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釘子上的血

海粟緊急炮製了千多字的新聞通稿，標題就是《抵制樓市狂亂全發限價開盤》。黃金虎看了拍案叫絕，說就要這樣搞。

早上，海粟正賴在床上，一看黃金虎電話，以為有賞了，哪知黃金虎開口就一陣狂罵，問他怎麼搞的，內容全變了。海粟連忙到外面買了張《都市今報》，一看大黑標題《樓市狂亂全發開盤》，人就瘋了，再看正文，除了說全發為搶行情提前開盤，幾乎什麼也沒有。

氣急敗壞的黃金虎，迅速招集開了一個緊急會議。他一口氣提了4個問題：什麼時候開盤？到底要不要搞返租？公寓和商鋪要不要一起開？價格怎麼定？

海粟一聽就來氣——這些問題還需要討論嗎？這分明是對我海某人的不信任嘛。

沉默片刻，海粟終於開口了："開盤當然應該準備得更充分一點，但怎麼才叫充分呢？最關鍵的是，非常有限的客戶資源，卻遭遇了血盆大口。可以說，只要龍天稍稍把價格往低處一拉，我們就無還手之力了。所以，我們必須早點開盤。而且，我們要強化競爭力，承諾回報是唯一的選擇。而且年回報率不能低，最好能達到10％，一次性簽約5年。"說到這裏，海粟覺得像是在給小學生上課，無聊透頂。

海粟之後，幾乎無一人說出完整的句子。不用說，海粟的意見佔了絕對上風。

新聞一出，全發售樓部就電話不斷。不少投資者開口就問憑什麼保證高額回報，10％的回報率是否經過嚴格測算。還有的發出尖銳質疑，稱國家早就禁止返租，為什麼還要頂風作案。為此，海粟緊急修訂了廣告。他反覆揣度著投資者的心理，將一些措辭刪來改去，特彆強調"五重防線保衛投資——精準定位、統一招商、先租后售、租售分離、專業管理"。交付了廣告，他還耿耿於懷、患得患失。

而最折磨他的是價格的制定，他知道，一切的一切，都取決於此。他問黃金虎，薛筱嘉那裏有什麼消息沒有，黃金虎嘆著氣，說她已經被龍天隔離起來了，廢物一個。

直到晚上10點，薛筱嘉才回過電話來。黃金虎問憑她的感覺，龍天會賣多高，全發要低多少才合適。薛筱嘉想了很久才說："考慮到有返租的刺激，可以定在均價3萬。"黃金虎一邊應着，一邊揣想她的可信度到底有多高。說實話，他不可能對一個輕易入懷的敵方女人太信任，更何況她說不定還做過段小若的床上用品呢。他想着就冷冷地掛了電話。

在沒有直接參照的情況下，黃金虎與海粟等人商量了一個晚上，才最終敲定價格。為了防止龍天低價吸市，他們決定先推出二級口岸，以2.5萬的均價投石問路,若市場反響好,再迅速拉升。遍覽主城，無論從哪方面來講，這都是一個極有殺傷力的價格，再加之10％的高額回報，必定所向披靡。"十步一殺！"海粟奮力揮拳，彷彿看到巨人應聲而倒。

與此同時，白楠也開始了秘密行動。她先是找了段小若，問全發違規返租的事怎麼解決。段小若想了想，說："直接找市場處吧，這點小事，別搞太複雜。"白楠說知道了。她給張曠打了個電話，說："好久沒見了，張處長能不能賞個臉，晚上一起吃飯。"一聽是白楠，張曠立即緊張起來。

在充滿異域情調的私家菜館，張曠一進去就慌了神，他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地方。他一邊跟白楠忽東忽西地聊著，一邊觀察着她的各種表情。白楠問他怎麼看待全發的返租行為，他先是閃爍其詞，說返租有嚴格的界定，不能一說回報就是返租。當白楠問他什麼叫返租和變相返租，而龍天是否也可以採取那種方式時，他徹底無語了。他舉起杯，鄭重地說："放心，一旦查實嚴懲不貸。"見他如此，白楠便寬心地笑笑，一飲而盡。

走出餐廳，白楠堅持要送他回家，張曠死活不幹，稱要去接一個人，便打車而去。

張曠付車費的時候，才發現包里多了一張銀行卡。

銀行卡像一塊巨石，將張曠重重壓了一晚上，每次翻身似乎都傷筋動骨。早上9點一過，他就給白楠打了個電話，說："都是老朋友了，你何必為難我呢？"白楠問原因。張曠便直言不諱地說了，稱無論如何要將這卡退回。

一陣好說歹說，張曠才答應暫時將卡放在那裏，改天碰面再還上。張曠的一反常態，讓白楠很奇怪，覺得其中大有文章。她趕緊給段小若打了電話。段小若說："你監視好現場就行，其他事我來處理。"對此，白楠早有安排，早上8點，就有幾個人潛入了鬧哄哄的全發售樓部。

正憂心忡忡著，突然又傳來一條短訊：現場打起來了！她立即撥了過去，哭喊聲、叫罵聲、毆打聲亂成一片。她急問怎麼回事，那人趕緊躲進廁所，捂嘴偷偷描述了一番。完了，又躲在某個角落，啟動了手機的錄像功能。

直到晚上9點，整個現場才算平息下來。黃金虎與海粟躲在辦公室里，親眼目睹人潮一點點散去。兩人驚魂未定，彷彿剛從死神手裏掙扎過來。幾個小時內，張曠打來了3次電話，黃金虎不敢接。最後，土房局賴局長也親自打來電話，黃金虎挨不過，一接電話就哭喪著大倒苦水，稱萬萬沒想到這就是善待購房者的下場，早知如此，絕不搞這麼低的價格，真是賠了婆娘又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