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4章

第11——14章

第十一章驚變

她一向要強,原本騎術又好,想必練這樣的絕技,讓她下了不少功夫吧?就如以前一樣?為了不讓公主的光環掩蓋她的,每晚夜讀至雞鳴?

聽到夏侯燁的讚賞,她一聲嬌笑,那球便在她手臂上旋轉更甚,手臂一振,球自下而上彈起,她忽地一斜肩,鑽進了馬腹,原是從左邊鑽進,卻從右邊鑽了出來,馬依舊在向前平治,等她重坐於馬背之上時,那球卻是恰好停在了她的手臂之上,此等絕技,時間拿捏得分毫不差,連一向輕視的華妃也嬌聲贊了一句好。

玉妃更道:「榮妹妹還有此等絕技,我們今日真是大開眼界。」

微風吹過,空氣中傳來略微的腥味,我深吸了一口氣,抬眼向場內望過去,榮婷依舊在縱馬平治,她已換上了一件淺黃色的雙襟豎領褙子,剛剛的運動讓她臉上染了紅色,有如均勻地塗上了一層胭脂,而那褙子的顏子,使她的容顏襯得更為嬌艷奪目。

卻也遮擋不住她背後緩緩滲出來的紅色液體。

不光我看見了,她們也看見了。

玉妃騎馬在她背後,第一個發出聲音:「榮妹妹,你背後怎麼啦?」

她的尖叫將所有人的目光皆轉向了榮婷的背,華妃道:「天啊,榮妹妹,你背上流血了。」

榮婷這時才從興奮之中醒悟過來,拉住馬韁,茫然回首:「怎麼啦?」

此時,她才終於感覺到背部的刺痛,臉上現了痛苦之色,在馬上反手撓背,恐感覺到了指尖的濡濕,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將沾了鮮血的手放於臉前,神情有些怔怔的,雖隔得遠了,也能猜得出,她嚅動的嘴在說些什麼:「怎麼會這樣?為何會這樣?」

她在馬背上搖搖欲墜,夏侯燁從自己的馬背上縱身而起,躍到了她的馬背之上,恰好將她擁入懷裏。

球門染金漆之處有陽光反射進我的眼裏,我只覺點點金色燦眼,太陽變成一輪巨大的紅日,今日陽光正好,不是嗎?

正在此時,天邊卻有一片烏雲滾滾而來,引起演武場上一陣搔亂,空氣中傳來嗡嗡的轟鳴聲,那烏雲卻會滾動一般,越來越近,夏侯燁治下雖嚴,卻是擋不住越來越大的驚呼驚呼:「那是什麼?天啊,那是什麼?」

我聽到了刀劍出鞘,弓弦拉緊之聲,看見了年青宮女臉上的慌亂之色。

有箭矢陡勞地射向了空中,卻不能阻止它們越滾越近。

嗡嗡的翅膀扇動之聲被人聽得清楚,有人大叫出聲:「天啊,是蝗蟲,是蝗禍……」

不錯,蝗蟲總是與災禍連接於一起的,它們有如惡魔,可使哀洪遍野。

夏侯燁的錦繡皇宮,天下至尊至貴之處,居然出現了蝗禍。

我冷冷地望着場上忙碌驚慌的宮人,望着緊擁著榮婷,以披風擋住蝗蟲襲擊的夏侯燁,彷彿坐於台下,看着台上的刀光劍影,鼓鑼鏗戧。

有宮人將披風蓋在了我的頭上,急聲道:「娘娘,去殿內避一避吧。」

第十二章驚變

我被她們拉着走了幾步,聽得她們低聲道:「奇怪,這些蝗蟲……」

我掙脫了她們的手,揭了頭蓋,再向場上望過去,卻見蝗蟲並未停留於人的身上,反倒飛向草地,彷彿地上有吸引力一般,不一會兒,碧綠的草便爬滿了土黃色的蟲體。

有人驚叫:「那是一行字。」

果然,碧草之上,彷彿沾了些黃色的污跡一般,顯出一行大字:『非都是都,非皇是皇。』

那鮮綠的碧草之上,龍飛鳳舞般地出現一行大字,彷彿土黃的顏色潑墨於綠色的紙張之上,張牙舞爪,無言狂笑,冷冷地嘲笑着這皇室之中至尊至貴之人。

「天啊,是老天爺的啟示……」身邊的宮女低聲道,「老天爺發怒了。

這比能讓哀鴻遍野的飢荒更讓人驚慌,有宮人不由自主地將目光轉向了尚騎在馬上的夏侯燁,又畏怯地低頭。

每個人都明白,這句話代表什麼意,天子的真龍身份被懷疑,帝卻非帝,另有真龍躍起,這樣的指示,能否讓他心驚?

他拉轉馬頭,馬蹄之聲響起,我看清了他的臉色,卻有些失望,他臉上沒有怒色,反而有些興味恙然:「去看看,這些東西死了沒有。」

有侍衛首領急急地跑向那行大字,大聲稟告:「皇上,這些蝗蟲已然死了。」

「收拾乾淨了,自今日起,宮內有亂說話,一律先斬後奏!」他的目光緩緩轉了過來,轉向我,微一頓,卻又移開了,「就連朕的妃嬪都一樣!」

那侍衛首領半跪行禮:「尊命。」

晚風吹過,隱隱傳來腐腥之味,宮人無聲地打掃著那染污了碧草的蟲屍,彷彿抹布抹過臟染的枱面,不一會兒,碧草便重露出了原本的顏色,那土黃色的蟲身卻堆得如小山一般。

有宮人抬了步輦過來,接過夏侯燁手裏的榮婷,向臨近的茲臨宮走去。

玉妃和華妃臉色尤沒有恢復正常,站在夏侯燁身邊身軀有些發抖。

夏侯燁卻一左一右攬住了她們,笑道:「真敗興,下次要選個好日子。」

華妃勉強笑道:「皇上,無論何時,臣妾總是陪着您的。」

「是啊,皇上。」玉妃的聲音鎮定了一些。

「噢,錦兒倒是挺鎮定的。」他回頭望了過來。

我一警,忙抖著聲音,道:「皇上,臣妾實在是,是,是嚇壞了……」

他掃過了我,回頭吩咐:「送幾位娘娘回宮。」

有宮人又抬來了三幅步輦,靜等我們上坐。

我向夏侯燁行禮:「皇上,臣妾想去看看榮姐姐,臣妾有些擔心……」

他低低一笑:「錦兒當真情深意重,榮兒受了些小傷,就讓你如此緊張?」

他雖是笑着的,可那笑聲卻讓如冰屑入骨,浸得渾身俱是冰冷,我勉強道:「臣妾與她,俱是西夷之人……」

「也好,你便去吧!」他轉頭對華妃玉妃道,「你們呢?」

「還是讓榮妹妹多休息一下,明日清晨,臣妾再去探望的好……」華妃似笑非笑地轉頭望我,「臣妾可不比錦妹妹與榮妹妹的感情深厚,無所顧忌,臣妾怕現在去探望,反而打擾了人。」

第十三章反擊

玉妃卻是一幅嬌弱樣子,滿臉疲色,自是同意了華妃所提。

夏侯燁是風向標,他話里的意思,我自是明白,可我卻是不能不去看她。

等到了榮婷處,有御醫提了藥箱匆匆趕到,榮婷在內室驚叫:「怎麼會這樣?到底怎麼啦?」

我靜靜地站在屏風外邊,聽着她的嬌脆的聲音,她嗓門沒改,還是那樣如出谷黃鸝,只可惜,人心已改。

又隔了良久,御醫才從內室出來,見我坐等消息,忙上前奏報:「錦妃娘娘,榮娘娘無事,不過小傷而已,不過背上被不明利器划傷,那利器古怪,端頭染了墨色,既使治好了,也會留下些疤痕。」

我鬆了一口氣:「只要身體沒事便好了,那疤痕不在當眼處,想來也沒什麼要緊。」

卻聽室人榮婷尖聲道:「什麼不要緊……」

那御醫聽得此言,急慌慌地告退離去。

我轉過屏風,卻見榮婷趴在床上,側着臉望着我,一頭散亂的青絲從雪白的脖頸之上垂落,室內有當歸、丹參的味道,她背部微微隆起,顯然已經包紮好了傷處。

她望着我走近,眼裏有一絲嘲諷,慢慢撐著身子想要坐起,旁邊的宮人想要扶她,卻被她阻住了,終於在床上坐好,揮手叫宮人全退了出去,才道:「怎敢勞煩姐姐來看我?姐姐金枝玉葉,別讓這藥味兒訊熏到了。」

我靜靜地看着她,忽爾一笑,自顧自地在床邊擺的椅子上坐下,道:「榮婷還是這麼要強。」

她沒有想到一向懦弱的我會如此情態,轉臉向我望來,眼神有些迷惑,卻忽地清醒:「你來幹什麼?」

「我怎麼不能來?」我低聲道,「榮婷的雪肌上如若留下疤痕,卻怎麼幫本公主留下夏侯燁的心?」

她見我直呼其名,有些驚慌:「你,你,你大膽!竟直呼皇上名諱!」

她眼神驚疑不定,望着我彷彿望着陌生人,我緩緩道:「本公主新婚那晚,紅燭尤留,錦被未暖,你不就是這麼對我說的嗎?既然公主留不住皇上的心,為西夷半壁江山記,就讓奴婢來吧。」

我學着她當日的口氣,含笑道來,她的臉色煞紅煞白,手指緊緊地抓住了錦被,原是粉紅的指甲變成了白色。

「那又怎樣,現如今,我已不是你身邊的奴婢。」她忽地鬆開了手指,轉臉向我,淡淡地笑了笑。

第十四章反擊

可我看清了她眼裏的張惶,她已出了西夷皇宮,已不是我的奴婢,我的伴讀,夏侯燁更是給了她無尚的榮光,便使她以為可以零駕於我之上,將她當日處於人下的痛苦全都散盡,在她的眼裏,我一直是一個一無是處的公主,西夷之時,太學之上,要她代我應付功課,代寫策論,來到中朝,要她來贏取夏侯燁的心,而她,終也飛上九重,而今日,我便是要告訴她,無論她如何的算計掙扎,永遠掙扎不出她原本的模樣。

我輕聲嘆道:「只可惜,如玉的肌膚,已有了暇疵,那背上有如剛剛蝗禍飛落碧草之上的字跡,讓人一見就倒胃口……」我朝她笑道,「榮婷啊,榮婷,你莫不是以後穿了衣服來侍侯皇上吧,讓皇上只記得你以前背部的那一片雪白?」

今日我笑得較多,讓她神色一陣恍惚,卻道:「還是那樣的笑容,可傾國傾城……不,你就是六公主,卻為何,為何……」

無論在西夷王宮,還是在中朝皇宮,我現在的樣子與原來懦弱的情狀相差太遠,有如神鬼附身,讓她眼裏有了一絲慌意。

她將身體往錦被之中縮了進去,身體不動生色退至床欄,卻讓我笑了,伸手將滑下的錦被幫她拉了上去,卻讓她眼神更慌,彷彿看見一頭待宰山羊,等拿起刀來,才發現那其實是一匹狼……卻已遲了。

她遲疑地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使我如此?」

我嘆了一口氣,扶了扶額角:「榮婷,你的馬球打得越來越好了,準頭竟那樣的准,你砸的那一下,本公主現在還隱隱作痛呢。」

她驚慌失措:「是你,原來是你……怎麼可能……不,我記起來了,那球砸中你后沒有彈開,被你的手按住了,當然我就覺得不對勁,可我沒想到,沒想到……不可能,你的手為何那麼快?你不是連馬都不會騎嗎?」

思疑之間,錦被又從她身上滑了下來,帶出一被暖香和淡淡的中藥味道,我幫她拉高被子,蓋住她的胸口,低聲道:「榮婷,你失了血,可別再受了風寒,如若不然,這中朝皇宮,當真會成為你有來無去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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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的誘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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