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狂瀾

23 狂瀾

我們一齊愕然向門口望去隨著一聲怒哼一人**地走進來。我定睛一看心中大喜:此人正是久違的張遼!

此時張遼那斯文的臉上滿是殺氣他左手提了一名士兵右手卻擎著雪亮的環刀。進來后將手裡那士兵往地上重重一擲那人全身軟綿綿地躺倒也不知是死是活腰上一袋弩箭正是一名埋伏的武士。

張遼眼神如電般掃過陳宮等人充滿了憤怒之意最後在我臉上停留了片刻變得緩和下來。他向我微微點了點頭我登時心中大定。

陳宮怒喝道:「張遼!你……」

不等陳宮說完張遼已厲聲道:「要殺真髓是誰的主意?」他一向說話平和有禮今日語氣尖銳顯然是憤怒到了極點。

旁邊王楷趕忙恭恭敬敬道:「張將軍這個……」

張遼根本不聽他說話嗔目大喝道:「在廊下埋伏的通統給我站出來!」這一嗓子彷彿半空中炸了個焦雷應和著漫天的風雨更增加了無比的威勢。陳宮、王楷和郝萌都不自主地後退了一步旁邊「咕咚」一聲原來許汜先被我一喝震動了心神此時腦子混混沌沌站在那裡再聽了張遼這一吼登時立足不穩摔了個滾地葫蘆暈了過去。

四周那些弩手一個個彷彿斗敗的公雞慢慢從藏身之處一步步挨出來低著頭走到張遼身邊把弩箭放在地上再一個個魚貫而出。

張遼直氣得手腳微顫嘶聲道:「好!你們好!陳宮如今主公萎靡不振正是我等同舟共濟的時候可你……真髓他犯了什麼罪你要下這等毒手?」我心中感動張遼從未過這麼大脾氣今日為了我嗓子都吼得嘶啞了。

張遼怒道:「自真髓到司隸以後沒有用主公一個銅錢生生把這殘破的河南府經營起來更為主公打敗了張濟掃平了長安之路他容易嗎?兗州失守后之所以還能有這麼一塊棲身之地究竟是靠了誰?這樣的大功臣你們憑什麼要殺他!」

我心頭一熱兩行淚水流了出來哽咽道:「文遠大哥我……」忽然覺得身後又多了一人回頭一看原來魏續也來了!

魏續陰沉著臉對陳宮揚聲道:「你這幾個兗州王八蛋忽然要更換防務老子就覺得裡頭有貓膩兒!」轉頭重重一掌拍在我肩頭咧嘴笑道:「臭小子我們來得還及時罷?」

張遼也望著我一笑說道:「這些個弩手其實都是我的部曲——我才進河南府就被孤單一人支到開封城鞏固防務連你面都沒見到。當時我還不懷疑什麼可原來他們打得是這種算盤!下午老魏牽了五六匹馬來找我我們兩個一路換馬趕來還好沒誤事。」

我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那些弩手都是張遼的部曲難怪他們見了張遼就象耗子見了貓一樣。心中暗叫慶幸這次嚴氏聯合陳宮打算扳倒我其中有個老大破綻那就是除了郝萌之外其他人都沒有自己的親屬部隊。由於陳宮等人都沒威信和實力取代魏續以負責城防所以嚴氏推出了郝萌;這樣下來郝萌的親兵也就無法調用了。儘管如此這計劃依然周密完整在剛到中牟不久他們就支走了張遼擅自調用他的部隊。要不是魏續機警我只怕真要變成箭豬了。

郝萌這才緩過神來怒道:「反了反了張遼、魏續你們兩個也反了么?」

魏續冷冷道:「我說老郝咱們都是跟隨主公從并州打出來的老弟兄了你怎麼也和陳宮他們混做一堆?你真他媽是個傻蛋沒看到剛才那些弩弓手嗎?到時候眾弩齊放你就是明達小子的陪葬。這幫王八蛋是打算連你一塊兒殺你他媽反倒幫他們?腦袋裡進水了罷你?」

郝萌這才猛然醒悟臉上半青半紅轉過頭紅著眼睛惡狠狠地盯著身邊的王楷。

王楷語聲顫抖道:「今、今日之事我們可是奉、奉命行事……」話說到一半已經沒了聲音。只聽上牙碰下牙的格格做響這廝早已嚇破了苦膽。

張遼沉聲道:「奉命?奉誰之命?張遼眼裡只有主公你們把主公請出來說話!幾個小丑上竄下跳打得什麼主意我還不知道么?」

魏續咯咯笑道:「老張少跟這幾個王八蛋費話啦——爺今天來就是要算一算兗州是怎麼丟的這筆帳!」說著手一揮外面「呼啦」一聲湧進來幾十個頂盔貫甲的士兵人人手持長矛讓過了郝萌將陳宮三人圍成一個圓圈矛尖通統向著圓心。

局勢登時逆轉直下。

陳宮一直沒有說話轉著眼珠觀察形勢。此刻他見情形不妙趕忙向前一步胸口直碰到矛尖呵斥道:「魏續你要算什麼帳呆會兒我都奉陪。但現在我是奉了大主母之命格殺擁兵自重的真髓。你和這不相干站到一邊去!」說著高高舉起一支令箭大聲道:「張遼郝萌我有主母令箭在此可不是虛言!」

張遼怒聲道:「這分明就是亂命恕我張文遠不從!」

魏續更是放聲狂笑:「你奉了主母的命令?」瞪眼道:「兒郎們去給爺把大主母請出來!」左右士兵答應了一聲甲葉嘩嘩做響中挺著長矛齊向後堂走去。

我趕忙喝道:「住手!」伸手拉住魏續臂膀哀求道:「魏老哥今天要不是你兄弟這條命就交代了。只是看在主公份兒上你還是不要為難了主母罷。」心忖如今自己這顆腦袋既然已經保住又何必再多生是非。主母畢竟是主母是奉先公的妻子真還能將她殺了不成?如今主母就在走廊上站著此時不賣這面子更待何時。

正在此時后廊上一聲咳嗽嚴主母終於按耐不住轉了出來。她依舊是一領黑衣冰冰冷冷的神情:「生了什麼事情你們在這裡大呼小叫做什麼?」

王楷回頭看到嚴氏走了出來彷彿看到了救命的稻草連滾帶爬地伏在嚴氏腳下放聲哭道:「主母主母!大事不好他們他們都反啦!」

陳宮得意非凡長笑道:「魏續你要見主母主母已經來了!張遼郝萌我奉主母之命格殺擁兵自重的真髓你看看可是胡說么?真髓你還不束手就擒?」

嚴氏低頭看了看王楷又抬頭看了看陳宮眼裡滿是茫然之色。她皺了皺眉抬起頭掃視眾人奇道:「陳宮你說什麼?我幾時說過要格殺真髓?」

這句話異軍突起陳宮臉上當即變了顏色回頭看著這位莫測高深的主母一句話也說不出。我心中雪亮嚴氏來到后廊不過是和陳宮等人進入大廳前後腳的工夫。若不是她命令殺我當時為何不出來阻止?現在分明是此事激起了眾怒眼看就要引火燒身於是忙不迭地過河抽板。只是這樣一來陳宮等人白白做了她的替罪羊這「矯命奪權」的罪名再也甩不脫了。

伏在地上的王楷圓睜雙眼仰頭看著她口吃道:「您、您不是……」身子不住抖顯然想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嚴氏淡淡道:「我是讓你們請真將軍前來參議軍務你們好大的膽子竟然敢以我的名義胡作非為。」轉頭道:「魏續你帶著士兵想要做什麼真想要造反么?張遼你不是去開封公幹么怎麼也忽然回來了?」在陳宮等人的目瞪口呆中她三言兩語就把自己撇得一乾二淨一副對事態全然不知的模樣。這女人對部下如此無情倒是大出我意料之外。

魏續躬身道:「稟報主母這三個兗州賊子狼子野心居然假傳您的命令要殺死真髓企圖乘機奪權。魏續得知后一時心急所以就帶兵闖了大堂還望主母恕罪。」既然嚴氏配合良好他也樂得就坡下驢。

張遼則低哼了一聲顯然對事情大概已經猜了個**不離十對嚴氏的行為大為鄙夷。不過既然是奉先公的妻子他也不好追究下去。

看到郝萌面如土色我趕忙上前圓場道:「主母說得不錯。郝將軍也跟我說是請我來議事的。只是進了大堂后不知怎地卻演變成了這副局面。陳宮布下了埋伏竟然打算將我二人一齊殺死!」心中盤算事情急轉直下陳宮等人是死定了但郝萌是并州舊部跟張遼、魏續都有一定的交情打擊面還是不宜牽扯得太大為好。

果然郝萌一怔之下向我投來感激的視線趕忙跪倒大聲道:「郝萌被奸人哄騙竟將真將軍騙入圈套幾乎送了性命真是萬死也難贖此罪!今後將軍若有什麼難處只管吩咐郝萌水來水去火來火去!」又看到魏續張遼也感激地瞥我一眼我不由長舒了一口氣:通過這件事自己已贏得了這些并州武將的心。

嚴氏聽得微微一愣話題一轉道:「陳宮你們三個奸賊挑撥離間意欲謀害真將軍其心可誅——拖下去杖殺了!」說到後來竟是嚴詞厲色之極。在剎那間她那冰冷的眼裡對郝萌閃現出惡毒憤恨的殺意瞬間又消失不見。我沒有放過這細微的變化不由看得心中一寒:原來郝萌口中那哄騙他的「奸人」就是她自己。

魏續面露喜色大聲道:「主母英明!」手一揮幾個士兵如狼似虎地撲上來將哆嗦成一團的王楷和業已暈厥的許汜拖死狗似的拖了出去。

忽然聽到旁邊陳宮大聲吼道:「讓開!要殺我還用你們動手么?」我轉頭一看陳宮被一圈長矛手包圍著面色蒼白嘴角流下一絲鮮血竟是激動得咬破了嘴唇。

我低下了頭不願看陳宮那張又驚又怒又悲的面容淡淡道:「陳宮你三番五次算計於我如今謀害我不成陰謀敗露還有何話可說?」心中卻清楚地知道陳宮在這次事件中實是一個被利用的小卒說他矯命奪權十成中倒有八成是我杜撰栽贓剩下兩成是眾人的不信任和主母的出賣。記得自己往日被他所計算後來每天都想著將之一刀兩段才能大快我心;但現在看到這廝孤立無援、束手待斃的模樣竟然莫名其妙地湧起一股同情之意。

陳宮慘然一笑啞聲道:「事情展到現在陳某還有什麼好說的……記得當初我看不慣曹操殺舊友邊讓還要納其妻為妾的惡毒行為於是毅然將兗州獻與了主公做了個賣主的不忠叛臣……縱使有過爭權奪利也是想為家鄉的父老多謀些官職福利結果卻被他們連累更受主公的疑忌而被收押……等到了司隸主母看中我的才幹才將我又解放出來故而決心為主母效力……事到今日我陳宮早就該死也早有了死的準備……只是沒想到最後竟是落得如此下場為恩主所賣……」說到最後一句他死死盯著嚴氏倘若這怨毒的眼神能殺人只怕嚴氏早被剁之八塊了。

嚴氏衣服一陣波動顫聲怒喝道:「死到臨頭陳宮你還敢胡說八道!你們還愣著做什麼動手處死這叛逆!」

陳宮凄聲狂笑:「我死都不怕還有什麼不敢說的么?」凄厲的笑聲彷彿夜梟長鳴說不出的刺耳。他神色緩緩轉為黯然喃喃念道:「以出賣而始以出賣而終……以出賣而始以出賣而終……」突然掃視眾人再度狂笑起來也不知道他是在笑自己還是笑別人?大笑聲中他向前猛地一撲!只聽「波」地一聲幾支長矛頓時透胸而過。這個背著「賣主叛臣」名聲的謀士將身子軟軟地掛在矛上氣絕身亡。只是那雙眼珠死魚般突出空洞地瞪著嚴主母竟是死不瞑目。

看到這一出慘劇在場眾人皆為之震撼一時間沒人說話大廳中一片寂靜。

猛地聽到傳來甲葉作響之聲我抬頭一看一名士兵全身雨水地跑進來對魏續一躬身恭恭敬敬道:「稟報將軍王楷和許汜二人已經被杖斃。」魏續沒有說話但掩飾不住滿臉的得意之色。

我心知肚明由於奉先公寵信兗州士所以私下裡魏續早就對陳宮等人恨之入骨。這次他又是親自找來張遼又是調兵遣將肯如此下力氣幫忙只怕三分是為搭救我三分是為報私仇還有四分卻是為自己的小算盤:自己是奉先公的親戚兗州士被斬盡殺絕魏某人以後要是不得重用那才是見了鬼。

就在這時忽然一聲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冷哼細針也似地鑽入我的耳朵刺在耳膜上那深厚的功力震得我心浮氣躁只覺得腦袋裡說不出的難受。原來不知道何時酒醒的奉先公已經自後堂里走了出來。

我們一齊轉過頭去躬身行禮:只見奉先公上身只穿了一件羅織對襟白漢衫前襟敞開露出堅實的胸膛;他頭凌亂古銅色的臉膛由於近日來飲酒過度微微透出灰白的顏色。令我不解得是主公似乎有意無意地避開我的眼睛似乎在強行壓抑著什麼。

看到陳宮的屍體奉先公半晌沒有說話怔了許久沙啞道:「這是怎麼回事?」

魏續搶著大聲道:「稟報主公陳宮大逆不道意欲奪權被我老魏殺了!」得意之色溢於言表想來是看到兗州派勢力土崩瓦解因此太過得意忘形的緣故。聽他這麼一說我與張遼對望一眼彼此都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

經過這麼長時間我對奉先公的性格摸了個一清二楚。

奉先公對待部下和戰士們表現得非常關心加上在戰場上有著如同鬼神一般的武勇所以具有強大的人格魅力很得部下們擁戴我之所以被他所吸引就是因為這兩個原因。但這並不是他的全部實際上主公的性格有兩大缺陷:一他生性多疑而且好猜忌不信任身邊所有的人這大概是經歷了無數次變幻莫測、殘酷血腥的權力鬥爭的結果;二由於具有強大的武力他自視過高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這大概是他屢屢更換效忠對象的根本原因。因此一旦遭到失敗他心中強烈的挫折感使得主公很容易找借口為自己開脫並遷怒於他人。新丟了兗州之後他成天喝酒打罵兩位主母已經充分說明了這一點。

我們殺死陳宮雖然是為了自衛但這種未經主公允許而擅殺同僚的行為絕對是典型的越權行事。對精神脆弱而且多疑的奉先公來說只怕會激起他強烈的猜忌之心而且隨時有可能將積蓄多日的怒火轉嫁到我們頭上。魏續的行為不啻火上澆油不但不會有功反而有禍哩。

果然奉先公雙眉一豎眼裡幾欲噴出火來灼熱而充滿殺意的視線一一從每個人臉上掃過有如實質一般。他忽然放聲大笑金屬顫動的嗓音在大堂中嗡嗡迴響。我縱然早有準備仍然被聲音沖得腦子一暈險些摔倒。這瘋狂的笑聲彷彿山呼海嘯剎那間將我們淹沒震得大堂兩旁數十根火炬和中央火盆一齊熄滅頓時屋裡一片漆黑。

頭暈腦脹之餘在黑暗之中只聽著奉先公惡狠狠地一字字道:「放屁!陳宮已被我圈禁思過他又沒有部曲怎可能造反奪權?」他又頓了頓陰森森地道:「在我呂布面前還敢玩弄花招你可是不想活了?在你眼裡還有我這個主公嗎?」在語聲傳來之處一物映著閃電反射出冷冷寒光正是他手中巨大的方天畫戟。

就著外面天空照進來的一點微光我看見魏續早被這突如其來的雷霆之怒嚇得張目結舌說不出話來。而那幾名殺死陳宮的長矛手迅攔在他身前舉矛警戒地望著對面怒獅也似的奉先公。他們顯然都是魏續的親信忠心耿耿生怕主公出手傷害魏續趕緊上去擋在他們主子的身前。只是為奉先公強大氣勢所逼一個個雙腿打顫面色恐怖之極。

張遼見機不妙上前一步大喝道:「你們這是做什麼統統放下武器退出大堂去!」

但是已經晚了:對面奉先公雙眉又是一挑浮現出令人心悸的狂態隨著左足向前踏進陡地爆出驚人的壓迫感和渾濁的殺氣令我呼吸為之不暢:滾滾的雷聲中銀光一閃這幾人連慘呼都來不及出已被一戟攔腰掃做兩段!

「嚓」火摺子在嚴主母手中忽明忽暗地閃動起來她輕輕地走上前無言地點著了火盆接著挨個點燃了兩邊的火炬。火光照耀下大堂恢復了明亮只是地面上多塗了一層殷紅粘稠的油狀物斷碎的肢體和內臟浸泡在裡面慘不忍睹令我幾乎要把與賈詡共進的晚餐嘔吐出來。

魏續倒是完好無損雖然他一臉鬍鬚看不出神情但那恐懼之極的眼神卻說明了一切——這一戟若是向他掃過去只怕今後再要找魏續只能從這些屍體碎片中將之慢慢拼湊出來了。

我也是全身涼津津地:若這一戟向我掃來我又能否抵擋呢?

奉先公殺氣騰騰地又踏出一步沙啞道:「究竟怎麼回事你來說!」大戟向前探指戟尖卻是對準了嚴氏。聞聽此言我如墜冰窖:這位大主母的手段最最擅長的便是過橋抽板和翻臉不認人而且對我的態度是除之而後快。但現在自己卻一點辦法也沒有隻有靜觀其變了。

果然嚴氏依然不溫不火道:「奉先具體是怎麼回事我也不曉得。陳宮是我放出來的因為治理河南府需要他的才幹。今天晚上我原是打算請真髓將軍來和陳宮一同會議移交兵權之事。可我手頭正好有些事情耽擱了一小會兒不知怎地竟生了這麼大變化魏續張遼二位將軍也跟來了……總而言之魏續他們連同真髓將軍結成一黨把陳宮、王楷他們給逼死了。」

我不由在肚裡大罵嚴婆娘刁鑽歹毒單要說事情經過她的言辭倒是和剛才幾乎完全一致;但在隻言片語之中這婆娘又將自己撇得一清二白無形無影地把一頂爭權殺人的大帽子全盤扣過來分明是要借奉先公那憤怒的大戟來剷除我們。要論起殺人用舌不用刀她這份功力真可謂登峰造極。

奉先公嘿嘿冷笑轉過頭來盯著我我心中一寒不由手足無措:在他那雙血紅的眼睛里充滿了那種令我無比熟悉的瘋狂。

聽得旁邊張遼趕忙道:「主公嚴主母並不了解其中真相。」他又指了指旁邊堆積的弓弩:「事實是陳宮等人將我支到外地調用我麾下的弓弩手在大堂四周埋伏意圖對真髓不軌。我與魏續現之後急忙趕回……」我聽得一怔隨即恍然大悟心中對張遼大為感激:他並不是不知嚴氏從中弄鬼但主公正在氣頭上我們若與嚴氏正面衝突勝算極小。因此他當機立斷順著嚴氏的口風略作更改把罪責又全盤推給了死鬼陳宮等人這叫死無對證。張遼處世的老練成熟的確非我這毛頭小子所能相比。

我趕緊跪倒在地道:「主公!今日要不是魏續張遼二位將軍機警趕來仗義相救真髓已經是死屍一具了!求主公明鑒!」

雖然沒抬起頭但仍感覺到面前的主公殺氣越來越重彷彿整個大堂的空氣都粘稠混濁起來周身好像被蜘蛛絲裹住了一樣。額頭的汗水一滴滴落在地上我心裡只是叫苦看來主公仍是不信我們的說辭這一遭只怕要被這臭婆娘害死了。腦筋急轉企圖找到求生之路卻什麼也想不出來似乎腦子被奉先公的殺氣給麻痹了似的。

我聽見奉先公笑起來是那種陰測測地笑是那種暴怒到了極點的笑。他止住笑聲一字字從牙縫裡慢慢擠出來:「真相?我來告訴你什麼是真相。」隨即大喝道:「帶上來!」這一聲厲喝震得屋瓦格格做響。

我正在不明所以的時候兩個士兵從後堂五花大綁地推出一個人來。我仔細看了看忽然認出了此人的身份不禁張目結舌:她竟是安羅珊!她不是出城送趙雲去了么?怎麼會忽然出現在這裡而又是這副模樣?

羅珊一副站都站不穩的模樣士兵一鬆手她就象空麻袋一樣倒在地上又過了半晌才輕輕動了動腿出一聲痛苦的呻吟。奉先公飛起一腳將羅珊踢到我面前冷笑道:「你仔細看清楚!」

我萬分痛惜地看著慘遭毒打的玉人:她全身上下十幾個創口汨汨地不停流血衣衫碎裂白玉一樣的皮膚上全是青紫的鞭痕。羅珊掙扎著卻睜不開眼是因為原本清秀潔白的面頰高高腫起以至我都完全看不出眼睛的輪廓。她顯然知道我就在面前勉強張開嘴唇想要說些什麼但一張開嘴鮮血就不住流出來。

「主公……羅珊犯了什麼罪您要這麼處罰她?」聲音中的怒氣連自己也聽得出來。我伸出手去輕輕撫摩她那柔軟的長只是褐色的頭被額頭傷口流出的血沾到了一起微微一碰她就痛得一縮。

「她犯了什麼罪你還不知道么!」奉先公暴跳如雷他大聲咆哮彷彿一匹嚎叫的狼「這小女人潛入府中企圖刺殺我你根本就是主謀!」

安羅珊竟會刺殺主公?我怔怔地跪在那裡抬頭看著奉先公頭腦一片混亂完全不能理解這究竟是為什麼。

看到我這副表情他愈加憤怒大步向前畫戟閃閃亮:「忘恩負義的東西你道我殺不得你么?」

「且慢!」張遼大喝一聲搶上前與我並肩跪倒哀聲道「主公明達雖然桀驁不遜但行事光明磊落張文遠以人頭擔保他絕不會幹出這種事情來!請主公明查!」

奉先公點了點頭他來到我二人面前垂看著我們低聲道:「張遼連你也站在這叛逆一邊……連你也站在這叛逆一邊……」我不由大駭此時他面部完全籠罩在陰影之中只有那雙血紅猙獰的眼睛依舊閃爍著惡毒的光這分明是他要出手殺人的前兆。

就在這千鈞一的時刻我忽然感到奉先公殺氣瞬間一滯他側起耳朵好象在聽什麼隨即急促的馬蹄聲從街道遠遠傳來。馬蹄聲轉眼來到門口一個人連滾帶爬地急急竄進庭院進了大堂正是久未謀面的曹性。曹性一衝進來一頭磕在地上急聲道:「稟報主公剛從西面傳來急報鐵羌盟將領馬率領四萬鐵騎攻佔了長安后一路向東進前些日子又攻破了弘農我軍守將段煨被俘生死不明!」

霎時間大堂中的氣溫彷彿降到了冰點每個人的動作都因此而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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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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