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三姐……你有沒有覺得，你的謊扯得太遠了一點嗎……」
「哎？我不覺得啊。這是真的呢！」龍墨星豎起食指，「百分百的啊！」順手某個人的手指頭就到了蘇小米的臉上。
「喂喂!」
「哎呀，小米長大了真的就是一點都不好玩了呢。」龍墨星惋惜道，「小的時候姐姐說什麼小米都會聽的呢。」
「你還當我是三歲小孩嗎……」蘇小米把頭看向別處，畢竟家裡這幾個表姐那個他都不想惹。
龍墨星看著現在已經是個大男孩子的蘇小米，不禁回憶起往事：「小的時候，你還總是因為我和二姐搶你的糖去外婆那兒告狀——哭得淅瀝嘩啦，害得我和二姐老被外婆罵。我們倆都特記仇，每次你要買糖的時候啊，都先把那兒的奶糖買光光，不讓你買——還記得嗎？你小的時候最喜歡吃的就是奶糖了呢！」
「恩，是啊。不過你們總是要和我搶呢。」
「可是現在，想搶，也不會再搶了啊……」龍墨星眼中閃過一絲失落，「你這個弟弟也長大了，上了大學，談了戀愛——說起來啊，大姐、二姐、我，再加上你的話，咱們四個人都是在大一時候談了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情喲！」
「什麼轟轟烈烈啊。姐你誇張了吧。」蘇小米白了她一眼，「不過你們三人能交到男友？！我還以為像你們這麼強悍的女人沒人敢要呢。」蘇小米本是打趣的一句話，龍墨星聽了目光黯淡下來。蘇小米見了，有些慌：「姐、姐，你別往心裡去，我開玩笑呢。」
「知道。」龍墨星微笑，「想不想聽聽你大姐的大學戀愛史？！」
「不要。我才不像你這麼八卦呢。」
「喂，你真的不想聽？」
「不想。」
「你不想聽我也要講給你聽！」蘇小米汗顏，既然這樣剛才還問什麼想不想聽啊。
「好吧，那你說吧。」
「就知道你這孩子聽話。」龍墨星笑嘻嘻摸了摸蘇小米的頭，「原來你大姐大一的時候認識一個大三的學長——人長得高又帥，成績又好人有開朗。簡直就是女生心目中的白馬王子。那時候我上高二，你二姐在另外的一個大學。暑假的時候你大姐就帶著她的白馬王子來見我們。我們都說她運氣好，有這麼好一個男朋友。」
龍墨星喝了口水，接著說下去。
「可是，學長畢竟是學長。大姐和他戀愛一年多后，這位學長就臨近畢業，要離開這個城市，回到他父母所在的城市，去接管他父親的公司了。他臨走時，還對大姐說：『等我，等我出人頭地的那天，我會回來向你求婚！』可憐的大姐還真的等他了，等啊等，終於等到了——只是，是那位學長的婚宴請柬。什麼愛情啊，愛情在利益面前到底什麼更重要啊？當然是利益了——他就是選擇了利益和另外一個公司老總的千金結婚，拋棄了大姐。」
「那大姐……」
「大姐啊，你看大姐現在找男友了嗎？你別看大姐，現在所有的心思都在她的『醫學博士』和她的事業上呢——可你覺得一個像她這種女人真的是鐵做的嗎？大姐心裡最柔軟的那個地方早就被他那位學長熟知了，在傷心過後，人家學長的一句『等我，等我事業如日中天，我會和她離婚娶你的。』大姐又將整顆心放在學長身上了。」說著，龍墨星狠狠地要了一口蟹肉，就像是在咬某個人的肉，「大姐等了五年，可依然沒有等到她學長所承諾的，等來的只是一些名牌服裝和飾品——一個女人有幾個五年能用來等啊？可是她偏偏就弔死在一棵樹上。我們三姐妹也算是一起長大，我和老二勸也勸過罵也罵過，可你大姐呢？還依舊深陷在泥潭裡不可自拔。」
「姐……你和我說這個是什麼意思？」蘇小米的目光突然警惕起來，「你不單單是想告訴我大姐悲劇的戀愛史那麼簡單吧？」
「小米，姐是希望你不要變成第二個大姐，第二個江尹南。」龍墨星的神情也認真起來，「你知道我的意思的。你和大姐還是不一樣，你甚至比她更可憐——最起碼，她還是有一絲希望渴盼的，即使那個男人再混蛋在混球！如果這種事兒讓他家人知道的話，作為一個年輕女人她還是有盈利的資本在的。可是你呢？你盈利的資本呢？在哪？」
蘇小米嘴唇煞白，他不解的看著龍墨星。
「我甚至覺得，它要不可及，根本無法尋覓——你的勝算，太少。」龍墨星依舊打擊著他，「難道就憑你和他之間所謂幼稚的愛情嗎？這種東西能支撐多久呢？一旦這陣感覺過了，你們會爭吵，會有誤會，會有解不開的心結，會有更多外界來的壓力，還有多方施加的煩惱。可是你們沒辦法結婚，你們也不會有孩子——婚姻是維繫垂死掙扎愛情最好的歪點，但你們沒有。」
龍墨星已經不忍心去看蘇小米的眼睛了，她心疼的別過臉去，但該說的話，該做的事，還是得做完。所以，她只好繼續說下去——她當然知道，現在她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可能會重傷到這個年輕人的心——其實他只是個孩子！只是個依賴童話憧憬童話的孩子！多少年前，自己也是這樣的憧憬與期盼一段美好的愛情。
——為什麼如今自己又如巫婆一樣殘忍？殘忍的將小米的童話撕裂。
「所以……所以，顧澤樹不是你的水晶球，他和你在一起，也不會長久。」
許久的沉默……
蘇小米覺得胃裡翻江倒海，這頓午飯，吃得很不舒坦。他攥緊了拳頭，指甲幾乎嵌入了肉中，低著頭，久久的低著。
「我以為……我以為……作為我信賴的兩位親人，你們會諒解我，會理解我。」許久，蘇小米用略微沙啞的嗓音說道，「可是我錯了……是啊，我還在妄想些什麼呢？其實你們說的都對啊，可是……可是……」
蘇小米哽在了兩個「可是」上，龍墨星安靜的看著他，終於，小米「倏」地一下站起來對著龍墨星吼道：「可是，連你們有時都無法忘掉的東西！為什麼還要來強迫我呢！」
「小米……你覺得，連男女之間的大學愛情都這麼的不真實，男男之間呢？」龍墨星也站起來，擁住蘇小米，「我知道，你很痛苦，但長痛不如短痛，騙你不痛倒不如先爽快的痛，這樣以後就不會痛。所以，分手吧。」
分手吧。
蘇小米痛苦的閉上眼。腦中回憶了的，是和顧澤樹在一起的所有時光。
「你不說這句話，他也會說。」龍墨星輕輕撫摸著他耳際的，「只是時間長短罷了。那個時候，你會傷的更重。」