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在釜山休假的日子
陪伴在這個小丫頭的身邊，我也只能心甘情願地化身為幼稚可笑的少年兒童。從酒吧下班之後，嘉恩就一直搖晃著我的手臂徜徉於回家的路途。幸好當時是燈火闌珊的凌晨時分，否則我的光輝形象真的會被無情顛覆。
然而我和嘉恩的幼稚遊戲仍然沒有結束。在我家門口的前面，我們再次上演了一幕拉大鋸的遊戲。
「我說不行就是不行，媽媽會說我的！」
「我會吃了大叔嗎？只是想要認識一下伯母嘛！如果伯母允許，我也會在這裡住幾天！」
「天啊，不行。這怎麼可以……」
「大叔你不聽話嗎？」
「真的不行！嘉恩啊，那你還不如殺了我。」
「好吧，我知道了。」嘉恩含含糊糊地回應著我，然後就迅速轉身離去了。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戀愛中的女生都是這樣敏感嗎？怎麼會因為一點小事而發脾氣？一點兒也不象嘉恩的風格嘛！
「你去哪兒？」
嘉恩停下了腳步，然後頭也不回地回答道，「大叔剛才說了呀，想讓我殺掉你，我現在去買刀。」
我無可奈何地跑上前去，然後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那個固執的小丫頭勸了回來。當然，我也只能服從了她的要求，直接把她領回了家裡。
嘉恩曾經說過，我是第一個進入那間屋子的陌生男人。其實嘉恩又何嘗不是呢？除了媽媽之外，嘉恩也是第一個進入我家屋子的女人。
那個小傢伙蹦蹦跳跳地跟在我的身後，跟著我來到了屋子裡面。黑暗的客廳和狹小的偏房，我的住處和恩嘉的別墅有著天壤之別。
好奇的嘉恩經歷了片刻的停留，然後就一臉興奮地挽住了我的胳膊，「我要去看看哥哥的房間，帶我去嘛。」
我輕輕地推開房門，領著嘉恩來到了那間狹小冗雜的房間。這個善解人意的小傢伙沒有表現出絲毫異樣的情緒，就象那天在超市裡為我舞蹈一樣。她兀自地旋轉起來，然後重重地栽到了我的床上。
緊接著，桌上的相冊就吸引了那個小傢伙的注意。她毫不客氣地拿了起來，然後開始了饒有興趣地翻看。
「這些都是大叔的照片？」
「嘉恩啊，還是不要看了。」我試圖搶過相冊，但是那個靈敏的小傢伙怎會善罷甘休？
「嗯……啊，這張照片是我初中三年級的時候，是管長為我照的。」
「哇，大叔曾經練過跆拳道？」
「那是當然，不要小瞧我呀。」
「本以為大叔上學的時候經常被欺負呢！原來你練過很多運動呀。還有這麼多獎狀！大叔很厲害嘛！」
「哈哈，謝謝美女誇獎。其實也還好啦，當時就是為了耍酷才去學的。」
「這個小傢伙是誰啊？是大叔的妹妹嗎？」
我下意識地看向了相冊，嘉恩正在指著一張我在學前時期的裙裝照。
「不要看了。」
「怎麼了？這個小孩子是誰啊？」
「不要再看了，我帶你去頂樓兜風吧。」
「哈哈，大叔幹嘛這樣緊張啊。這個小孩到底是誰啊？」
「沒……沒什麼。是……是鄰居家的一個小女生。」急中不一定生智，我的這個答案令自己都難以置信。
「哦？真的嗎？我覺得她的五官和大叔很象呢。哈哈。」
這個自作聰明的小丫頭呀，如果你繼續這樣，小心我會生氣的。
「哈哈，真的很象呢！大叔，這個女生不會就是你吧？」
我默默地低下了頭，仿似一個犯了錯誤的小學生。到底應該怎麼解釋呢？我已經升級為嘉恩的男朋友，怎麼能夠承認自己曾經穿著裙裝照相呢？
「哈哈，大叔穿起裙子簡直就是一個活脫脫的小姑娘嘛。」
毀屍滅跡也許是目前最好的選擇。我直接搶過嘉恩手裡的相冊，然後狠狠地撕碎了那張裙裝照片。
「大叔，你怎麼了？」
「沒錯，照片里的人就是我！現在你滿意了吧，你的男朋友曾經穿著女生的裙子！」
我把撕碎的照片扔進了垃圾桶，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我直接從冰箱里拿出兩罐啤酒，然後把不知所措的嘉恩留在了房間里，自己一個人走向了頂樓。
每當遇到煩心的事情，或者需要靜靜思考的時候，我都會獨自來到頂樓。迎向微涼的晚風，沉浸於一個人的自斟自飲，希望藉此來排解心中的愁緒。
就象現在這樣，我定定地抬起頭，看向那片暗藍的天空，看向那些斑駁的繁星。雖然它們不會讀懂我的心事，但是我卻願意將心事向它們付諸。
「大叔生氣了？」嘉恩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真不知道這個小丫頭是什麼時候上來的。
我若無其事地打開易拉罐，然後開始了大口地痛飲。
「大叔，我在和你說話！你生氣了嗎？」
「沒有，不用管我。」
「你太幼稚了！撕掉那些照片就可以撕掉自己的過去嗎？」
「不要管我！你根本什麼都不懂！」因為無法抑制的委屈，我直接向嘉恩投去了厲聲的咆哮。
然而轉瞬間，我就意識到自己的衝動。那個小傢伙已經暗暗地低下了頭，彷彿正在輕輕地啜泣。
「對……對不起。」
我不知所措地開始了解釋，而嘉恩則直接走到我的旁邊，然後直接打開了易拉罐，幾乎將罐中的啤酒一飲而盡。
「咯……」
嘉恩打出了一個大大的響嗝，然後直接把易拉罐扔到了地上。「沒錯，我什麼都不懂！我在大叔的眼裡，仍然是一個不三不四的女孩？」
我微蹙著眉頭看向了嘉恩。真是一個任性的小丫頭啊，她應該是知道的，我根本沒有那樣的意思！
「早熟、學習不好、又抽煙又喝酒，而且還會和男人上床……」
「夠了！」我怒氣沖沖地打斷了嘉恩的自言自語。
嘉恩苦澀地笑了一下，無禮地拿走了我嘴裡的煙捲，然後直接叼到了她的嘴裡，「好吧，我不說了。大叔如果喜歡那樣的包袱，那你就一直背下去吧！」
就這樣，嘉恩匆匆地跑下了頂樓。而我則繼續拿起易拉罐，繼續沉醉於酒精的麻醉之中。
我不知道在頂樓坐了多久，直到天色已經蒙蒙亮的時候，我才跌跌撞撞地回到了房間。我四處尋找著那個小丫頭的身影，卻始終沒有任何發現。
真是一個善變的小傢伙呀。在凌晨的酒吧里，她曾經那樣小鳥依人地靠在我的懷裡。難道幾個小時之後，她就改變了自己的決定？她就因為我的一句無心之語準備棄我而去嗎？
我有些慌張地跑向了門口，這才發現嘉恩的白色皮鞋仍然靜靜地躺在原地。緊接著，我就如釋重負地喘了一口氣，然後下意識地走向了媽媽的房間。
不愧是邦德女郎的敏銳直覺呀，那個小傢伙果然已經轉投了另外一個人的懷抱。哈哈，當然，那個人正是我親愛的母親。嘉恩象是一個嗷嗷待哺的嬰兒般躺在媽媽的懷裡，而媽媽則輕輕地向我擺了擺手，示意我不要吵醒嘉恩。
我重重地點了點頭，然後躡手躡腳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雖然今天的經歷足夠令人徹夜難眠，但是我的沉睡細胞已經嚴重侵裘了大腦。SO，我忠實於自己的真實感覺，直接爬到床上開始了呼呼大睡。
縷縷耀眼的陽光直直地射入了我的房間。雖然面積不大，雖然傢具不多，但我的房間面向太陽嘛！我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然後重重地翻身，繼續執著地和周公相會。
朦朦朧朧中，我聽到有人走進了房間。本以為自己會迎來媽媽的厲聲怒吼，可是沒想到，那個人卻直接躺到了我的身邊，並且直接鑽進了我的被子里。
一陣熟悉的氣息瞬間縈繞於我的周身。我下意識地伸出雙手，撫摸住一縷縷順滑的長發。毫不誇張地講，這個小丫頭的長發完全可以和洗髮水的模特相互媲美。
那個調皮的小天使直接將雙手搭在了我的肩頭，然後又將自己的臉頰埋在了我的胸膛。我感受著她的溫度，幻想著她的美好笑容，我也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一抹陶醉的笑容。
「大叔！你要遲到啦！」正當我沉醉於翩然幻想之時，一句厲聲的呼喊頓時喚醒了我。
事實證明，嘉恩的這句吶喊足以媲美媽媽的高音嗓門。就象往常一樣，我匆忙地從床上爬了起來，然後火箭一般衝出了房間。
我直接跑到廚房熱好了飯菜。接下來，我就模仿著媽媽的高音分貝，直接向屋裡的嘉恩投去了厲聲的高呼，「喂！吃飯了，快起床！」
「起來了，別喊了。你一個男子漢，竟然這麼婆婆媽媽。」
唉！通過這句話，我已經可以想象出我和嘉恩在一起的生活場景。這個習慣於發號施令的小傢伙必定成為我的主宰呀！
我毫不客氣地坐到餐桌旁，開始了兀自的大快朵頤。雖然這樣的泡菜我已經吃了25年，但是媽媽的手藝仍然令我垂涎欲滴呀。
正當我肆意侵佔著菜品之時，嘉恩懶洋洋地走了出來。
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難道真的是人靠衣裝馬靠鞍嗎？總之，這個小丫頭已經徹底顛覆了自己的形象。
只見嘉恩用一隻手胡亂撫摸著頭髮。不，是胡亂撫摸著一堆雜草。另一隻手在擦拭著眼角的眼屎。這個小丫頭就這樣打著哈欠，跌跌撞撞地走了過來。
我用很受打擊的目光看向了嘉恩，然而她卻依然保持著怡然自得的狀態。她抬起頭向我「嘻嘻」地笑了起來，就象個小傻瓜一樣。
「我知道，無論我怎麼做。大叔都會把我看作是一個天使，對吧？」
這個小傢伙為什麼如此自信呢？不過不能否認，現在的嘉恩仍然是一個小天使。相對於每次出現在面前的完美形象，此時的嘉恩帶給我一種更加自然和可愛的感覺。當然，我也再一次體會到怦然心動的滋味。
「大叔，今天別上班了，我們約會吧。」
我的嘴巴里塞滿了泡菜拌飯，面對這個小丫頭的任性建議，我只能把自己的腦袋搖成了撥浪鼓。
「我剛才用大叔的手機打電話了，社長同意讓你休息一天。」
我目瞪口呆地看向了嘉恩，嘴巴里的泡菜幾乎都要洶湧而出了。而那個小丫頭已經得意洋洋地笑了起來。
恭敬不如從命，既然接受了這個任性的小傢伙，自然就要服從於她的管制。就這樣，我和嘉恩相對而坐，就象一對老夫老妻似的慢慢吃起了早點。
「大叔好象不好意思呢，怎麼臉都有些紅啦？」嘉恩用牙齒咬住了勺子，然後饒有興趣地看向了我。
我向她投去了一副衛生球雙眼，試圖用這種無聲的沉默逃避臉紅的事實。
「哈哈！大叔，你的臉真的紅了。你不要告訴我，你是第一次和女生吃早飯啊？」
我的衛生球雙眼繼續保持著威力，然而心虛如我，到底該如何逃避這個棘手的問題呢？
朴嘉恩啊，我豈止是第一次和女生吃早飯呢？我也是第一次和女生談戀愛，第一次帶女生回家，第一次和女生睡在一張床上。而且我那珍貴的初吻也是被你奪去了！嘿嘿，不過想想也是，這一切都是邦德女郎的心甘情願嘛！
吃完早飯之後，我在嘉恩的威脅下換好了一件外型高雅、氣質出眾的外套，然後就被這個小傢伙劫持到了馬路中間。
也許是虛榮心理在作祟，也許是我確實很帥，我感覺很多路人都向我投來了欣賞的目光。然而事實證明，我只是鮮花旁邊的綠葉而已。真正的小天使還是這個挎著我的胳膊與我並肩前行的毛帽子。
嘉恩蹦蹦跳跳地跟在我的身邊，歡快而自信地展示著她的青春和美麗。我想，這個時候的嘉恩才是一個真正單純的天使，對於一個剛剛高中畢業的女生來說，朝氣蓬勃才是最好的形容詞吧。
回憶著自己第一次見到嘉恩的場景。在凌晨三點的超市裡，這個高鼻樑、大眼睛的小姑娘大聲地向我理論叫囂。其實就在那個時候，我已經體會到怦然心動的感覺。但是我不能否認，那時的心動只是緣於這個小丫頭的完美面容。
我身邊的小天使仍然處於歡快地嬉鬧中。當路邊店鋪響起音樂時，她就會伴隨著旋律翩翩起舞；有的時候她會突然騎到我的背上，撒嬌似的讓我背她走路；如果看到我注視著別的地方，她就會拿出一根煙捲來向我示威。而我自然要甘拜下風，如果這個小丫頭真的在眾人面前直接吸煙，作為男朋友的我自然要及時制止嘛！
嘉恩彷彿想要告訴全世界，她是一個快樂的小天使，她是一個漂亮的小天使……我看著她的白色裙擺圍成了一個圓圓的圈，我看著她伸出雙臂在陽光下旋轉。我也很想告訴全世界，這個小天使已經飛到了我的身邊。經歷了種種之後，我終於確定了自己的感情。我想疼愛她、我想珍惜她、我想了解她。不僅僅是由於外表的吸引，我想真正走到她的內心！
只是……有那樣一個瞬間，一陣耀眼的陽光模糊了我的視線。恍恍惚惚間，嘉恩的身影時而清晰、時而模糊。我感覺她縈繞在我的眼前，彷彿觸手可及；然而有的時候，她好象與我相隔著遙遠的距離，慢慢地漸行漸遠。
也許，我還是不敢面對自己吧。難道我的心中還有隱隱的擔憂？嘉恩曾經向我提出10萬元的交易，嘉恩曾經選擇那樣的道路，嘉恩曾經把我當作一個遊戲的對象……這個擁有天使般面龐的小傢伙飛到了我的面前，我是否可以真的留住她？她是否會真的停留於我的身邊？
但是無論如何，這是我和嘉恩之間的第一次約會，我也是第一次體會到護花使者的責任。雖然只是漫無目的地閑逛，但身邊能夠陪伴著一個如此漂亮可愛的小天使，我想這是每一個男人夢寐以求的事情吧。
我們閑逛到百貨商店的門口，發現那裡已經擠滿了洶湧的人流。在一個大型的平台展板上，幾位主持人正在進行著高聲演講。看來，這裡正在舉辦大型匯演活動。
嘉恩眯起眼睛看向了我，「大叔，我們也去看看吧！」
嘉恩的話音未落，她就直接拽住我的胳膊，然後把我拖到了人海之中。就這樣，跟隨在這個靈敏如鰻魚的小傢伙身後，我順利地來到了人潮的最前端。回頭望向身後黑壓壓的人群，我真是佩服這個小傢伙的魄力啊。
「哈哈，很有意思啊……」嘉恩興奮地抓住了我，把我的手腕當作了歌廳里的搖搖棒。
台上一位50歲左右的中年男子正在引吭高歌，雖然他的歌聲不敢恭維，但是他的勇氣確實值得嘉獎嘛。作為一名自告奮勇的志願者，他的歌聲贏得了大家的如潮掌聲。
「各位朋友們，中午好！很高興可以和大家一起迎來百貨公司的慶典活動。我希望大家可以踴躍報名，積極到舞台上展現自我！」
台下傳來一陣竊竊私語的聲音，很多人都在交頭接耳。看起來，躍躍欲試的朋友不在少數，但是真正鼓起勇氣的朋友卻寥寥無幾。
「我們會根據觀眾的建議，評選出一位最受歡迎的歌手。百貨公司為這位朋友準備了一份大禮，那就是本店的免費購物券！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啊，不僅可以拿到購物券，同時可以開發自己的潛力。有沒有朋友準備上台挑戰？」
雖然主持人仍然在進行著執著動員，但是台下的觀眾卻呈現出節節潰退的狀態。
「釜山的兄弟姐妹們，你們真是不給面子啊！有哪位勇士站出來挑戰一下吧！」
難道嘉恩垂涎於免費的購物券嗎？總之，原本安靜地站在我身邊的女生已經緊緊地抓住了我的胳膊，好象產生了一種莫名的衝動。
而可憐的我卻感覺到一種不祥的預兆，終於……這種不安果然變成了事實。
「在這裡！」只見嘉恩高舉起右手，象個準備回答問題的小學生一樣大聲地呼喊起來。
剎那間，我和嘉恩變成了所有視線的聚焦點。主持人以及所有觀眾全部愣愣地看向了我們。
「太好了，有一位美女舉手報名了。歡迎你！各位男士朋友們，你們也要加油啊。這位美女，請你上台吧。」
嘉恩一臉興奮地看向了我，對於這個喜歡衝動行事的小丫頭，我也只能向她投去了一抹寬容的微笑。然而緊接著，我的耳邊就傳來了一陣恐怖的聲音。
「不是我要挑戰，而是這位大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