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4章

第22——24章

第22章

柏林低低的說:「對不起,我幫不了你。」他的後背靠著電梯,修長的身形顯得有些慵懶,神情亦是前所未有的憂鬱,一字一句的說:「我早就和家族決裂了。」

佳南心跳微微一快……他知道自己那番話的含義。

「佳南,博列洛現在的主席是我伯父,你大概已經知道了吧?」他勾起眼角,笑了笑,「我真希望自己能幫得了你……可是我自從讀大學離開了家裡之後,再也沒有回去過。也不打算回去。」

佳南看著這樣陰鬱的柏林,彷彿是在看著一個陌生人。

而柏林慢慢張開五指,電梯明凈的燈光下,他的手指修長,卻徒勞的,攏不住光線。

「離開的時候,我對他們說,只憑著我自己一雙手,也能拿到想要的東西。」他自嘲地笑了笑,「然後畢業,我卻發現……自己找不到任何工作。」

「他們希望你回去?」

「不……他們只是想證明,我那句話是錯的。」

「直到有人欣賞我發布在網上的一個程序的源代碼,然後和我聯繫,問我願不願意加入研發小組。於是我答應了,一直到現在。」柏林笑了笑,「陳綏寧破格提拔了我。」

佳南看著他此刻有些寥落的側臉,又想起平日里嬉笑樂觀的他,實在難以將這兩者結合在一起。

「佳南,真對不起。我也希望我能幫你,但是我和博列尼……真的一點關係都沒有。」他嘆了口氣,「還有,我伯父做事,有時手段很絕。你要小心。」

佳南點了點頭,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輕鬆一些:「好,我知道。你別放在心上,我只是隨口問問……」

他看著她的目光異常的幽邃,良久,才點了點頭。

狹小的電梯空間里,電話響起的聲音分外刺耳。佳南有些窘迫的接起來,看到來電顯示,心裡忍不住咯噔了一下。匆匆聽完,她只說了一句:「我馬上回來。」

許彥海的病情又有反覆,有新的腦溢血情況出現,已經陷入半昏迷,臨時被轉送往醫院。柏林在送佳南去醫院,將車子開得飛快。他感知到此刻她的憂慮,她在車座上坐得筆直,一動不動,就連眼睛都是緊緊盯著前方道路,幾乎不眨。

她的模樣古怪而僵硬,柏林忍不住去握住她放在膝上的手。

小小的手掌冰涼,他便微微放緩車速,低聲說:「伯父不會有事的。」

佳南依舊一言不發,到了醫院的停車場,她拉開車門,也沒有等柏林,徑直走向電梯。

黑夜之中,紅色的電梯樓層顯示分外刺眼,像是小小的血手印,晃得佳南有些難受。

叮咚一聲,電梯門打開的時候,裡邊的兩個人讓她頓了頓腳步。

陳綏寧的手正攬在舒凌腰間,兩人正低聲說笑著什麼。而舒凌的小腹凸起,身形比起以前豐滿了許多。

他們在此處見到他大約也是覺得意外,陳綏寧扶在舒凌腰上的手先是下意識的鬆了松,跟著,卻將她攬得更緊一些,眉梢微微揚起,含笑招呼了一句:「許小姐?」

「借過。」她實在沒有心情在此刻寒暄,只點了點頭。

她等他們走出電梯,毫不猶豫的摁下了關門,眼看著那對男女的身影在自己眼前消失,只是全身無力的靠在了電梯壁上。因是夏日,涼涼的金屬面,彷彿讓自己所有的力氣一併消逝了。

而停車場內,匆匆跑來的柏林卻撞上了陳氏夫婦,錯愕著停下腳步,招呼說:「老大,舒工,你們怎麼在這裡?」

陳綏寧鬆開手,似乎並不意外見到柏林,只說:「她來產檢。」

柏林「哦」了一聲,便快步走向了電梯。

偌大的停車場,就只剩了兩人,

舒凌似笑非笑地看著陳綏寧褪去最後一絲笑容,面無表情地去取車,忍不住叫住他:「喂,新歡舊愛聚會,你什麼感覺?」

他回頭看她一眼,薄唇抿得像是一道冷淡的光。

「新歡舊愛?」

「你別誤會。」舒凌忍不住笑,「你是舊愛,柏林是新歡。」

他沒有接話,一言不發的倒車,而舒凌拉出安全帶繫上,饒有興趣的看了陳綏寧一眼:「說真的,我也覺得柏林比你好。年輕陽光,最重要的是,脾氣比你好。」她想了想,又補充說,「你一張撲克臉,別擺給我看。」

陳綏寧將車子駛出車庫,忽然淡淡地說,「你是真心在幫她打抱不平呢?還是害她?」

舒凌無辜地眨眨眼睛,彷彿聽不懂他的話:「你不是決定放過她了?」

他輕輕嗤笑了一聲,狹長明秀的雙目中隱匿著一絲戾色。

「我是放過她了,不過……她要是主動回來找我呢?」

舒凌忽然有些同情起許佳南了,良久,才說:「你……是早計劃好了的?」

車速極快,兩側路燈流成光海,映在陳綏寧的眸色深處,而他只勾了勾唇,不置可否間,心底竟隱隱有些難以平靜。

第23章

佳南沒有聽任何人的勸說,在醫院陪了整整一晚上。直到晨曦微露,許彥海醒了過來。他一睜開眼睛,就似乎有許多話要對女兒說,緊緊攥住了她的手,比劃著唇形,喑啞的發出了幾個音節的聲音。

佳南俯身:「爸爸,你要說什麼?」

清晰得能聽到他胸腔里那顆心在砰砰跳動,她終於聽清,父親吃力的說:「囡囡……讓你難做了。」

她拚命忍住眼淚,用力的點頭:「沒有……爸爸,我沒有難做。」

許彥海頓了頓,似是喘了口氣,才說:「如果實在……撐不下去,爸爸不會怪你。」

佳南的目光怔怔的落在他龜裂、蠕動的唇上,良久,才聽到父親又說:「如果他們逼你,你不用管山莊……也不用管我——」

話音未落,醫用儀器尖銳的響了起來,醫生與護士很快就過來了,她反而被推到一旁,只有手上殘餘著父親的體溫。

此刻病房裡有許多人,可是許佳南獨自一人站著,只覺得,自己被推到了……一片孤望無立的,懸崖之上。

是啊,將她逼到絕境,山莊可以放手不管,可是她怎麼放心父親的那些污點資料掌握在對方手中?

天漸漸地亮了,在注射了數種藥物之後,許彥海的病情終於穩定下來。而佳南拖著極度疲憊的身子,走到病房門口,卻意外的看到柏林坐在長椅上。他亦是一夜未眠,臉色不見得好,卻在見到她的剎那站起:「伯父沒事吧?」

柏林笑起來的時候,似乎法令紋特別的深,卻也因為這個原因,他的表情總是極有感染力的。然而這一次,他只是淡淡看著她,眉宇間全是溫和與關懷。

佳南停下腳步,想到他就這樣默默在病房外守候了一夜,被焦灼與無力煎熬的心境終於有那麼片刻,稍稍的柔軟下來。

「走吧,我送你回家。」他走上來,攬住她的腰,低聲說,「去洗個澡再上班。」

她並沒有掙開,稍稍回頭看了一眼病房,便被他的力道帶著往外走。

清晨的交通還不算堵,柏林開著車,緩緩地說:「錢方面……你不用太擔心,缺口有多少,我幫你想辦法。」

佳南微微苦笑,事到如今,她對於山莊、或者說現金缺口倒不是非常擔心——她只是在隱隱恐懼,對方掌握了父親的犯罪證據,就等同於抓住了己方的命脈——那彷彿是一種遊戲,一種從山莊開始入手的遊戲,對手只是在……遊刃有餘的戲耍自己罷了。

「柏林,我很怕——」這句話脫口而出的時候,佳南輕輕仰頭,靠在了座椅上,「我總覺得,他們的目標不是山莊……而是……」

柏林側頭,極為敏銳的看了她一眼,沉聲說:「什麼?」

佳南到底只抿唇笑了笑,有些茫然的搖了搖頭,很快的說:「沒什麼。」

盡人事,聽天命。

接下來的數日,許佳南真正用來激勵自己的,無非只有這樣一句話而已。

籌集資金,與中小股東溝通……這些都不難,可她卻始終無法剋制住內心深處的恐懼。像是在視野的盡頭,露出沉沉的天色,一場暴風雨即將席捲到來,開了整整一日的會,佳南回到辦公室剛打開郵箱,便顯示有新的郵件。她點開,只看了一眼,頓時胸口一緊。

對方顯然是失去了耐心,又對己方的情勢了如指掌——既知道父親的病情,也了解自己這些天的努力,甚至不再提出之前讓她自己引退的建議,指明要召開特別股東大會,公布許彥海的經濟犯罪資料。

辦公室外是山莊的小徑,黑漆漆的一片,看不到任何光亮。她就這樣獃獃坐著,看著電腦屏幕,而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佳南的腦海中始終盤旋著一個畫面,父親被人從病房裡帶走,而他的身體……不可能再經受任何的刺激了。

叮鈴鈴

電話響起來,佳南看了看號碼,是柏林。

她原本不想接,可是聲音卻不折不撓,一直在折磨她的神經。

「喂。」最終她還是接了起來,

「佳南,我多少湊了些錢,你應該用得上。」

電話那邊柏林報了一個數字,其實算是一個叫人咂舌的數字了,佳南怔了怔:「你怎麼會有這麼多錢?」

「沒什麼,賣了些集團的股份。」他輕描淡寫地說,「希望能幫上忙。」

「哦不,不用了。」佳南慢慢的說,「現在用不上了。」

她本應該說謝謝的,可她說不出口,爸爸隨時會進監獄這個想法沉甸甸的壓在她胸口,迫得她難以呼吸,於是她有些倉促的掛了電話,慢慢將整個身子伏在了辦公椅上。

半睡半醒的時候,她似乎做了一個夢。

先是爸爸躺在床上,翻看著報紙,他不知看到了什麼,病情竟突然家中,一下子暈厥過去了。跟著畫面轉換,一個年輕男人含著冷酷的笑意,對自己說:「一個月之內,你大概會求著……要回到我身邊。」

那時他是在電話里說的,她看不見他的表情。此刻,這一幕這樣驚心動魄,幾乎讓她立刻驚醒過來了。

一個月……佳南忍不住想,原來時間過得這樣快,不過半個月,她已經被現實打趴下,再也沒有餘力在他面前挺直腰桿了。

無論怎麼掙扎……或許,結局早就註定。

佳南的手一寸寸的接近桌上的電話,麻木的摁下一個個數字。

已經是凌晨,可對方很快接起了電話,聲音清醒地可怕。

佳南打了個寒噤。

「我等你這個電話,已經很久了。」他輕聲笑著,像是此刻等到了自己的獵物。

「那麼,我不用將事情再向你複述一遍了。」佳南有些艱難的說。

「不,來龍去脈我很清楚。」陳綏寧輕鬆地說,「你現在還有五個小時,可以過來找我,我們來談談條件。」

「你在哪裡?」

「我在醫院。」他用一種波瀾不驚的語氣說,「順便等你。」

第24章

佳南開著車,駛出酒店的大門。燈光微微晃動著,和對面一輛車的光線,交錯而過。

那是一輛黑色的雪佛蘭,車速正慢慢的放緩。

佳南看不到車內那人是誰,心底卻莫名的酸澀起來。

彷彿預知了,這是在和一段無疾而終的感情,擦肩而過。

再睜開的時候,她收斂起了所有感情,只是用力的,踩下了油門。

去醫院已經算是熟門熟路,驅車過去,不過花了十分鐘。許彥海的病房在高層護理區,一整層也不過寥寥幾間房間。

佳南輕輕推開了病房的房門,几絲光線逸泄出來。

果然,套房會客室的沙發上坐著一個人,身形俊秀挺拔。

他真的在這裡。

儘管做足了心理建設,佳南的心臟還是漏跳了一拍。

他的身影依舊俊逸挺拔,淡淡抬起頭來,對著佳南笑了笑:「等你很久了。」

「我爸爸呢?」佳南失聲,驀然間聲音暗啞下去。

陳綏寧只是伸出食指,放在自己唇上,示意她噤聲:「醫生剛剛打過鎮靜藥物,他在睡覺。」

佳南繞過茶几,悄悄拉開內室的房門,一片黑暗中,躺在病床上的人呼吸十分平穩,正在安睡。她又往前跨了幾步,站在病床前,努力地分辨著父親的沉睡時安詳的表情。

只有在這裡,她才真正的覺得安心。哪怕如今許彥海大多數時間都在沉睡,不知道外面的風雨飄搖。而她呢……還揣懷著小小的幻想,希望能回到小時候,無憂無慮。

有熱度漸漸地逼近,佳南渾身一激靈,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陳綏寧已經站在站在身後,雙手環住了自己的腰。

他的手掌就曖昧地按壓在她小腹往下的地方,薄唇輕輕含住她的耳垂,將一種渴望無聲地傳遞給她。

她倏然間漲紅了臉,卻又怕吵醒父親,僵直著身體,用手肘努力撐開他。

黑暗之中,陳綏寧微微勾了勾唇,低聲說:「出去?」

兩人出來之後,內室的門無聲地關上了。

陳綏寧反身,將佳南抵在薄薄的門板上,低頭徑直吻向她的頸間。

因為是盛夏,她穿的是一件絲綢質地的短袖襯衣,觸感滑滑的,他卻覺得一粒粒去解開這樣不方便,伸手用力一撕,珍珠紐扣便滾落了一地。

佳南駭得睜大眼睛,低聲說:「你幹什麼?」

他低低喘了口氣,笑:「你說呢?」

「陳綏寧,你——你讓我來談條件——」她微微側開身子,想要逃避他的手掌。

「條件?這就是你的條件了。」他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眼神深處滿是嘲諷,「就像在荷蘭的時候一樣,你還有得選么?」

佳南的手原本扣在他的手腕上,拚命地阻止他的動作,聽到這句話,卻不得不軟軟地鬆開了。

他輕鬆地扯下她穿著的及膝裙,一把將她抱到沙發上,慢慢的解自己的扣子。

自下往上的看著那張冷酷得沒有絲毫表情的臉,佳南眼角的餘光掃到一片潔白的牆壁。

這是她父親的病房。

爸爸就躺在裡邊,而他……卻逼她在外間迎合他。

她的手因為屈辱而在顫抖,想要狠狠地扇一巴掌在這張英俊的臉上,卻走投無路的看著他俯□,熾熱的身子慢慢的俯壓上來。

「放心,你爸爸他現在起不來。」他似是看穿了她的想法,惡劣的補充一句,「只要你別出聲。」

「不要在這裡。」她斷斷續續的說,「不要在這裡……哪裡……都可以。」

「寶貝,來不及了。」陳綏寧半支起身子,他上身的襯衣鬆開了大半,獨獨將手上的腕錶給她看,「四點五十分。如果我沒算錯,早上八點,你的員工、各家媒體,都會收到那封公開信。到時候,你爸爸就會從這裡被帶走了。」

她怔怔的看著那個時間,指尖泛起了寒意。

他的手繞過她光滑的後背,從容的解開她的內衣,一邊卻輕鬆的說:「你起碼給我兩半個小時,來處理這件事。你知道……現在再換個地方,就來不及了。」

或許是因為已經重重的吻上了她的唇,陳綏寧最後一句話說得含糊不清,而他的另一隻手分開了她的雙腿,不等她回答,毫無耐心、卻又迫切地進入她的身體。

她已經太久沒有與他這樣接觸,那種被穿刺的感覺,痛得她想要叫出來。可她不敢,只是微微抬頭,用力的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他的雙手扶在她纖細的腰肢上,輕聲誘惑說:「你也可以叫出來,我想你爸爸聽不到的。」

佳南的目光一直遙遙的注視著內室那扇緊閉著的門,哪怕她知道父親不會起來,可她還是這樣一眨不眨的看著。接著,似乎有涼涼的液體滾落下來,一直流進鬢角里,消失不見。

她不知道他花了多長時間才盡興,只知道他從自己身上起來時,外邊的天色已經漸漸泛起了魚肚白。

佳南看著他穿好衣服,接著自己站起來,默默地撿起了地上的衣物,一件件穿好。一轉身,他的雙手抱在胸前,饒有興趣地看著她。

這個時候,她之於他,恐怕已經沒有任何尊嚴的底線了。

她索性無所謂的笑了笑,聲音微啞:「你還滿意么?」

陳綏寧用手指抬起她的下頜,慢慢的說:「我更喜歡你以前的樣子——而不是剛才,就像是一條死魚。」

她的臉色白得沒有絲毫血色,良久,才說:「你答應我的呢?」

他淡淡一笑:「我自然會做到。」

他抬腕看了看時間,轉身離開之前,又想起了什麼,從口袋裡摸出了一張房卡,扔在佳南面前。

「以後你就住我那邊。」

佳南跨上前一步,撿了起來,她一仰頭,只看見他的離去的腳步。

「陳綏寧——」

他的腳步停了下來。

「你如果恨我,恨我爸爸,為什麼不幹脆將他送進監獄?」她用很輕的聲音說,「為什麼要這樣做?」

「第一,邵勛和博列尼背後捅了你爸爸一刀,這件事與我無關。」他並不轉身,只是冷淡地說,「第二,如果我真的恨一個人,送他進監獄算是仁慈的做法。我更喜歡像剛才那樣……」

佳南慢慢站了起來,房卡勒得她的手掌邊緣出現一道淡淡的白痕,聲音澀得可怕:「什麼?」

他笑了笑:「一個男人神志不清的躺在病床上,他的女兒卻在外邊『委曲求全』,算不算很刺激?」

病房門關上了。

佳南就這樣站著,直到護士清晨來查房。看到她衣衫不整的站在一旁,嚇了一跳。

「小姐,你沒事吧?」

佳南搖了搖頭,隨手在衣櫃里拿了一件父親的外套披在身上,看著護士走進內室。

她等到護士重新出來,聲音帶了絲顫抖:「他還好嗎?」

「很穩定。」護士看她一眼,到底還是說,「你真的沒事嗎小姐?」

「他昨晚睡得好嗎?」佳南有些慌亂地問。

「滿安穩的,現在還沒醒。你可以進去看看了。」

佳南後退了小半步,下意識的搖了搖頭,彷彿害怕自己狼狽的模樣會被父親看到。她去衛生間拿冷水沖了沖臉,下樓去停車場取車。

回到自己的公寓,洗澡,換了一身衣裳,濕漉漉的從浴室出來,佳南看到手機上有好幾個未接來電。

她惴惴不安的回撥過去,是沈容打來的,

他的聲音有些興奮:「小姐,我剛剛收到邵勛發來的信件。看他的意思,似乎是願意和解。」

胸口那塊大石慢慢的移開了,彷彿是隔離出了一大片呼吸的空間,佳南按捺住狂跳的心跳,問:「他說了什麼?」

「他說今天下午可以先見個面,商談一下具體的事宜。」沈容有些不解的說,「不知道為什麼,他的態度全變了。」

佳南沉默了一會兒:「那你儘快安排見面吧。」

下午的會議進行得異常順利,邵勛一改之前有恃無恐的模樣,收斂起了之前咄咄逼人的語氣,相反,提出了一份相當讓步的方案,除了繼續保留許家的管理權外,他們也默契的對於許彥海的事保持沉默。當然,前提是許彥海稀釋了一部分自己的股權,這樣濱海的第一大股東與第二大股東之間的差距變得極小。

佳南自然知道,若是還有一次爭端,那麼情況恐怕只會比這一次更加糟糕。不過眼前這個可以讓自己休緩的契機,她只能牢牢抓住。

會議結束的時候已經天黑了。

佳南在會議室門口看到邵勛,後者胖胖的臉上堆著笑,和藹可親地說:「你爸爸現在好些了吧?」

她也笑得無懈可擊:「好多了。」

寒暄了幾句,各自上了車,佳南看著後視鏡里一臉假笑的自己,忽然覺得這樣陌生。

「現在去哪裡?」

司機的話打斷了佳南的思緒,她回過神,想起早上陳綏寧的助理髮過來的那個地址。花了很長時間,才慢慢的報出那個地址,下班的晚高峰,車子堵在車流中,開得有些慢。佳南的頭靠在車窗上,睡睡醒醒,才發現短短的一段路,司機竟開了一個小時。

她曾經在城市的大街小巷看過這座公館的廣告,保安工作做得極其森嚴,她刷了門禁卡進去,電梯到頂層,發現是單戶住宅。

陳綏寧並沒有給自己鑰匙,她猶豫了一下,便在密碼鎖上摁下一串數字。

滴的一聲,門打開了。

佳南並不意外,聲控燈自動打開了,整間屋子裝飾得很簡潔,因此也顯得空曠。

她徑直去了主卧,打開衣櫃,裡邊整齊地放置著數套還未拆開的女式睡衣。她隨手翻了翻,發現尺碼比自己的略小一號。

一怔的時候,客廳傳來了動靜。

佳南赤著腳就出去,而陳綏寧剛剛進門,一隻手正在解自己的領帶,看到她便讚許地笑了笑:「很乖。」

佳南就這樣靠在門邊,目光卻落在CD架上,上邊全是日本的一些少女音樂,她看了許久,才說:「這裡還有誰住過么?」

陳綏寧隨手將西裝扔在沙發上,走到她面前,低頭吻了吻她的嘴唇,輕笑:「嫉妒?」

佳南諷刺地笑了笑:「誰?」

「安琪。」他很無所謂的告訴她,「不過你放心,她不會再來了。」

佳南臉色僵了僵,不自覺地側開臉,他的唇便落到她的臉頰上。

陳綏寧的眼神驀然變得冷肅下來,用手指扣住她的下頜,冷淡地說:「許佳南,你最好不要擺出這樣的臉色對我——你要知道,你和她沒什麼兩樣。」

她的心彷彿被什麼刺了一下,剎那之間,沒有知覺了。中央空調徐徐的吹過冷風,掃過自己的後頸,竟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這場角力中,佳南知道,其實自己毫無籌碼。

良久,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十分空洞:「你老婆呢?你不是很愛她么?」

陳綏寧放開她,微微一笑:「不錯,所以我們的關係最好低調一些,免得她難過。」

「關係?」佳南咬了咬唇,望進他深如海的眸色之中,自虐般的笑了笑,「什麼關係?」

「怎麼稱呼都沒關係。」他放開她,徑直走向書房,「情婦?」

聽到最後兩個字的時候,佳南用力的握拳,最後卻無力鬆開,只看著他的背影,覺得身體的某一個地方,像是被刺穿了,一點點的滴下血來。

「那麼……我這個情婦,要做多久?」她像是在問自己,聲音低不可聞。

可他竟聽見了,回頭看她一眼,帶著幾分殘忍,笑了笑說:「到我厭倦為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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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天堂,我的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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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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