍着我轉了兩圈,我靠在椅子上,對他孰視無睹,半晌他拿出一本收據,像是開罰單的樣子,我有氣無力地說:「主任想給我發獎金嗎?」主任一愣,我又問:「主任,坐車暈車算不算工傷?」

勝成忽然哈哈大笑起來:「你倒真信了,我是逗你玩的。你當初發下的誓言,可是如雷貫耳,別說你現在是老闆娘了,就是一個普通員工,我也不敢派他出車,何況他知道自己半斤八兩,半個月前就辭職了。」

他忽然收起笑,苦着臉說:「趙總根本就沒有給我推薦司機的機會,直接指派我過來,而且還告訴我車速不許超過六十脈,可憐我開着寶馬車,竟然還沒有馬車跑得快。」

我舒服地向後靠了靠,「他又沒在這兒,你開多快他怎麼會知道,我保ZHENG不看里程錶,到時候雖要人ZHENG的時候,我告訴他只有五十九脈。」

勝成嘆了一口氣:「你以為趙總沒想到這一點,這車已經安了電腦測位儀,他命秦朗看着,從始發地到目的地多少里,我用了多少時間,自然就能算出車速了。」看着窗外雨密密地落下,雨划器不緊不慢地一下一下地來回擺動着。宏利對我的呵護已經滲透到點點滴滴中。連這點小事兒,他也要過問,難怪勝成要牢***滿腑了。

高HUI的公司在市效,車足足開了一個多小時才到,下了車,勝成幫我打着傘到了公司門口,在總台問了高HUI所在辦公室地址。總台小姐很有禮貌地將我送到電梯門口。

總裁秘書室里坐着一位清麗的女人,看我過來,頭抬了抬,微微欠了欠身,問了我的姓名,翻了一下行程表,對我淡淡地說:「高總正在辦公室等謝小姐,請進吧。」說着將我帶到高HUI的辦公室門口,幫我打開門。

高HUI的辦公室不太大,卻有着女性所特有的溫馨,此時她正坐在電腦前飛快地打着字,即有個女白領的干煉,也有着大家閨秀的氣質。她一抬頭看到我,含笑着站起身:「要不是着急,也不敢勞動大雨天過來了。」

示意我坐到沙發上,自己坐到我旁邊,秘書端進來兩杯茶,看着秘書反手把門關上,她含笑端起茶杯:「前兒初次見面有些冒昧,今兒想向謝小姐道個歉。」

我忙說:「高總見外了,宏利能得到像高總這樣的人賞識也是我的榮幸。」不管她道歉是否是出自真心,我都要以真心相待,這樣對我們三個人都好。

和她本沒有什麼話說,屋裏頓時陷入一片沉寂當中,我們只默默喝茶,直到一杯茶喝光了,我們抬起頭相視一笑,放下茶杯,她剛想叫秘書添茶,我擺了擺手問:「婚紗在哪兒?我想儘快試婚紗,免得我這個閑人打擾到高總的工作。」

高HUI優雅地向後靠了靠身子,微笑着說:「不急,我今天把所有的工作都推了,就是想和謝小姐聊一會兒天。我想問問謝小姐,您有信心守住宏利的心嗎?」

看來她讓我來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以道歉為先,三言兩語還是轉到這敏感的話題上。我淡淡笑了笑:「我沒明白高總是什麼意思?有信心如何,沒有信心又如何?」

高HUI目光灼灼地看着我,「如果現在都沒有信心,何必還堅守着走下去讓兩個人都痛苦。」

我強壓住心裏要騰起的惱怒,故意裝做心平氣和地說:「我想這個還不勞高總操心,有無信心,都是我和他的事兒,既然我們堅信着我們現在有走下去的理由,就會堅持着,如果真有那天堅持不下去的時候,我會考慮放手的,如果我現在連試都不敢試,只是憑自己的想法而斷言能否守住他的心,而放棄他,如果高總是我,你將會如何做?」

她含笑着說:「如果沒有信心守住他,我會早些放手,決不會拖泥帶水。」

我同意地點點頭:「聽高總這麼說我就放心了,原來還一直擔心着高總糾纏宏利,會或多或少影響我和他的感情,現在看起來不會,高總連相愛時,在未肯定能否與對方攜手走下去之時,都不敢貿然接受對方的感情,何況對方對高總一點意思也沒有。以後的事情如何我不敢說,但是至少現在我有信心能守住宏利的心,敢保ZHENG他現在對我的愛是獨一無二的。」

高HUI的臉立刻沉了下來,冷冷地看着我,我也毫不猶豫地瞪向她。以眼神交鋒,我想她決不是我的對手,因為我有些近視眼,看不到她看我的凌利眼神。半晌她冷笑着說:「你以為你能強過我嗎?你怎忍心繫絆住他,讓他失去更好的伴侶。」

我也冷笑着說:「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把尺子,冷暖自知,好與不好,不是你我所能認定的,得要宏利認可才行。我原以為高總今天想見我,是想把誤會解開,這會兒說這些還有意思嗎?我不想與你有任何交鋒,我覺得那都將是庸人自擾。如果高總想獨自把這台戲唱下去,我也不反對,倘若你真有信心在有朝一日能破壞我們的婚姻,那就請你等下去。」我冷傲地站起身,「請高總帶我去試婚紗。」

高HUI拿起桌子上的一支筆筒,用力地向地上摜去,多虧那支筆筒是白鋼製做,摔到地板上清脆一聲響,卻沒有摔壞,筆筒裏面的筆摔得四面八方,其中有一支筆,筆帽摔開,筆尖直摜到牆面上,向地下落時,劃出一道淡淡的黑印。

我一愣,她騰地站起身,用手指着我的鼻子吼道:「你算老幾,敢指使我做東做西。」

門嘭的一聲被踹開了,我驚噩地轉回頭,見宏利帶着怒氣站在門口,他快速地走到我身邊,把我拉進懷裏,回過頭冷著臉對高HUI說:「那你又算老幾,三番兩次地逼迫她離開我到底是什麼居心?你以為她離開了,你就能插進來了,你覺得你配嗎?你不要太高估自己了,橫在我們倆之間的不是她,而是我根本就不瞧不起你,更不用說喜歡你,看着你自以為是的嘴臉就說不出的討厭,你根本就沒法跟她比,因為你太自私,簡直自私得不要臉。如果你再敢對我心愛的女人頤指氣使,就別怪我不客氣。」

高HUI原本猖狂的氣勢,竟被宏利的一席話弄呆了,眼淚忍不住流了下來,「趙宏利你說話太傷人了,你怎忍心對愛你的女人說這麼狠的話?」

宏利滿臉不屑地說:「你也知道傷人,你傷害她的時候,會不會想到我的心是怎麼樣的?比傷我心更痛十倍,事情發生在現在,你該慶幸,是她讓我改變了很多,變得有血有肉,有人性,否則我絕不會輕易放過你,讓你加在她身上的痛苦,以百倍償還。」

高HUI忽然大笑起來:「我該慶幸什麼,慶幸我的懷裏抱着一塊冰,怎麼也暖不過來,你不要忘恩負義,要不是我,我大哥會答應在天利布貨,你覺得天利配嗎?」

宏利的眼中好像藏着一塊冰冷得懾人,聽高HUI如此說忽然笑起來:「別說萊恩的品牌不是天利的主打產品,即使是你也威脅不到我。我正式宣佈天利與你高HUI合作關係自此結束,你告訴萊恩先生,如果他不更換在中國的總代理人,從明天開始所有萊恩公司的貨品將全部下架。」他拉着我向外走去,走到門口,他轉回身,「限你明天把婚紗送到天利大廈,否則你就等着法院的傳票。」

宏利拉着我向電梯走去,看着他如冰雕的背影,心裏好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樣,自古強強聯手,是商家的發財之道,他竟為了我捨棄了與萊恩公司合作的機會。我趑趄了一下,他忽然慢下腳步,順着慣性,我一下撲到他的懷裏,他輕輕地抱住我:「我不該讓你一個人過來,害你受了不少委屈,你不要害怕,今後再也不會這樣了。」

我深深地埋進他的懷裏,忍不住抽泣起來,剛才的堅強,在一剎那間化做委屈與不甘,又有一絲不易覺察出的甜蜜。我劇烈抽動的肩膀,要不是因為走廊里人來人往,我一定坐到地上大聲嚎叫幾聲,發泄出隱藏在心底的鬱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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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龍漢鳳現代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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