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版忽悠(8)

黃版忽悠(8)

我爸的關子賣得大,其實講出來也就一根雞毛加幾塊蒜皮。那個「技術上沒有可行性」的身體接觸其實很簡單,說出來就不稀奇了。

話說那次我媽約我爸到公園的「英語角」去跟人練口語,那也不是第一次去了。每次去,我媽都會叫我爸「順便」陪她在公園玩一玩。

我爸每次都老氣橫秋地陪我媽玩,無非就是幫我媽拎包、拿衣服、買門票、買冰棍之類,既不敢挽著我媽的手在鵝卵石鋪就的小路上逛逛,也不敢跟我媽一起坐那些飛飛亂轉的東西,總是保持著一段距離,儼然一個家教兼保鏢。

不過這一次天比較熱,我媽提議去游泳。我爸有點不敢,平時我媽裹得嚴嚴實實的,尚且弄得他熱血沸騰,若是穿了游泳衣,那不是要他的命?但他又捨不得錯過看我媽泳裝展示的大好機會,更不想掃了我媽的興,或者讓我媽出什麼危險,就同意了。

他們連游泳衣都沒帶,決定去租游泳衣。我爸很快就換好了,跑到游泳池去找我媽,結果舉目四望,不見我媽,正在以為被我媽忽悠了,就看見我媽撅嘴走了過來。

我媽很不開心地說:「好看的游泳衣都被人租光了,就剩這種不好看的——」

我爸只看見一片白花花的皮膚,都是平日沒看見過的,我爸馬上就把他那靈魂的窗戶朝向別的地方去了,只把一個純潔的後腦勺留給我媽。

我媽見我爸轉過頭去,覺得很失落,以為是自己租的這件泳衣慘不忍睹。我媽租了一件深藍色的游泳衣,連身的,是剩的幾件中最好的一件,但有點大,她不得不用橡皮筋在兩邊的肩帶那裡結了個疙瘩,不然肩帶太長,就會垮下來。

我爸二話不說就往別處游。我媽覺得我爸很討厭她,所以搞得很尷尬,站在那裡發獃。

我爸發現我媽沒跟上去,趕快遊了回來,問我媽怎麼啦。我媽想讓我爸托著她游,但她早就告訴過我爸她會游泳,所以沒法撒謊,就站那裡玩水,反正她也不是真來游泳的,只是想賺得我爸脫衣服,好讓她看看他的「果體」。

但我媽有點不好意思老看我爸,就往我爸身上亂澆水。

敵不住我爸澆得很快更凶,我媽很快就敗下陣來,說我爸把水搞她眼睛里去了。

我爸見我媽站在水裡揉眼睛,慌了神,走到跟前去看我媽的眼睛。我媽往他臉上亂澆幾捧水,又藉機摸了一下他的「果體」,就宣告戰爭結束,自己贏了,隨後就要我爸跟她一起去滑那個很高的水滑梯。

他們兩個登上那個滑梯的頂端,我媽叫我爸先滑,說他在前面滑可以幫忙擋住她,免得她滑得太快,衝進水裡太猛,水會把她鼻子搞得很難受。我爸當然是唯命是從,先滑下去。

我爸用手腳撐著滑梯的兩邊,慢慢往下滑。滑了一半,就聽我媽一聲吆喝:「我來了!」

我媽「轟」的一下滑下來,連聲大叫:「擋住我!擋住我!」

我爸連忙撐牢了,讓自己停了下來,好擋住我媽。我媽從後面衝上來,到了我爸跟前,她怕把我爸蹬水裡去了,慌忙叉開兩腿,一下夾在了我爸腰上,停了下來。

我爸只聽見我媽從後面滑來,還來不及回頭看,就被我媽擊中了。他只感到兩個堅挺的包包砸在他背上,同時看到兩條潔白修長的腿從身後伸到他面前,就猜出他的腰是被我媽什麼部位砸中了。我爸他一下就懵了,只知道自己還叉開兩腿坐在那裡,眼看第三條腿也來湊熱鬧了,他連忙鬆了手腳,兩個人一起滑進水裡。

我媽沒想到我爸會讓她掉進水裡,毫無準備,嗆了好幾口水,鼻子眼睛紅得一塌糊塗,站在那裡猛咳嗽。

我爸萬分慚愧,剛想抱歉,就見我媽游泳衣肩帶那裡的疙瘩散開了一個,肩帶垮了下去,半個包包露了出來。我爸嚇了一跳,連忙擋住我媽,小聲說:「快把游泳衣拉一下。」

我媽咳得喘不過氣來,沒聽見我爸在說什麼,我爸只好走上前去,幫我媽把肩帶拉上來。肩帶太長,拉上來又往下垮,我爸只好幫忙提著。我媽這才發現自己丟了這麼大的人,羞得無地自容,橡皮筋已經不知道弄哪裡去了,我媽只好一手抓著肩帶,往更衣室跑,再沒心思游泳了。

我媽大概真的不怎麼記得她那次「非禮」我爸的細節了,因為她從上面滑下來,被我爸擋住,隨後兩人一起掉進水裡,只是一瞬間的事。但她的游泳衣很難看,肩帶垮下來露了水雷,卻給她留下了很難堪的印象,搞得她後來游泳時都心有餘悸。

不過現在她聽我爸講起那些她不知道的細節,開心極了,呵呵笑著說:「老黃,你還有這麼丟人現眼的時候?怎麼我那時一點也看不出來呢?總覺得你『冷若冰箱』。」

我爸說:「切,被你看出來了還算本事?只要我不彙報,你永遠都不會知道。」

我媽說:「你傻了不是?如果你那時讓我看出來了,我不早就成全你了嗎?哪裡用得著你受那麼久煎熬?」

「你看,你看,不解風情了吧?如果你僅僅是為了『成全』我,我怎麼下得了手?我早就看出你是個『口頭革命派』,別看你嚷嚷『人吃人』,其實你只是把那當作愛情的證據,並不是當作愛情本身的——」

我媽一看我爸又要反守為攻,馬上扭轉局勢,開始審另一案:「那你說的睡夢中的丟人現眼又是怎麼回事呢?」

「這個你還不知道?每個男人都有過的啦——如果夢裡做的事也能拿來判罪,恐怕十個男人有九個都坐牢了。」

「真的?那如果夢裡被做的事也能算數,豈不是十個女的有九個都被人——非禮過?」

「沒那麼大的比例吧?」

「那就是說有些男人夢中——非禮的是同一個女的?」

「肯定羅,象那些電影明星什麼的,恐怕被人在夢中非禮不知多少次了。」

我媽聽得齜牙咧嘴,追問道:「那你——在夢中非禮過多少人了?」

我爸堅定地說:「就你一個。」

「我不相信,你還沒認識我的時候呢?難道你沒做過——春夢?」

「做當然做過,但——沒有什麼具體的對象——很模糊的——」

我媽不再追問,知道追下去也沒什麼用,做夢嘛,完全是信者信其有,不信者信其無的事,反正又不能因為做夢判誰的刑,還不如不了了之。我媽問:「那你——在夢中怎麼非禮我的?」

「其實也算不上非禮,只不過是夢見了你,在跟你講話,後來不知怎麼的就走到一個很黑的門洞里去了,你說你好怕,我就抱住了你,後來就——」

我媽睜大眼:「就把我幹掉了?」

「沒有,做夢哪裡有那麼完整?就抱了一下,然後就——醒了——」我爸看我媽意猶未盡的樣子,開玩笑說,「怎麼?沒過到癮?希望我在夢裡多做點什麼?」

「你做你的夢,我哪裡能過到癮。你呢?你過癮了嗎?」

「嘿嘿,做夢嘛,哪裡能跟真刀真槍相比?短得很,一下就——完了。」

「再短也總是有哪種——感覺的吧?」我媽忿忿不平,「這好像很不公平呢,你們男的可以在夢中非禮我們,還能過——癮,可是我們女的呢?就不能——」

「誰說女的不能?女的一樣在夢中非禮男人——你們寫的『致命的溫柔』,不是有——」

我媽遺憾地說:「但是我從來沒在夢中——非禮過你——」

「你真的沒在夢中非禮過我?這麼多年都沒有過?那也太——叫我失望了吧?」

「摟摟抱抱當然有過,但是——沒——過到癮——」我媽一看話題又快扯到自己身上來了,連忙扯回,「那是你第一次夢中非禮我吧?說說是什麼時候,看看我有沒有心理感應。」

「你肯定沒有,因為你那時正跟你那什麼『上海灘』打得火熱——」

「『上海灘』?」我媽受了冤枉,大叫,「我哪裡有跟他打得火熱?都是一群群的在一起玩,也就是高考之後大家聚一聚,為彼此慶賀一下,送送那些去外地讀書的同學——」我媽很感興趣地問,「你怎麼知道『上海灘』?我從來沒對你說過,而且那是暑假,你到深圳去了——」

「要得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啊。」

我媽爭辯說:「我又不是做壞事,什麼要得人不知——,告訴我,你是怎麼知道的?我爸媽告訴你的?」

「Nope,我親眼看見的。」

「我不相信,你在哪裡看見的?」

「在你們樓外面看見的——」

「你躲在那裡偵察我?」

「我哪裡敢偵察你?是我從深圳回來,興沖沖地上門討好你,結果你不在家,等我下了樓,在你們樓前推自行車的時候,看到你們一大夥人騎車過來,你跟一個男孩下了車,其餘的人都騎走了,我聽到別人叫那個男孩『許文強』,那不是『上海灘』是什麼?」

「哈哈,你真聰明!別人真的是叫他『上海灘』的。你看見我,怎麼不打招呼?」

「你們那麼纏綿,我怎麼會跑出來當電燈泡?」

「我們哪裡纏綿了?他問我借書,跟我上樓去拿,就這。」我媽好奇地問,「你去過我家了?為什麼我爸媽沒告訴我?」

「你媽不在家,你爸肯定告訴你了,因為我還托他轉交你一袋貝殼的——」

我媽回想了一下:「嗯,是有這麼回事,但我不知道貝殼是你送的,我爸只說是個學生送的——」

「我不是個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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