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 我神我酷

Chapter5 我神我酷

05

離學校還有一個街區,我就聽到學校高音喇叭里傳出王校長的講話聲。她本來就是高音,再加上非理性擴音,早就趕超帕瓦羅蒂了。既然帕瓦羅蒂在台上訓話,我米老大就不能在萬眾矚目的情況下走進校門,誰知道他們會怎麼當眾損害我的光輝形象。我不信他們能放過如此千載難逢損我的機會,尤其是謝力停。

還有我爸我媽。昨天,我破了天荒地荒,一夜未歸,他們……能消停?能不來學校理論?所以我要做好防範工作,最好的防範措施是從後院跳牆進去。

我繞到學校後面,熟練地把帕卡扔進牆裏。

對了,我不已經酷神了嗎?此地無人三百米,正是檢驗我以凌空功翻牆的絕好機會。蘇前輩說我暫時功力不高,只能騰空兩三米,能騰空一米也夠high呀!多高是高呀!

對應凌空功力的是藍色神珠,我要先想着它的顏色,然後念咒語。關於咒語,我已經想好,估計是「孫子」,因為蘇前輩喜歡說我是他孫子,信里也有「孫子」字樣。雖然按照繼承順序我應該算他兒子輩,但一想到五大功力都是我日夜渴望的本事,我也就不計較輩分的高低了,再說這世道搞什麼事業不都得從當孫子起步,現在許多爺爺、許多准爺爺和

許多疑似爺爺都是從孫子起步。因此我沒什麼好猶豫的。

我心裏想着藍色神珠,口中念了一聲「孫子」。

春風在吹,周圍的樹葉在動。我原地沒動,看來「孫子」很沒用。

既然我已經是酷神,又經過酷神湖的洗禮,信里也有「酷神」字樣,咒語該是「酷神」。

我大叫一聲:「酷神!」

結果我依然不動,只是腳後跟兒離了地,不過那是我自己蹺起來的。

咒語到底是什麼?

我把信從頭到尾又順了一遍。哼哼!肯定是「米老大」。一定是「米老大」。蘇前輩在信的開頭和結尾都提到米老大,而我由於有了五大酷神功力,更是天下第一米老大。

米老大!我高呼一聲。

什麼事情也沒發生,又白喊了。

接下來,我嘗試了「蓬萊、五十六、五彩神珠、帕卡」等一堆蘇前輩信里的字樣,沒一個好使的。我意冷心灰,懷疑一切是否發生過,畢竟這是個挨踢(IT)時代,又不是舊社會,怎麼會有神奇和迷信的東西?真搞!

我還是翻牆進去吧。

我手扒腳蹬,用傳統的米式翻牆法翻越過去,成功落在地上,一抬頭,老徐的綠眼鏡映入眼帘。

老徐右手食指與中指按在左胸口,情況很high。

「幹嗎不早進來?害我等你那麼久?又學了什麼新把戲,一個人又是孫子又是帕卡地亂叫?老米你搞什麼鬼?痛快交代!」

老徐臉上滿是青紫淤血,那是昨天戰鬥的結果,是英雄的標誌。

我說:「你在這裏幹什麼?」

「幹什麼?等你。學校正在開你的表彰會,剛才我離開的時候,校長已經開始講話了。你救的那個大款真夠意,送咱學校五十台電腦。鄭天一他爸一百年前就吹牛要贈送三十台電腦,但一直沒兌現。這回徹底沒電了。」

我徹底丈二和尚了。表彰我什麼?五十台電腦跟我有什麼關係?真搞!

不對!

慢!

蘇前輩在信上說他已經幫我把學校的事情擺平,莫非就指這些?難道一切都是蘇前輩所為?

剛剛尋不到咒語的沮喪瞬間沒了。

我的五彩帕卡就立在前方。

我該徹底相信蘇前輩才對,所有的一切,都在按照蘇前輩信中所言進行着。

「哎!」老徐當胸給我一拳,「你臉怎麼回事?昨天不都快掛了嗎?還有衣服,不是破得離校服不遠了嗎?怎麼今天這樣?啊?車也換了。是你救助的那個神秘大款給你找了神醫

和神衣?還是你見了鬼?痛快交代!還有,你昨天去哪兒了?我們找你找瘋了!你爸媽也快瘋了!孫老師急得直哭。哎!你到底去哪兒了?對了,剛才我看到你爸媽來了,也在操場上。」

一切太過神奇。

我說:「老徐!你先別急,讓我想想,我肯定告訴你就是,但是現在,我得趕緊去操場。」

我知道,不在第一時間告訴老徐從昨天夜裏到今天早晨發生的事情,我很不夠意,但咒語沒找到,我的酷神功發不出來,不具備可信度,只好等找到咒語發了神功再說,並且我爸媽正在操場,我必須趕緊去,去晚了他們準會給我丟人。

操場上,王校長正在堆積見義勇為、梵谷精神、模範少年一類的古代漢語辭彙。

王校長的齊耳短髮一百年來從未變過,黑色的正統西服也穿了足有一百年,高爾說她像酒店領班,老徐說她實際年齡比謝力停小。

奇怪透了,那麼多人,居然是謝力停第一個看到我。

謝力停今天穿了一套瓦藍瓦藍的套裙,戴一瓦藍瓦藍的發卡,腳上是一雙瓦藍瓦藍的短靴,像一面飄移的瓦藍瓦藍的旗幟,更像被某人刷了瓦藍瓦藍的油漆,在人群中停停謝力。

「米建坤!米建坤!」

謝力停再次驗證她一看見我就沒有一次不喊我的定理。

她居然打斷王校長的講話,發瘋一樣喊我。所不同的是,這次她在第一時間喊住我,第二時間抱住我,第三時間最要命——她用明顯吃過豆腐乳的嘴唇「咣」地在我額頭上親了一下,濕漉漉水淋淋。

我發誓我今天回家一定洗澡,一定徹底拯救額頭這個重災區。

王校長走下講台,餓虎撲來。孫蓉蓉老師激動地跟在後面。操場一片「米建坤」「米建坤」的歡呼聲。高爾高高仰起他的頭,在人群之上沖我打起他獨有的口哨。而我親媽,站在講台下,激動地朝我揮手,驕傲地看着她唯一的兒子。

在我親媽身邊,是我現任親爹,他眼神恍若隔世,估計是被耳邊喊成一片的「米建坤」雷蒙了……他做夢都不會想到會有這樣的場景。

正在王校長破天荒地握住我的手想要說點兒什麼心裏話的時候,一群手拿攝像機、照相機和錄音機的男女從校門外蜂擁而進,餓虎撲我,把手裏的十八般武器一起瞄準我:

「請問你是見義勇為少年米建坤嗎?」

「請問你在救助神秘人的第一時間想到雷鋒了嗎?」

「談談你的成長經歷好嗎?」

「你如此優秀,請問你父母是怎麼教育你的?」

「聽說過司馬缸砸光的故事嗎?」

「此時你最想說的話是什麼?」

「還記得神秘人長得什麼樣子嗎?」

「我是《少年報》記者。能跟廣大讀者談談你品學兼優的體會嗎?」

一位長發飄飄模樣俏麗的女記者尖聲問道:「在你奮勇行動的時候,是哪個英雄人物在召喚你?是蝙蝠俠?還是令狐沖?」

我說:「當然是蝙蝠。」

當天中午,在緊急召開的碰頭會上,老徐和高爾同時彙報了我從學校后牆翻出去以後的一些情況。原來昨夜大家一夜未眠,因為我失蹤了。

老徐和高爾根據我平時的習慣,在第一時間確定我翻牆跑了,但他們沒想到的是,我居然沒回家,因為他們倆在晚飯後先後接到我爸媽的電話。

大家這才意識到情況很嚴重。

我爸媽給老徐、高爾打過電話后,又給孫蓉蓉老師和王校長打了電話。王校長立即帶着孫蓉蓉老師以及謝力停參加了由我爸、我媽、老徐、高爾、孟曉夢、林佳、我二姨、我二姨夫組成的尋米大軍。

大家經過分析,初步判斷我正在哪家網吧里過癮,因為我媽提供了平時家裏禁止我上網的信息。謝力停說都怪你們,這都挨踢年代了,還不允許孩子上網?你們是想把孩子

跟這個世界隔絕嗎?

老徐當場揭穿謝力停的真實面目,說不關米爸米媽的事,都是因為你!老米是因為你才失蹤的,你白天對老米不公正。要是找不到老米,你要負責任。

高爾話不多,他只是陰陰地對謝力停說:「找不到老米,我跟你死磕。」

尋米大軍分成幾個小組,在全市各區各網吧找了一個晚上,早晨才陸續回到學校。各個小組都是一無所獲,王校長和孫老師一籌莫展,我媽兩眼通紅,我爸嘴上鼓起火癤子,老徐和高爾準備跟謝力停同歸於盡。

這時,突然,一輛集裝箱卡車停在學校門口。

卡車司機拿着一張綠色信紙下了車,跟門衛說要找校長。

綠色信紙是一張貨物清單,說明車上是捐贈給梵谷中學的五十台電腦。捐贈者行事低調,沒留姓名,他在清單上簡單說明了事情的經過:他路遇車禍,受了重傷,多虧米建坤同學的救助,才得以及時入院救治。今晨,他已乘飛機去北京住院治療。為了感謝梵谷中學育人有方,他特別捐助學校五十台電腦。

這個行事低調的神秘人物表示,這次捐助僅僅是個開始。他委託校長儘早制訂一個長期待捐計劃,事關梵谷中學的發展建設,他有心長年捐助梵谷,并力求每年的捐助內容有所不同,從老師們的國內國外旅遊,到教學器材的及時更新,範圍要儘可能大。他提醒校長在制訂長期待捐計劃時,

只考慮意義和必要性,不用考慮錢的多少。

神秘人物只有一個條件:第一節課改開全校師生大會,表彰米建坤。神秘人物說,表彰會開到一半的時候,米建坤就回來了。

老徐說:「這就是今天一切的原因。表彰會一開始,我就溜到後院等你,我猜你肯定跳牆進來。」

高爾說:「看來,溜你拍你讚美你,將是梵谷初中在你畢業前的主業了,估計我等都將雞犬升天。」

孟曉夢說:「我終於能夠以你為榮了。」

林佳說:「梵谷的天是解放區的天。」

趙博說:「我早,就知道,不是,是早信,你最帥。」

高爾說:「但是趙博,我看你要失業了,因為以後,即使老米不參加化學考試,甚至不參加任何考試,王校長也能給他100分。」

老徐:「鄭天一這回死定了!」

林佳:「你們知道蔡冰是怎麼死的嗎?後悔死的!」

古人說過,死纏爛打。接下來的三天,每到放學后,每到分手時,老徐、高爾、孟曉夢和林佳以及一群死黨都圍着我不走。

我說走啦走啦,那麼多作業,趕緊回家寫啦。

可他們就是不走。

第一天,老徐問:「老米!明天動手不?」

我說:「動什麼手?還嫌我不夠亂?趕緊回家寫作業,免

得明天讓孫老師罵。」

第二天,高爾問:「老米!明天動手不?」

我說:「動什麼也不能動手。要想不挨孫老師罵,趕緊回家寫作業。」

老徐說:「你得了,昨天咱班全都完成了作業,就你一人沒完成,孫老師也沒罵你。」

高爾說:「就是!我敢說孫老師如果罵你,王校長就能罵她。」

我說:「明天是我媽生日,我得早些回家。」

第三天,趙博問:「老米!明天,動手,你不?」

我說:「趙博你閉嘴!拜託!初中畢業前別再跟我說話!」

孟曉夢說:「老米你真搞!趙博是為你好,也是代表大家關心你。你不一直吹牛這輩子最吃不得虧、最受不得委屈嗎?怎麼讓鄭天一爺倆收拾成那樣也不吭一聲?女朋友讓人家搶走了,又讓人家一群圍着打,你就這麼完事了?虧你這幾天跟沒事兒人一樣。難不成王校長一表揚你,你就真成革命好青年了?要感動中國呀你?」

老徐說:「就是,咱什麼時候吃過這虧?老米你什麼時候受過這氣?你在王校長面前再紅,鄭天一也是佔了你便宜。弟兄們就等你一句話,你說什麼時候動手,咱們就什麼時候收拾,叫他從此以後倍倍服服。」

我憤怒了。

我努力咆哮:「誰願意動手誰自己去,別一天到晚糾纏

我。我再說一遍,我——要——回——家——寫——作——業!」

孟曉夢總在這個時候,總在大家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顯示她與我的特殊關係。她不知深淺地說:「小坤!你發什麼神經?你別拿好心當成驢肝肺。」

我最聽不得她當眾喊我小坤。我說:「得了吧你的好心!孟曉夢!不就是被人搶了男朋友,急於報復嗎?別以為我不知道。有本事你自己搶回來,別成天纏着我。」

「米建坤!你不知好歹!」

孟曉夢哭着跑開了。

「老米你真搞!咱都怕你怎的!」

林佳也跟着跑開了。

古人說過,睚眥必須報。而我遲遲不出手,這讓大家超失望。

孟曉夢和林佳走後,其他人也陸續走了,只剩老徐和高爾。我轉身想走,被老徐一把揪住。他臉上是從未見過的怒容:「老米!你真搞!該出手時不出手,你到底在想什麼?還有,那天你到底搞了什麼鬼?有什麼瞞着我們?你不是說一切太過神奇,說讓我別急,說肯定告訴我嗎?這幾天你說過一個字沒有?如果你還拿我們當朋友,就說出來;如果不當我們是朋友,就算了,以後各走各的獨木橋。」

高爾說:「老米!你這幾天確實怪怪的。你跟過去超不一樣。我跟老徐超擔心你。」

那天,在阿福飯店,我們三個一起抗敵,本來三個人都被打得鼻青臉腫,可我由於蘇前輩施了神功,臉上青紫都消失了。可憐他們兩個,臉上都還青一塊紫一塊。即便這個模樣,他們最在意的還是給我報仇,為我出氣。我鼻子突然一陣犯酸,想到這兩個死黨真夠麻辣,一個來硬的,一個來軟的,對我絲毫不放棄地「逼供」,只有吃了秤砣的骨灰級死黨才能如此。想到這幾年我們一起出生入死屢建奇功美名遠播的青春歷程,我心裏暗下決心:如果有誰讓我在好朋友和神功之間選擇一個的話,我會毫不猶豫地選擇朋友。

我決定把蘇前輩的信拿出來,與我的兩個九段死黨分享。那一刻,我把蘇前輩說的「看過信后,迅速把信銷毀,不能被外人看到」的話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古人說過,朋友如手腳。沒有老徐和高爾,我空有神功卻沒了手腳,這又有什麼用呢?再說,蘇前輩說可以告知至親,不能對外走漏消息。作為我的手腳,老徐和高爾比至親還親,基本跟我是一體了。

再說,我找到了一個把信給他倆看的絕好理由,那就是實踐證明,單靠我一個人的力量很可能在短時間內找不到咒語,必須依靠外力幫助尤其是死黨的幫助。老徐和高爾的智商僅僅在我之下,不可小視。我們三人齊心合力,一定會在短時間內找到咒語,而找到了咒語,我就能順利發功,就能輕鬆愉快地收拾鄭天一。

太超過了!老徐跟高爾居然以為我不肯報仇,真搞!那

是我米老大的風格嗎?我與鄭天一之間早晚必有一場惡戰,而我的計劃是用我的超級神功徹底收拾鄭天一。

我拍着衣兜里的五千塊錢,說:「跟我走!」

老徐和高爾的參與,讓我異常興奮,也輕鬆許多。我把他倆領到樂天蟲,我們經常一起K歌的地方。我們包了一間房。外面的歌聲嘹亮剛好掩飾我們的談話和行動。以往吃喝玩樂總是我花老徐的錢,我們大家都花老徐的錢,對此他沒意見,我們大家更沒意見。今天我埋單,讓他倆着實驚悚。我趁勢說:「你們倆就等著將來跟我吃香的喝辣的吧。」

我們在小超市買了乾果飲料爆米花速食麵一類,都是平時我媽嚴禁我吃的垃圾食品。放走服務員后,我關好門,把事情的經過一股腦講給他倆聽,聽得他倆眼珠子差點兒掉下來。我又把蘇前輩的信拿給他倆看,他倆你搶過來我奪過去地看了N遍,臉都看變形了。

他倆先是這樣。

High猛!火暴了!緊接着他倆又這樣。

史上最霹靂的消息。最後他倆這樣認為。

「比我爸要娶我后媽的消息霹靂十倍。」老徐說。

「比屠格涅以為我能當她男朋友的消息霹靂二百五十倍。」高爾說。

「鄭天一死定了。」老徐說。

「蔡冰後悔死了。」高爾說。

我說:「關鍵是我找不到發功咒語。沒有發功咒語,我就發不了功,就成不了酷神,就收拾不了他們。所以我才着急,什麼寫作業、報仇,我暫時都顧不上,我必須先找到咒語。可你倆總搗亂,天天逼我動手報仇。你倆以為我不想報仇?我做夢都想。我米老大什麼時候咽下過這樣的窩囊氣?」

「誰讓你不跟我們言語一聲呢。」老徐嘟囔著。

高爾摸着他的銀質蛇形項鏈,對我說:「咒語既然這麼難找,我看乾脆來個地毯式轟炸。我來讀信,一個詞一停,老徐監督,你找感覺。」

高爾這個藝術青年竟然想出如此超不藝術人生的笨辦法。而放眼目前,這也的確是我們能夠採納的唯一辦法了。

在凌空、隱身、透視、挪移和先知先覺五大功夫裏面,我最想掌握的就是凌空功。我差不多每天夢裏都在設想,一旦我掌握了凌空功夫,就在空中施展我米老大獨有的剎那連環踹以及爆頭去死拳,准能一眨眼的工夫就把鄭天一收拾成一百多個零件兒,散落一地。

並且,當我在朵朵白雲下面展示我的剎那連環踹時,蔡冰一定要揚脖觀看,估計她會一邊看一邊流淚,深切後悔自己當初的盲目選擇。然後,她會找個無人處,偷偷遞給我一張字條,痛罵自己有眼無珠,不識酷神,問我還能不能接受她當我女朋友。那麼驕傲的一個女生,她一定會找個背人處才給我字條的,連好友傅妍婕都不讓知道。對於蔡冰的道歉

和請求,我不能馬上答應。我米老大是有主見、有自尊的。我會對蔡冰這樣說:可以考慮你的要求,但要看你的表現,三天後再答覆你吧……不行,怎麼可以三天,不能打擊她的自尊和自信啊!一個女生……

我終於知道自己為什麼遲遲找不到發功咒語,看來是我思想總溜號,總跑題。對面,老徐牢牢盯着我,從他陰險的眼神里,我分明感覺出他已看穿我、看扁我……

「來!各就各位!我們開始。」我顧左右而正經地說。

伴隨着高爾的朗讀,我想着五彩神珠里的藍色彩珠,不時騰躍,騰躍,再騰躍。但整個信讀完,我還是沒有凌空起來。

老徐說高爾讀得太快,要他再來一遍。結果還是一樣,我依然是個平凡普通人,騰躍依然是原來的高度,沒有一絲神仙的感覺。

高爾說:「不然,你再試試其他功力,比如隱身、透視、挪移和先知先覺。」

我說:「不用了,關於隱身,你們不是一直看着我嗎,那是因為我沒隱成;關於透視,我現在一直在猜你倆穿什麼顏色的內褲,但是我猜不出來。」

老徐說你猜不出我內褲的顏色我不怪你,因為我根本沒穿。

高爾邊笑邊看手機,說他家已經打過十二個電話,再不回去怕家裏着急。我的手機也打了振動,上面是二十多個未

接電話,都是家裏的,唉!經濟不獨立,身不由己,我們只好回家。我囑咐老徐明天穿上內褲,也許我明天就能找到咒語,就能透視。

那天,我們仨都比平常回家晚。我進屋時,我爸的超白衛生球眼睛正嗖嗖地橫掃客廳呢。好玩的是,自從發生了神秘人捐助電腦事件,我爸再也不像過去那樣對我極端不客氣了。他換了一種方式折磨我,就是站在儘可能遠離我但隨時又能監控我的地理位置上,充滿懷疑地打量我,彷彿我是外星怪胎,又彷彿我隨時要對他施暴。

我知道他骨子裏根本不相信我在那個不歸夜能做什麼好事情,他猜得真准,連我都不敢肯定自己在那個夜裏究竟做沒做過什麼好事情。在我親爹眼裏,他唯一的獨生子是跟好事絕緣的。估計他天天都在等待誰來告訴他之前發生的一切都是他在做夢,而真實的情況是他兒子米建坤做了相當丟人的事情——就像他這許多年來詛咒的一樣。

我媽不這樣想,祖傳的樂觀性格讓她在第一時間相信兒子的出息,並廣而告知。有一天傍晚,孟曉夢她媽也就是我二姨來了,名義是看望親姐,實際是來跟我打探孟曉夢最近在學校的情況,她不明白孟曉夢這幾天為何不開心。

我媽不理睬我二姨的心思,管夠兒讚美我的種種優秀,連說了三十多個「天佑吾兒!」「天佑吾兒!」,說得我二姨都

快吐了。她把我媽甩到一邊,急刺掰臉地說:

「小坤!跟二姨說,曉夢在學校沒什麼事吧?」

我說:「二姨你別擔心,孟曉夢一切正常。她只是正在發育,這是她們女生的首次更年。一般來說漂亮的女孩子更年期的動作都大,周期也長,看上去就像永遠也不開心似的。沒事兒!二姨!過些日子就好了。」

我這樣說我二姨好像沒太懂,但我媽對我的回答滿意極了,忙對我二姨說:「怎麼樣?你看小坤是不是長大了、成熟了、懂事了!哎喲喲!真是天佑吾兒!」

往常如果我回家晚,我媽總要盤問一百多個問題:去哪了?幹什麼了?跟誰在一起?為什麼?等等,不把我問休克她絕不罷口。這次沒有,她一見我回來,立馬喜笑顏開,立馬端來她精心燒制的豪華菜肴,光海鮮就有兩盤。

我說:「媽您真客氣,咱倆誰跟誰呀!」

我媽說:「這才哪到哪呀!媽以後天天給你做好吃的。天佑吾兒!」

我沒像以往那樣貪嘴,幾口就吃完了。面對他們不解的眼神,我解釋說作業太多,我必須趕緊寫,不然就得寫到後半夜了。我爸依然像看怪胎一樣不解地看我。我媽更加認為我成熟了,對我的回答滿意得快哭了。

我心想我媽的智商肯定有問題,好在我沒遺傳她這一點。

其實我老米哪有心思寫作業,這幾天因為一直找不到發功咒語,我快要跳樓自殺了。

我躲進自己的小屋,輕聲插上門插,把書包扔到地板上,把蘇前輩的信放在書桌上,念念有詞,騰躍再騰躍,任由我媽在屋外為我的自覺學習涕零再涕零,任由我爸的超白衛生球眼睛在客廳懷疑一切地橫掃再橫掃,我顧不得太多。我把蘇前輩的信放在眼前,把裏面的名詞和形容詞分開抄寫到空白紙上,從頭到尾走一遍。沒有效果。我又開始選擇動詞和感嘆詞,一一抄寫,一一試驗,還是沒有結果。抬頭看錶,已經過了夜裏十一點。

你B型血啊,老米?難為你天天覺得自己聰明絕頂卻找不到成仙得道的咒語,真讓江湖人士恥笑。

今天看來又白費力氣了,估計明天才能找到咒語。

可是如果明天也找不到咒語怎麼辦?永遠也找不到咒語怎麼辦?這個問題我沒等想好就睡著了。

沒在梵谷初三九班上過自習課的人真是三生不幸。我們的自習課,我們的遊樂場,我們的牧場,我們的戰場,我們的天堂,我們的KTV和所有另外以及其餘。

老師一有事我們就上自習。可從一開始,我就沒搞明白自習課該習點兒什麼。我的化學課是怎麼習都習不明白的,索性不費工夫。我的其他科目,都均衡發展着,平均60分到65分,基本達到小康水平,也不用再習。所以自習課就是我的猛high課。

以往我都帶着蔡冰一起玩兒,捧月一樣,讓萬眾在矚

目我的時候順便矚目她,然後期望大家把我們說成天生一對。

自從她和鄭天一的卑鄙關係暴露以後,我對她開始不屑,無論是上課還是自習,我從未公開瞅過她一眼,一點兒沒給面子!今天,我連偷看蔡冰的心情都沒有,更沒情緒帶着大家一起high。我盯着手腕上的五彩神珠,專註於黃色神球,一遍一遍地默念著信裏面的辭彙,探試着自己的透視功夫。這是課堂上我唯一能練的功。如果我練凌空功,萬一哪次成了,我非撞到屋頂不可。

我想我真的成熟了,因為我居然開始低調。

老徐和高爾看上去也安靜呆了。老徐手托臭腮眼睛望天,高爾專心挖著鼻孔。他們都太安靜,與往常判若兩人。

老徐之所以望天,是一心要幫助我找到發功咒語。

高爾之所以專心挖著鼻孔,除了一心要幫助我找到發功咒語以外,還要故意挖給屠格涅看。初三九班都知道,每當屠格涅愛意興隆地望着高爾時,高爾就要專心挖鼻孔給她看,擰巴她,噁心她。每到這時,大家就一起壞壞地望着屠格涅。奇怪的是,無論高爾怎麼用足力氣挖鼻孔……挑眉毛……翻白眼兒,屠格涅就是不噁心,大家都看噁心了,屠格涅也不噁心。這彷彿已經是初三九班的一種定式了。

如果是平時,高爾挖鼻孔的動作能讓大家沸騰。可是今天,我們三個都太冷靜。我知道,我們三個這副死樣兒讓全班節日般的自習課大打折扣。

有人輕咳一聲,我聽出是蔡冰。她似乎除了忙着照鏡子,就是忙着發短訊。我知道,她肯定在聯繫鄭天一。初三九班與初三八班僅一牆之隔,但我心與狼狗心的距離足有一百多里。我不僅跟他是情敵,還註定要跟他做一輩子的死敵。

我發誓一定要報仇雪恨!我發誓一定要找到發功咒語。如果我現在有了透視功夫,會立即看到蔡冰手機里的短訊內容。我會看到什麼呢?我會嫉妒而死,還是瘋掉?不知道。

突然,隔壁八班傳來不祥的聲音,是嘈雜聲。莫非八班也在自習?莫非初三老師都在開會?

隨着「咣」的一聲門響,走廊里果真傳來極其不祥的吼聲:「鄭天一,有種你出來!」

是林佳。

老徐猛地停止思考,看了我一眼,嗖地跑出教室。一秒鐘后,我和高爾也跟了出去。

老徐已經和鄭天一交上手,鄭天一他們正一擁而上。

咒語沒找到,好戲就上演了,有點兒不完美,好在我有傳統功夫,足以收拾鄭天一。該是我跟鄭天一算賬的時候了。見到鄭天一那張大狼臉,我的血開始咕嘟咕嘟沸騰。我閃電般跳到鄭天一面前,高喊一聲:「剎那連環踹!」就把腳從鄭天一的胸一直踹到臉上。

事後趙博告訴我,他從一開始就計時了,整個兒戰鬥共

用時五分鐘,比以往歷次都麻利。鄭天一他們普遍挂彩,最輕的傷是流鼻血。

最可笑的是,他們心服口不服地對我說:「你等著。」

什麼是「你等著」?這仨字差不多是漢語里最稀泥的辭彙,它的同義詞是「我怕你!」

事實證明八班的確和我們班一樣也是自習課,初三所有老師都在開會研究我們升高中的事情。梵谷中學有個優良的革命傳統,就是所有人都不能當叛徒,不能出賣同學間的事情,所以,這頭我們在走廊打得心滿意足,那頭老師們的會議也開得如沐春風。

他們沒得到一點兒消息。

憑藉多年經驗,我知道事情沒完,因為鄭天一的臉已經嚴重變形,他爸鄭唯善不會善罷甘休。天曉得學校會怎麼收拾我,沒準把我扭送到派出所也不一定。

但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學校非但沒把我扭送到派出所,甚至沒像以往那樣由謝力停給家長開出史上最下流最具殺傷力的學生情況通報單。

在學校領導的一番調查、研究、安排之後,孫蓉蓉老師第二天給我們班開了個會。開會前,我已經作好英勇就義的一切準備,跟老徐、高爾交代了諸多後事。沒想到孫老師僅僅對所有參加戰鬥的學生給予嚴厲批評。老徐因為最先出去、我因為打鬥最兇猛而受到孫蓉蓉老師格外嚴厲的批評,並被要求寫出長達2000字的書面檢討。

老習慣,我的書面檢討由趙博執筆。

過去,我們雖然多次獲得各種規模的勝利,但每次也都遭到來自學校以及謝力停以及孫老師在各個層面上的壓制和迫害,例如在全校大會上挨批,例如通知家長到校聽訓,例如連續一天罰站聽課,例如打掃學校衛生間一周等等,手法多樣,殘忍酷厲。

比較起來,這次對我們的處罰,就好比理個頭髮那麼輕鬆。

八班班主任也給大家開了會,對所有參加戰鬥的學生給予批評,特別嚴厲地點名批評林佳,說她無事生非,責令她寫出5000字的書面檢討。對於鄭天一同學的傷情,學校深感責任重大,因此負擔全部醫療費用,外加1000元精神損失補償。

放學后,林佳喜滋滋地一邊摘下棒球帽往天上拋,一邊傳達了上述情況。我們都喜出望外。這是有史以來我們在戰鬥中傷亡最小的一次,包括實際傷亡和名譽損失。難道又是蘇前輩的作用?還沒等我想明白,林佳就和孟曉夢吵了起來。原因是林佳要求孟曉夢代寫檢討書。

孟曉夢:「有沒有搞錯,老師分明要你寫。憑什麼訛我!」

林佳:「死鬼!真沒良心!要不是為你,我能跟鄭天一死磕?」

老徐:「怎麼回事?」

只要涉及孟曉夢,老徐就不掩飾地關心。

林佳:「問她自己。說不說?」

孟曉夢:「說就說!那不算事兒!」

林佳:「說呀!說呀!」

孟曉夢:「行!我寫就我寫,不就是個檢討書嗎?誰沒寫過!」

林佳:「早答應不就沒事了嗎!切!早答應……」

孟曉夢沒讓林佳說完,拉着林佳跑掉了。但當天晚上,老徐邊寫檢討邊跟林佳Q來了事情的經過,第一時間短訊給我。

原來,在八班的自習課上,鄭天一與蔡冰互發短訊。孟曉夢與鄭天一同桌,自尊心又強,感覺當然不自在。偏偏坐在鄭天一身後的一個男生成心讓孟曉夢不舒服,一直拿話煽動鄭天一把蔡冰的短訊讀給他聽。鄭天一從我手裏奪走蔡冰后,感覺一直不錯,以為這回梵谷的老大該是他了,沒想到中間出來個神秘人物,因為我的原因捐給學校五十台電腦,搶了他爸的先,這讓他的得意打了折扣。他知道孟曉夢是我表姐,也清楚孟曉夢對他的好感,因此樂意與鄭天一他們合力擠對孟曉夢,這等於間接搞我,於是揀能公開的短訊當眾朗讀。

孟曉夢如坐針氈。

林佳七竅生煙。

鄭天一:「呶!蔡冰又發來一首詩。」

他們:「讀給咱聽聽,也讓咱體驗一下真愛。」

鄭天一:「《迷人得無可救藥》:我放慢了步調/感覺像是喝醉了/終於找到心有靈犀的美好/一輩子暖暖的好/我永遠愛你到老……」

沒出息的孟曉夢終於沒忍住,趴在桌上抽泣起來。林佳見狀猛地站起身來,拿着棒球帽抽打書桌,大叫:「好沒品啊你們!明明是歌詞,偏要說詩;本來是些無情無義的小人,還故意高談愛情,真替你們臉紅!」

鄭天一:「我的事要你管!」

林佳:「今天我老林就管了,怎麼着?」說完,隨手把棒球帽抽到鄭天一身上。

八班班長擔心事情鬧大,老師怪罪,說了一句:「注意!別影響大家上自習。」沒想到林佳安著心讓事情鬧大,她嗖地衝到門外,站在走廊里高喊一聲:「鄭天一,有種你就出來!」

戰爭隨即爆發。

古人說過,衝動得懲罰。我們的衝動和我們衝動后所佔的便宜沒讓我們高興太久,就得到了懲罰。

我們事先應該想到,以鄭天一和他爹鄭唯善的個性,怎麼能甘心這個結果?可是我和老徐、高爾都沒想到這個問題。我們統統著魔,所有的精神和神經都放在尋找發功咒語上,幾天來吃不香睡不着,看上去一個個烏青着眼圈,蓬亂著頭髮。

這天放學后,終於出事了。我們遭到了鄭天一的埋伏,

準確地說,是鄭天一帶着六個人伏擊了我們。

出梵谷中學向右走,走過帶狀公園醜陋的小橋,再穿過一條馬路,就是一條衚衕。這幾天,我和老徐、高爾放學后總要躲在衚衕里切磋一陣子咒語問題,主要是分析各方面進展情況,部署下一步工作。這裏雖然離學校不遠,但相對隱蔽。之所以選擇這裏開碰頭會,是因為想甩掉孟曉夢和林佳。這兩個老女生越來越讓我頭疼欲裂,只要一下課,她們就過來纏住你,說東說西,拚命套近乎!她倆跟鄭天一同班,課餘時間肯定不喜歡在一個屋子裏混世界,就百川歸海地跟着我們,臉皮越來越厚,完全不在乎我給臉色看,就是要尾隨,就是要跟屁。

小雨還在下。在這個沙塵暴不斷的春天,雨一來就沒完沒了、沒黑沒白地下,真是想一齣兒是一齣兒。我們都不想多待,白天已經尋機交流不少體會了,只想落實一下細節,比如今天晚間,我要把所有的辭彙倒過來讀一遍,看看行不行。老徐聽到這樣的試驗很興奮,說這樣准行,明天就看你的本事了。

我說:「但是來不及了。」

老徐說:「為什麼?」

高爾用左手捏著自己的鼻樑骨:情況unhigh。

從老徐身後的小巷裏,走出六個人,後面跟着鄭天一。

小雨中,高爾第一個被打趴在地。

老徐隨後被打倒,眼鏡已經打飛。

他倆不停地從地上爬起來,像獃頭獃腦的許三多,不肯放棄。

若論身手,我們早就不是對手,讓我們堅持下來的唯一動力就是死黨情誼,是死不服輸的精神。想到這些,我心頭一軟。

事實證明戰場上不該心軟,因為就在我心軟的時候,我的左眼被一拳擊中,眼前頓時一黑,腦袋頓時嗡嗡成一片,連着幾個趔趄,身上挨了無數拳腳。我喪失了招架能力,剎那連環踹也死翹翹了。

迷糊中,我覺得很快我就要進天堂了。

只是,天堂超安靜,一點兒聲音也沒有。

莫非我昏過去了?

「米建坤!你這個大騙子!你不是米老大嗎?你不是梵谷之光嗎?是米老大你就趕緊起來呀!是梵谷之光你就不能死啊!」

是林佳的喊聲。看來今天我們沒甩掉她。

「小坤!你怎麼了!」是孟曉夢在哭。

我怎麼了?我被人扣在泥水裏不能動了。你明明看見了還要問,白痴啊你!

眼睛還是睜不開。我想動一動,可兩個屁股坐在我身上,隨着我的用勁,鄭天一給我幾拳:「老實點兒!」

奇怪!這幾拳沒讓我感覺到疼,估計是涼絲絲的雨水起

了麻醉作用。沒有痛感真好!

林佳聲嘶力竭:「老米!你給我滾起來!起來扁他們!你不能這麼遜!你是米老大!」

林佳的聲音尖厲怪異,我受到強烈刺激,居然睜開右眼。我的臉緊貼在地上,周圍滿是泥水。雨一直不很友好地下着,周圍站了一圈人,有過路的,有梵谷的,有林佳和孟曉夢。她倆被鄭天一他們緊緊抓住雙手,固定在原地,靠近不了趴在地上的我。一旁趴着的還有老徐和高爾,他們身上同樣有屁股坐着。

孟曉夢哭聲大作,小坤小坤喊個不停。

行行好!能不能別當眾喊我小坤,彷彿我未成年!

林佳的罵聲越來越大:「老米!老米你裝什麼孫子?趕緊滾起來!你不是一直牛哄哄嗎?趕緊給我滾起來!你行的!米老大!你行的!你神你酷!米老大!」

這個更年老女生,她還好意思說我「行的」,真搞!

勉強張開右眼,我看見手腕上屁用沒有的五彩神珠,灰色的蓮子珠,還有五個彩珠,跟它們霉運不斷的主人一起泡在泥水裏。呸!白痴丫頭!就知道喊!不長腦子!你這是白喊,不是我不想起,是起不來,還我神我酷呢,真搞……

腳心一股熱流涌了上來。突然,不知道哪裏來的力量,把我擎起。我掀翻身上的兩個屁股,在雨中凌空……被擊中的左眼,瞬間一目了然。

人群中爆發出一片驚呼。

林佳在雨中拍手直跳:「米老大!你神你酷!米老大!我就說你一定行的!」

沒錯!是「我神我酷」!

「我神我酷」就是我踏遍鐵鞋尋得天昏地暗的發功咒語。蘇前輩果真沒有騙我,他在信的開頭就寫了「你神你酷」,但必須改為第一人稱才成。蘇前輩,謝謝你!不管怎麼說,我在吃盡苦頭后終於找到了我的發功咒語。

我是酷神了。我正在凌空!

接下來的事情跟電影里演的一樣精彩。

在商業街第三隻眼眼鏡店休息區,我、老徐、高爾、孟曉夢、林佳五人正在等待老徐新眼鏡的誕生。天色已暗,眼鏡店裏的燈都亮起來。可老徐還是覷覷着眼睛,什麼也看不清。他的眼鏡在混戰中被打飛,不知道被誰打的,沒法恨誰,也不恨我。說老實話這一時刻我們五個誰也不恨。

事實上我們五個一個比一個興奮,搶著說話,搶著回憶剛才的勝利,主要是搶著對梵谷之光一代酷神米老大的不凡身手給予高度評價。他們搶著描述我最初升空時的壯觀場面和之後剎那連環踹的細節處理,就彷彿剛才誰都沒挨打誰都沒哭誰都沒絕望一樣。

當時雨越下越大。戰鬥一結束,我們都想回家,畢竟大家的衣服都被雨水澆透,而天氣還不暖和。丟了眼鏡的老徐在大雨中視力相當可憐,一時不知往哪個方向走,800多度

的近視,在雨中等於殘廢。

老徐說:「老米我跟你說,我永遠也不能原諒我爸。我不原諒他不僅僅因為他一心想娶我后媽,還因為他讓我遺傳了他的白痴近視。你說我沒了眼鏡,是不是像個白痴?」

我說:「嗨!弟兄們!先別忙着回家,大家一起跟白痴去商業街配眼鏡怎麼樣?」

林佳搶著說:「我沒事。」

孟曉夢說:「我也沒事。我告訴我媽我正跟老米在一起就行。可咱們怎麼去啊?!那麼遠!打車又那麼貴!再說雨天也不好打車啊!」

雨中,我的帕卡孤零零地立在路旁樹下。平時上學,老徐步行,高爾和林佳坐公交,孟曉夢由她爸我二姨夫車接車送,就我一人騎車上學。我沒辦法載上他們四個,這是自行車,又不是轎車。Unhigh。

「老米!快看!」林佳指着我的帕卡。

那還是我的帕卡嗎?依然在樹下,依然五彩,卻正在自動拆裝,轉眼變成了轎車。

我們狂喊著奔向帕卡,打開車門鑽了進去。就像事先安排好的一樣,我坐在駕駛座上,高爾坐在副駕駛座上,孟曉夢和林佳像照顧小孩子一樣把盲目老徐扶到後排座上。我們在車裏狂喊,為我的酷車帕卡,為我們的好運氣。

我剛剛想到自己不會駕駛機動車,剛剛發愁怎麼把寶貝帕卡搞到商業街,知我懂我的帕卡就自己開動起來。沒用我

動一下,輕鬆得沒有一點兒聲音。速度飛快!

我們又是一陣狂喊。這一結果,是我做夢也沒想過的high。

在這樣一個沒人看好的雨天,我這個常年被家長和所有老師不看好的自費生老米米建坤,突然成了酷神,突然有了我渴望了一百多年的超強神功,還有凌空后的剎那連環踹,還有形隨心動的神車帕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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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思議少年事件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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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5 我神我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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