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第29章

秋和正說着,口袋裏手機震動起來,翻開一看,是米白的短訊——秋和你還好嗎?聽說我們的雜誌停刊了,不知是不是受到我當初辭職的影響。也許你誤解了我,我並沒有自以為是又嫉妒你的意思,原本做兼職是為了積累一些職業經驗,但你的能力實在太強,反而使我缺乏自主性得不到磨練。再加上我們從上學期開始增加了許多專業課,時間上實在安排不過來。如果是我的原因導致雜誌走向今天的結局,我想當面向你道歉,也希望你不要對我有什麼誤解。

葉玄見秋和臉色陡然變化,一再追問,但女生終究不願再吐露心事。

[五]

沒讓葉玄送自己回寢室,一個人慢慢走在燈火通明的校園主路上,匯進剛下最後一節課、統一朝住宿區涌動的學生中。月光之下,各種聲音交織發出嗡嗡鳴響,秋和感到內心有種令人窒息的壓抑。

葉玄終於不再在自己面前裝瘋賣傻,第一次不加掩飾地拿出分析與判斷力。

這一晚的他是真實的,反襯著無數日夜的不真實。對秋和這樣的女生而言,這已經是毫無保留的坦白。葉玄想讓秋和看見未來,她的確看見了,那卻是飄搖不定如風中殘燭的未來,它正在迫近,使人眼見為實無法得過且過,再也無法享受眼前美好。

[六]

次日,秋和陪韓國同學又去了一趟體育教務處,了結了選課之事。

趁教務老師起身進裏間存放紙質資料時,秋和迅速在系統中輸入烏咪的學號,按下回車。

免修體育原因一欄赫然寫着「精神原因」,而不是「皮膚病」。精神鑒定證明人一欄竟是心理系陸教授的名字。秋和沒有過多遲疑,在教務老師回來之前按了esc退出。

晚上回到寢室,秋和把薛濤叫到宿舍天台一個死角處聊天,告訴她匿名信是針對自己而非她的,讓她徹底放心。

薛濤果然追問:「知道是誰寫的了?」「我們系本科生教務。你記不記得我有門課曾被教務以選課手續不對的理由擅自改為0分,找她說了好多次她就是不理我,最後我寫信舉報她收了我競爭對手胡立偉的錢,喬校長讓我們系書記了解情況,任課老師和助教都為我的真實成績作了證,教務後來就改口說她沒聽明白我的意思。」

「聽朱老師說起過。你就因此斷定是教務搞的鬼?」

「這次一共舉報了四件事,」秋和概括性地對薛濤轉述了一下,「胡立偉是湖南人,她又舉報胡立偉論文數不夠,看似有兩件事都是針對胡立偉的,但其實都沒有真憑實據,改變不了胡立偉的保研結果。其實教務是想撇清關係,把責任推到人文學院副院長頭上,暗示是副院長罩着胡立偉。支教保研的事也不是針對學生而是我們系的學工老師,當初我因為績點的問題去找學工老師商量,她給我出過主意,還說『這個教務就是很難打交道的人』。一般而言老師們不會在學生面前議論別的老師,除非積怨很深。」

「那這教務幹嗎把我和楊sir捎上?我又沒礙着她。」「這教務是從別的系調來的,和我們系的老師關係普遍不好,也不怎麼了解我們系的情況。全校只有我們系是本科生導師制,其他系說到導師肯定想到的是畢業論文導師。我那門績點被改來改去的課,任課老師正好是我的畢業論文導師。這麼說你明白了吧。」

「噢——原來這事原本和我沒關係,只是她想污衊你和任課老師,誤打誤撞上我。真可惡!」提心弔膽一夜沒睡,薛濤氣得咬牙切齒,拔尖了嗓子。

「我那個績點的事齊校長親自過問了,鬧得很厲害,對教務影響肯定蠻大的。現在正好是學校人事變動的時候,她就想搞出一些事來撇清關係混淆視聽。綜上,我認定是她。今天我託人查了一下她的資料,記了她的出生年月日。雖然匿名郵箱是胡亂註冊的,但習慣性地總會將密碼設為最常用的密碼。年紀大的人一般比較喜歡設出生日期。果不其然,用她的出生日期登錄上了那個匿名郵箱。」

「我現在擔心的是,雖然她初衷不是針對我,但系裏這麼查來查去萬一查出我和楊sir怎麼辦?」稍稍冷靜,薛濤重又憂心起來。傍晚時下過一陣雨,天台上積了水,秋和將雙手插在外衣口袋裏,水窪將一小片燈光反射在她不太動容的臉上,流動也變得靜止。「不怕的,真正經手查這件事的是學工老師。我把實情告訴她,她恨教務恨得牙根痒痒,不會再查什麼,反而會去對付教務。剩下的就是老師們之間的戰爭,我們千萬別介入了。」

薛濤認真地點點頭,明顯鬆了口氣的神情。「我叫你來還有另一件事。」秋和把聲音壓得比剛才更低,「我要你幫我個忙。我整天和烏咪在一起辦事不方便,你找個我倆都不在寢室的機會幫我翻一次烏咪的電腦。」

「烏咪?」薛濤滿臉茫然,「翻她電腦找什麼?」「依你的經驗翻吧,你能找到異常的。」聽到「經驗」二字的瞬間薛濤想起秋和知道自己動過她電腦,臉微紅了一陣,抑制不住好奇心,又追問:「你懷疑烏咪捲入什麼事了?」「我現在不好說。」秋和神色凝重。

[七]

雖然薛濤果斷應下此事,但實際操作起來卻沒那麼順利,兩次翻找烏咪電腦的行動都因郭舒潔突然回寢室而中斷。轉眼過了期中考試,這一屆的藝術系學生迎來了傳統項目——集體畢業作品的拍攝,簡而言之,即所有學生合作拍攝一部電影。眾人待在寢室商討的時間都多了,薛濤更加無法下手。

郭舒潔對自己分配到的群眾演員任務很滿意,這樣她就無需耗費許多時間精力。順便,她也在名單上找了找同寢室室友的名字。薛濤是製片主任,秋和是總導演,烏咪在道具組,還不是主要負責人,看來她比自己還輕鬆。

「這次的分配挺合理啊。」同樣在系所主頁上看名單的秋和似乎有異議:「要真像這麼安排,那就什麼片子也拍不出來了。」「我也是這麼認為。」薛濤附和道。

郭舒潔不明白她倆不滿在什麼地方,是嫌自己任務太重還是太輕。只是第二天,主頁上的名單作了修改,變成製片主任秋和,總導演薛濤。

秋和接手了原定薛濤去完成的工作,迅速忙碌起來,與各方面交涉,跟編劇導演商定劇本,落實拍攝場景和劇組人員,本系只有編導一個專業兩個班,燈光、美術、錄音、攝影、化妝以及主要演員等都需要外請。而秋和是個完美主義者,為了保證質量,請的全是專業人士,勢必價格更高、行事更大牌,院系給的拍攝預算有限,她不得不軟磨硬泡使出渾身解數去洽談。

這段時間,寢室座機乾脆被加長線改裝到秋和桌上,從早到晚處於通話中,秋和自己的手機也時常續不上電池。烏咪說自己的手機平時只有三種功能——跟父母通電話、跟秋和通電話、接收天氣預報短訊,所以主動貢獻出來借給秋和用。

製片組的其他幾個人大多數時間也聚在秋和寢室,於是郭舒潔貢獻了自己的床鋪當座椅。

郭舒潔沒見過這種瘋狂的工作方式,覺得很新奇,不時站在秋和身旁觀摩,偶爾也幫着接幾個電話記幾條備忘。每天,寢室垃圾袋中IP電話卡和手機充值卡的數量令人嘆為觀止。由於熄燈后秋和就停止電話聯繫改用筆記本電腦上網聯繫,郭舒潔見識到了每三四天敲破一張鍵盤膜的趣事,當然,她也見識到了秋和花四小時低聲下氣地去說服一個狂妄的演員,大多數時間她感覺秋和是在被鄙視和挨罵的,但罵歸罵,最後對方還是拿她的柔聲細語沒轍,與她達成共識。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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塵埃眠於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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