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第1節:

班步按照樂北所說,準備齊所有資料,聯繫華人之聲電台,順利見面,並接受班步在台里開一檔節目。這裏與國內不同,只要有能力,就有施展之地,無須托關係,找有錢有權的七大姑八大姨給走後門。愛情和廣播,她現在至少佔了一樣兒。

人逢喜事精神爽,這是她人生里的大事兒,挨着個地通知。樂北這次終於被排到了第一位,然後是家人、王蕭冉……

沈悅轉了一上午店面,一進門也向班步投去祝賀的擁抱。

"班步,太棒了,就知道你一定行。有沒有把這好事告訴你那王蕭冉大哥哥?"

"那是必須的啊,該通知的都通知了。"班步此刻都要飄到天上去了。

"什麼時候開始?"沈悅一邊換睡衣,一邊和班步聊。

"兩周以後,他們直播間還沒有搭好。"她想到直播間門口紅色的燈就興奮不已。

"太棒了,給出JobOffer嗎?"

"當然不給了!人家那麼大一電台,我剛進去怎麼可能給啊?而且JobOffer必須是經理職位才行呢。他們也不給錢,我是志願者。"班步依然喜笑顏開。

"啊?"

"啊什麼啊?這可是我的夢想,只要別讓我倒貼錢我就樂意,而且我和樂北計劃了,還要跨國連線,搞國際交流呢。"

"那你移民怎麼辦?"沈悅直擊重點。

"不知道,再說吧。"移民的憂慮絲毫沒能蓋過她此刻激動的心情。要說她的生命是個故事,今天便是她故事的里程碑。

"你們的店面找得怎麼樣了?"班步倚在床邊問。

"去了』倒霉路』,有幾家還不錯,就是價格不太合適,太貴了,再轉轉吧。"

突然,手機鈴聲打斷兩人的對話。

"喂,蜘蛛人,你是想再恭喜下我嗎?"班步說。

"你興奮的把給電台的資料都落在我車上了,你不出去吧?我給你送過去。"

"哦?好,好,我和沈悅都在家,我們都不出去,哈哈。"這日子,任何事情都能讓班步大笑。

掛上電話,班步突發奇想地說:"沈悅,我們出去旅行吧!你也畢業了,又要開奶茶店,我也正走在理想的征程上!怎麼樣?拉上蜘蛛人,如果你男朋友有時間也來。"

"你又有錢了?"沈悅對着鏡子邊梳頭邊問。

"錢我現在是有些,不過還是負債。呵呵,咱們去近點兒的地方,除了吃飯、住宿,也花不了多少。"

蜘蛛人到了,班步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他,贏得了百分之一千的贊成。沈悅給男朋友打電話,被告知沒時間,讓沈悅和他們好好玩。別人說過,想了解對方,就要和他去旅行。這次,班步也好藉此機會了解下蜘蛛人。時間緊,任務急,幾個人一商量,去溫泉城市羅托魯阿。開車過去三個多小時,住一個晚上,泡個溫泉,第二天下午就可以返回。

"我們現在就走吧。"蜘蛛人眉飛色舞地說。

"現在?我不喜歡打沒有準備的仗。"沒有計劃會讓班步感到心慌。

"Motel也沒有訂啊?"沈悅跟着說。

"沒事,一邊開一邊找住的地方。別說那麼多了,你們倆該準備的準備,該請假的趕快請假,咱們明天晚上就回來。我現在回去準備東西,帶上我的大相機,給你們倆好好照一翻。"說完蜘蛛人一溜煙兒走了。

班步和沈悅愣住了。

"太刺激了,太浪漫了,太有激情了……"沈悅兩眼發直。

"你個雙魚,就喜歡浪漫。"班步輕輕戳着她的腦袋。

"好像巨蟹就不喜歡似的。"沈悅反擊,用手輕輕推着她的肩膀。

"我個巨蟹是善於創造』爛』漫。"說着班步跑回自己的房間。

兩人分頭行動,班步打電話請假,準備隨身的物品。沈悅準備洗髮露、浴液等洗漱用品。班步從自己屋裏跑過來,把電話開成揚聲。

"記得帶拖鞋、牙刷、牙膏、不用帶浴巾。"蜘蛛人的聲音從電話中傳出。

"你考慮得也太周到了,真體貼。"沈悅沖着班步的電話大聲喊。

"考慮到你們兩個大土鱉,哪兒都沒去過,體貼也是逼出來的。你們再等我一下,我去換輛車。"

"啊?……"班步張口,電話已經掛斷。

兩人速戰速決,把東西準備齊全,坐在沙發上等。

"這是我來新西蘭最高興的一天。從第一次住車庫,到後來辛苦地讀書,借錢,打工攢錢,我就從沒毫無顧慮地笑過。沈悅,謝謝你陪我走過每一天,走過很多陰霾的日子。雖然今天陽光也並不燦爛,但三個小時后,蒸汽一定會很燦爛。"班步一條腿窩在屁股底下,坐在沙發上高興地說着。

"你真是人來瘋!呵呵,我的陰霾,也是在你的陪伴下走過來的。我從你身上學到了很多東西。"

"比如呢?"班步眉開眼笑地追問。

"比如你的學習方法,你的為人處世,呃……比如你任何事情都記在紙上,凡事計劃。"

"那是,好記性不如爛筆頭。多年後再翻檢,你會發現很多細微的生活點滴,今年今日今時,我們在做着什麼,都能想得起來。"說着她又掏出隨身的小本邊說邊寫下,"我走在理想的路上,我和沈悅、蜘蛛人去泡溫泉,我今天活潑得有點兒過頭。"

沈悅搶過小本,側身到另一面,說:"那讓我們翻檢下之前吧,計劃:2月5日,19點刷鞋、19點45分剪指甲,20點洗澡,20點15分和王蕭冉上網,22點45分開始學習,23點45分準備第二天的書本……哈哈……班步,你寫得這麼細能按計劃完成嗎?怎麼連剪指甲都寫上啊?"

"當然能完成,我怕忘了。我恨不得把每一分鐘都記下來。我還想有一個數碼相機,把每天的經歷都拍下來,或者有種可以保存心情的機器也好啊。"

說着門口傳來嘀嘀兩聲喇叭響,兩人提包出門,一輛深藍色的保時捷凱宴大吉普停在她們面前。班步走近,探個究竟。

"上車啊?"蜘蛛人降下車窗說。

"誰的車?"班步驚訝地問,然後回手招呼沈悅鎖屋門上車。

"朋友的,我那車底盤太低,沒法開長途。你倆沒落東西吧?"蜘蛛人笑着說。

"放心吧,有沈悅呢,保准沒落。"班步咚地關上副駕駛的車門。

三個小時的車馳馬驟,傍晚到達羅托魯阿。

"真臭。"沈悅捂著鼻子說。

"我喜歡聞硫黃的味道。"班步把窗戶降下來,清新的空氣,混著濃重的硫黃味,幾處蒸汽隱約可見。路上基本沒有人,也很少有車經過,簡直就是人間仙境。路邊的motel設計得風格各異,所有燈箱亮起。眼前就有一棟白色的三層尖頂房,突出的露天陽台上,淡黃色調的燈光投射在咖啡桌上,若隱若現情侶纏綿的身影浪漫之極。門口空房的燈箱亮着。

"空房!這個旅館還有位。"隨着班步的叫喊,車已停到旅館前。

蜘蛛人下車去了前台。回來后把車停好。

"搞定了?"沈悅問。

"是啊。"蜘蛛人拉上手剎,拔下鑰匙。

"多少錢?"

"家庭套房,有廚房,可以自己做飯,兩個卧室,一個客廳,220,還行吧?你們倆一人一間,我睡客廳那張床。"

"不錯,不錯。"班步跳下車,直奔房間。

這才叫生活!這是班步第一次在新西蘭享受生活,房間溫馨,床鋪整潔。坐在陽台的咖啡桌旁,正好追捕了晚霞的尾巴,蜘蛛人掏出相機,燒着快門。

吃過晚飯,三人便向溫泉中心進發。

"你們身上要是有金屬的首飾要摘下來,否則硫黃一泡就變色了。"蜘蛛人囑咐著。

三人浸泡在水中,每個關節的乏意都被驅趕出身體,深呼吸,硫黃的味道撲鼻而來。

"你們都摸摸自己,特別滑溜兒。"蜘蛛人雙手張開,搭在池邊的石頭上。

"哎!我太愛硫黃了,超級舒服。皮膚都變得像嬰兒了。"班步泡得小臉泛紅。

沈悅也呼嚕著自己的胳膊,感嘆,"今天可得多泡會兒。"

可還沒多久,沈悅就堅持不住了,鑽出水面,水滴透過泳衣,順着她的旖旎之體滴落。蜘蛛人建議她還是先去洗澡,否則該着涼了。沈悅披上浴巾走向更衣室。

班步和蜘蛛人靠在池邊,繼續浸泡。

"咱倆比比誰滑溜兒?"蜘蛛人側頭看着班步說。

"我不比,你比我滑行了吧。"就算蜘蛛人不是色狼,但班步也不想讓他無緣無故地碰自己。

"比比,比比。"說着蜘蛛人用手摸摸她的胳膊,又摸摸自己。"我好像比你滑溜兒。"

"我都說了。"班步沒有給他任何機會。

24歲,很多時候,她已經開始學會從一個女人的角度思考問題。眼前的這個男人相貌可與她崇拜的明星相較量,對她也是體貼入微,但年齡偏小,也不像王蕭冉那麼有學識。至於感覺,還是有一些吧。難道真如他人所言,感覺可以大過一切?

泡過溫泉,班步鑽進沈悅的房間。

"你說蜘蛛人是不是喜歡我?"班步神秘地問。

"這還用問啊?你是怎麼想的?"

"我?不知道啊……"

她曾和比自己大十歲的男人在一起,曾……或者心裏還惦記着從未見面的網友。她對蜘蛛人的感覺,也許是來自於長時間精神上的疲憊,想有個依靠;也許是享受有人操心,解決一些小問題的幸福。班步翹首以待的那段愛情到底是不是他?近日她沒有對着電腦大批量地在QQ上和王蕭冉聊天,因而好似如墜煙海。也許她確實需要找個依靠,哪怕是臨時的,這就是所謂海外留學生的寂寞吧?

第二天起床,班步推門去洗手間,迷迷糊糊看到蜘蛛人的背影在廚房忙活。洗漱出來,班步穿着睡衣湊了過去。

"煮雞蛋?太強了!哪兒找的?"班步問。

"早上去超市買的啊,還能哪兒找的,總不能是我下的吧?呵呵。沈悅起來了嗎?叫她一起吃。"

"沈悅,太陽照屁股啦,起床吃飯!"班步回頭喊著。

"怎麼樣?睡得香嗎?"蜘蛛人剝著雞蛋皮問。

"太香了。"班步倒了杯牛奶。

"吃吧。"蜘蛛人站在她身後,將剝好的雞蛋遞過來。

班步的身體裝在薄薄的睡衣里,隱約透出身形,她感到蜘蛛人的熱度從後方襲來,便朝左側挪了幾步,端著牛奶說:"這沈悅,真磨蹭,趕緊收拾完,我們照相去。"說着閃身回屋。

她換上牛仔褲、深粉色帽衫,套了件黑色大衣,穩重,又不失活潑可愛。

政府公園的美景猶如圖畫一般,三人在美景中徜徉。蜘蛛人拿着相機,不停地幫班步和沈悅合影。一會兒,班步便爬到了樹上,擺出各種姿勢,讓蜘蛛人給她拍。沈悅站在旁邊,手叉腰,讓她注意安全。班步跳下樹,沈悅拿過相機,蜘蛛人和班步來起搞笑組合,做着鬼臉,嬉笑打罵。他背着班步在湖邊拍照,險些掉進湖裏。三人玩得不亦樂乎。

玩瘋了,也累了,開車返回奧克蘭,沈悅在路上睡得很沉。

"你不許睡。"蜘蛛人像孩子一樣央求班步,"你給我講故事吧,要不我一個人開車該睡著了。"

"好,那我給你講,從前有座山,山裏有座廟,廟裏有個班步講故事……"班步壞笑。

"別啊,一會兒該開溝里去了,嗯……要不你講講你的浪漫史吧。"

她的浪漫史?開始找了一古惑仔,後來找了一大款,再後來,不得不承認還惦記上了一網友。就她這點兒浪漫史,還真不好意思講。

"還是算了,還不如我給你講《小紅帽》呢。在很早很早以前,有個小姑娘,她的名字啊,叫小紅帽……"班步用童聲講著小時候在電台最擅長的故事。

蜘蛛人一把搶過班步的手,放在自己腿上,很緊,很溫暖。

"講啊。"蜘蛛人泰然自若地說。

"她的媽媽說,讓她去看外婆……"班步沒有掙扎,繼續把整個故事講完。

一路上,班步的手一直被蜘蛛人牢牢鎖緊,沒有離開過。

進了奧克蘭市區,沈悅一睜眼,看到兩人拉着手,說:"哎喲,恭喜!"

班步嚇得一激靈,把手抽出來,手心還留有少許他的汗水。

"別瞎說。"班步解釋。

蜘蛛人不動聲色,又把班步的手拉回來,繼續開車,時間停止,心跳加速!

旅行過後,蜘蛛人並沒有挑明男女朋友關係,但是開車接送班步的路上偶爾也會拉手。

電台的節目創辦順利,班步也按計劃和樂北每周連線,節目深受當地留學生喜歡。班步花了兩天絞盡腦汁地為節目起名字,最後定下叫《感測電波》,寓意是:傳送感情、感悟、感想。

節目之外,她依然穿梭在這座城市,演繹著不同的角色。有時,她在桌球廳吧枱坐着,有人就會衝進來問:"你是班步嗎?他們說你還在這兒打工,我很喜歡你的節目。"

"哦,謝謝。"班步的回答一般很低調。不低調也不行,一位節目主持人,坐在桌球廳前台遞球、收球、結賬,客人走了還要去擦台,手裏拎着塊臭抹布,能高調得起來嗎?

班步在奧克蘭已經小有名氣,經常會被來打桌球的客人參觀一番。蜘蛛人的車在奧克蘭早已名聲在外,兩人天天出入一體,在小小的領土上傳起了緋聞。

這一日,天剛亮,班步便被手機吵醒,顯示是蜘蛛人。

"還真早啊。"班步懶洋洋地說。

"你好,我是他女朋友。"對方語氣平和。

班步一下從被窩裏詐屍般跳起。

"啊?……你好。"趕快調整姿態,她和他本來也沒有什麼。

"我們可以見面談談嗎?"女孩的聲音柔弱。

"談?談什麼?我平時工作忙,沒有時間談……"班步擺起架子,腦里迅速地回想他們認識這一年多的每一個細節。他有女朋友?她和沈悅從未察覺,沒有任何蛛絲馬跡啊。

"10分鐘就夠,我想談的內容和你想的可能不一樣。"

"好吧,那今天下午1點50,Orange桌球廳見。"

到了桌球廳,有個女孩,形象清秀、身姿素雅,已經在等她。

"是你嗎?"班步問。

女孩輕輕點了下頭。

"說吧,我就十分鐘,給你自述,我不會做三句以上的答覆。"班步擺出一副早已準備好的趾高氣昂。

"我一看到你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我來只是想提醒你,別受他的騙。這不是第一次,相信也不會是最後一次,我都習慣了。

"我們倆沒什麼的。"班步解釋道。

"我知道你們倆沒什麼,所以才來提醒你。你跟我不一樣,我就是愛他,愛他就得接受他的缺點、他的花心。"班步看着眼前這個女孩,突然想起那天夜裏,她站在床上大聲許下的諾言,可以接受男人的出軌。班步實在不清楚,對她,是憐憫,還是自責。更多的也許是為可憐的女人們嘆息。

"我非常喜歡你的節目,希望越辦越好。"女孩的眼神中並無怨恨。

"謝謝你……我不會再和他聯繫了,你放心吧。"

女孩輕輕點頭,轉身按動手中遙控,車門自動開啟,班步一抬頭,正是那天去泡溫泉時坐過的藍色保時捷吉普。班步的心當即擰成一團。

說是不再聯繫了,可蜘蛛人在她的生活中已經變成一種習慣。別的不說,光是交通就是她眼前的大難題。他的舉手投足,一顰一笑,清晰地刻在她的大腦里。他和王蕭冉不同,她無須去幻想、去猜測。人就是這樣,失去了,你才能更加了解,才更把他當根蔥。

第二天,蜘蛛人還是駕車來到班步和沈悅的房子,告訴班步,他早已不愛她的女朋友,還未結婚就陷入同床異夢的僵局。但他又確實不忍舍她而去,因為她比任何人都有苦難言,她可以原諒他所有的缺點,在他有困難的時候,她毅然決然地犧牲自己幫他解圍。他還說和她在一起僅僅是一種責任。

這些話足以讓班步感動,但卻漫無目的,這既不表明他想和女朋友分手,也不表明想和自己在一起。班步可以接受自己男朋友的背叛,但絕不允許自己傷害到別人,更不可能去傷害那樣一位輕盈可人的女孩,她對他的需要遠遠超過班步自己。

然而,蜘蛛人繼續接送班步上下班的現狀並未改變,緋聞繼續擴散,感情則更深,蔓草難除。兩人像是隔有一層薄薄的紙,誰也不敢捅破,透過它可以隱約感覺到對方。

第2節:

樂北在北京的生活也同班步一樣左右為難,工作外的時間裏,一直周旋在兩個男人之間。她總是在臨近下班的時候,告誡自己早點回家,可雲濤一個電話,她就會把所有的堅決推翻。敷衍邵林也唯有用加班為由,她每天就這樣生活在自己編織的謊言中,提心弔膽的得過且過。

她不是沒想過和邵林攤牌,可每天早上面對邵林那雙疲憊的眼睛就會心軟。邵林像個無知的孩子,偶爾還會給她一些溫存。小屋裏,到處瀰漫着他們三年來的生活痕迹。一日夫妻還百日恩呢,更何況,他們生活在一起三年的時間,也就差那一紙婚書了。到底該放棄哪一頭,樂北舉棋不定。她的心中充滿自責,不知該何去何從。

那天下班,樂北和雲濤吃過飯,雲濤送她回家的路上手機響起,她看着來電顯示,皺了一下眉頭,希望電話那端不要又問東問西,樂北按下接聽鍵。

"喂。"

"我很不舒服,心裏像堵了東西,感覺呼吸都困難了。"班步微弱的聲音從電話中傳出。

"怎麼了?"樂北疑惑道。

班步講了她和蜘蛛人的來龍去脈,抱怨著社會的現狀,指責那些腳踏兩隻船的人。她告訴樂北,她從心裏同情蜘蛛人的女朋友。還說,她們要適應大環境,接受男人的出軌。班步的話一針見血,扎得她無處躲藏。

此刻樂北已眼圈泛紅,心潮澎湃,但故作平靜地說:"我能幫你什麼?"

"我想你幫我做個決定!我要不要和他在一起?"班步低沉地問。

要不要?這個問題樂北還不知道問誰呢。世界上不是只有男人才會腳踏兩隻船,女人同樣會,她居然是其中的一個!人隨着年齡的增長,身邊的事物也跟着紛繁複雜起來,很多時候都無法理清頭緒,找到正確的方向。作為一個壞女人,她又該如何給班步答案?

"班步,如果你選擇和他在一起,那麼一定有一個人會被被傷害得體無完膚,很深,很深,深得會讓你自責一輩子。如果你選擇放棄,就會遺憾一輩子。有些人只會在你的生命里一閃而過,如果沒有抓住,他就會離你而去,再也不會和你行駛在同樣的軌跡上。所以……"樂北開始哽咽,強忍着說,"所以,我真的幫不了你去下這個決定,不管是左,還是右,都很痛苦!"沒等班步回應,樂北便掛斷電話,臉上已掛滿了淚水。

樂北手握電話,把腿蜷縮在坐椅上,抱着雙膝,任由身體抽搐著,淚水順着指縫,浸濕了手機。她無法再壓抑心中的苦悶,放聲大哭。

雲濤放慢車速,在馬路上漫無目的地遊走,正如他們的愛情一樣,不知該去往何處。左拐右拐,車停在了一個不知名的小衚衕。他熄滅引擎,將坐椅靠背向後傾斜,整個人半躺在椅子上,仰頭看向車頂,沉默不語。

樂北繼續大哭,肩膀一下下地抽搐。她剛剛對着班步說出了自己的心裏話,希望雲濤可以聽得懂,能理解她心中的矛盾。此刻,一個壞女人所承受的壓力,終於如洪水猛獸般爆發。她哭泣的聲音響徹整個車廂,全然不顧自己的形象。

"哭吧,把心裏的不痛快都哭出來吧。"說話間雲濤略微探了一下身子,從後座上抽出兩張紙巾,塞到樂北手裏。她在臉上胡亂地擦了幾下,然後用紙巾捂住鼻子,讓自己的情緒盡量平息下來。

雲濤起身,輕輕地轉過樂北的頭,從後面緊緊地摟住她,用嘴唇輕拭她臉上的淚痕,憐愛地說:"傻丫頭,不好的事情都會過去的,雖然我現在不能完整地擁有你,但你要知道,我是愛你的,這份愛超出了我道德的底線、做人的原則。我願意為了你,背負第三者的名義,我願意等着你有一天真正地屬於我,不管發生什麼,我都會在你身邊保護你。"

樂北安靜地靠在雲濤的懷裏,像個未經世事的孩子,忽扇着眼睛望着他,眼淚順着眼角再次流下。她希望這個夜晚永遠不要過去,就像童話故事裏的灰姑娘一樣,永遠依偎在他的懷抱,不用面對紛繁複雜的三角關係。

"走吧,太晚了。"雲濤扶起樂北,把椅背調直,發動引擎,車子緩緩地前行。樂北的手被雲濤拉着,她將頭撇向一處,眼神獃滯。

車停在家門口,樂北推開車門,輕聲告別,拿起書包,轉身離開。車門關上發出的撞擊聲,讓她清醒。今天邵林休息,她不能就這麼狼狽地回去,走進院門,先在水龍頭前洗了一把臉,勉強擠出微笑,朝家裏走去。

樂北一推門,一股酒氣便向她襲來,邵林躺在床上,緊盯着她不放,眼神中帶着一股怒火。樂北不由心裏一緊,莫非事情敗露了?她放下書包,坐在椅子上,沒敢說話。

"怎麼回來這麼晚?你們公司就那麼多活等着你干?"邵林質疑地問。

"最近特別忙,馬上要從上海調來一個實習生,領導讓我寫培訓計劃呢。"樂北低着頭,特意避開邵林的視線。

"真TM是忙的忙死,閑的閑死。"邵林說着從床頭柜上拿起一支煙點上,深吸了一口。

"你不也挺忙的嗎?每周就休息這麼一天,明天還要上班。我去洗了,有點兒累,咱們早點睡。"樂北起身拿臉盆,想趕緊結束對話,怕一個不小心就說錯話。

"睡TM什麼啊,老子工作沒了,我不睡,你也別睡。"邵林抬了一下身子,把吸完的煙捻在煙灰缸里。

"怎麼又不幹了?"樂北的頭皮一陣發麻,擔心的事情還是來了。

"一傻X客人,剛進我們店,就聞到渾身酒氣,肯定沒少喝,一坐下更來勁了,挑這兒挑那兒的,看哪兒都不順眼,還對我冷嘲熱諷,一看我就像個天生給別人端茶倒水、伺候人的命!我TM怎麼能受他的氣啊?直接把那一茶壺的水都澆他腦袋上了……"

"啊?你能成熟點嗎?明知道他喝多了,忍一下能死啊?!你倒是解氣了,工作怎麼辦?又要靠我養了嗎?又要當回小白臉兒了嗎?"樂北把臉盆扔到地上,可以看到自己的胸膛上下浮動。

"你放他媽什麼屁啊?我要當小白臉,還用找你啊?有的是女的,還真輪不到你!跟你說是想讓你安慰我幾句,不是想聽你那些屁話,整天把錢掛在嘴上,你嫁給人民幣得了!"邵林又點起一支煙,眯着眼睛,直視樂北。

樂北看着對面煙霧繚繞中的邵林,終於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站起身,用手指着他大聲說:"你真是爛泥扶不上牆,好賴不知!我看這日子也過到頭了,你是死是活跟我沒關係,我受夠了有一天沒一天的日子!"樂北說着開始從衣櫃里往外拿自己的衣服。

"看出來了,整天裝假清高,其實跟其他女的一樣,見錢眼開。走吧,趕緊滾,看誰有錢你去跟啊,省得跟我受罪!"邵林說話間起身,穿上拖鞋,靠近樂北。

"對!我就是見錢眼開,就想找個有錢的,怎麼着?你倒是想有錢呢,連工作都沒有,也就會窩裏橫!"樂北瞪着眼睛,沖着邵林嚷着,唾沫星子橫飛到邵林臉上。

"好啊!終於說實話了?!我倒要看你離開我能過什麼樣的生活。也不撒泡尿照照,就你這德行,有錢人都不拿正眼看你,你脫了衣服躺在床上,人家還要看看有沒有心情上你呢!"

"你就是一畜生!"樂北轉頭拿了幾件衣服,踢開臉盆,摔門揚長而去。

衚衕里已經告別了白日的喧囂。經過了車裏的大哭,屋裏的大鬧,樂北感到手腳發麻,渾身無力。剛剛和邵林爭吵后,她終於有種輕鬆的感覺,眼前豁然開朗。明明身邊有個條件優秀、體貼入微的男人,何必再和別人眼中的小混混、小痞子生活在一起?明明可以過上小康生活,何必再和這種人擠在十幾平米的小平房裏?千禧年的那個晚上,她理直氣壯地問班步,老頭有車有房,你要嗎?但現在看來,就算嫁給老頭,她也不想再過這種暗無天日的生活。

她拿出手機,給雲濤發了條短訊,"我很快就會和他一刀兩斷,你要等我。"

很快手機屏幕亮起,"放心,我會一直等你!"

樂北臉上露出一絲笑意,加快腳步,回自己家。

現實,必須妥協於現實。

第3節:

與樂北的對話,並未給班步帶來任何實質性的建議。關鍵時刻,樂北絕對不是能出謀劃策的最好人選。她自己作出決定,必須控制一場悲劇的上演。況且,蜘蛛人不適合她,而她又不是沒了男人不能活!

之後的日子,班步選擇坐公車上下班。下班晚,就請同事幫忙送,可畢竟不是長久之計。沈悅和她男朋友的店面找在了MtAlbert華人區,她男朋友正好也住在那裏,為了更方便兩人籌備店面,沈悅決定搬過去和他同住,並建議班步也在City找個房子,省去公車的費用,降低交通成本。公車坐到City一趟都將近二十塊人民幣,在北京,打車都十公里開外了。

班步和沈悅眷戀完最後兩周同住的日子,便搬入了新的住所。

班步住進了City的樓房,雖然新西蘭的公寓不值錢,但租金也挺貴,路費倒是省了,居住成本卻一下翻了一倍,裏外打個平手。新房位於警察局附近,整個樓里基本都是華人。她租下了一個獨居,在三層,房間不大,兩扇大落地窗,其中一面是露天陽台,明窗淨幾,另一面的旁邊矗立着一棵大樹,整個人就像棲息在茂盛樹叢中的小鳥。房間里所有傢具、電器都是新的。曾經流行過"享受孤獨",如今,她再來享受一番也不遲。她花了一天的工夫把小屋按自己的意願佈置得整潔乾淨,充滿著溫馨。

網絡換成了寬頻,速度颼颼的,她點開QQ。

"搬家怎麼樣了?"王蕭冉留言。

"正在享受。光線打得很柔和、很溫馨,右手邊是大落地窗,微風撫過背部,透過舒枝展葉的大樹,俯視而下,車水馬龍,沁人心脾,悠然自得啊。"發揮完靈感,班步轉頭去洗手間繼續收拾柜子了。剛進去就聽到嘀嘀嘀的聲音。班步想肯定不是他的回復,因為他已經好久不在線了,可還是轉頭回去探個究竟。QQ好友欄中,王蕭冉的頭像閃爍,像是跳躍地向她招手。班步趕忙摘掉滿是消毒水的手套,端坐於電腦前,開聊。她現在需要他,極其需要,她需要方向,王蕭冉總比樂北頂用得多。

"你寫詩呢?看來心情確實不錯,有空給我拍張照片看看。"

"天啊,你居然在?等我還完你錢,就去攢錢買個數碼相機。"

"是啊,都數碼時代了,你是應該換個相機了,步步同學。"

"那是必須的,我先翻過身再說。你最近怎麼樣?是不是一直忙活導師的什麼什麼項目?"

"什麼什麼項目我忙得還算順利,最近想自己弄點兒什麼。"王蕭冉配合著班步的說話方式,然後打了一個大拇指的圖。

"我也想自己干,以後吧,做建築類吧,聽說挺賺錢的。要不回國做電視台或者電台?沒想好呢。"班步胡亂地想着,想什麼就打出來。在他面前,除了和蜘蛛人的事,其他都無須隱藏。

"我現在這個項目的公司就是做建築工程設計的。"

"好棒呀,那你要先積累經驗,然後可以自己做呀。"

"是啊,怕就怕等我回國后,房地產建築也就無錢可賺了。"

"你覺得會嗎?我覺得三四十年應該不會吧。"班步毫無根據地分析著。

"我也就是瞎預測下,怕是建築行業的泡沫一旦消失,也就沒什麼利潤可賺了。"

王蕭冉有種憋足了勁兒想賺錢的樣子。他是博士,又是工科,國外也搶,回國也吃香,他想掙點兒鈔票花著玩,也就是一咳嗽的事兒。

"最近一直看你MSN空間呢,幹嗎減肥?"王蕭冉接着問。

"我現在跟頭豬似的,必須減肥!女孩一定要瘦,一定要學習好,一定要努力。這是我班步的名言。"

"是原創嗎?"文

"當然是了,我的名言還多著呢,都是自攥的。"

"你在MSN空間里弄個《班步語錄》吧,有新的就加進去,方便我去侵犯你的知識產權。"

"這個創意不錯,今天就弄。"

"我說步步,你就別減了,那麼瘦沒有意思。"

"那多少斤有意思?"班步這話問的讓他根本沒有回答的餘地。

"當然是要哪兒有哪兒才有意思啦,哈哈。"王蕭冉一定反擊到讓她沒有再次周旋的空間。

她本想打上,我就是要哪兒有哪兒。算了,還是不要,想超過王蕭冉,事事勝於他,做夢想想可以,現實中,這輩子也沒戲。

"對了,你怎麼找到我MSN空間的?"班步直接轉移話題。

"你QQ資料里不是寫着地址呢嗎?"幾個被貶的圖像緊跟其後。

"哦,我忘了,呵呵,你平時用MSN嗎?加我吧,Bambooban2010@hotmail.com。"

"看出來了,2010你願望完成的那年,加油!"王蕭冉打了個笑臉。

從這天起,兩人才算是真正從QQ轉到MSN時代。網絡在發展,各種即時通訊工具陸續被開發出來,如今QQ就是逗小孩的,或許就像電視里演得一樣,是小男生騙取小姑娘芳心的工具而已。記得剛用QQ那會兒,網友上線一般都是那幾句套話,你叫什麼?你幾歲了?你上學還是工作……,聊多了,也煩了,恨不得弄個模板,每次直接複製、粘貼。MSN不同,它是海外留學生的標誌,據說,在國內也是白領的標誌。MSN王蕭冉肯定也使用好多年了,也許QQ也是他騙小姑娘用的呢。不管怎麼說,他們今天算是轉到MSN上了。

"我們終於跨過了一個時代。"

"從QQ進步到MSN時代嗎?呵呵,是啊,我的QQ上已經認不出幾個人了,大家的名字變得跟孫悟空似的。"

"是啊,QQ上都是網友,沒有真名。MSN都是同學和朋友,就算改了名字,也能根據E-mail地址辨別出來。"

"呵呵,那我被升級成朋友和同學類了?"

"那當然了,你不是早就被我升級了嗎?"她還想繼續把他升上去,但人家已經有女朋友了,隨便想想罷了。

"你女朋友呢,還在英國?"

"沒在,她回法國一段時間,為了培養我單身過日子。"

"那你可要老實點啊。"

"我每天忙項目,沒有時間去放肆,你就放心吧。"王蕭冉說得好像班步是她女朋友一樣。

"呵呵,放心。我等下收拾完洗手間,就去更新網頁,是份新的工作,就是幫一個網站在後台更新內容,複製、粘貼其他網站的新聞,沒事就做,可以在家soho還挺不錯。"

"你可真是全能啊,什麼都能幹。突然看到你的簽名,是不是移民辦得不順利?"

MSN就是好,它可以打很長的簽名,可以每天換,就是一個心情今日談,有什麼心事和想抒發的肺腑之言就往上頭掛,其實所有簽名的意思都是在說:我心情不好,請來安慰我吧。

"是啊,之前KTV不給我出JobOffer,電台這邊現在也沒有那意思,找過一些都不行,你知道的,現在的市場,留學生多得都一群一群的,無奈!"

"幹嗎非要移民啊?現在是回國的黃金時代。不論是你風華正茂的年齡,還是國內經濟發展的情況,現在回國都是一個很好的選擇,憑你的能力一定有發展。你是女孩,不用非要打出一片江山,那是男人乾的事,這種累活你就留給男人吧!你說呢?"

她說?如果地球上所有的男人都像王蕭冉這麼想就好了,或者能趕上一個靠譜兒的也行。國都出了,不移民那之前的學費就有種白交了的感覺。據說國內早都扎堆考研了,她才拿了個大專畢業證就回國,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她必須得移民!這個信念無人能動搖,移民后她必須讀研,就用政府的錢讀!就要把交給他們國家的錢全掙回來!學歷高了,身份拿了,嫁的也就賴不了。

又胡侃了一會兒,班步便去收拾洗手間了,反正寬頻都是包月,MSN就一直掛着,調到了離開狀態。回來一看,王蕭冉給她留言,"勤勞的小蜜蜂,辛苦辛苦!繼續努力。給我一個你的新地址,給你寄張明信片。"

班步打上了自己的新地址又繼續幹活去了。

自從有了寬頻,網絡就像是她的供氧瓶,絕不能長時間地間斷。聊天工具亦然,因為她在那上面等一個人。

第4節:

班步住進City的新家,雖然價格略高,但卻大大地方便了打工,上班下班都是步行。即使生活上看似順利,但移民的問題始終沒能解決。她去過很多地方面試,但一提到JobOffer僱主就會遺憾地搖搖頭,甚至直接告知需要買,而且還要給他們白乾。別說給錢,就算只是免費給人家干也不行,她所有的經濟支出都指著打工賺的錢呢,剩下的還要攢出來還給王蕭冉。

和一些朋友打聽過,他們告訴班步,可以試試去找洋人的工作,如果真被雇傭,就會給出JobOffer,但職位依然需要經理級別。自從21世紀的第一天,她和樂北許下十年的願望,為了它,她們已然經歷了很多風風雨雨,很多時候都是一咬牙一跺腳就過來了。如今,簽證已經轉成旅遊簽,再不換工作簽就得黑在新西蘭,要不就捲鋪蓋捲兒滾回中國,她已進退無路,前後皆是懸崖。班步終於再次怒了。從現在開始,她必須瘋狂地練習英文,練到可以管理洋人的程度為止,她要趕在簽證過期之前找到一個JobOffer!

她瘋狂地翻看英文報紙,準備先找份能練英文的洋人工作。朋友告訴她,護工最為合適,可以和老頭、老太太多說話,練英文,掙錢還多。幾天的努力,她找到了一份高薪洋人護工工作。

面試歸來,第一件事就是上網彙報。

"在嗎?在嗎?"班步明明看到王蕭冉的頭像是彩色的。

"在呢,步步,今天面試怎麼樣?"

"當然搞定。"班步信心百倍。"這個護工工作不是照顧老頭、老太太,而是一個殘疾人,高位截癱,每周末從早上7點到下午3點,16紐幣一小時,聽起來還不錯吧?"這對班步來說已經算是高薪了。

"你可要作好心理準備,護工是一份非常辛苦的工作,我都沒幹過。那是照顧男的還是女的啊?"

"男的,身高不詳,體重目測沒有300,也得有280斤。"班步加了個撇嘴的表情。

"那麼胖?也好,這樣可以顯得你瘦,哈,說沒說要做什麼?"王蕭冉關心地問道。

"大概就是早上幫他起床,轉移到輪椅上,然後收拾收拾什麼的。"班步暫時也不是很清楚。"總之本周末就要第一次試工了,我一定要好好地練習英文。"

聊完工作,兩人又天南海北地聊了一小通,班步便去睡覺。

周末,迎來了第一個高薪工作日,班步穿上了一身運動裝,來到洋人家,在另一位中國女孩的教導下,開始學習伺候人。她看起來和班步身材相似,站在洋人旁邊,簡直就是九牛一毛。

"你每天進了院子,拉開這個推拉門,然後從他身上越過。"女孩邊說邊指著被床擋住的推拉門。"客廳的門,是晚班女孩從裏面鎖好的,走的時候也是越過他離開。"邊說邊演示了一遍。洋人寬大的身體佔滿了整張單人床,躺在那裏無法動彈,任由她從自己身上越過。

"然後去客廳開門,從外面回到推拉門前……"

"啊?為什麼?"班步打斷她的話,問道。

"需要把尿管拔出來,倒掉尿液。"女孩拿着透明的導尿袋,黃黃的尿液清晰可見。"尿液倒到洗衣房,很騷,你要屏住呼吸。"邊說兩人邊走到洗衣房,回來的時候帶上了裝滿溫水的水桶、肥皂和毛巾。

班步深吸氣,為了她想得到的一切,暗自鼓勵自己,堅持,這不算什麼!

回到床邊,女孩一下撤下他的被子。頓時,男人的身軀赤裸裸地呈現在班步面前,300斤的肉全部攤在床上,私處堅挺,這讓她有些膽怯。

"不是高位截癱嗎?"班步用中文膽戰心驚地說。

"是的,放心吧,沒事,他看到咱們小姑娘,就興奮,況且早上都這樣,畢竟他還年輕,才30歲。"女孩解釋道。

"啊?……哦……不會哪天突然站起來吧?"從一進門開始,女孩教她的每一步都讓她緊張地咽著唾沫。

"他也想啊。放心吧,他只有頭和胳膊可以動,手指都不行,他也只有胡亂想想的份兒了。"女孩說着已經開始擦洗他的身體。

"他要求清洗全身,聽好,是全身!包括那裏!而且隱藏在裏面的地方也需要清洗。"女孩特意強調。

"啊?……"

班步已經緊張到需要大喘一口氣。她屏住呼吸,定神學習,女孩像是擦洗著一個放倒的假人模特,認真地擦洗着他每一寸肌膚。

"他完全無法自理,所以,我們得把他當做我們自己,如果不清洗乾淨,第二天身上就會有異味。"

接下來的是拉筋。女孩跪在床尾,抬起男人的一條巨腿,放在自己的肩上,然後用力把腿靠近他的身體,往下壓。班步跟着她做完了20來分鐘的拉筋,紅色帽衫的肩膀位置已經落滿洋人腳底的代謝物,她撣了撣白色物,透過清晨的陽光看到它們飄落到地上。

"接下來是排便,首先要幫他側過身,然後在他身下鋪一張吊起布。"女孩說着班步未聽過的中文單詞,並且吭哧吭哧地擺弄著裸體的龐大物。洋人側躺,臀部對着兩個人的臉。只見女孩從抽屜裏面拿出類似子彈頭形狀的藥物,帶上塑膠手套,一手扒開臀部的兩堆肉,然後麻利地把藥物填進中間的巢穴,然後再用其中一個手指頂到最深處。

"這是排便彈,從現在開始12分鐘后,開始吊起。"邊說邊摘掉已經沾有異味的手套,扔進旁邊的垃圾桶。

"怎麼吊起?"班步完全無法想像,300多斤的人怎麼能被吊起來?

女孩帶班步走近一架機器,說:"這個是吊起機,有四個承重點,剛才吊起布上有四個孔,把機器推到床邊,用最快的速度把掛鈎掛到孔上,然後使用遙控器,把他從床上吊起來,用力將他推進到準備好的排便椅和便盆,再用遙控落下。"女孩耐心地逐步解釋。

12分鐘剛到,洋人大喊,意思是說快要生效了,讓他們迅速吊起,她手忙腳亂地幫助女孩,把吊起布的四角掛到掛鈎上,但洋人太胖,總是差一點點才能掛上,班步使出吃奶的勁,掛上了最後一個。升起他后,兩人把他推到排便椅旁,緊接着,女孩雙手操作遙控器,像是控制着一個大型玩具,讓他降落在排便椅上。只聽噗一聲,臭氣隨之瀰漫於卧室,女孩抄起空氣清新劑噴了一通,拉着班步逃到客廳。

"他們這種人可真不容易,起個床都費這麼大的勁,這就應該差不多了吧?"班步邊擦汗邊說。

"這還沒完呢,一會兒還要幫他擦乾淨,然後把糞便倒掉,清洗乾淨,再把他運回床上,穿上衣服后,再要吊起一次,放到電動輪椅上。"

"這還真需要穩、快、准。他那龐大的身軀,那小輪椅夠坐嗎?"班步擔心地問。

"剛剛好,所以吊起、放下的時候要准。這一天最辛苦的事情差不多就是這些,其他的時間,就是幫他出去買報紙、煮咖啡、做飯、聊天、看電視,就隨他心情了。"

"他人怎麼樣?"班步兩手支棱著哪兒都不敢碰,只覺得手上沾有很多異物。

"人不錯,就是有時候也會發脾氣,你讓着他點兒就行了。"

班步像是這位殘疾人的妻子一樣,幫他打理所有的內務,包括記賬、去超市購物、洗衣服、做飯等等,下午三點,有另外一個洋人女孩來接班。

下周的這一天,她便要開始孤身作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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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颼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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