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頭好疼啊，於是我睜開眼睛，看了看頭頂的鐘，天啊，這是怎麼搞的，怎麼搞的？？時針指向九點。學校規定七點四十分集合，怎麼會這樣？我急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我趕緊跑到鎮煥的房間。果然，他也還在做美夢呢。

「喂，鎮煥！！小煥啊！！」

我掀開他的被子，喊他起床。

「干……什麼？」

「喂！！快起來！！快起來！！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

真是臭小子，我這麼急，他卻像一點事兒也沒有似的，眼睛都不睜開一下。

「九點了，九點！！今天我們還得去郊遊呢，已經錯過汽車了。」

我繼續叫他。不起來可不行！

「哎呀，那也好，我們就不去了，去農場有什麼意思。」

臭小子說着話又把被子裹在身上，繼續睡了。

「喂，你不想去嗎？」

我的心情怪怪的，總有股想哭的衝動，連聲音都顫抖了。

昨天我就說不該喝酒，現在弄成這個樣子，怎麼辦呢？！我使勁捶打他的腰，邊捶邊嚷：

「喂！！都是因為你，才搞成這樣！！都是因為你。」

「啊！！你憑什麼打我！！好疼啊！！！」

臭小子終於睜開了眼睛，他怒氣沖沖地坐了起來。

「我昨天就說不該喝酒，都是因為你，都怪你！！」

「啊，你吵死了！！不去不就行了嗎！！」

「你知道我有多想去嗎？你明明知道！嗚嗚。」

我氣得眼淚都出來了。

「你哭了嗎？？」

鎮煥看到我哭，愣了一下。

「誰哭了！！」

我擦了一把眼淚，拿眼睛瞪他。

「死丫頭，煩死了！！煩死了！！！」

鎮煥小子不耐煩地站起來，向衛生間走去。

「哎呀，怎麼辦呢？？」

「什麼怎麼辦！！我現在不是在做準備嗎！！」

你做準備就行了？？我們怎麼去啊。不過，我還是跟着他一起做準備。很快的，我們就梳洗完畢了。鎮煥小子站在門口，大聲喊我：

「喂！！快點兒出來。」

「呃？？好的。」

我忙拿上昨天買回來的零食，朝門口跑去。

「郊遊還穿校服嗎？」

臭小子一見我的衣服，又皺了皺眉頭。

「是啊，你們穿便裝啊。」

「因為是去郊遊嘛。」

呼呼，因為是郊遊所以可以穿便裝？工高到底是工高，果然與眾不同。

鎮煥的頭髮濕漉漉的，還沒幹呢，從上到下一身運動打扮，難道你要去鍛煉身體嗎？？不過，這小子不管穿什麼衣服，都那麼有魅力。我們走到樓下，他推出了摩托車。

「快上車！！」

我坐在他身後，有點擔心地問他：

「你知道路嗎？」

「是的，我知道。」

吁，太好了。

也不知道走了幾個小時？？高聳的建築物不見了，這裏四面環山。

又走了多久？？我們看見一個寫有「安城希望農場」的牌子。哎喲，總算沒走錯路。又往前走了一會兒，看見很多汽車。

富人高中，朝榮工高，還有別的學校。

「哇！！我們找對路了！！」

我歡呼雀躍。

「那你以為我們走的是錯路嗎？？」

鎮煥這小子可不高興了，就像是我侮辱了他似的。

「走吧，你不進去嗎？？」

我正高興著呢，才不會跟他計較，忙下了車，催他和我一塊兒進去。

「啊，討厭，怎麼有股大便味兒？」

「這裏不是農場嗎？農場，快進去吧！！」

我拉着他的手走了進去。裏面擠滿了人，怎麼看不見我們學校的學生呢？

「呃？？小煥，你真來了？？」

鎮煥的朋友們坐在那邊的長椅上，看見他，連忙走過來和他打招呼。

「小煥這傢伙還真來了。兩年了，所有的郊遊他從來沒參加過。」

「而且這次還是到農場郊遊，哈哈。」

「可是他怎麼打扮成這個樣子？怎麼穿運動服來了？哈哈，一看就知道他是不情願，不是嗎？」

他的朋友們又七嘴八舌地說起來。真討厭，像群麻雀。

「本來我不想來的，都是因為她。」

鎮煥將手插進褲高兜里，用嘴朝我努了努。

「怎麼了，怎麼了？！」

我不高興地問他。郊遊有什麼不好？用得着這個樣子么！

「討厭，你們學校的人呢，在哪兒？」

這小子又皺了皺眉。討厭，臭小子，總是皺眉，就像有多瞧不順我似的。

「我們學校？不知道。」

「呃？富人高中在那邊的角落裏。」

鎮煥的一個朋友說道。臭小子拉着我的手，往那個傢伙指給我們的方向走去。

「算了，你不用和我一起去了。」

我賭氣地要自己走。可是臭小子居然沒有理會我，只是說了聲：「快走吧。」繼續拉着我走。我心裏高興起來。也忘了他先前的無禮了。

大約走了十分鐘？？我看見了穿着我們學校校服的學生。這時，恩珍看見我了，她朝我走過來。

「芮媛啊！！韓芮媛！」

「呃？恩珍啊。」

我高興地迎向她。

「你怎麼來的？我以為你今天不來了呢，這個老傢伙是怎麼回事？？」

老傢伙？？老傢伙？？她說的是鎮煥小子嗎？？

「你死定了！」

鎮煥斜眼盯着恩珍，很拽地說。

「我知道，嘿嘿～走吧，芮媛～」

恩珍丟他一個白眼，蠻不在乎地拉着我就要走。可是鎮煥在另一邊抓着我的手，他說：

「一會兒我給你打電話，一定要接。」

「什麼？？哦，我知道了。」

我點了點頭，臭小子就鬆開了我，向他的朋友們走過去了。

「最近你和那傢伙處得不錯啊。」

恩珍邊走邊笑嘻嘻地對我說。

「什麼？還湊合吧。」

「你怎麼來的？」

「坐摩托車。」

「啊～那小子的摩托車很漂亮，是不是？？那車真的好貴呀。每次我讓他帶我，他說什麼都不肯答應。兔崽子，可是，你怎麼穿校服來了？？」

恩珍上下打量着我，奇怪地問。

「今天不該穿校服嗎？」

「穿什麼鬼校服！！來這種地方，誰穿校服啊！！」

「老師沒說讓穿校服來嗎？？」

我可傻眼了。

「是啊，誰會穿校服到農場來呀，你過來！！」

「幹什麼？？哦。」

恩珍從書包里拿出一套運動服。

「這是給我的嗎？？」

「當然。」

恩珍得意地看着我，就像她多有先見之明似的。呼呼，恩珍，不管怎麼樣，她可是個多好的朋友呀！

「我怎麼穿呀？！」

我接過運動服，納悶地問。

「穿上吧！！肯定比裙子好。」

「是嗎？你等等我。」

我四處張望，找到衛生間，進去換上了運動服。穿上運動服，果然感覺精神好多呢！我興奮地走出來，對恩珍說：

「恩珍啊，我們去喂牛吧！」

「討厭，一股牛糞味兒！！」

恩珍捂著鼻子說，一臉的難受樣兒。

「那有什麼關係。」

就在這時——

嘀哩哩哩哩哩哩嘀哩哩哩哩哩哩哩嘀哩哩哩哩哩哩——

來電話了。

「喂？？」

「是我。」

是鎮煥，他這麼快就給我打電話呀？

「哦？哦。」

恩珍看了看我，問道：

「是不是那個老傢伙？？」

「什麼？？哦，是的。」

恩珍居然又叫鎮煥老傢伙，哎喲，真不知道鎮煥聽到會不會真揍她。可是恩珍這丫頭，她居然湊近我的電話，大聲嚷嚷道：

「老傢伙？你幹什麼，剛剛分開還沒幾分鐘呢。」

「撲哧！」

我實在忍不住笑了出來。這時，鎮煥小子提高了嗓音，對我說道：

「喂！你別跟那丫頭在一起！」

「不是的，你打電話幹什麼？？」

我忙忍住笑，一本正經地問他。

「你過來一下。」

「讓我到你們那邊去？？？不行，我要喂牛。」

「少廢話，快過來！！」

「不行。」

我正說着呢，恩珍一把奪過了我的手機，大聲道：

「喂，老傢伙！人家芮媛不想去！！」

電話那端傳來鎮煥罵人的聲音。恩珍沒理他，把電話掛斷了。她明明知道鎮煥小子的性格，卻故意這樣，她到底想幹什麼呀。我不禁暗暗為她擔心。

「天啊，煩死了，我跟這傢伙說不上一分鐘就得翻臉。」

「哎喲，我們去喂牛吧。」

「喂哪門子牛啊？！我在這兒躺一會兒，你去喂牛吧。」

「哦？那好吧？我自己去喂牛了。」

「你真的要去？？」

「是的。」

「哎喲，知道了，你快去快回。」

「好吧。」

說完，恩珍撲通躺在長椅上。我抓了把牛飼料，向牛棚邊走去。遠遠就聽見牛哞哞的叫聲。

「哎呀，什麼味兒。」

我捂著鼻子，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坐下，開始喂起牛來。這時，一個黑糊糊的影子擋在我的面前。正在吃草的牛也停了下來。我抬頭望着那個黑影。這是什麼東西呢？我抬起頭，往上看了一眼。是鎮煥，他正低頭瞪着我。鎮煥，他怎麼來了？？

「天啊，你嚇了我一跳，你什麼時候來的，嗯？？」

「喂！我不是讓你過來嗎？！你在這裏做什麼呢？！」

「什麼？？我……我……我得給牛喂飼料。」

臭小子又開始凶起來，真是的，真是的。

「你真怪。」

「你也過來吧。」

「你自己喂吧。」

「哼！」

自己喂就自己喂。我本來就在自己喂啊，是你過來打擾我的好不好！我轉過頭，繼續給牛喂飼料。可是，這小子總在我旁邊嘀嘀咕咕，還不時地瞪我一眼，我心情很不好，根本無法集中精力。

「你要是想這樣的話，那就趁早走吧。」

這時，臭小子點了支煙。他把這裏當成什麼地方了！

「咳咳，不許你抽煙！！再說了，還有很多老師在這裏轉來轉去呢！！」

我瞪了他一眼，可是鎮煥根本就沒把我的話放在心上，一直瞪着那頭無辜的牛。難道你想和牛比誰的眼睛大嗎？

「天啊。」

不知道這臭小子是不是太無聊了，他居然走到牛的身旁，沖着牛吐了口煙。

「喂！！你幹什麼呢？！你是不是瘋了？！！！！」

我站了起來，狠狠地盯着他。真是瘋了，這個臭小子。

「撲哧！」

鎮煥小子也不知道為什麼那麼開心，不停地大笑。他走到牛的旁邊，又對着牛吐了口煙。

「喂！你想幹什麼？你太過分了。」

我走過去拉他。怎麼可以這樣呢。

「哈哈哈，喂，你看看，多好玩兒吧？！」

鎮煥大笑着，又朝牛吐煙圈兒。牛咳嗽了幾聲，轉過身，在鎮煥面前拉了一堆糞，悠然自得地走開了。

「啊，真該死，這是怎麼搞的？啊，臟死了，討厭，好臭啊！！」

這下子鎮煥小子可不高興了，一臉晦氣地捂住鼻子。

「哈哈哈！！我不是說過了嗎，不讓你這樣？！活該！！」

「你說什麼？！啊，煩死了。啊，好難聞的味兒！」

鎮煥後退幾步，又發起了脾氣。

「哈哈哈！」

「喂！！你不許笑！！」

「你憑什麼拿我當撒氣筒，哧！」

我和他鬥起嘴來。反正他也拿我沒轍。這時，一群身穿黃衣服的幼兒園小朋友向我們這邊走來。

「哇，好可愛耶！！」

我看着那群小朋友，朝他們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

「可愛什麼呀！」

「多可愛呀，像嫩黃的小雞崽。」

孩子們跑過來，圍着牛看。

「啊啊～～你看看牛屁眼兒！！沾上牛糞了。」

嗬，這些乳臭未乾的小傢伙，怎麼這樣說話？？

這時，幾個小男孩兒圍到我身邊，紛紛問我：

「大嬸！這頭牛幾歲了？？」

「大嬸，牛飼料是從哪兒來的？」

大嬸？？嗬，難道我看起來像大嬸嗎？！我哪裏像大嬸了？？

「小朋友，我不是大嬸。」

「說謊，大嬸你說謊！！那頭牛幾歲了？？」

天……我感覺有一群烏鴉從眼前飛過……

「好吧，你隨便說吧，那頭牛？？可能有兩歲了吧。」

可憐我的大好青春呀！如果我繼續否認自己是大嬸，或者對他們生氣發火，我可能會顯得更可憐，所以我決定不理他們。

「哈哈，韓芮媛，你好可憐啊。可憐的韓芮媛！！所以我平時就讓你注意形象，是不是？！」

鎮煥那傢伙又在一旁幸災樂禍。混帳東西，我真想找個地洞鑽進去算了。

這時，一個小孩子指著小煥說道：

「你不也是大叔嗎？」

嗬，小朋友！真棒，你真棒。鎮煥立刻板起臉孔，瞪着那個小朋友。他總不至於跟這麼小的孩子一般見識吧？

「你說什麼？小不點兒，你再說一遍，剛才你說什麼？？」

「誰是小不點兒？我比大叔更大！！」

「這個小不點兒！！」

小煥說着話，打了小朋友腦袋一下。那個小朋友好象被打疼了，抱着腦袋在地上邊哭邊打滾。孩子的衣服很快就髒了。

「小朋友，你沒事吧？？」

我忙跑上去，試圖把從地上拉起來。可是那個小孩子打着滾，不讓我碰他。

「那個大叔是魔鬼！！大家向他開火！！」

小朋友的話音一落，他旁邊的朋友立刻就沖向鎮煥。要是我，早就逃跑了，這小子竟然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那個大叔打人！他打人了！！」

孩子們把鎮煥團團包圍，沖他揮起了小拳頭。不一會兒，他們一個個都跟剛才那小朋友一樣，抱着腦袋，在地上邊哭邊打滾。

「小東西，竟敢如此猖狂！」

鎮煥輕描淡寫地拍了拍衣服。

「好了，好了，不要哭了！！呀，你為什麼要打小朋友！！」

我可慌神了，只好四下去哄那些小孩子。這個臭小子，為什麼總是這麼討厭呀！連小孩子他都打，真是，真是的！！

「我煩他們！！」

鎮煥不耐煩地扭過頭去。這時，一個孩子氣喘吁吁地說：

「大嬸是好人，大叔是壞蛋！！！」

「對，那個大叔是魔鬼！！」

「大叔是壞蛋！！」

幾個孩子隨聲附和。

「是啊，是啊，那個大叔好可怕，你們千萬不要碰他，小朋友。」

我看了鎮煥一眼，朝那些小孩子們說。

「喂，你幹什麼呢？！趕快過來！！」

鎮煥這下可有點生氣了，他走過來，一把拉住我就走。

「你要去哪兒？？」

他的力氣太大了，我掙不開。

「大嬸！！你去哪兒？？」

「善良的大嬸被拉走了，被那個魔鬼拉走了！！」

孩子們大聲叫起來。

「哦，孩子們！」

我回頭望他們一眼，真有些哭笑不得。

「你們這些小不點兒！！還想繼續挨奏嗎？？」

鎮煥的聲音一落，孩子們立刻安靜下來，變得悄無聲息了。鎮煥拉着我的手走了。

「到底去哪兒呀？？」

我問他。

「還能去哪兒。我只是想離開這裏。」

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身後叫我。

「韓芮媛！！你是韓芮媛吧？？」

原來是花花腸子學生主任。

怎麼辦呢？？怎麼辦呢？我該怎麼辦啊？我現在還和這小子手拉手呢。而且學生主任竟然知道我的名字。怎麼辦呢？？花花腸子學生主任明明白白說過了，誰要是敢和朝榮工高的男生談情說愛，他絕對不會心慈手軟的。這下我算徹底完蛋了。嗚嗚嗚。

「你是韓芮媛吧？？」

花花腸子學生主任繼續問我。我慌忙鬆開鎮煥的手，恭恭敬敬地叫了一聲：

「老師！」

「韓芮媛！！！」

「他是誰呀？」

鎮煥這個臭小子，怎麼就這麼不識時務呢，他居然在旁邊不耐煩地問我。

「你……你別說話。」

「他到底是誰！！」

天啊，你是豬啊，還要問？！為了怕他惹出禍來，我只好先回答他：

「是我們學校的老師。」

「老師？？」

「是的。」

「韓芮媛！！我說得很清楚吧？我絕對不允許你們和男生談戀愛，尤其是別的學校的男生！！」

花花腸子學生主任說着話已經走到了我身前。我慌忙解釋：

「啊，老師，是這樣的。」

啪！

這時，花花腸子學生主任一把抓住了我的腦袋。真的好疼啊。嗚嗚。

「喂！！你犯什麼錯誤了，為什麼要挨打！！」

鎮煥板起臉孔，大吼了一句。

我和這小子在一起的時候，他總是不會察言觀色，每當這時候，我就覺得他是天下第一大傻瓜。

「啊，我沒事！！」

我忙向他打眼色，可是這個笨蛋，他看不看得懂我的眼色，我可就不知道了。

「你憑什麼挨打！男生和女生談情說愛，這有什麼不可以！」

唉唷，這個笨蛋，這個笨蛋！

「你是哪所學校的！！」

花花腸子學生主任問小煥。

「我是朝榮工高的，怎麼了！！你敢把我怎麼樣！？」

「你小子怎麼敢這麼跟大人說話！！」

「啊，是的，是的～對不起，天啊，跟我們學校的那個蠢貨一模一樣！！」

臭小子，真不知道你到底會不會說話，盡給我惹麻煩。

「你叫什麼名字！！」

學生主任揮舞着鞭子，扯開嗓門問道。鎮煥這小子回答得面不改色心不跳：

「我？我是朝榮工高的鎮煥。我得去找我的朋友，失陪了。韓芮媛，一會兒見！！」

喂！！你去哪兒？？你惹了禍，又把我獨自扔在這裏，你要去哪兒？！

「韓芮媛！！你跟我來～」

臭小子，我不得不跟在花花腸子學生主任身後，受到了嚴重的懲罰。

連鎮煥的那一份，我也代他領了。

「天啊，我的腰！！」

「你還行嗎？都是因為那小子。我早就知道會是這樣！！卑鄙的傢伙。」

在乘車回家的路上，恩珍一直幫我揉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