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你是我的情人

接連幾天，海粟都聯繫不上文俠和江一凡。給陶亮電話，陶亮又總是推三阻四，說："忙啊，海哥，過兩天見吧。"海粟一氣之下，就跑到黃金虎那裏，把桌子一拍，說："看來不搞點大動作是不行了。"黃金虎問怎麼搞，海粟拳頭一衝："到目前為止，招來的商家還不到10家。而龍天呢，全球全國品牌都有數十家之多。別人憑什麼？還不是有專業的隊伍，有資源。說到底，就是肯出血。據說他們那個薛筱嘉，一個人周遊全國，一月就簽回20多個單子。這可是高薪挖來的。"

一聽高薪，黃金虎就火了："我不是高薪了嘛，那個什麼李錚錚你為什麼沒有挖動？"海粟說："這個，一言難盡，一言難盡。但我打聽了一下，這個薛筱嘉應該可以做工作，至少可以讓她轉讓一些資源。"

黃金虎大嘴一別："資源，什麼資源？屁股大一點就算資源嗎？"海粟哭笑不得，只好央求說："老大，給我一周時間吧。"

黃金虎看他一臉無辜的樣子，懶得再奚落他，乾脆把手一揮："報個計劃來。"

海粟點着頭就出去了。他精心制定了搞定薛筱嘉的3套方案，而每套方案又環環相扣。也就是說，在她的必經之路上，挖下了3個陷阱，非此即彼，必中無疑。

為這3套方案，海粟在家整整演練了一晚上，對可能涉及的每一個人每一個環節每一種可能都作了充分的考慮，同時在時間上也作了精確的推算，直到認為十拿九穩，才開始了行動。

海粟將黃金虎搬到了現場。他們見面的地方是H市最高檔的一家西餐廳。而此時的黃金虎與往日判若兩人，舉手投足沉穩而不失瀟灑，只是言語不多，間或在海粟的高談闊論間點評兩句，引得海粟連聲叫絕。而薛筱嘉也一反上次的張揚，表現得像一個淑女。

聊至晚餐結束，黃金虎就主動提出換個地方。經過一番激烈的邀請，薛筱嘉坐上了黃金虎的大奔，風一般地駛向了長江邊最新開張的風之約俱樂部。

整個包房橫卧於江上，薛筱嘉朝窗外看去，對面是鱗次櫛比的高樓、閃爍迷離的燈飾，強勁的激光或空中揮舞，或直射江心，而眼下則是燃燒的江面，隱隱可以看到江水的流逝，曼妙的旋律彷彿拖着長長的尾巴，正掠過那些小小的漩渦和跳動的火苗。她看着看着，不禁有些戰慄。她忽然懷疑此時的自己是否真實。

就在她發愣的時候，黃金虎坐了過來，高高地舉起酒杯，說："春宵一刻值千金，想那麼多幹嘛。"薛筱嘉一笑，兩人就對幹起來。一場有史以來人數最少又別開生面的活動眼看就要結束了。

黃金虎繼續表演了一會兒他的泡妞大法，又深情款款、苦口婆心地表白了對人才、對紅顏知己的渴慕，直到薛筱嘉打起了哈欠，才站起來，將幾張大鈔往公主手裏一塞，然後雙雙離去。

薛筱嘉昂首挺胸地走着，只在心裏回了回頭。當她打開包取鑰匙的時候，卻摸到了厚厚兩沓錢。她驚呆了。

這一夜之後，黃金虎頻頻向薛筱嘉發起進攻。一會兒約她去半山觀景，一會兒又約她乘遊艇兜風，還信誓旦旦要帶她去世界上任何一個想去的地方。一開始她還矜持着，幾個電話下來就有些心動了。

有了薛筱嘉的暗中助力，全發的招商果然順利了許多。她對黃金虎建言：調整招商策略，放低租金，先鎖定幾個大品牌，然後重點攔截龍天的二三線商家；同時建立專門招商隊伍，由黃金虎親自掛帥，海粟具體負責。黃金虎一一應允。

緊接着，她把手裏的客戶資源篩了一遍，將合適的中小商家名單交給了海粟，然後又讓海粟跟市品牌商業協會接上了頭。

很快就有商家主動找上門來，黃金虎立即許之以諾，稱第一批入駐的給予特別優惠。半個月下來，全發美食城就有了大大小小30多家簽約，當然大多是江湖菜、大排檔，還有諸如滷菜、烤鴨、排骨、鍋盔、酸辣粉、麻花之類。聽說前3個月免租金，一個賣冰糖葫蘆的老頭也來湊熱鬧，要先試3個月，弄得海粟哭笑不得。

一聽說龍天商鋪準備開賣，海粟就開始了緊急行動。他給黃金虎的建議是，務必搶先一步，價格和投資方式要更有殺傷力。黃金虎非常贊成，但惱火的是預售證遲遲辦不下來，胡大維去了幾次土房局都鎩羽而歸，黃金虎也親自給市場處主持工作的副處長張曠打了電話，請出來坐坐，對方滿口答應，稱忙過這一陣一定出來。

這天，在海粟的催促下，黃金虎又給張曠打了電話，對方又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稱只要工期一到立即就辦，氣得黃金虎哇哇大叫。

正罵着，黃金虎的電話響了，一看是工程部的大馮，心裏就有點犯疑，果然一接那邊就驚風火扯："黃總啦，不好了，罷工了。"黃金虎問怎麼回事，大馮說："今天到工地上去，一個人影都沒有，走進工棚一看，民工們不是打牌就是睡大覺，說哪天拿到工資哪天就復工。"黃金虎問給魯鵬打電話沒有，大馮說："打了，魯總說催過你幾次，遲遲沒答覆，還說我皇上不急太監急。"

"媽了個巴子！"黃金虎把電話一砸，沖海粟道："去把張曠搞定，我來處理這裏。"海粟說好好好，就閃了出去。

黃金虎一個電話打給了魯鵬："兄弟呀，你真的要斷我的電啦？""大哥，我也沒辦法呀。那些民工幾個月沒拿錢了，有的說娃兒沒錢讀書，有的說家裏老爹卧床不起等著吃藥……現在天又熱，又要加班加點，我買西瓜、發飲料都招架不住呢。"魯鵬的聲音很無奈。

黃金虎說："先墊著嘛，最多一個月就好啦。"

魯鵬一下叫起來："仙人吶，哪裏墊得起喲。僅材料我就墊了1000多萬了，還不說設備租賃，前期的民工工資我也墊了部分。我同時幾個工地開工，如果都這樣我就死了好多回了。老大，不說多了，你先給我1000萬吧。"

黃金虎叫道："民工工資就要1000萬嗎？"魯鵬道："你以為只是民工要錢哦，水泥、河沙、鋼材，哪個不是動不動就停貨？材料不到位，砌人牆呀？"黃金虎聲音降低了八度："兄弟，你再拖我半個月，只要我一開盤就保證付清。"

"不行啦，不行啦。你曉得，我不是到山窮水盡絕不會這樣。"魯鵬哭喪著說。

黃金虎說："那我想想辦法吧。"就把電話掛了。他覺得跟他唆下去也沒意思，得走走其他途徑。他想到了道上的彪哥。

工地終於又熱火朝天地幹起來了。魯鵬給黃金虎的說法是："老兄，我是在冒着被材料商追殺、被民工綁架的危險幫你啦，無論如何不能拖過6月。"黃金虎聽着心裏很不爽，又不好發作，就打着哈哈，說："感謝感謝，畢竟兄弟一場。"他算了算，按照現在的工程進度，兩周時間達到開盤要求完全沒問題。但還是要力爭早日開盤，早一天就多一點主動權，便給工程部下了最後通牒，說必須兩周之內到位，否則就地活埋。

黃金虎又給海粟電話，問市場處那邊搞得怎樣了。海粟說："有眉目了，張曠此人看起來正經八百，其實是胃口大膽子小，現在全力往上爬，估計一般的錢財物是不敢要了，但辦法還是有的，沒有攻不下的金鐘罩。"然後就神秘兮兮地捂住話筒，嘰嘰咕咕說了一通。

黃金虎笑了笑，讓他無論如何兩天之內辦下預售證，同時其他工作也要全面到位。海粟一聽張曠已被拿下，便將胸脯拍得山響。兩天時間裏，海粟像一頭髮瘋的獅子在各個街口橫衝直撞，走進市地方局也牛氣衝天，保安讓他出示身份證，他一個箭步就沖了進去。辦證過程果然順風順水。周五下午，當他把預售證重重地甩在黃金虎面前時，黃金虎"哇"地叫了起來。

緊接着，海粟就開始了下一步行動。他先是給江一凡發了一個神秘的短訊：請速來全發！江一凡很快回了過來，問什麼事。海粟說："現在黃金虎親自抓營銷了，他對前段時間《都市今報》的配合有點意見，稱要大力調整媒體投放。"江一凡說："他還有意見？我們出了那麼多新聞，也沒見全發幾個廣告，我還被老總批了呢。"海粟說："接下來就是大投放啦，馬上開盤，又要推商業。"江一凡眼前一亮："具體好久開嘛，怎麼搞突然襲擊呢？"海粟只說見面談見面談。江一凡就飛快地殺了過去。

一見面，海粟果然就從兜里拿出一份媒體計劃書，壓低聲音說："看看就行了，千萬別聲張。"江一凡一看，長達半年的廣告投放計劃，將近50個版，而《都市今報》的份額只有20％，最關鍵的是計劃書的尾頁還有黃金虎的簽字。他一下就急了："怎麼回事？怎麼不早說？"海粟雙手一攤："我也是才拿到的啊，一看就嚇了一跳。顯然是黃金虎故意做給我看，覺得前期對我放權太大，但又沒有達到他想要的效果。兄弟，不說你，我的飯碗都快砸了。你還是用心點吧。"

江一凡大聲應道："哥哥都這樣說了，兄弟還敢不從？本周就可以出篇大稿，關鍵是你們要說什麼？"黃金虎問海粟，海粟把手一揮："新聞多的是呀，上次說的-不漲價運動-，不就是爆炸性新聞嗎？你們不發，估計其他報也要搶著發了。"

江一凡問跟茂遠的協議達成沒有，海粟認為先只提全發也可以。"那能否透露一下預期價格呢？"江一凡問。海粟向黃金虎努努嘴，黃金虎慢悠悠道："估計也就三四萬吧，具體還要再討論。"

江一凡眉毛一抖，心想這他媽也太黑了。問到具體哪天開盤，黃金虎估計就這兩周吧，具體時間也還沒完全定。江一凡一聽就知道打了埋伏，一種不被信任的感覺襲上心頭。礙著面子，他又虛與委蛇了一陣，大致談了一下合作意見，說明後天就拿個方案來，然後又拍了幾下胸脯，才起身告辭。海粟將他送到門口，千叮嚀萬囑咐，電梯開了，兩人又擁抱一下，才依依不捨地告辭。

江一凡一走，海粟就給文俠打了個電話，說："剛才《都市今報》的人來了，問那個-不漲價運動-什麼時候啟動，我想給你老兄溝通一下呢。"文俠"哎呀"了一聲，說："我給秦總報上去了，一直沒消息，估計他不是很贊成，畢竟兩個盤檔期相差大呀。"海粟"哦哦"應着，又作了幾分鐘的即興演講，稱據可靠消息，龍天這回價格定得很低，要趕盡殺絕，不行動起來真的危險啦。文俠說："那我再做做秦總的工作吧。"

海粟掛了電話就破口大罵："什麼鳥人，給他陽光就燦爛。"

晚上，黃金虎又將薛筱嘉帶上了半山會所，一邊吃着西餐，一邊鳥瞰兩江風情。他最近苦練刀叉，頗有進步。當着薛筱嘉的面，忍不住要炫弄一番，三下五除二就將一隻牛排切成了均勻的小塊。他一邊給她喂著，一邊得意地問："怎麼樣？"薛筱嘉說："不錯，虎哥解牛，就是不一樣。"黃金虎哈哈一樂，說："虎哥還會解其他呢。"薛筱嘉問："還解什麼？"黃金虎說："你穿什麼就解什麼。""壞死了！"她拿起一顆西紅柿砸過去，黃金虎一口接住。

兩人打趣了一陣，就認真吃起飯來。吃着吃着黃金虎就嘆了口氣。

"怎麼啦？"薛筱嘉問。

黃金虎搖著頭說："壓力大啊，你們龍天太猛了。"

龍天，我還算龍天的人嗎？這個念頭一閃，她的眼神就有些落寞了。

薛筱嘉想問他開盤的準備情況，想想又算了。不知從哪天起，她就給自己定下規矩：全發的事，他不提，就不問，免得像個間諜。但他們之間可能純潔嗎？她看着窗外，一切都那麼混沌。

正胡想着，黃金虎已經握住了她的手。"嘉嘉，再幫幫我，好嗎？""為什麼？""因為，你是我的情人。"黃金虎狠狠地說。

她回過頭，淚水就跌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