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瘋狂

19 瘋狂

初春的南風暴躁粗魯地在街道上穿行颳起地面上的黃土揚到天空再撒下來。

天是黃的。

大概百姓們畏懼士兵四處抓丁所以中牟街面上一個人都沒有家家緊閉了房門整個小城死氣沉沉。但我卻能感受到無數只擔驚受怕、驚惶失措的眼睛從門縫裡偷偷向外觀瞧。

我的心裡不禁升起奇異的悲涼感:剛遷民分地之後那生機勃勃的景象到哪裡去了這難道就是在自己精心治理下曾經煥然一新的小城么?回頭看看身邊的幾個人安羅珊正吃驚地環視四周淡紫色瞳仁里彷彿點起了一把火激烈地燃燒著;高順臉上的皺紋更深了他緊蹙著眉頭什麼也沒說但顯然也深深為這種狀況感到痛心;胡車兒滿不在乎地跟在我身邊對四周連看都不看——我暗自嘆息他是羌人曾經作為張濟的部將跟隨董卓屢屢征戰洛陽、長安、三輔那種種慘狀早司空見慣已經麻木了;魏續在我前面策馬而行我看不到他的臉。

心情萬分沉重地來到中牟官邸門前我已經暗暗打定了主意:就算是要把自己手頭全部的兵力都交給主公也無所謂只要他能終止抓丁恢復中牟往日的氣象。

幾個人下了馬走進府邸。剛步入院子就聽見裡面乒乓亂響地摔東西彷彿是主公正在大雷霆地罵人中間還夾雜著女人嚶嚶的哭泣。我們四個一同止步把疑問的目光投在魏續的身上。

魏續好不尷尬地回應我的視線搓著手苦笑道:「唉這次被曹操打敗以後主公受了刺激喜怒無常。每天從大早上就開始喝酒一直喝到下午然後就開始罵人逮住一個罵一個……所以剛才我才不放你們進城。要是你們明天早上見他主公還能清醒些……現在既然你們來了就自求多福罷。」

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幾曾何時那麼英武強幹的主公變得精神如此脆弱了?

魏續沉鬱道:「唉明達自從你小子離開了濮陽西進陳宮大肆推薦提拔兗州的親朋好友在主公身邊任參軍幾個傢伙七拼八湊地號稱什麼狗屁『兗州士』。這幫龜蛋實際上對行軍打仗屁也不懂把軍務什麼的搞得亂七八糟;只知道天天高坐清談拍馬屁直把主公捧上了天鼓吹成了不可一世、繼往開來的無敵豪雄。主公原本就自恃甚高被他們這一堆**湯灌下去漸漸疏遠了我們這些老弟兄。我和張遼曾經勸他遠離那些人但主公根本聽不進去。結果我們話說重了點主公怒了——看在親戚的份上沒把我怎麼樣;張遼可就慘大了屁股被打開了花。」

他惡狠狠笑了幾聲:「陳宮這王八蛋也一樣倒了霉。他是打算利用這些人進一步抓權可沒想到那幾個同鄉更狠反過來擺了他一道——其中有個姓田的龜蛋也不知道往主公耳朵里吹了什麼風沒兩天就把陳宮這小子就和我們來了個一勺燴全部外放當了太守還說什麼『沒有緊急情況不得擅自離開崗位』。他***表面上是提拔我們實際是把我們哥兒幾個調開。從此以後全州軍政大權的處理就全被那幾個王八蛋給把住了。」聽著老魏一口一個「王八」、「烏龜」地罵著顯然是厭惡他們到了極點。

「在臧洪軍開入東郡的時候陳宮就立即從濟陰郡上書給主公提醒他提防曹操。但那姓田的八成是怕陳宮因此重新得勢於是壓住了那份文書不報。『兗州士』里還有一個陳留人叫做他奶奶什麼邯鄲通的惡賊陳宮看在他叔父邯鄲商在朝廷做官所以提拔了他。結果這狗東西原本是曹操安插過來的姦細他和那姓田的王八蛋對主公說什麼『曹操窮途末路不足為慮應該先破臧洪』之類的鬼話結果曹操趁主公跟臧洪打仗的時候傾巢來打我的東平……唉~~當時要是你小子和陳宮能有一個人在主公身邊給出出主意也不會造成現在這個鬼樣子啦!」魏續仰天長嘆說不出的無可奈何。

我茫然地聽著不禁苦笑起來陳宮原先幫助曹操奪取了兗州可在他帳下又得不到重用於是投奔主公后拚命排斥他人企圖獨攬大權。結果現在倒好:不但自己失敗還連累了主公。

「魏續那幾個兗州狗賊現在何處?」高順須皆張。我心中微微一動眾多大將之中他是對主公最為忠心耿耿的了如今聽說了失敗詳細原委憤怒失望到了極點此刻竟是殺機大熾。

魏續獰笑道:「這兩個狗東西還能有什麼好下場?陳宮失敗后回了濮陽田王八蛋扣書信的事情就暴露了。主公心軟說現在正用人呢所以沒宰他在退出濮陽時還讓那廝跟著咱一同撤退結果半道上曹軍設下埋伏那小子被射成了刺蝟……至於邯鄲通那狗賊他在撤退的半路上想逃去投奔曹操被老子截住一刀劈做了兩半兒。後來我讓士兵翻狗東西的家當才現這小子真他媽該死原來主公撤退路線就是他事先泄露給曹操的曹仁攻克兗州東三郡的謠言也是他散布的……只是不知道現在宋憲他們究竟怎麼樣了……唉……」說到這裡他不勝唏噓甚是感傷。

高順面露殺氣搖頭森然道:「有一個還未死呢。」我聽得一怔隨即明白過來。陳宮搬弄是非把我和高順趕到了司隸導致奉先公兵力分散;又提攜所謂『兗州士』……對於今日之敗這廝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

魏續也明白過來摸了摸下巴上的連鬢胡惡狠狠道:「哼陳宮這廝徹底失勢了。事後主公雖然沒殺他不過大罵了他一頓命令他禁閉反省剝奪了他的實權。」說著他眼睛亮起來「他***這幫兗州龜蛋沒一個好人……老高明達咱們就算是去把陳宮『辦』了主公也沒心情怪罪咱們。」

我趕忙岔開話題道:「可是主公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了?」如今正是需要團結一致、共度難關所以主公才不殺田氏。倘若我們擅殺陳宮內部立即變成一團散沙還怎麼對付四周的強敵?話一出口忽地心中一動:既然陳宮已然失勢被關了禁閉那這次要斬魏延、吞併我屯守兵又是誰的歹毒主意呢?

腦子裡念頭紛亂而至我的臉上卻依舊不動聲色只是心一下子抽緊了許多:如今這中牟城中恐怕藏著莫大的兇險。自己若還是一個人倒也好說可如今有了安羅珊和魏延這些個部下應當多為他們考慮考慮要處處小心呢。

聽我提到這個魏續的臉色黯淡下來。他嘆了口氣剛要回答只聽從屋裡傳出一聲尖叫一個女人衣衫不整掩面哭泣著跑出來。

我趕忙定睛一看心情大為激蕩:縱使她化做了灰我也不會忘記那傾國傾城的美貌。

她正是貂蟬。

貂蟬哭著跑出來一抬頭現院子里居然有人登時顯出一副又羞又驚的模樣。此時她上衣破碎大半個肩膀都露在外面看到我們絲毫沒有轉目避視的意思趕忙低頭避開我們的視線同時伸手一面去遮裸露的雪白香肩一面拭去眼角的珠淚。此時屋子外面狂風飛舞面前的佳人衣袂飄飄貂蟬那艷絕人寰的美態和風姿幾乎令我呼吸停頓忘卻了一切。

正在意亂神迷忽然感到臀部劇痛難當。我回頭一看安羅珊剛剛縮回手去淡紫色的大眼睛正兇巴巴地瞪著我。我尷尬地對她笑了笑轉回頭才現高順、魏續、和胡車兒都已被貂蟬的絕代風華震懾呆立當場。尤其是出身羌胡的胡車兒最是誇張:瞪圓了眼睛大張著嘴巴口水流下來濡濕了他黃色的鬍鬚一副魂飛魄散的白痴相。想到自己剛才那副尊容只怕和他也差不太多我不禁暗叫慚愧。

我趕緊上前向主母行禮還未說話門口隨即又出現了一個酒氣衝天的人。此人身上白袍滿是嘔吐的污穢之物一股酒臭頭亂蓬蓬地遮住了臉滿臉鬍子茬落魄之極。他一手扶著牆踉踉蹌蹌地走出來腳下虛浮身體搖搖欲墜。巡視了一圈他那茫然空洞的眼神終於聚焦到貂蟬身上接著破口大罵起來:「小賤人我待你不薄……如今你看我戰敗了竟然連酒都、都不讓我喝?你你也看不起我……你也要棄我而去了嗎?」最後一句聲音高亢銳利震得我耳膜嗡嗡做響顯示出非凡的功力。

聽到這熟悉的語音我心頭劇震目瞪口呆地望著面前這酒鬼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面前這失魂落魄的男子居然就是昔日英姿颯爽素有天下無敵威名的奉先公。此時這天下無敵的高手一臉瘋狂的殺氣眼睛里那酒精造成的朦朧中透出刀鋒似的凶光顯得格外駭人。

貂蟬委屈地幾乎要流出淚來她憤然轉身面對奉先公:「奉、奉先義父過世之後我就一直跟隨著你四處漂泊……我這顆心你還不知道么?你怎麼能你怎麼能……」話未說完放聲痛哭起來泣不成聲「你……你……我原本以為你是個蓋世的英雄……可如今……奉先……你看看你的樣子……受到這麼點挫折就如此頹廢……成天以酒度日亂脾氣……你自命天下無敵難道天下無敵的人就只會借酒澆愁么……這幾天來你不愛惜自己身體地喝酒喝酒喝酒……你知道自己瘦了多少嗎?你知道我有多痛心么?每當看到你這副樣子我心裡就好象有針在刺一樣……」

「你知道個屁!我沒有頹廢!我正在徵兵我還要和曹操袁紹決一死戰!」在我們的目瞪口呆下奉先公怒吼起來那聲音忽高忽低漂浮不定顯然功力非比尋常。但我卻明顯聽出來主公的嗓子由於過多的酒精侵蝕中氣竟然大為削弱頗顯得有些聲嘶力竭「我之所以喝酒而不出戰是因為士兵不足!」

貂蟬毫不示弱向奉先公走了一步:「徵集士兵……你說得好聽。從前的奉先從不會白天在官邸里喝酒無所事事。他會整天忙碌在校場上訓練士卒、磨練武藝隨時準備出征去打擊敵人……現在的你你根本就是在膽怯!由於這次的失敗你喪失了取勝的自信所以你把失敗的火氣都撒在部下和我還有嚴姐姐的頭上!你是在逃避!」

「別說了!」奉先公向後退了幾步雖然聲調依然高亢而憤怒但氣勢已經明顯弱了下來——貂蟬主母的話刺中了他內心的要害。

「奉先……」貂蟬淚如雨下軟語相求「我的夫君……你重新振作起來拿出當初橫行天下的氣概罷……」

「我叫你別說了!」奉先公嘶聲大吼聲音有如狼嚎握住方天畫戟的左手竟然同時從身後揮起接著便是寒光一閃!

「當~~」

危急時刻我伸手拔出環刀搶上一步擋在貂蟬的身前橫刀一格免去了她開膛破腹之危。但這一戟之威仍然狂猛無匹兩件兵器相碰出巨響手中的環刀登時彎成一隻鐵勾形狀。我額頭冷汗涔涔而下只覺得自己整條握刀的臂膀酸麻不堪竟然失去了知覺。暗暗嘆服主公的絕世武功不愧「天下無敵」四字自己這半年以來每日練武不輟覺得已經大有進境可在奉先公面前竟然不堪一擊。

我驚急道:「主公主公!我是真髓啊你真的要殺主母……」話說了一半就生生噎了回去仔細看看奉先公那張憤怒而扭曲的臉和直愣愣的兇狠眼神我忽然想起從早上到現在他也不知道一共喝了多少酒。此時雖然還保留一點理智但頭腦和神經已被酒精浸泡無法控制自己的行為了。

此時的奉先公醉醺醺地不辨來人我擋在貂蟬身前只覺得暗自心寒:主公的眼神里充滿了可怕的殺意更有一種奇異的熱情流動那是對毀滅的渴望對殺戮的憧憬。縱然他腦子裡曾經對自己一時衝動險些誤殺貂蟬的舉止感到後悔但立即就被對我出手阻攔的膽大妄為而感到的憤怒所取代了粘稠渾濁的殺氣隨即潮水般洶湧而至。

我一回手護住貂蟬將她背起來駭然後退:主公神志不清如此驚天動地的殺氣逼迫下主母就算沒有受到直接攻擊只怕五臟六腑也會受到強烈傷害。

奉先公怒哼一聲戟交右手再度攻出閃亮的大戟隨即化做繽紛的銀花漫天落下將我和貂蟬一同裹進戟風殺氣之中!我心中大急此刻手中沒了武器如何能抵擋主公的大戟?可是身後的人兒手無寸鐵、弱不禁風而此時酒醉的奉先公行為失控根本無法象平日里那般做到收於心自己閃身逃開並不難但恐怕主母卻難逃被戟風撕成碎片的下場。

說時遲那時快。

一聲尖喝響起身側突然殺出一條長矛靈蛇般向奉先公持戟的手臂點去。我大叫不好在場眾人之中長矛造詣如此高妙者舍安羅珊其誰?可儘管她武藝也算不凡但比起我還尚有一段差距何況對手是無敵於天下的呂布。

我心念電轉的同時漫天戟風和殺氣彷彿找到了一個宣洩口迅回收擠壓接著再度膨脹一條銳利的銀線延伸開去一挑便破開了長矛的攻勢緊接著筆直向安羅珊的眉心電射而去!

可此時自己卻無力救援正在緊要關頭我猛然心生急智斷喝道:「看招!」這一嗓子學自典韋的大喝功夫乃是氣聚丹田而使聲音在對手耳邊炸開直如一個霹靂以震動敵人的心神。

我與典韋的功力相差甚遠這一喝的威力也小得可憐。倘若主公此刻不是喝醉了酒定然會綜觀全局、料敵先機充耳不聞地先取了安羅珊的小命那樣我就算比典韋喊叫的聲音再高十倍安羅珊也必死無疑。可是此時的奉先公酩酊大醉武者靈敏的第六感覺大打折扣所以受此一喝之後他大戟不攻反守回手在身側化下一個圓圈又連退了兩步扎穩了陣腳。

趕緊回頭再看安羅珊她剛才出手攻出一招卻反而險些喪了自己的性命得了這個機會當即一個跟頭倒翻出去脫離了奉先公的攻擊範圍。她雙腳一著地立即拉出一個嚴謹的防守門戶輕咬貝齒高聳的胸部不斷起伏全神貫注盯著面前搖搖晃晃的醉鬼卻是再也不肯輕易出擊。

從主公出手到現在為止實際上還不到兩下呼吸的時間。我們三人卻各過了一招彼此都是快如閃電、迅若奔雷而安羅珊和我已經在死亡線轉過了一遭。貂蟬儘管被我護在身後也經受不了那滔天的殺氣竟然伏在我背上暈了過去。

就在這一會兒的工夫高順和魏續已經各自擎出武器一左一右把我夾在中間。

高順緊緊貼在我身邊向我使了眼色怒喝道:「真髓你好大膽居然敢和主公動手!還不趕緊跪下!」我心領神會暗暗感激:此時奉先公雖然意志消沉神志不清可他那一身通天徹地的蓋世武功猶在;而我一手護衛著主母另一手又沒有武器縱然有安羅珊的幫助只怕也挨不過主公三招——高順明是為主公幫忙實則是上前護衛主母和我的安全。

魏續也怒道:「好小子你還不快把主母放下來!」一面說著一面有意無意地擋住了主公向安羅珊出手的路線——他竟是和高順一般的心思。

我趕忙雙膝跪倒將昏厥的貂蟬放在地上:「小子無狀請主公恕罪!」同時暗自提防運氣活動自己被震麻的臂膀這是武者自保的本能反應:此時的主公根本無法理喻分不清是非清白假如他猛然痛下殺手而我又沒有防備那就萬事休矣。

就在這時心靈之中忽然閃現一種奇特的感覺背後另外一股強大的「氣」衝到。和奉先公那催魂奪命的殺氣不同這股氣醇正渾厚之極它好象一道奇異的暖流自背後緩緩送過來瞬間將我輕輕包裹一時間全身經絡暖洋洋的神經不知不覺地舒松下來。我還沒弄明白究竟是怎麼一會事但就在這時奉先公身子晃了晃然後在我們幾個目瞪口呆的人面前他倚在門柱上慢慢坐倒在地隨即出了均勻的鼾聲——竟然是睡著了。

此時忽聽「噹啷」一聲安羅珊手裡長矛落地。我聞聲回頭一看不禁變了臉色:她也已經支持不住而一交坐倒。最令我觸目驚心的是原本她那白皙如奶的皮膚上赫然有一條細細的血線自眉心流下來!我趕忙連滾帶爬地跑過去把她摟入懷中仔細查看額頭的傷口原來適才奉先公那一戟雖然沒有刺中但帶起的那股銳利無匹的戟風卻已經傷了她的表皮。我這才鬆了一口氣卻忽然驚訝地現自己那已經麻木的胳膊竟然恢復了!這是剛才那道「氣」的作用么?

但此刻無暇顧及這一點我猛然又省起胡車兒還站在一旁怎麼半天竟然沒一點聲息莫非也遭了不測?趕忙側頭一看不禁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這傢伙一直目不轉睛地瞪著貂蟬對剛才那緊張的打鬥居然視而不見竟是已經看得呆了。

看到同伴們都無大礙心頭一松我抱起安羅珊站直身體環四顧想尋找那股「氣」的來源。在淺黃色的天空下院子里只有幾株剛剛抽枝的樹木在狂風中搖搖擺擺枝頭的鳥兒都被適才那可怕的殺氣嚇得縮在小巢中連叫都不敢叫此時庭院中一片寂靜什麼都沒有。

我心中大為疑惑仔細回味自己剛才的感受心頭震動更不在話下:那股強氣沒有絲毫殺意竟是一道堂堂正正的「劍氣」能以劍氣隔空疏通我的經絡這需要多麼純正熟練的功力?在我所接觸過的高手之中只有典韋可以做到。依此推斷這暗中相助的神秘高手武功竟是絕不亞於當世短戟一代宗師……此人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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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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