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熱門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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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6日,星期五

早餐時,艾麗絲-布里格斯有點緊張不安,甚至煩躁起來。她又一次在烤麵包上抹一遍黃油。剛才醒來的時候,她冷冰冰地拒絕了斯派克的過分要求,知道他很不愉快。後來,當派斯克欠過身來吻她的脖頸兒時,她本能地聳起雙肩,渾身一陣發麻。斯派克脫口說道:「肯定是又來例假了。」

他本該免開尊口;還沒有到時間。艾麗絲哭了起來。斯派克把她抱在懷裏,柔聲細語地說:「對不起,親愛的。」她把頭坦進斯派克的肩窩,低聲抽泣著。過了幾分鐘,她抬起頭,伸手夠到一塊餐巾,楷幹了眼淚。

「我真害怕。這個瘋狂的男人……他正在殺害眼前的每一個人,」艾麗絲睜開又紅又腫的眼睛向上看了看,「他曾試圖殺害吉姆,我害怕,」她又哭泣起來,「他會殺你的!」

「別擔心,親愛的,」斯派克端起杯子呷了口冷咖啡「許多人想殺害我。我遇到過兩次襲擊,但是都活下來了,這是我的天性。」他一口氣喝乾杯子裏的咖啡,用手背抹了抹嘴,說:「真是好咖啡,我的寶貝兒。」

「真讓我擔心哪,你這樣滿不在乎,」艾麗絲抽噎著說。「我現在難得看到你,昨晚你又回來得很晚。你知道,你不在身邊,我睡不着覺。我為你擔憂。」她深深地嘆了口氣。

斯派克握着她的手,安慰說:「親愛的,放鬆點。我昨晚輕輕拍着你,對你道了晚安,但你已經睡著了,我們正在沒日沒夜地干,竭盡全力去抓奧頓。一天抓不到他,我沒有一天早回家。」

他用雙手捧著艾麗絲的臉蛋兒,輕輕地吻了吻。「事情完了以後,我們就去度假。西北部怎麼樣?你總是想去那裏。到旅遊代理處買幾本小冊子。我們要作點計劃。」

他又吻了艾麗絲,這次是情意綿綿的。「今晚我還得晚點兒回來。我要和薩姆-格雷迪、吉姆-鄧普西一起在全國廣播公司7點新聞節目里接受採訪。你一定要看電視。」

「我也許會邀布倫達來一塊看,」艾麗絲猶猶豫豫地說,「這會給我們一次看到你們兩人的機會。」她笑了,是一個無力的,哀傷的笑,但她畢竟是笑了。「明天,我要乘火車去紐約看看媽媽,星期天回來。」

「好主意!你媽媽會使你高興的,」斯派克拿起咖啡杯子,衝上水,放進洗碟機,「不要忘了今晚的專題節目,肯定非常有趣,」斯派克提高了語調,「想像一下電視上的斯派克吧,一顆新星就要誕生啦!」他摟住艾麗絲,咬着她的耳朵溫存地說了聲悄悄話。

艾麗絲強硬地搖了搖頭。「我不能諒解你,你簡直令人難以置信。殺人兇手逍遙法外,而你卻盡想着性慾。那不是表明我愛你的唯一方式,愛還有別的方式。正因為這個,我才早早地起了床,給你做法式烤麵包。」她咬了咬嘴唇,繼續說:

「這幾天,我已注意到……你的處境越是危險,你就越放肆。今天早上我真的一點兒沒興趣。」

艾麗絲抬頭看了看斯派克,見他眼神里依然含着希望,就又搖了搖頭,手哆嗦著點燃了一支香煙。

斯派克喃喃自語地說了句什麼,然後分了聳寬闊的肩膀。「今晚怎麼樣,心肝兒?我要把你弄醒。」

艾麗絲閉上眼睛,嘆了口氣。斯派克吹着口哨出了門。

鄧普西拉開門撿起了早晨的報紙。他滿意地看到,奧頓的照片佔了《每日新聞》整個第一版的版面,佔了《時代》第一版的四個欄目。這幾乎就是他們送給通訊社的擴印照片的尺寸。他站在門口,閱讀了有關四起謀殺案的頭條報道和被認定為「其人」奧頓的履歷。弗雷德里克斯的被害還沒有象他擔憂的那樣成為聳人聽聞的新聞。

回到廚房,他打開電視機,調到四頻道,坐下來同布倫達一起用早餐。辛迪還在睡覺。《今天》節目7點鐘開始。這次新聞節目先描述了這些謀殺案,然後是格雷迪出現在屏幕上。薩姆看起來很輕鬆,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鄧普西早餐吃得很節省,他一邊看《今天》節目,一邊把盤子裏的雞蛋推來推去。

簡-波利象平時一樣迷人,她對費爾波特城的困境表示了極大的同情。薩姆坦率、圓滿、直接了當地回答了她提出的全部問題。他的熱情甚至在電視上也是很少見的,這使他們討論那個可怕的問題時顯得經和了許多。

布倫達嘆息道:「薩姆顯示了他的魅力,他應該經常上電視。」

格雷迪評價鄧普西時,表現得熱情奔放:「鄧普西警長為破獲這些謀殺案,正作著異乎尋常的努力。他每次都準確地提出兇手做案時所使用的不同方法,而且每次都是在案發後幾個小時內提出的。現在我們已經掌握了嫌疑犯,這就是戴維-奧頓。我們正在盡一切努力抓獲他。」

薩姆還介紹了鄧普西已經組織的包括聯邦調查局、州警察和費爾波特市警察局在內的三方面協力破案的情況。最後薩姆斷然指出,可以認為,他所見過的任何執法機構的任何人,都不可能比鄧普西更得力地領導這次調查。

布倫達自豪地看了看吉姆,拉住鄧普西的手。鄧普西輕輕笑了笑,說:「薩姆太迷人了,我相形見絀。」

其人把汽車開到卡羅爾「免下車餐館」旁邊,要了杯咖啡和一個塗果子凍的炸麵餅圈。他坐在汽車裏一遍又一遍地讀著關於他的謀殺案的文章。奧頓的照片赫然居於頭版位置。他稍微往低處縮了縮身體,調了調遮陽板擋住面部。喝完咖啡,他燃上一支蒂帕里洛。媽的,就剩這一支了,還得再買一包。

其人隱隱約約聽到遠處有小飛機的嗡嗡聲,一下勾起了他對往事的回憶。他感到頭暈目眩。迷迷糊糊。那是他在皮奧里亞贏得全美特技飛行冠軍的第二天,他正出航作單人特技表演。有上萬人聚集在地面上,觀看着他的每一個動作。

一個翻身,三個左慢滾,再三個右慢滾。他減慢自己駕駛的皮特號特種飛機的速度向下俯衝,待飛機加快速度后,又拉回操縱桿,使飛機急劇爬升,翻了一個陡峭的筋斗。在他的背後,展示了一個完整的「伊麥爾曼」大浪翻。接着是三個左快滾,三個右快滾。然後,他操縱飛機向後翻滾,完成了一個反向旋轉。

他拉回操縱桿,放慢速度,踢了踢右舵,突然停止了旋轉。此時,飛機離運動場地面僅有4英尺。上萬觀眾同時為這種勇敢、敏銳、精確三種資質完美結合的表演而屏住了呼吸。他開始爬升;到了最高點,又突然以最高速度下降,然後是一連串的橫翻筋斗。靜如一人的人群,當看到這種不可思議的絕技時,同時狂叫起來。沒有任何人能夠表演這種橫翻筋斗的技藝。沒有其他任何人敢做這種嘗試。他是最偉大的人。

其人把飛機航向扶正,輕蔑地笑了。笨伯們:他們全是條笨伯!鄉巴佬!他們並不懂得真正的才能。他是他自己的時代的傳奇式人物。下面一項表演對他們來說將是真正的驚人之舉。他應該正對着人群中央扔一顆凝固汽油彈。他放聲大笑起來,忘掉了周圍的一切。正在這時,他聽到了那位老人的聲音。

其人立刻點了點頭,突然中斷了他的幻想。他的瘋狂的笑聲已使疑惑不解的「免下車餐館」服務員大吃一驚。其人對他談談地一笑,開動了汽車,迅速離開了這家餐館。

鄧普西頹喪地躺在地皮椅上陷入了沉思,竟忘記了手中端的杯子已空空如也。是這種一天一個的謀殺案象羈索一樣套住了他。星期一,市管會首席委員;星期二,女演員;星期三,法官,星期四,牧師。今天會輪到誰呢?

是奧頓企圖用手榴彈殺死他嗎?是在他逃脫之後,其人重新考慮殺害對象,拿弗雷德里克作了替罪羊嗎?不!那天殺人者威脅信曾說過,下一個犧牲品將是弗雷德。牧師是計劃中的謀殺對象。

他直起身把杯子放到書桌上。所以奧頓並非企圖殺害他,只是要嚇唬嚇唬他。即使當時他不跳進游泳池,那枚手榴彈本來也不會炸死他的,但也許會使他受一點傷。真奇怪,一點也不可怕,憑直覺,他知道該怎麼辦。後來,他的頭整天都在劇烈地疼痛,很難清醒地思考。

他伸手夠到一個便箋簿和一支鉛筆,又躺倒在椅子上漫無邊際地思索起來。奧頓會繼續殺人嗎?如果要殺,下一個是誰呢?我必須和奧頓想到一起,以便抓住這個狗雜種。

那麼,下一個,我會殺誰呢?對了……一個受害者名單。他用鉛筆在便箋簿上不停地敲著,但紙上仍空無一字。

見鬼,我甚至不知道從那裏開始……是出於什麼動機呢?

突然,鄧普西來了精神,彈起來,坐得筆挺。當然……

奧頓是精神病學家,每天為情感問題和人們打交道,也許可以從他的患者當中找到一些線索,一種動機。在唐納利、海蒂、法官和弗雷德里克斯之間,可能有一種莫名其妙的聯繫。

「瑪麗,」他大聲喊道,「讓法羅來一下。」瑪麗提醒他湯姆在值班,明天早晨4點才能來。於是,鄧普西便把任務派給了格斯-貝利。

快到中午的時候,奧頓仍然逍遙法外。全美國32個大城市和地區的警惕的、焦慮的市民們無數次地報告了奧頓的行蹤。在喬治亞洲的亞特蘭大,緬因州的波特蘭,亞利桑那州的塔克森,俄亥俄州的辛辛那提,以及紐約市,嫌疑分子都被抓了起來。但除了塔克森的一個曾因犯有重罪而被通緝過的人以外,其他人全部被釋放了。

在費爾波特地區,奧頓曾有六次被人偶然看到。警方每次得到報告都立即追查,但結果均屬謊報。曾有一名少女聲稱凌晨一點左右在里德利海灘停放的一輛小汽車上遭到奧頓的強姦。但經審問,她承認那是她的男朋友的一個密友乾的,實際上不是強姦。

在洛根機場休息室里,稀稀疏疏地坐着一些人在候機。

朱迪-羅傑斯走下飛機,向行李區走去。突然,她看到皮特-邦德親自迎接她。她先是一怔,後來才恍然大悟。邦德高大魁梧,滿頭早熟的銀灰色頭髮,相貌很體面,幾乎可以算得上漂亮,在人群中很招眼。朱迪笑了。邦德穿着保守的藍色套服,箭領襯衫,哈佛式寬鬆領帶。這身裝束儘可能地遮藏了他體格的魁力,但他依然是惹人注目的。

皮特是「邦德——邦德」公司行政管理方面的天才,是幕後的智囊。他的孿生兄弟詹姆斯處理大部分的秘密事務,拋頭露面的事也多由這位兄弟應付。不過,他正在遠東執行公務。

邦德幾乎也同時看到了朱迪。他熱情地慢慢地鼓掌迎接,還冷不防地吻了一下她的臉頰。然後,他拉着朱迪的胳膊,領她向行李旋轉車走去,從三藩市飛來的班機車上的行李正從旋轉車上卸下來。

「真抱歉呀,朱迪,親愛的。妨礙你度假了。我會給你彌補的,我擔保。」邦德挽扶她胳膊的手怎麼那樣輕,莫非這是她的想像?

她指了指旋轉車上她的第一個提包,邦德便放下她的胳膊,伸手提了下來。朱迪注意到邦德的臉上確切無疑地掛着微笑,藍色的眼睛裏洋溢着溫情。她的脈膊加快了。他是波士頓數一數二的單身漢,可說是這種年齡——也許是任何年齡——的女子值得尋求的佳偶。

她的眼神里肯定流露出了疑問。當他為她打開梅塞德斯小汽車的車問時,他笑了:「經過20小時的旅途之苦,你確實需要一種服務,需要最周全的招待,我可以做最好的私人汽車司機。」

他鑽進駕駛室,扭頭看了看她。「我想你今天不會想去上班了。」

她點點頭,感激地笑了。

「你好好休息一下吧,放鬆放鬆,晚上7點用餐時,我會開車來接你的。到時候我們可以詳細談談你的任務。明天你就可以乘車去費爾波特,旅館已經登記好了。」

朱迪想打斷邦德的話,解釋一下她可以同她姐姐住在一起。邦德肯定已經看出了她的想法。

「你住在旅館里會更好一些。我不想讓你同鄧普西——

或者那些謀殺案攪在一起。我不願讓你接近他們。」

邦德向旁邊溜了她一眼,伸過手去,很有禮貌地拉住了她的手。

「對這家商行來說你是……」為了充分引起她的注意,邦德把聲音拖得很長,「你是太重要了。我們已經為你作好了計劃。」

當開車送朱達回馬薩諸塞大街她住的公寓時,邦德就她的任務補充了一些細節。她要去就費爾波特儲蓄銀行發生的詐騙案以及與海蒂-斯達爾和沃勒法官的保險單有關的可能的欺詐行為挖掘一些背景材料,邦德稱之為初步調查。

他把右手搭過她的肩膀,在汽車后架上摸到一個馬尼拉紙信封,拾起來遞給了她。「這是已經搞到的,些背景材料,」他把手抬起來,笑了笑,「以後你再搞一些材料。」

按照邦德的說法,費爾波特城有幾個攫取錢財的大耗子,朱迪要儘力查清楚他們到底是些什麼人。

當她聽說保羅-弗雷德里克斯牧師遭得殺害時,曾為之震驚;而當她獲知警方已確認殺人者是戴維-奧頓時,又感到由衷的快慰。她輕輕地呼了口氣,搖了搖頭,突然感到了疲勞。

邦德把他的灰色梅塞德斯轎車開到路旁停下,打開車后的行李箱,提出行李,幫朱迪拿到了公寓門口。當她伸手拿鑰匙時,他的手碰了她的下巴;她仰起頭,邦德輕輕地吻了她的嘴唇。

她目送邦德鑽進小汽車,一溜煙地開走了。她感到頭有點眩暈。她的疲勞還沒有消除,事情來得太快了。

半個小時以後,她拉上卧室的窗帘,頹然倒在床上。那種說法開始襲擾她。假如費爾波特只有一個攫取錢財的大耗子,那會怎麼樣呢?假如攫取錢財的大耗子就是殺人的大耗子,那又會怎麼樣呢?也許……僅僅是「也許」,她知道怎樣去抓大耗子。

其人思考着下一次的謀殺行動,不由得激起了他強烈的性慾。他已把下一次謀殺當做一個重大事件,計劃正在順利地實施。為了下一個約會,他毫無必要地很早就離開了辦公室。他在街角找到一個付費長途電話,撥了蓋伊拉的號碼。

「老——虎,我正盼望着你的電話呢。我已準備好再讓你做一次特殊的按摩。10分鐘?太好了,我等你!」

蓋伊拉剛從暖乎乎的浴盆里爬出來,其人就到了。隔着屏風,他能聽到蓋伊拉的叫聲;「進來,老——虎,我要跟你一塊呆會兒。」

當他穿過起居室,走向卧室時,蓋伊拉突然跳入他的眼帘,仍然裸着她那充滿活力的身子。其人無可奈何,只得玩賞她的美麗。蓋伊拉的確很美,他們纏纏綿綿地親吻起來。

他推開蓋伊拉,微笑道:「親愛的,我每次看見你、你都是裹着一條毛巾,夏天你不穿什麼衣服吧?」她把毛巾丟在地板上,帶他進了卧室。「快呀,老——虎,進我的窩呀。」

馬庫姆大夫沒有完全放心。他給辛迪做了全面的檢查,同辛迪和布倫達一起談了大約so分鐘,又單獨同辛迪談了半個小時,但沒有取得什麼進展。辛迪依然沒完沒了地在躺椅上搖來搖去,手裏緊緊抱着新買的洋娃娃。

後來,馬庫姆大夫向布倫達解釋說:「這是創傷性受驚,在她心裏,自我已經消失。」

布倫達點點頭。她本來也可以對大夫大談這種所謂的「自我」。

馬庫姆大夫站了起來,然後走到書桌旁邊,挨着布倫達的椅子坐了下來。他以低沉的、令人信服的語調說:「辛迪莫名其妙地以為玩具娃娃就是她自己。由於玩具娃娃的死去,她感得自己被拋棄、被懲罰了。這幾乎……」馬庫姆從眼鏡邊上看了一眼布倫達,「這幾乎好象是你,或是吉姆有意識這樣做的。」

布倫達有點茫然。她不理解馬庫姆大夫的話,她怎麼也不敢相信他。他以前也沒有真正幫上忙,主要是她和吉姆勸導了辛迪,使她從深深的抑鬱中擺脫出來,那是好兒個小時的體貼、愛和深情換來的。現在他們只好再花上兒小時了。

馬庫姆大夫還在低聲呼叨著:「這需要做多次治療,我想星期一再來看看辛迪。」這位大夫邊說邊把手搭在布倫達的肩上。

布倫達站起來聳了聳肩,抖開了馬庫姆的手,她難以忍受這種觸摸。吉姆說過好幾次了,馬庫姆是個瘋瘋癲鬧的傢伙,現在她已經頗有同感了。

布倫達有禮貌地對馬庫姆笑了笑,拉着辛迪的手離開了辦公室,向小汽車走去。她沒有費心再約馬庫姆看病。

薩姆-格雷迪於12點12分從紐黑文返回了費爾波特,在城裏搭上了鄧普西的巡邏車,他們要趕到曼尼牛排館同布里格斯一起用午餐。吉姆熱情地誇獎了薩姆在電視節目中的出色表演。薩姆承認,除了對所談論的問題本身感得不怎麼舒服以外,他始終非常快樂。

在驅車去旅館的途中,鄧普西提起了有關奧頓最新情況的話題。「除了有關追尋奧頓的稀奇古怪的消息之外,沒有什麼新情況。」當路口變燈時,鄧普西減慢了車速。「這位博士已轉人地下活動,要抓到他是很難的。我了解戴夫,他聰明透頂。」

薩姆心不在焉地上下搖動着身邊的車窗。這麼搖了幾遍以後,鄧普西扭頭看了看他。「對不起,吉姆。我想事想得出神了。奧頓總是每天殺一個人,這是最主要的特點。假如奧頓繼續這樣殺人,他就不能不出來活動。」

鄧普西把巡邏車開進了曼尼飯館停車處,看見布里格斯的美洲虎早就停在那裏了。他把車開了前門,在車裏坐了一會兒,才回答格雷迪的話:「奧頓可能會化裝走出他躲藏的地方。他已表現出很善於化裝。既然堅持在費爾波特殺人,他就必須呆在近處。我堅信他就在我們當中。」

等格雷迪下了車,鄧普西小心地把車開到了前面靠近出口的地方。

布里格斯從一個安靜角落的餐桌旁向他們招了招手。因為正在值勤,三個人沒敢喝酒,只要了半熟的曼尼特製的牛排。他們邊吃邊談,話題無非是幾起謀殺案,奧頓,」奧頓可能的殺人動機,還籌劃了他們三人怎樣應付電視現場專題採訪中記者提出的問題等等。

布里格斯建議派出一艘自航兵營船尋找奧頓的妻子。「她可以使我們找到奧頓。她肯定和他呆在一個地方,即使奧頓化了裝,我們也很容易找到她。」

「除非她已死掉,」格雷迪咬了一口硬卷餅,嚼著說。

當他們的午餐吃得差不多時,布里格斯突發奇想,使大『家吃驚不小。他向前傾了傾身子,悄聲說:「請注意一下我們的招待員。他大約正好6英尺1英寸,195磅。他有稀疏的頭髮,是灰色的,但那不會是染的。他走路有點跛,面貌驚人地相象。』布里格斯眼睛繼續緊盯着那位招待員。「哎呀,上帝!這可能就是奧頓!」

格雷迪盯了布里格斯一眼,又定睛看了看招待員,然後停住已到嘴邊的內啡杯子,點了點頭。

鄧普西忙着在帳單上簽字,沒有抬頭看他們。斯派克,你算是歸納了我們所談的問題。這位招待員本來可能是奧頓,他在這裏向我們三人投毒;謝天謝地,他不是奧頓,而是喬-隆巴迪,他在這裏做招待員至少已經8年了,我很了解他。你是不是還在想……他仍有可能是奧頓,只是偽裝成了隆巴迪?

聽起來真荒唐,剛才我們坐下來時,我也曾這麼想過。」

鄧普西停了一下,又說:「他們的相貌有驚人的相似之處,但是在大約8年前,隆巴迪被一台電動割草機奪去了右手小指。這位招待員確實是隆巴迪,我早就調查過他。甚至連奧頓這樣的人也不至於敢這樣斗膽裝扮成別人。」

布里格斯舉起咖啡杯子,作了個鬼臉。

在返回警察局的途中,鄧普西的警察無線電報話機里噼噼啪啪地傳出消息。

「警長,看來好象是又一個。格蘭德莊園剛剛打電話要了一輛救護車,他們的一名病人被殺害了。」

「噢,媽的!」格雷迪咕噥著,閉上了眼睛。鄧普西看了看汽車後視鏡,突然來了個「U」形急轉彎,然後把加速器壓到底。他們離警察局只有幾個街段了,汽車突然轉彎穿人交通不太擁擠的街道,響着警報器飛馳起來。在格蘭德莊園門前,汽車驀地剎住。這個豪華的礦泉療養地是斯科茨代爾的「緬因-錢斯」療養地在東海岸的主要競爭者。

「你先走,」格雷迪摸了摸他那條有毛病的腿說,「我隨後就到。」

鄧普西率先闖進莊園,在裏面碰上了莊園管理人拉爾夫-奎因。奎因此刻臉色蒼白,心說意亂。

「是這麼回事,警長。這是阿巴克爾太太,她快要死了。」

奎因和鄧普西一起急急忙忙地穿過門廳,走向一套豪華而僻靜的房間。內莉-阿巴克爾是世界上最富有的寡婦之一。她的祖先早在獨立戰爭以前就來到了美國,在新英格蘭地區建立起一個最成功的大商行。多少年來,經過一代又一代的慘談經營,金錢已堆積成山。內莉是阿巴克爾家族最後一個仍然活着的成員。鄧普西覺得,內莉象著着一大堆金錢,而這堆金錢早已完全被那些一直等待着這種必然結局的人們所包圍。當他倆走進房間時,住院醫生迪福大夫轉過頭來,興奮地打招呼說:「她幾乎還沒有斷氣,救護車在哪兒?

「還在途中,過幾分鐘就到,」奎因回答說。

在警察局電台作了初步報道之後,又聽到了內莉還活着的消息,鄧普西感到大為吃驚。「讓我看一下,」他用肩膀擠開迪福,俯身看了看這位躺在床上失去了知覺的夫人。她的面部因疼痛而扭曲,脈搏十分微弱。

鄧普西又向前屈了屈身,鼻子驟然抽搐了一下。「她吃過大蒜嗎?」鄧普西頭也不抬地問道。

「在格蘭德莊園嗎?當然沒有,迪福傲氣地回答說,「問題不在她的飲食上。」

鄧普西直起身來,怒沖沖地對迪福說:「那麼就是磷中毒,假如她不是因為飲食的話!」

「看,」他指著說,「她嘴上有燒傷的小疤。也許是黃磷中毒,這是已知的最致命的毒物之一。你是按中毒處理的嗎?」他扭頭瞪了迪福一眼。

這位大夫看來是被訓蒙了,他結結巴巴地說:「不,我不知道……今天早晨……她好好的。後來她嚷嚷說…肚子疼得要命。」

正在這時,救護車上的醫護人員來到,打斷了迪福的話。

鄧普西當即命令道:「按休克搶救……注意磷中毒對她心臟的傷害:這裏沒有解毒藥,你們所能採取的最好措施就是儘快為她洗胃。」

「沒有解毒藥?」年輕的救護員哽塞地說,差點把舌頭吞進肚裏。

「沒有,」鄧普西回答說,「盡最大努力吧,小夥子,求你啦。」

當人們把阿巴克爾太太抬上救護車時,鄧普西把注意力轉向了她的房間。格雷迪已經來了,他剛才正好站在門口,鄧普西瞬間所作的推論顯然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如果這位夫人能活下來,那隻能是蒙恩於鄧普西腦子的快捷敏慧。

接着,鄧普西跪在地上,清查了這套房間的一切角落。

他仔細查看了私室的地板,檢查了床頭几上這位夫人的眼鏡和盛着乾酪薄脆餅的托盤。他轉身對格雷迪說:「根據最近5天發生的事情,我們似乎不能不懷疑是謀殺未遂。但我不認為是這樣,這是一個意外事故。」

「意外事故?」格雷迪感到困惑,等待着鄧普西的解釋。

鄧普西轉身厲聲喝問奎因:「痛痛快快地回答我,你們這裏是不是遇到了鼠害?」

鄧普西直接了當的問話嚇得奎因渾身打顫,他吞吞吐吐地回答說:「有……我們這裏曾經有過幾隻耗子。但是必須那樣辦……」他聲音越來越小,終於沒敢說下去。

鄧普西走向私室,打開門,指點着說:「看,耗子的足跡。最常見的磷毒來源是耗子葯。按照一般的辦法,是在餅乾上面塗抹油脂麵糊引誘耗子。」

說完,鄧普西又回到內莉的床頭幾夯。「瞧,這個托盤裏有三塊布倫納乾酪薄脆餅,」他捏起一塊喚了嗅,「這塊是布里乳酪,味道大概很美,」他咬下一點嘗嘗,點了點頭,「不過,要注意一下這塊已經被吃掉一部分的,這是一塊布倫納乾酪薄脆餅。但它上面不是乾酪,而是鼠毒,大概至少含有5%的黃磷。」

格雷迪的臉上閃現出驚訝的神情.但他問道:「為什麼要排除謀殺的可能呢?本來可能有人在餅乾上投毒,而且……」

「是的,那樣做也不失為妙算,」鄧普西回答說,「內莉顯然患有嚴重的白內障,剛才觀察她的時候我注意到了這一點。我也看了她的眼鏡,」鄧普西說着拿起眼鏡遞給了格雷迪,「這眼鏡厚得象奶瓶底。離開眼鏡,她的視野不會超過6英寸。她很可能是吃了有毒的餅乾。」他拿回眼鏡,又放到了床頭几上。

「但是她沒有吃完這塊餅乾,」奎因說。

「不必吃完,一點點磷毒就足以致死……即使是對強健的人。這種情況對她來說可能性不大,我不認為這是有人故意投毒。」

鄧普西走向一個牆角,然後轉過身來說:「我最先注意到的是她床邊這塊不完整的薄脆餅。內莉可能把這塊餅乾掉在地上,但因為沒有龍眼鏡,所以就用手去摸,不巧摸錯了,摸到了有毒的一塊。」

「現在,我們來檢查一下廚房,看我是不是說對了。」

於是奎因領着他們去看廚房。他們走得很慢,讓格雷迪也能跟上。幾分鐘內,他們就在廚房裏找到了一瓶磷化鋅老鼠藥,這種葯含有5%的黃磷。一個名叫喬斯-岡薩雷斯的廚房傭人承認他曾在布倫納薄脆餅上塗了毒藥,放進了據女僕報告有耗子的兩個房間,其中包括內莉-阿巴克爾居住的那間。他們馬上把另外一個房間里有毒的薄脆餅找來,證實了廚房傭人的說法。

「奎因,」鄧普西說,「這是可怕的疏忽,但不是謀殺。

我派一個人過來弄一個報告。我們走吧,薩姆。」

在回警察局的途中,薩姆熱情洋溢地讚揚起鄧普西來:「吉姆,看你辦事,真讓人感到痛快淋漓,這簡直令人難以置信!這是我所見到過的現場偵探的最精彩片斷之一。

你是活着的夏洛克-福爾摩斯。」

鄧普西緊閉着嘴唇,扭頭看着格雷迪,不以為然地說:「沒發現撲克牌嘛。」

格雷迪臉色蒼白,他恰恰忽視了這一點。

「真有意思,」吉姆瞥了格雷迪一眼說,「你能想像出這樣的笑話嗎?在世界上屈指可數的最昂貴的私人礦泉療養地,一名顧客因為吃了耗子葯就要死去了。」

「簡直不可思議。不過謝天謝地,這不是一場謀殺案,」格雷迪嚴肅地說。

「阿門,」鄧普西嘆道。

剛過中午,全國廣播公司重大新聞組就到達了費爾波特城。他們直奔費爾波特金屋旅館,開始為晚上的專題新聞採訪準備攝像機、麥克風,安排座位。這是一個專業新聞組,幾名成員已經在一起幹了5年多。製片人朱爾斯-菲爾德曼直接負責今晚的專題新聞。他手下有三名攝像師,兩名錄像員,一名解說員和一位負責燈光的姑娘。電工技師及其設備也已隨全國廣播公司轉播車到達,轉播車直接停在旅館的後面。

菲爾伯特-弗拉格一經作出現場報道費爾波特謀殺案的強硬決定,圖斯黛-菲爾茲就立即開始了行動。一個先遣小隊已被派往費爾波特,它由負責圖像處理的現場製片人加里-巴頓,錄像編輯鮑勃-傑克遜和梅根-格里菲斯以及3名現場攝像師組成。為了在現場採訪時安排5分鐘的介紹性內容,在過去24小時內,他們一直在收集背景材料。

現在,在費爾波特金屋旅館,巴頓、傑克遜和格里菲斯正從12盤盒式錄像磁帶中審看可用的畫面。他們通過編輯機把每一盤磁帶在兩個9英寸電視機上過屏。電視機與錄像剪輯操縱台相連,通過操縱台的控制,他們確定了那些看來最合用的鏡頭的位置。

下午3點30分巴頓見到朱爾斯-菲爾德曼和沃倫-佩蒂,把介紹性磁帶上的內容簡要地告訴了他們,兩人都覺得滿不錯。他們一起為這段圖像寫了恰當的腳本。巴頓坐在編輯機旁,把相應的圖像和音響複製在一盤原版磁帶上。

今天對這家旅館的維修監督人塞爾-德馬克來說是每繁忙的一天。塞爾出身於德馬克大家族,該家族已經在費爾波特繁衍了好幾代。德馬克家族的所有成員都善於使用他們的雙手,工作都很努力,而且大都曾經是當地中學的優秀運動員。他們當中有木匠、泥瓦匠、包工頭、電工、園藝師和建築師等等。

德馬克家族同賈思諾尼和帕爾默羅兩家族一起,對費爾波特城的發展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塞爾兼備了德馬克家族的全部才智。他曾是費爾波特中學榮獲三項榮譽獎的優秀運動員,他能幹維修行業的任何一項工作。

這是有史以來費爾波特城現場電視廣播的第一個節目。

塞爾已經花費了兩個小時時間密切配合電視網技師工作,以確保線路能有效地傳送電視廣播。由於大部分重要電纜和電線是由全國廣揚公司遙控廣播車直接供電,所以塞爾的工作沒有想像的那樣重要,但他在照管現場通信線路方面倒是很有用的。下午4點15分,塞爾借故脫身回到地下室他的辦公室里,喝了杯咖啡,輕閑輕閑。

大約下午4點,一名康涅狄格州騎警單獨騎摩托車進了旅館停車處。他驀地停下來,踢開支架,存好了車。他的面部被寬寬的帽沿遮掩著,手裏提着一個小小的提包,走進了旅館休息室。

他那深灰色的眼睛透過金邊反光墨鏡迅速而有力地掃視了一下休息室,他的神色安詳而平和。在休息室里,旅館辦事員正在埋頭閱讀有關謀殺案的文章;兩對夫婦正在凹室的小桌旁吃第一道開胃食品;一位做了賠本買賣的商人正孤單地坐在燈光暗淡的酒吧間借酒澆愁。

這位州騎警沒有去乘單人電梯,卻穿過休息室走到了標有「上樓」字樣的門口。其人此時既興奮,又警惕,面冷如鐵。

15分鐘以後,塞爾走進了他的辦公室,從玻璃咖啡壺裏倒了一杯咖啡,呷了幾口又放下了。他順着狹窄的走廊去上廁所。其人一聲不響地緊跟在他後面。

沒過10分鐘,「塞爾-德馬克」回到辦公室,喝完了咖啡,提着一個小皮包返回了金屋。廁所里的化裝工作完美無缺,儘管身材有點細微的差別,但不會引起人們的注意。

由於為節目架線的任務已經完成,全國廣播公司的電工技師們游遊逛逛地回到他們的廣播車上小吃和休息去了。他們打算在播出前一個小時還要重新檢查線路。

其人熟練而大膽地工作起來。他拉開皮包的拉鏈,拿出一卷細電纜和一個定時器,不到7分鐘時間,他就幹完了事。

他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不會被察覺,即使電工技師們重新檢查線路也沒關係。這個專題節目還專門裝設了活動線路,安裝了220伏的洗衣系統。它將是一個給人們留下深刻印象的特殊節目,將是真正的熱門貨。

「塞爾-德馬克」返回了地下室的廁所。10分鐘后,那位騎警提着他的棕色小皮包從這家旅館走了出來,踩動摩托車呼嘯而過,他那金屬框墨鏡上閃爍著下午的陽光。

在費爾波特旅館一套長期出租的私人房間的一個角落裏,托尼-羅科正坐在裝有白色皮套的椅子上。這套房子是費爾波特旅館里與其他房間不相連的私人邊房,它有一個單獨的出口,被兩叢花紅葉茂的杜鵑花掩映着。另外兩個房間的裝飾比較簡單,羅科的兩名粗壯的保鏢晝夜守衛在那裏。

在岩石的對面,隔着一張玻璃咖啡小几,有一條白色皮面沙髮長椅,上面坐着兩位標緻的小姐。左首的一位長著女神般的臉蛋兒,模特一樣的身段,優雅的、長長的、光滑的淡紅色金髮,渾身蕩漾著青春的魅力。另一位是亞麻色頭髮,藍色眼睛,膚色紅潤,有全美標準的36-26-36英寸的三圍身材。

岩石一遍又一遍地仔細端詳着她們,他那綠色的大眼睛幾乎放射出光芒。但無論他的眼神里還是腦子裏都沒有性的意味和慾望,他的每一瞥都完全是事務性的。岩石沒有時間搞女人,他唯一的情人就是金錢。

甚至沒有一個人打動過他,絕對沒有。對此,老白有頗見高明的評點:「岩石先生不相信任何人,從來不相信。當他還是個嬰兒時,就自己換尿布。」

在從解剖學的意義上審視了兩位少婦之後,岩石把他那豬爪一樣肥大的手搭在腿上,平靜而堅決地說:「和上次一樣,所有的鈔票通過檢查以後,你們拿5%,每人1萬美元。

一切花費你們自己負擔。可以用同樣的方式,同樣的名義,把這些錢拿去投資。簡妮,你可以在東海岸,在從紐約到邁阿密投資。蓋伊拉,你的地盤是歐洲。我本人是芝加哥,貝加斯和西海岸。」

簡妮提了唯一的問題:「時間怎麼安排呢?」

岩石移動一下笨重的身體,向前躬了躬身說:「和上次的三箱一樣。我希望月底全部投資,那時我們就準備好了新的模型。我希望使我的第二台印刷機印出帶有格蘭特和傑克遜頭像的鈔票來。到今年年底,你們小姐們就能夠退隱過豪華生活了。祝你們好運。記住,無論遇到什麼事情都要靠你們自己。在任何情況下都不要和我聯繫,也不要互相通話。」

岩石慢慢地站起身來,呼哧呼哧地喘著氣。

蓋伊拉不合時宜地去握岩石的手。老白趕忙握住蓋伊拉的手,為岩石代勞,動作快得簡直象眼鏡蛇,嘴裏銜著的牙籤都沒有來得及拿出,牙籤把從嘴角器了出來。

岩石的臉扭曲著,似笑非笑地說:「老白,幫這兩位小姐提箱子上車,箱子太沉。」

有關奧頓行蹤的報告繼續潮水般湧向全美國的所有警察司令部。在甘迺迪機場,因為一位婦女報告說一名男子與報紙描述的奧頓相符,一架要去里約熱內盧的班機推遲了42分鐘。「絕對是他,一模一樣的藍灰色眼睛,」她煞有介事地擔保說。幾分鐘后,一名氣急敗壞的巴西人披允許退票改乘別的飛機,保安警察十分慷慨地講了許多道歉的話。

在波士頓,巴察突然搜查了一家按摩院,因為據秘密電話透露,奧頓在這家按摩院當差。在丹佛舉行的西部精神病學家協會的地區年會上,與會者一致投票決定,禁止奧頓進行精神病醫療活動。在三藩市的一次記者招待會上,一個名叫奧賽羅的知名巫師斷然聲稱,奧頓已逃往古巴,得到卡斯特羅的庇護。

費爾波特警察局還審查了另外7個有關奧頓蹤跡的新發現。鄧普西堅決主張嚴肅對待,徹底調查每一個發現。但結果都被否定了。

吉姆-鄧普西、斯派克-布里格斯和薩姆-格雷迪三人都是提前30分鐘,於下午6點30分來到費爾波特旅館。由於布倫達的權力聳恿,吉姆已答應穿上藍色警服。

「親愛的,你看上去真精神,」她自豪地說。

布里格斯穿的是州警察制服,肩章和帽徽佩戴整齊。格雷迪甚至穿上了簇新的細條紋套服,他給人以廢寢忘食的印象,他那皺巴巴的臉和這身衣服很相稱。格雷迪一顛一跛地走進旅館,湊到鄧普西身邊悄聲說;「站在你們二位穿戴考究的人中間,我會格外顯眼的。我看起來就象典型的美國英雄。」

這天還沒有發生謀殺案,差不多已經7點鐘了。天空陰沉沉的,人們被感染上了憂懼和緊張的情緒。

「也許他今天不會出洞了。」薩姆發表了高見。

三位警官互相交換了眼光,他們誰也沒有真正相信這話。

「當你最不希望發生時,就要留神。」鄧普西尖刻地說他們說着話走進了「金屋」。朱爾斯-菲爾德曼迎上去作了自我介紹,然後帶他們見了沃倫-佩蒂,佩蒂正坐在一個舒適的皮椅上。鄧普西、布里格斯和格雷迪三人都曾在電視上看到過沃倫-佩蒂。他有一張普通的臉,但它就象任何國會議員,體育明星,甚至總統本人的臉一樣為人們所熟知。

鄧普西感到出乎意料。從身材上看,佩蒂是一位比人們在電視上看到的要矮小的男子。這位新聞廣播員身穿花呢外套,叼著歐石南根煙斗,正坐在那裏測覽報紙。他的深棕色假髮成得稍微歪了一點兒,還敞着領口,不知怎麼回事,看上去很不對勁。鄧普西微笑着看了布里格斯和格雷迪一眼,他們兩個也都笑了。

佩蒂抬頭看了看,見他們來了,便站起來謝了菲爾德曼的引見。鄧普西咧開大嘴笑了,站在那裏一看,佩蒂比他接了一頭。佩蒂感到了這點令人掃興的事,溫厚地聳了聳肩。「還沒到播出時間,我會慢慢使你喜歡的。」說完,他也笑了。

鄧普西幾乎立刻就喜歡上了佩蒂,他顯然是一位極好的新聞廣播員,有真正的人情味。他不可能更好地計劃,但他那無拘無束的舉止和裝束,使這三位警官都感到很輕鬆。

佩蒂打發菲爾德里離開,然後招呼三位警官在他身邊的椅子上落坐。當他們全坐穩時,佩蒂向前傾了傾身,平靜地說:「這是一個令人不快的問題,必須巧妙地處理,對費爾波特城應該公平。這幾起謀殺案本來可以在任何地方發生,但不幸的是,奧頓選擇了你們的城市。」

「再過5分鐘就要開播了,先生們,請各就各位。」朱爾斯-菲爾德曼指引大家進人各自的位置,「還有1分鐘。」

佩蒂又出現了。他向鄧普西使了眼色,然後在椅子上坐下。佩蒂的椅子放在一個小小的講台上,比其他椅子的位置高出一階。他穿着全國廣播公司運動茄克,系雙頭領帶,髮型適度,臉色化妝成棕褐色。佩蒂的眼色好象是期望鄧普西記得他,這位警長馬上作出反應,眨眼示意。

每人都端起各自椅子旁邊的杯子,呷了一口水。

在電視鏡頭之外,當製片人用手指向這位新聞廣播員時,鄧普西注意到這台主攝像機完了紅燈,鏡頭正對着佩蒂和他的三個客人。

「晚上好,各位觀眾。我是沃倫-佩蒂,正在康涅狄格州費爾波特報告新聞。這是一次全體美國人都會感興趣的專題節目。毫無疑問,各位已經知道,在康涅狄格州的這個坐落在長島海峽,距紐約不到60英里的風景如畫的小城裏,已經發生了四起連續謀殺實。今天晚上,我們邀請了三位客人,他們正在領導追查這個凶怨的連續殺人犯。他已被確認為當地的一位精神病學家地維-奧頓。」

佩蒂依次介紹了三位警官,然後插入5分鐘有關背景材料的介紹性錄像。紅燈媳滅,電視監視器上出現了這段錄像。監視器放置在三位客人的面前電視觀眾看不到的地方。

鄧普西專註地觀看錄像。這是一則很公正的報道,一條精心合成的有關費爾波特背景情況的報道,它詳盡地描述了所有四起謀殺案。報告最後懇切請求觀眾密切注視戴維-奧頓的行蹤。這段片子具體描繪了奧頓的情況,充滿屏幕的奧頓的放大照片至少播映了15秒鐘。接着紅燈閃回,採訪開始。佩蒂開始向鄧首西提問第一個問團:「鄧普西警長,您是全美聞名的最優秀的偵探之一,您認為奧頓……」

佩蒂再也沒有機會提完第一個問題,一股220伏特的強烈電流露通過麥克風衝擊了佩蒂的咽喉,他馬上就無法挽救了,立刻被電擊的死亡舞蹈所支配。

薩姆-格雷迪跳上去試圖解救佩蒂,當他距這位新聞廣播員只差數英寸時,鄧普西,以與他的年齡極不相稱的流星般的動作,迅猛地跳過平台,順勢撞倒格雷迪,使他未能觸到通過佩蒂身體的強大電流。緊接着,他飛身躍向控電盤,只見操作員已嚇得四肢但直,動彈不得。鄧普西立刻擊斷總開關,佩蒂的身體才從死亡舞蹈中安靜下來。全國廣播公司電視網從東海岸到西海岸都中斷了廣播。

事後,尼爾森報道說,當佩蒂遭電擊時,美國超過1900萬的家庭正在收看這次電視廣播。全美國也都看到了鄧普西,他以自己的瞬間反應能力拯救了格雷迪的生命,而且作了勇敢的嘗試,試圖救助佩蒂。接着,他們的電視屏幕暗淡下來。沒過兩分鐘,全國廣播公司即恢復了播出,他們從紐約的廣播室重播了電視片《哥倫布》。他們不斷地中斷這個片子,插播有關沃倫-佩蒂謀殺案的新聞簡報。

在費爾波特金屋旅館,肌肉燃燒的腐蝕性氣味瀰漫在空氣中。救護車來了,把佩蒂運往陳屍所。薩姆對鄧普西自然是千恩萬謝。「你救了我的命,吉姆。我當時沒有多想,只是想救佩蒂。再遲一秒鐘,我就被燒脆了。」他渾身戰慄著,一跛一跛地走開了。

布里格斯開始檢查設備。他發現有一張撲克牌黑桃9,被肢布粘在佩蒂的椅子下面。「這是奧頓乾的,肯定是。當然……,他有當電工技師的經歷。我們應該猜想,他是企圖電死一個名人,」斯派克發怒了,「他怎麼能來到這個地方?」

鄧普西一言不發。他在思考。這個聰明的狗雜種!奧頓是從廚房或者洗衣房接通了220伏的電源,用一個定時器作觸媒。

在整個美國,有1900萬個家庭被這場極度恐怖的謀殺案嚇得毛骨悚然。當時大約1/3的人正在邊吃晚餐,邊收看晚間新聞節目。

「他象一個木偶一樣在那裏跳舞。我看到了一場實況廣播的謀殺案。哇!明天晚上也許他們會再搞一次專題新聞。」

「快停下來吧,寶貝兒!你要把妹妹嚇出病來了。吃着漢堡包看《哥倫布》吧。」

「他們為什麼不派哥倫布去尋找奧頓?」寶貝兒問。

「這個主意不錯,」媽媽回答說。

在布法羅,已走上競選道路的本森參議員一直在一家汽車旅館里同他的私人助手弗勞倫斯-哈珀一起看電視。一個小時以後,他因恐懼而噁心起來。他說:「太可怕了,我覺得不舒服,弗勞倫斯。我想是得了流感,再給我準備一份放小冰塊的英格蘭威士忌酒好嗎?」

「可是你已經喝了4杯了,親愛的。」

「聽你每天這個吩叨勁兒,越來越象我的瑪麗了。該死,我要自己來。」參議員又倒了一滿杯威士忌,加了兩塊冰,然後伸手拿起電話投了分區電話代號203和溫徹斯特的號碼。

「湯姆,我是韋爾伯,他們還沒有從俱樂部口來吧?我現在布法羅。是的,這不是很可怕嗎?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事情。喂,我得了熱傷風,感覺很不好,我想最好在這裏躺上兩天。不,請告訴瑪麗快快活活地在那裏獃著,我的助手會照顧我的。問問瑪麗她星期天想不想替我一下,是一件非常簡單的事情,只需讀一下我的講稿,拉一下繩子為雕像揭幕就行了。請轉告她,我明天晚上打電話。請轉達我的愛。

謝謝,老夥計。」

這位參議員放下電話,端起威士忌一飲而盡。

後來,湯姆把參議員的電話轉告了瑪麗,瑪麗說她很願意那樣做。但她的內心深處卻在發怒。那個黃毛小雞!我敢打賭,他現在已跟那個下蛋母雞弗勞倫斯上床了!

其人對這段電話不會感到吃驚的。實際上,他並沒有期望本森參議員來費爾波特附近的任何地方,他已經仔細研究了他要殺害的人,本森參議員甚至不在他的謀殺名單上,而瑪麗-本森卻榜上有名。

托尼-羅科正一邊吃晚餐,一邊收看這個新聞專題。當沃倫-佩蒂觸電身亡時,這位岩石大吃一驚,把整整一盤「桑德斯上校」炸雞,還有馬鈴薯泥、肉鹵、蠶豆沙拉……全部一頓晚餐……潑灑在腿上。

佩蒂的死,電視的實況播出,摧毀了這塊岩石。一個小時以後,他已拿定主意動身去遠足,到貝加斯呆上一周。他向老白解釋說:「我們兩人可以一起度一周假。我想,讓左撇子單獨在費爾波特幹事是不是更好一些。那樣的話,左撇子幹掉奧頓這個可怕的傢伙時,就不會和我們有什麼牽連了。」

左撇子黛安吉羅乘坐環球航空公司班機於下午9:30自拉斯維加斯飛抵甘迺迪機場。他那到削瘦的、不祥的臉掩蓋在墨黑色禮帽的寬寬的帽沿下;一雙警惕的眼膀在墨綠色太陽鏡後面眯成了一條狹縫;他那長長的、纖細的雙手不斷地幾乎不易察覺地顫動着。

他受到老白的迎接,老白迅速把他帶進了費爾波特旅館。

這裏有一套房間,是以拉里-弗萊明的名義預訂的。在旅館。

他接到了一封有關他的任務的信件:來人如能於一周內找到並殺掉奧頓,可得10萬美金,如不能,可安排退貝加斯機費。

左撇子喜歡這樣的委派。當然,他無從知道那10萬鈔票是偽造的,但那不會有太大的差別。左撇子喜歡殺人,在他最心愛的手槍上已有12道刻痕,另一支槍上有3道。10萬美元是實實在在的錢。左撇子所面臨的問題是他還不知道到哪裏去找奧頓,任何別人也不知道。

下午9點30分,人們在標有「供應間」字樣的小房子裏發現了塞爾-德馬克,只見這位總管被繩相索綁,塞了嘴巴,麻醉成一堆爛泥。當他從昏迷中蘇醒過來時,塞爾脫口說出了事情的原委:「我正站在小便池邊撒尿,那個騎警走了進來。我扭頭看了看他,看那雙灰藍色的眼睛,那肯定是奧頓,我敢打賭!我想拉上褲子,但已來不及,他肯定是用電工錘打倒了我。」

朱迪-羅傑斯默默地坐在公寓房間里的床邊上。電視上沃倫-佩蒂的被殺一直使人驚懼不安,這情景使她作嘔。現在差不多已經過了3個小時,她仍然感到不舒服。

她看到吉姆救了格雷迪的命,心裏格外高興。吉姆總是自然而然地成為英雄。她羨慕姐姐的選擇,作為一個少女,她早就吃布倫達的醋了,也許這就是她格外挑剔的原因。拒絕里克是對的……對傑克慎重點也沒錯……一個有趣的男人……但是,畢竟她只同他相處了兩天。那麼皮特-邦德……

也許……僅僅是也許……他們有如此之多的共同點,他顯然很體貼人。聽其自然吧!

她的腦子裏依然亂糟糟的,這肯定是乘飛機引起的高速時滯反應。女乘務員們是怎樣克服這種反應的?她並不羨慕她們,她下了床,走進盥洗室,用冷水洗了洗臉。

下午4點30分,皮特來電話,取消了他們的正餐約會,他意想不到地被召回華盛頓,那是因為該死的有關總統的調查。現在他能作的最好打算是下星期三在費爾波特和她見面。退一萬步,他至少會每天晚上打電話詢問她的進展。許諾呀,一大堆的諾言,她會等著瞧的。

有一件特別令人愉快的事,她用了他的梅塞德斯小轎車。開始她曾一再推辭,但他執意要借給她。他說:「我喜歡你用它。當你解決了這個案子時,我打算把它送給你作為獎勵。」

她自己的梅塞德斯……一輛340SL!那是夢寐以求的小汽車。但是,這還不是最要緊的事,他說,「當你解決了這個案子時」,他沒有說「如果」,而是說「當……時」:他顯然認為她有才幹,真正的才幹。她會證實這一點的。不知是不是尼羅這樣說過:「隱藏着的才能毫無價值。」

朱迪已經足睡了大半天,但依然帶着慵慵倦意。她刷刷牙,洗了個淋浴,然後穿上寬鬆的睡衣褲,拉平床單,抖松枕頭,拿着賴德給她的文件夾爬上了床。

這份案卷讀起來令人消魂奪魄。三家保險公司已經為他們的商號聘請了律師,他們擁有梅蒂-斯達爾和沃勒法官的重要的保險單。加上雙倍的賠償,保險單總金額超過400萬美元。但所有三份保險單中都提到了內德-尼科爾斯這位律師的名字,實在是咄咄怪事。尼科爾斯會是蓄財的耗子嗎?

「邦德一邦德」公司也已受聘調查這家銀行的20萬美元的詐騙性金額短缺。這是該銀行過去4年中第三次重大的金額短缺。銀行董事長塞纓爾-蒂爾頓每次出現短缺后都曾要求調查,但始終什麼也沒有查出來。朱迫感到驚訝,「這實在太明顯,人為的意味太強了。蒂爾頓會是蓄財的耗子嗎?

謀殺一般起因於金錢。如果尼科爾斯和蒂爾頓是蓄財的耗子,那怎麼見得奧頓就是殺人的耗子呢?這是一個犯罪辛迪加的行動計劃嗎?所有3次金額短缺都包括在內嗎?

她的腦袋在旋轉。如果不停止思考,她就要夢見耗子啦,啊!

考愛島現在差不多已經到了下午5點鐘,她想知道傑克此刻在幹什麼。

華盛頓現在差不多是11點鐘,她不知道皮特在幹什麼。

她伸手關上了燈,她想知道他們會不會在想她。

天已經很晚了,但其人並無睡意。這一天他過得非常愉快,感到了極大的滿足。唯一惱人的事情是那個不知深淺的鄧普西,竟在電視上作了那樣英勇的表演。媽的,他本可以防止這種情況,但那沒有必要。今天是英雄,明天被燒焦。他欺騙鄧普西,驅使他四處奔忙!鄧普西這是憑直覺。

哈哈!蹩腳的表演。鄧普西不再注意的事情他全看到了。如果鄧普西要看清什麼事情,他就不得不睜大雙眼。

黑色鉛筆又在這位全國廣播公司新聞廣播員的名字上畫了「X」。這是黑桃9,他的謀殺名單上的第六個名字。最初他不敢肯定到底哪家電視網最先安排從費爾波特進行實況電視廣播,也弄不清派誰主持節目。本來看好丘奇曼,他的名氣大一些,但沃倫-佩蒂也有可能。

他簡單地重新檢查了下一天的計劃,然後把筆記本牢牢地鎖進了秘密壁龕。

「我必須把他引誘出洞……就象他們要把奧頓引誘出來一樣……然後我才能弄到他……沒問題,會成功的。」

他不聲不響地溜進了被窩,愛撫地拍了拍妻子。睡意朦朧的妻子咕噥著責備說:「今晚不了,親愛的,我太困了。」

「哎,這些耗子們。」他自言自語地嘀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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